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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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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荷勒堡被攻破了?莫荷那家伙还真不是普遍人哪!”

  说话的男子一面‮头摇‬一面叹气,瘦削的脸孔上镶着一双精明的瞳孔,闪烁着同样犀利的亮光。

  “大人说得是,谁也想不到亚蒙居然能找到蔵于藤蔓堆中的取⽔道,那些藤蔓长得是又长又⾼,而且有些还带刺,一般人谁也不会想到去挖那些藤蔓。”怕是连躲都来不及。

  “但我们的亚蒙做到了,不是吗?”艮地公爵半是赞赏半是惋惜的说,颇有几分英雄惜英雄的意味。

  “是的。”艮地公爵底下最得力的助手回道。“只是如此一来,咱们就必须另想办法取得雷芳堡,多了些⿇烦。”

  “亚蒙一向就是个⿇烦。”要不是他的关系,说不定他早将查理⼊绝境,哪还能有三分局面存在。

  “是呀,大人。”⽪耶也同意艮地公爵的说法。“亚蒙表面上是维持中立,其实是将大人你的势力杜绝于雷芳堡外,因为雷芳堡的地理位置和领地刚好位于你和查理的‮央中‬,等于是块天然屏障。”

  “所以我才处心积虑非将雷芳堡拿到手不可。”

  话一落下,主仆俩心照不宣。他们万万没想到亚蒙竟能找到取⽔道切断⽔源拿下夏荷勒堡,一举打碎他们的美梦。原本他们以为可以藉这次机会除掉他,以他拿不下夏荷勒堡毁约之名将他拘噤或处死,没想到他不但达成任务还赢得约定中的土地,大大地扩充了领地,教他们尝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滋味。

  “其实大人不必过于担心,亚蒙这次既然肯帮大人,不就表示雷芳堡已经成为大人的藩属了吗?”⽪耶揣测地问道,艮地公爵却挑起眉头,叹气地‮头摇‬。

  “⽪耶啊⽪耶!怎么跟我这么久了你还看不清楚局势呢?”艮地公爵无奈地说,相形之下亚蒙就聪明得多。“你什么时候看过亚蒙对人低头?他那个人就像一只行事谨慎的狼,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易发威,一旦发威非咬得对方两败俱伤不可。他是天生的战将,即使经过教会的洗礼仍然无法洗去流于他⾝上的⾎,莫荷家世世代代都是战将,若不是他们够強悍,我早拿下雷芳堡了,还用得着在这里头痛吗?”

  的确!亚蒙.莫荷连教廷都不甩,又怎么会轻易放弃自己的信念?若不是他大难对付,艮地大人早就挥兵南下了,觊觎王位的人可不只英国人。

  “大人何不⼲脆派兵攻打雷芳堡算了,我就不相信亚蒙敌得过咱们的数万大军。”⽪耶建议道,不明⽩艮地公爵到底有何忌讳。

  “我若是要派兵攻打雷芳堡,那我还如此费心做什么?”艮地公爵不耐烦地说。“为了成功除去亚蒙,我甚至牺牲夏荷勒堡,没想到他人没战死,反倒捞了不少好处。”听说夏荷勒堡的资源丰富,光是来不及搬走的珠宝就可以填満雷芳堡的仓库。反观他呢?手到擒来的财富就这么拱手让人,他不呕才有鬼。

  不过这样也好,艮地公爵森的想。等有朝一⽇电芳堡落到他手里时,那満山満⾕的金银珠宝都将会是他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绝不能和亚蒙硬来,我怕弄到最后不但拿不下雷芳堡,还得赔上大半军力,你可别忘了,他养有全法国最好的一支佣兵。”要不是他对王位没什么野心,说不定法国会分成四份。

  “那么大人的意思是?”⽪耶聪明的接口问道。侍奉他多年,多少猜得出他的心思。

  “找他的空隙下手。”艮地公爵笑得森,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以前他是滴⽔不漏,不过最近我听说他⾝边多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长得就跟他一样奇特,甚至还有人谣传她是女巫。”

  女巫!

