第四章
“把花瓶里的⽔倒掉!”
“是,佐原爷爷!”
“给我倒杯茶来!”
“是,佐原爷爷!”
“泡这什么茶?去给我重换一杯!”
“是,佐原爷爷!”
一呼一喊、一斥一答的戏码在佐原家一向静谧的大宅中上演,粉墨登场的要角儿不
是别人,正是横眉竖眼的佐原和男。此刻他老人家的腿双跷得老⾼,躺在房间中的病
上命令东、命令西,立志非把打湾台来的小护士整死不可。
喻姗像颗陀螺不停的旋转着,不幸的是手里拿着控绳的老顽固将他磨折人的功夫发
挥得淋漓尽致;一个早上下来,她已经换过两次单,倒过三次⽔,泡过五次茶和掸过
七次灰尘,所有的杂事都做尽了,就是不见他吃过葯或喊过痛。他真的痛了吗?她纳闷
着。依他吼叫的音量,他比她照顾过的任何一个病人都来得健康,真不知道他⼲嘛需要
她的照顾。
“把花瓶里的花再重揷一次,我看不顺眼!”佐原和男恁大的声音再一次回响于整
座大宅,连庭院里的花朵都不由得肃然起敬。
“是,佐原爷爷!”神游中的喻姗赶紧回魂,精神奕奕的拎起花瓶换花去,一刻也
不敢怠慢。
“我看你爷爷看不顺眼的不是那些花,而是那可怜的女孩。”站在房间一角的渡边
医生不由得叹息,对于佐原和男的劣行只有头摇的份。
“你说的对,渡边医生,我爷爷是看她不顺眼。”佐原之臣附议。要不是他自始至
终站在一旁监督,恐怕喻姗会被整得更厉害。
“他看任何人都不顺眼。”渡边医生苦笑,对自己的老战友兼好友一点办法也没有。
“或许吧。”佐原之臣笑笑,微挑的嘴角寓意深奥难懂。“这屋子一向密不透风,
你不认为该是改变的时候?”他温暖的目光随着喻姗笨拙的动作飘散于莲荷的透影间,
反出仲夏的午后。
“是啊,你说的没错,这屋子的确该透透风了。”渡边医生的嘴角也跟着扬起,颇
为赞成他的意见。“她让我想起一个女孩…”看着喻姗活力十⾜的⾝影,他彷佛看见
饼往的记忆在他眼前翻飞,翩翩飞⼊他的心底,再一次活跃他已然沉寂的感情世界。
“我希望她勾起的是你记忆中美好的部分,而非忧伤的眼神。”佐原之臣像是打哑
谜般,盯着喻姗的眼神更显柔和。
“当然不是。”渡边医生微笑,和他玩起猜谜游戏。“我打赌你爷爷也跟我一样,
否则他早将她轰回湾台。”他就是那种不给人留情面的人。
两个年龄相差了半个世纪的男人心照不宣的对望一眼,然后各自转头继续观赏佐原
和男刁钻的演出。就他们所见,难的病人正命令喻姗泡第六次茶。
“去给我另冲一壶茶来!这茶这么冷,教我怎么喝?”佐原和男耝声耝气的命令道,
脸⾊难看万分。
“是,佐原爷爷!”天!又要泡啊?
看来爷爷是打定主意要修理她到底,他再不出手帮忙,喻姗八成要打退堂鼓了。
那可不行,整治爷爷的重责大任还得靠她哩。
“既然不好喝,那就别喝。”佐原之臣终于幽幽出声,结束喻姗的痛苦。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爷爷打营养剂的时间。对不对?渡边医生。”
他侧⾝询问渡边医生的意见,毫不费力的化解危机,顺便整整爷爷。
“一点也没错,现在的确该是打针的时间。”渡边医生硬着头⽪回答。看来老友这
次在劫难逃了。原本只是做做样子的举动到了之臣这个智商超⾼的脑子里全自动转化成
执行的公式,想赖都不行。
“就让喻姗代您效劳吧!”随着佐原之臣善意的建议,喻姗的脸上绽放出奋兴的表
情,⾼兴得不得了。
“长久以来,爷爷一直坚持只接受您的注,那是因为他不信任其它人的缘故。
但喻姗不是外人,我相信她一定会尽力照顾好爷爷,发挥她最优良的注技巧,将
针头好好揷进爷爷的⾎管里。”
一连串诚信的字眼自住原之臣口中逸出,在众人的眼前跳跃。喻姗觉得他真是说得
好极了,她的确就像他说的那么优秀,只要佐原爷爷的⾎管浅明易辨,她就有把握一次
OK,再也不会重复以往的噩梦。
“那好吧,你来试试。”渡边医生可没她有信心。先别提佐原和男的⾎管天生蔵得
很深,就说之臣的口气好了,怎么他老有一种之臣在等着看好戏的错觉?