  ⽪耶不噤倒昅一口气,这个名词可是一个大忌啊,一旦被认定是女巫,下场只有死路一条,谁也救不了她。

  “可是,这是事实吗?”⽪耶十分怀疑。

  “我们可以使它变成事实。”艮地公爵早有对策。

  “你的意思是,将谣言扩大使大家相信她真的是女巫?”果然是⾼招啊。

  “不错。”艮地公爵冷笑。“若密报没错的话,亚蒙应该是十分珍惜那女子,我相信依他的个绝不可能让他心爱的女人送死,到时咱们再和教廷挂勾,強调亚蒙的出生,鼓动萨尔彷的民众追捕女巫,顺道藉群众的力量一并除掉亚蒙,如此一来不须动到一兵一卒,雷芳堡自然会落进咱们的口袋。”活该是亚蒙的气数已尽,才会让他送到他的弱点。

  “大人果然⾼招,小的万分佩服。”⽪耶不忘拍马庇,同时想到其它问题。“但是大人,咱们该用什么方法才能使谣言扩大?还有,要让人相信那女子是女巫也得要有证据才行,关于这两点,大人是否已有对策了?”最好的方法不外是安排间谍。

  “那当然。”艮地公爵有成竹,咱咱雨声击掌就将他的秘密武器唤出来。

  “参见公爵大人。”跪在地上的是一个外表十岁不到的小女孩,眼里却闪烁着成人的精明与智能。

  “这…这是…”⽪耶难掩惊讶,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眼前的小女孩看。

  “不用怀疑,⽪耶。”艮地公爵笑得更森了。“她就是我的秘密武器,也是帮我们成就大事的最佳人选。”

  连年的征战不但确定了雷芳堡的‮全安‬,也使亚蒙的领地疾速扩张。拜艮地公爵之赐,现在亚蒙不只拥有萨尔德全数土地,更进一步获得萨尔德北方接临的土地,大大的扩张了他的势力范围。

  这次艮地恐怕要失算了,亚蒙暗自愉快的想。从他一接到信函起他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在夏荷勒堡明明已经不可能支撑得下却还能得到源源不绝的补给时,他心中的怀疑更是马上获得肯定,艮地泰半是利用夏荷勒堡內的多条密道运送食物给堡內居民,难怪他们敢夸口他绝攻不下夏荷勒堡,原来是早有谋的缘故。

  胜利的滋味总是甜美的,亚蒙不否认。他虽不喜杀戮,但也绝不会任人玩弄于掌心之中,艮地要是以为他也跟其它那些藩属一样,那他可要吃惊了。他决心保持雷芳堡的中立,无论他将使出何种更毒的招数。

  “你好像很⾼兴。”琉音出声试图拉回他的思绪,如此沉默不语真会气疯人。

  “哦?”他惊讶的挑眉,没想到她能看透他的心思。“我微笑了吗?”轻轻拉扯手中的缰绳,亚蒙示意闪电将速度放慢。她虽已不像刚开始时那样怕马,却也称不上喜,最好是让她慢慢适应。

  “没有。”她气恼的回嘴,十分讨厌他的冷静。

  听到她孩子气的回答,他真的露出了微笑,忽地勒紧缰绳命令黑马停下来,骤然拥住她。

  “我真的很⾼兴,小貂。”亲密的语气有如绵花糖融⼊她的耳际,用酥庠的鼻息填満她蠢动的心,逗得她浑⾝甜腻。“我之所以⾼兴是因为你说中了我的心事,而我认为那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真的?”她忍不住脸红,虽然从头到尾她一点也不明⽩她究竟说中了什么。

  “真的。”他不容她怀疑。“你肯探究我的心事便表示你心中存有我的影子,那是否意味着你已找到你的位子,并且愿意为自己定位了?”

  又是相同的问题,她也一样答不出来。突然间,沉默再度蔓延,静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

  “今天的天气不错,太満大的。”经过⾜以窒息人的等待,琉音终于冒出一句回答。

  “是很大。”亚蒙同意,不曾起伏的表情看不出失望与否。“我希望光也能透进你心底的角落,别老是只看到影。”淡淡丢下这几句话后他再度执起缰绳驱马前进,这回速度快了许多,充分反应出他的情绪。

  “我的心中没有影。”就是有也被他赶光了。

  “你心里有数。”亚蒙决定不再多言,主动结束这个话题。

  看着他紧闭的双,琉音知道他其实很生气,只是嘴上不说而已。总在有意无意间,他会试着捉住镑种机会探知她的心意,而她的回答每一次都教他失望。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他从不隐蔵自己的感情,总是用最诚挚的声音告诉她,他爱她。

  然而他们却不属于同一个时空。

  如果她能告诉他她的恐惧,或许就能帮自己找到定位,或许就能厘清心中那团难以言喻的惘与矛盾。

  她该告诉他她是来自五百多年后的世界吗?这样会不会把他吓昏,会不会从此把她当成妖怪?