“你给我好好的打,要是出了任何差错,马上收拾行李滚回湾台!”令渡边医生感
到意外的是,佐原和男竟没有任何异议,让喻姗帮他注。
“是,佐原爷爷!”喻姗愉快的回答,很⾼兴自己的专业技能总算派得上用场。
之臣果然不简单啊!
渡边医生不噤要佩服他的老谋深算,怀疑老战友是否打得过他的孙子。按理说佐原
和男绝不可能接受任何一位不具⽇本⾎统的女孩当他的孙媳妇,偏偏之臣硬是有办法挑
上一个跟他的初恋情人长得很像的年轻女子勾起他的旧⽇回忆,教他不由自主的软化下
来。
他摇头摇,瞬间明⽩何谓一山还有一山⾼。佐原和男想控制之臣恐怕不是一件简单
的事,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就阿弥陀佛了。
“你给我小心些,若出差错,我绝饶不了你!”佐原和男不放心的又代一次。
除了渡边之外他没让任何人打过针,真不明⽩自己是中了什么琊,居然同意让这笨
手笨脚的女孩犯侵他的⾎管…都怪之臣那混蛋!
“是,佐原爷爷!”喻姗再一次回答,精神抖擞的拿起放置在一旁的营养剂,准备
施展她骇人的注技巧。佐原和男面⾊凝重的看她拿起针筒,将针管內的空气排出,然
后拿出橡胶细管绑在他的手肘上方,很认真的找⾎管。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整间屋子的人都在等待。紧张的气氛弥漫于装饰华美的主屋
中,所有人的眼光皆锁定在喻姗专心的小脸上。
不久后,便传出一声凄凉的惨叫…
“啊…”惨叫的人当然是不幸中奖的佐原和男。原本就很怕打针的佐原和男被突然走位的针
头扎得疼痛不已,一张老脸在瞬间转红,眼珠子爆凸的像是快掉下来一样,吓得喻姗连
忙做出补救动作。
“对不起,我再打一次!这次一定会打对地方,我保证!”她二话不说捉紧佐原和
男的手臂又是一扎…这次又没扎准,佐原和男一样叫得惨兮兮。
“停!停…”老天啊,她居然用挖的!
“我再打一次!”喻姗仍不死心。
“不,不用了!”谁来救救他?
“就快找到了,佐原爷爷您忍耐一下!”奇怪,⾎管跑到哪里去了?
“给我住手!快住手!”被挟持的对象显然已丧失主导权,只得大声讨救兵。
“渡边!”
佐原和男叫得可惨了,他亲爱的孙子则是笑得贼兮兮。
“你的老战友在叫你了,我建议你快去救他。”佐原之臣神清气定的提醒已然目瞪
口呆的渡边医生。
渡边医生这才收起痴呆的表情赶至差点死在针头下的佐原和男⾝边,半哄半劝的将
矢志要好好打上一针的喻姗拉开。
“算了,别打针了,换吃葯好了。”他満头大汗的充当和事佬;由好友的表情来看,
他大概想把她切了当沙西米吃。
“把桌上的葯丸拿来给你佐原爷爷服下,反正葯效只比打针慢半个钟头而已。”
他再给喻姗一次机会,以免她当真得收拾行李回家去。
“是,渡边医生。”她吶吶的回答,心跳一百的走到桌边拿起摆在上头的葯丸,倒
了一杯⽔后折回佐原和男的⾝边,伺候他用葯。
“吃葯了,佐原爷爷。”她颤声陪笑,觉得自己好丢脸,连基本的注动作都做不
好,还在大家的注视下闹了个大笑话。
尤其是佐原之臣,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在说:我早料到结果一定是这样。
这更打击了她的自尊心。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意他的看法,只是一直觉得…
很讨厌就是了。他是智商一八零的天才,她却笨得连自己的工作也做不来,这点教她灰
心,更觉得丢脸。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从来没有思考过。
佐原和男则是忿忿的想着:谁说长得像的人智商也差不多?除了长相神似,同样活
泼开朗外,她和那女孩一点也不同。他一定是疯了才会把她们想成是同一个人。
他闷闷的接过葯丸呑下,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他所呑下的东西和平时呑服的葯品颜⾊
完全不同。
“咦,我的葯丸呢?”渡边医生突来的叫嚷惊扰了在座的每一个人,全部的人都探
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渡边,怎么了?”佐原和男问着,又呑下一口⽔,咕噜咕噜的把嘴里的葯丸冲进
肚子里。
“我的威而钢不见了!那是待会儿要送给另一个患者的葯,他有不举的⽑病,坚持
我一定要给他几颗蓝⾊小葯丸试试。”说穿了就是某大议员想靠葯物的力量纵,而且
还不能不给。
“蓝⾊葯丸?”
喻姗愣了一下,佐原和男也愣了一下,然后同时想起…“糟了,就是那两粒葯
丸!”他俩异口同声的叫道,脸⾊一样惨⽩。
她居然误把威而刚当营养剂给他呑下,这下怎么得了!
“佐原爷爷你快吐掉!”她拚命拍他的背,见没效后改摇他的胃,摇得他的脸⾊更
为惨⽩,整个人像具弹簧木偶前后左右摇摆不停,胃部翻腾不已。
完了,吐不出来…该怎么办才好?
“洗胃!我们来洗胃!”她急中生智,想到了个好办法。
“要不然就灌肠,这个方法也不错!”她没头没脑的拚命撑开佐原和男瘦弱的下颚,
比原始的牙医还厉害。
“嗯…嗯…”可怜的佐原和男有苦说不出,只能像只河马一样张大嘴巴任凭眼
前的笨护士胡来。
佐原之臣再也忍不住地大笑起来,神⾊愉快的注视着爷爷的惨况。
“你还笑!还不赶紧过去帮忙!”渡边医生好气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对于眼前的
一团混只觉得不可思议。
“我不认为有这个必要呀!”他⽪⽪的回答,觉得这场面有趣极了。“我相信爷爷
一定很怀念过去那些虎虎生风的⽇子,我们何不让他重温旧梦,⼲脆送个女人给他算
了?”搞不好从此以后爷爷还会改掉到处骂人的坏习惯哩!
“胡扯什么!还不快跟我去救人?再晚你爷爷的下巴就要脫臼了!”渡边医生边笑
边骂,瞧那女娃儿的手劲,佐原老兄这回可惨了。
佐原之臣耸耸肩,伸了个懒后终于肯直起⾝离开窗台和渡边医生一起前去解救快
变种的爷爷。
不知道动物园缺不缺年老的河马?
她真笨!笨得无可救葯,比马戏团的大象还不如!至少大象还会踢球,她却连一个
老人都照顾不好…她笨死算了!
蹲在花园一角的喻姗忙着自怨自艾,握紧手中的铲子无意识的翻搅着眼前的泥土,
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原本就种得很浅的花丛在她的辣手下显得岌岌可危;直到它当着她的
面倒下,她才知道自己又⼲了什么好事。
完了,她又破坏了一件佐原家的宝贝,佐原爷爷一定恨死她了!从她出现在这大宅
院开始,她已经翻倒他昂贵的食器,打破他⾼价的花瓶,弄错他⾼贵的⾎管和冲垮他的
胃,现在竟连他苦心栽种的花朵也不放过…他一定会派人追杀她,搞不好她活不到明
天呢。
这花一定很贵,光看它的枝叶就晓得了…虽然它一朵花也没开,但它们占据了整
蚌花园的一半,当花朵盛开时想必很壮观。
她心虚的偷瞄过四周,确定没人发现后才拚命挥动手中的铲子,企图在被人发现前
将倾倒的花丛种回去。
不幸的是她永远菗到下下签,士还没铲一半哩,就被佐原之臣逮个正着,成了现行
犯。
“你一定是跟佐原家八字不合,才会连我家的花都不放过。”调侃的嗓音有如歌剧
魅影中的鬼魂飘散在庭园中,差点吓掉喻姗半条命。
“你…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惊魂未定的喻姗吓得连铲子都握不住,只能瞠大
眼瞪着他。这人简直可以去演惊悚片了,说出现就出现,怪吓人的。
“我无所不在,任何事皆逃不过我的法眼。”他神秘兮兮的回答,不想让她知道那
是因为他在整座佐原大宅架设了监视系统的缘故。
“哇!那不是比神还厉害?”喻姗的眼睛睁得更大了,眼底不噤升起崇拜的星光。
若说他是忍者她也不会怀疑,他总是来无影去无踪,好像布袋戏里的主角,上天下地无
所不能。
“你不喜我家的茶花?”佐原之臣微微抬⾼下巴,提醒喻姗此刻她手中握着的正
是毁尸不及的花丛。这话一下子引燃了她脸上的晕红,和落⽇晚霞相互辉映绽放于绿意
盎然的庭院中,看起来格外清新。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她急急忙忙丢掉铲子以证明⽩己的无辜。“我只是想
帮它松一下土,让它呼昅一下嘛!”她该照顾的对象经过一下午的腾折早已呑了渡边医
生给的镇静剂睡着了,她无事可做只好跑到花园来忏悔,顺便不小心毁了一株花。
“我想这株花一定很感谢你没帮它灌肠,顶多拔掉它的而已。”他恶意地提起她
做过的乌龙事,教她的脸更红。
他说的对,她的确没照顾好佐原爷爷,亏她还是一名护士。
“我…我没做好份內的事,真对不起。”她困窘的道歉,很想把自己打死以免丢
脸丢到西天去。他一定以为她很笨…事实上她是很笨,但她就是不想在他面前丢脸,
可是却又每一次都在他面前丢脸…天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你做得很好,千万别自责。”事实上是太好了。爷爷一定没想过自己会有变
成河马的一天。真该替他拍照留念才对。
“真的?”她真的做得很好吗?为什么她老觉得他的表情怪怪的?
“不要怀疑你自己的能力。相信我,你是一名优秀的护士,绝对有⾜够的专业知识
照顾好我爷爷,我相信你的能力。”事到如今他也只好昧着良心说谎了,要是让她改变
心意放弃照顾爷爷,他的⿇烦才大呢。“况且,你也想他快点好起来,好早⽇回家吧?”
他再接再厉拿出“家”这个名词,拐得她一愣一愣的。
“嗯。”她照例又被他唬了过去,马上又燃起信心。他说的对,她是一名优秀的护
士,她只是太久没碰过像佐原爷爷这么难的病患而已。她得再加油,早点完成任务回
家。她好想念湾台,好想念家人…“你刚刚在找什么?”看出她眼中的思念,佐原之
臣连忙转移话题,免得她哪筋不对又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吵着要回家。
“没有啊。”她被问得莫名其妙。她一直就蹲在这里,哪儿也没去过。
“有。”他肯定的说。“在你决定摧残这株花前,你一直在东张西望。”就是因为
在监视器上看见她没头没脑的样子,他才决定过来逗逗她。
真可怕!她怀疑他不是人而是神,要不然怎么连她想做什么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其实我…我…”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她一直在找风信子,但找了半天就是不
见它们的踪影。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必觉得奇怪,像风信子这般平凡无奇又便宜的花朵,
怎么可能出现在佐原家⾼贵的花园中?放眼望去,到处是绚丽名贵的花种,例如那一大
丛玫瑰…顺着她慌的眼神,佐原之臣的目光也跟着落在远方的玫瑰丛上。
“啊,红粉⾊的玫瑰。”他贼兮兮的挑眉,突然欺近的⾝躯令她不知所措“你知
道它的花语吗?”亲昵的语气随着炙人的呼昅渐渐落下,勾起她想逃的冲动。
他⼲嘛突然接近她,而且头还庒得这么低?
喻姗连忙头摇,不知道该拿他越庒越低的脸庞怎么办。她猛呑口⽔,整个⾝子随着
他的紧迫盯人拚命向后弯,发挥惊人的柔软度。
“它的花语是…把你深深刻在我的心版上。你这么含情脉脉的看着我,是不是代
表你想把我占为己有,典蔵在心中?”她的骨头満软的嘛,居然能往后弯到这个程度。
“没有!你误会了,我不喜玫瑰,一点都不喜!”织敏,原谅我!“我我我…
我喜那种花!”惊吓之余她随手点,一点就点上一丛丛的紫薇花。圆锥形的花朵呈
球状绽放整个枝头,看起来美极了。
“紫薇花?”他的眼神更为促狭,暗笑得更厉害了。这小妮子一定料不到自己的运
气会这么背,越点越糟。
“我不知道你是这么热情的人,喻姗。”佐原之臣稳稳的伸出长臂随手一捞,硬是
将想逃的喻姗揽进怀里,阻断她的生路。“紫薇的花语是…沉于爱。原来你已经暗
恋我很久了,我居然到今天才发觉,真是该死。”他修长的手指若有似无的磨蹭着她圆
润的下巴,引起她的脸部菗筋。
“让我补偿你好吗?喻姗。过去我一直忽略了你的存在,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从现
在开始,一切都将不同。”富含玄机的低喃和着灼人的鼻息直扑而下,温热的气息起
她全⾝不解的细胞,教她不只菗筋还跟着神经错,引发她前所未有的求生本能。
她赶紧将脸侧向一边假装看别的花丛,大声喊出自己的错误。
“我看错了!应该是那种花才对!”她再一次挑战自己的运气,不相信上帝会一再
背弃她。这次她指的是未开花的花丛,没有理由又碰上与“爱”有关的鬼花语才对。
她想得很侥幸,但她偏偏很不幸。看着她第三次选中的花丛,佐原之臣只想捧腹大
笑。这回她居然选中⽩⾊杜鹃,它的花语是:被爱的喜悦。
“喻姗,你是在暗示我的行动不够积极吗?”他笑得很坏、很人,喻姗却是看得
很担心,一点也不明⽩他在说什么。
“⽩⾊杜鹃是爱的化⾝,它告诉我们相爱的双方应该及时行乐,享受被爱的喜悦。
我想,该是我们付诸行动的时候了!”话方落下,佐原之臣便仗着人⾼马大之利硬将喻
姗像拔菜一样拔离现场,带着她往大屋走,直捣他的房间。
一向糊的喻姗直到被拉走才搞清楚她又做错选择。难怪当初老爸坚持她不能去考
五专,因为考选择题她一定是怎么选怎么错,运气背到无人可及,就像现在一样。
天啊!他要将她拖去哪里?该不会是他的房间吧?
“我不要!”她才不要莫名其妙的失⾝,她还想清清⽩⽩的嫁人。“我们又不相爱,
怎么可以随便做那种事?会孕怀的!”被拖着走的她情急之下只好见东西就抓,一路抓
倒好几株名贵的花种,留下遍地残骸。
“是你自己说要‘被爱的喜悦’,我不过照你的要求而已。”佐原之臣轻松的回答,
吹了声长长的口哨算是哀悼満地的花尸。爷爷的园丁一定会气疯,当然爷爷也会气疯。
她果然是老天爷派来颠覆他们佐原家的使者。
这可急坏了喻姗,怎么他听不懂她的话?她再说清楚一点好了。
“是我说错了,是我不对,是我不诚实。你要怎么骂我都可以,就是别和我上!
我妈说我的运气那么背,一定会第一次就孕怀!而且你看起来不像是会戴险保套的那种
人,到时候我怎么办?”说着说着,她的眼眶就红了,彷佛她已被他始终弃。
生平第一次,佐原之臣说不出话来;他不晓得他戴不戴险保套跟她有什么关系,他
只是逗着她玩而已。
“别紧张,我只是跟你开玩笑。”他严肃的向她保证“你可以跟你妈说你暂时还
不会孕怀,而且我一定会戴险保套。”
“真的?”她立即止住了泪⽔。好险,差点吓死她了。
“真的。”天!这是哪门子对话?
“我妈一定很⾼兴。”喻姗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很⾼兴她的贞全安无虞。
“我相信。”他苦涩的回答,提醒自己下次要跟她开玩笑之前一定要先考虑清楚。
太好了!她吁了口长气,原本吊得老⾼的心也跟着放下,甚至可以和他轻松的谈。
“其实一开始我是在找风信子。”经过刚刚那么一闹,她反而能自在地跟他说话,
不再害怕他会看不起她。
他就知道!扁看她的表情,他也能了解她一定是在找风信子。她就像只无尾熊,只
认得固定的路线,只懂得吃知道的食物,当然也只认得她最喜爱的花朵。然而风信子是
属于舂季的植物,此刻却是炎炎夏⽇;况且爷爷庒不会要那种不起眼的植物,自然也
不可能栽种。
“抱歉这儿恐怕没有你要的花。但有另一种同样宜人的花朵,你想不想要?”
他轻松的提议,算是为了刚才吓她的事道歉。
“当然要!呃…算了,还是不要好了。”她先是毫不犹豫的回答,后又想起他恐
怖的恶作剧,决定还是算了吧。等一下他若又拿她不知道的花语出来吓她,岂不惨哉。
“别担心,这次我不会再开你玩笑,我保证。”一改以往的作风,他这回显得极为
严肃,反而引起她的好奇。
“你要送我什么花?”终究她还是抵挡不住好奇心,决定豁出去了。
“跟我来。”佐原之臣很自然的牵起喻姗的手将她带向花园的另一边,那是只属于
他的天地,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许进⼊,就和他的人私岛屿一样。
这回喻姗没再反的甩开,反而觉得这是很自然的事。或许是她的好奇心战胜了
恐惧,也或许是她对他⽇渐感到悉,让她不再觉得男的碰触是件令人尴尬的事。
她跟在他⾝后,突然觉得他的背影有些悉,有点像她梦中的巨人,那么温暖可靠、
诚实温柔…天,她在想什么!她连忙头摇,将这想法摇掉。佐原之臣最欠缺的就是
诚实可靠,他永远在骗人,而且还靠骗人钱赚。听说请他出面解决问题的代价⾼得离谱,
但是效果绝佳,綄邻和秦穆文便是一例。当初要不是他出手,恐怕他们俩也不会那么快
步⼊礼堂。但听说秦伯伯⾜⾜付了六位数的新台币给这位解决事情的专家,而且还是打
折后的价钱。
这么说,他只要求她照顾佐原爷爷还算是特别优待啰?她不噤庆幸自己的好运,别
说六位数,区区四位数她就付不起了,她还得帮忙养家呢。
一想起位于南投的老家,她除了觉得窝心,还有担心。怎么办?家里正等着她的钱,
她却被绑到这几千里外的⽇本照顾病患。
“在想什么?”轻柔的男中音猛然响起,打断喻姗的烦恼。她抬头一看,看见他温
暖的眸子正散发出一丝谅解的光芒,好似能探知她的思绪一般。
“没什么。”她忍不住又想转头逃避。他⼲嘛长得跟屈之介那么像啊,害她每次才
觉得他很人时,马上又想起他是织敏的丈夫,所有感觉成一团。
“如果你是烦恼钱的事,那么你不必担心,我早就安排好了。你的房租我已经帮你
岸了,你每个月该寄回家的钱我也已经帮你寄了。还有任何我应该做却遗漏掉的事吗?”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他不仅探知她的心事,还帮她安排好一切。
她再一次说不出话来,脑中的思绪更为混。他不仅是解决事情的专家,而且跟屈
之介完全不同,一点也不同。
她摇头摇,认为他已经做得很完美了,真的。
“谢谢你,你考虑得真周到。”抬起一双明亮的眼眸,她真心的道谢,没想到自己
会上一对更真诚的眼睛。
“我才要谢谢你,你教会我们很多事情。”比如真诚的微笑和实真的心声。
她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但很喜他放松的眼神。此刻的他就像一个正享受着青舂
的大孩子,无拘无束的敞开怀,看起来轻松自在。
“进来吧,看看我的神秘花园里面有些什么。”他由口袋里掏出一个遥控器按了其
中的一个按键,轻薄坚固的玻璃门一道按着一道打开,露出其中的神秘世界。
喻姗眨了眨眼,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她一直以为这里只是花园的一部分,万万没
想到看似自然的景观原来隔着好几道透明的玻璃门,形成另一个世界。
“这真是神奇!”她走进去,像个途的孩子不小心跨进童话世界般的原地转圈,
享受⽇落的媚惑。
“好香哦。”她一进来就发现了,扑鼻而来的香气不若栀子花那般浓郁,而是带着
宜人的芳香。就像⻩昏一样,不似朝绚烂却散发出淡淡幽情,幽幽沁人人的感官之中。
“这是什么花啊?”一朵一朵小小的⽩⾊花朵盛开在绿⾊的叶瓣之中,宛若生长在
异世界的莲,吹奏着谐和之曲,摆弄着纯⽩的肢,摇摆于夕的叠影之中,自有其芳
香。
“茉莉。”佐原之臣微笑回答。満満的茉莉花在夜风中摇曳生姿,预告着夜晚的降
临,提早挥洒満天星光,颇有几分童话的味道。难怪她会这么奋兴,女人都爱童话,她
自然也不例外。
原来是茉莉花啊!
喻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从没想过原来她平时喝的茉莉花茶就长这副德行。她对园
艺的事懂得不多,最懂的花是风信子,而且还老记不住它的花语。
“为什么它们还开着花呢?”她好奇的东碰碰、西瞧瞧,对于它们旺盛的生命力十
分敬佩。“我记得一般花朵大多在⽩天盛开,可是它们看起来却好像才刚要开花,有些
甚至还没开。”她指向某些合起来的瓣花,觉得很不可思议。
“问得好,喻姗。”他在她⾝边站定,和她一起欣赏自然的美景。“茉莉的特就
是这样,当所有的花儿经过一整天的争奇斗而露出疲态时,它才不疾不徐的选在夜幕
轻垂时盛开,传送出阵阵淡雅沁脾的清香。”他摘了一朵到她手上,单手拢住她的肩
专注的看着她,将她钉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內。
“有些女人就像茉莉,不一定有鲜的外表,可是照样能散发出宜人的芳香,晕眩
人的心志,将男人的人生妆点得更充实,就像一颗看不见光芒的宝石,埋蔵着属于她自
己的价值。”他意有所指,但他怀疑她能否听懂。
“是吗?”喻姗果真听得糊糊,可是她的心却渐渐清晰起来。她抬头凝视他温
和的眸子,那和屈之介同样狭长的眼却流露出不同的光芒。或许他们真的不同,屈之介
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从不跟人讨论花朵含义问题,而且只认得玫瑰。
他的眼神好柔,眸中闪着星光,头也越庒越低,好像某些浪漫电影中的情节,教她
噤不住体温升⾼。
“你想吻我吗?”多半是,要不然他⼲嘛越靠越近?
“如果是呢?”他拿走她手上的花朵丢到一旁,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轻巧的箝制住她,
很小心地试着不吓坏她。
“我会觉得很恶心。”她诚实的回答。他长得跟屈之介太像了,感觉上就像跟屈之
介接吻一样,怎么也无法适应。
“那么,我只好努力让它感觉起来不那么恶心…”佐原之臣一点也不介意她的说
法,反而越挫越勇,立誓非吻到佳人不可。
修长的手指瞬地掠上她的眼睑,催促她闭上眼,和他与四周的香气共游。
喻姗自然而然的闭上眼抬起脸接缓缓落下的嘴,在他温柔的轻捻中打开她从未
为男人开启的樱,僵硬的⾝体也在他的拥抱之下逐渐放松。
温热的气息在清凉的夏夜里开始活跃,牵动喻姗初尝情滋味的⾆尖,教导她如何以
不同的眼光看待佐原之臣这个她一直抗拒的男人。
也许,这感觉不若她想象中来得恶心…刚冒出头的星子陈列于这生新的夜,繁星
点点洒満植満茉莉的神秘花园。环绕于周围的小⽩花笑了,沉缅于轻吻中的朱也笑了,
罢放下望远镜的⽩发老人笑得更是厉害,笑容几乎占満整张脸。
“年轻真好!夏天果然是恋爱的季节。”満脸红光的渡边医生神情愉快的转⾝面向
脸⾊难看的佐原和男。经过一下午的休息,他似乎好点了。
“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学之臣变成窥偷狂了?”佐原和男哼道,对老友的行径十分不
以为然。
“从之臣露出笑容开始。”渡边医生再次拿起望远镜窥探前方动静,可惜那对人儿
已不见踪影,八成被之臣发现了。
“胡说,那浑小子一天到晚都在笑!”渡边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这么明显的事也看
不出来。
渡边医生摇头摇,对佐原和男的论调不敢苟同,也为佐原之臣感到悲哀。
“他是在笑,但那些笑容都是假的,是专门笑给人看的。我从没看过他像现在笑得
这么开心。”这应该说是训练有素还是保护⾊?有时他真为那孩子感到心疼,他值得更
多关心,而非严厉的期盼。
“我喜之臣带来的女孩,而且我认为你也和我一样喜。”渡边医生冷不防的戳
破佐原和男的假面具,引发他最強烈的议抗。
“谁会喜…”
“别急着否认。”渡边医生打断佐原和男烈的辩解,強迫他对自己诚实。“她让
我想起昔⽇的时光,提醒我们也曾年少轻狂。你不觉得她很像我们在国中遇见的那位女
孩吗?”这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痛。他们年轻的心都曾遗落在遥远的年代,都曾徘徊在一
蚌女孩的⾝边。尽管立场迥异,他们却爱上同一个女孩,而且至今无法忘怀。
“这只是巧合。”佐原和男抵死不肯承认,而渡边医生也不勉強他。他看得出来佐
原和男其实満喜那个叫喻姗的女孩,否则不会容忍她的笨拙。
“我们都老了,佐原。”渡边医生不胜欷吁。“或许你不愿意承认,但我看得出来
你仍旧爱着那个女孩。我还记得你曾红着眼誓死保护她,也还记得你宁愿拋弃显赫家世
只求和她相守。我常在想,如果当初你来得及将她带离国中,也许就不会变得像现在这
般严厉,也许能以更宽广的角度看待亲情,也许能活得更快乐…”
“够了!不要再说了!”佐原和男厉声打断他冗长的独⽩,不许他揭露脆弱的往事。
“好,我不说。”渡边医生只得投降。“让我最后再说一句:别太苛责你周遭的人,
让自己轻松,也对之臣公平些,不要让爱你的人灰心。”他语重心长的劝着,不希望好
友连最后这份亲情也随着他的顽固而丧失。
佐原和男一句话也不说的躺在上,默默凝视窗外的景⾊,整个人陷⼊回忆中。
在那儿有他失落的心,也有他忘怀不了的倩影,以及和喻姗神似的眼睛。
此时,窗外飘来一阵淡雅的清香,教渡边医生不免也跟着坠⼊回忆中,重温过去的
影像。
“茉莉香…”他不自觉的低喃,彷佛看见年轻的自己和帅气的佐原和男蹲在茉莉
花丛间,同时凝望着一双大眼,倾听她充満朝气的声音…你们知道茉莉的花语吗?不
晓得吧!很罗曼蒂克呢…你是属于我的…你是属于我的…结果,她不属于任何人。
她属于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