  “怎么了?”亚蒙轻轻的拨弄嘴角,有点担心她突然莫名的表情。

  还是不要说来得好,就算他再怎么理智,也很难相信竟有这种事发生吧。

  “没事。”她摇‮头摇‬抱紧他,像只小猫赖着他不放。

  亚蒙也不迫她,只是仔细观察她的表情,确定她没有异状之后,才捞起披风的下襬,包围琉音柔弱的⾝躯。

  琉音霎时觉得好温暖,即将步⼊冬天的北法冷得让人受不了,尤其是空的旷野。她实在不该答应亚蒙和他一起出来巡视领地,天晓得萨尔德有多大,愈接近北方的土地天气就愈冷,冷得教人直打哆嗦。

  想到这里,她就愈觉寒冷,也愈往亚蒙的怀里钻,整个人几乎埋进他的⾝体里,恨不得融⼊他的体內。

  亚蒙笑了笑,她的⼊侵,天气愈冷她就愈黏人,让他不免担心。

  “你还能听见那声音吗?”他低声的问,音量小到几乎听不见。

  “嗯?”死黏着他的琉音从宽大的披风里探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说什么?”就听见咕隆本隆的声音,什么也听不清楚。

  “没什么。”他笑笑地打发过去。既然一切正常,又何需多事,造成她的不安。

  琉音睁大眼奇怪的看着他,本猜不透他的心思。他总是这样,将她保护得好好的,难道他不知道她有⾜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她可是个‮察警‬。

  ‮察警‬?这个曾经悉的名词如今却教她感到陌生。仔细回想过去的⽇子,在林弹雨中出⼊的⾝影嗅不到任何快乐的味道,她既不像咏贤那么具企图心,也不似耕竹冲锋陷阵拚得你死我活,只为了闯出一番事业向她⽗亲证明她和任何一个儿子一样好,甚至更好。

  她真的爱那些维持正义的⽇子吗?或许吧。一个人一生中多少会坚持一些信念,看过许多悲伤和罪恶的她始终相信世间必有善良的一面,黑暗的底层即是光明,这是她不变的信念。

  但不可否认的,她并不像她约两位室友那般热中于打击罪恶,能永远待在一个温暖的怀抱反而才是她內心真正的‮望渴‬。

  你愿意为自己定位了吗?

  低柔的声音犹在耳际,淡淡的问话中有无法掩饰的急切,好似她再不给他答案,怕是永远也听不见她的回答。

  是她太过于敏感了吗?她暗忖。得不到回答的思绪随着达达的马蹄声驰骋于萨尔德的荒郊上,而后放慢速度步⼊一个小小的村庄。

  这个村庄很小,而且是亚蒙领地上最接近艮地公爵领土上的一个。她同时也注意到这村子的居民很怕生,而且十分不友善,像极了怀旧电影中盲从的群众,一个个‮狂疯‬地喊着要处死女巫的那种类型,每个人的眼睛都是暴凸的瞪着他们瞧。

  想到这里,琉音不自觉的抬⾼下巴与那些村民对瞪,因为他们一副看女巫的模样惊愕的瞪着她,也看着亚蒙。然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原本还各忙各的村民居然不约而同的跑回家,当着他们的面关门拉窗户,口中念念有辞。

  如果只是这样,那也就算了。更过分的是还不分大人小孩的在前划十字,摆明了将他俩当成恶魔。

  什么跟什么嘛!

  “你们…”气不过的琉音当场就要发飙,却教亚蒙的大手给挡了下来。

  “算了。”他心平气和的说道,语气中有淡淡的无奈。“我已经习惯了。”被当成二十几年的恶魔,不习惯都不行。

  “为什么?”她不懂。“为什么你要纵容他们这样对待你?”要是她早发飙了。

  “我不纵容行吗?难道你要我拿着剑抵在他们的脖子上命令他们不能如此看我?”他‮头摇‬苦笑,笑意却达不到眼底。“一个人的思想是无法用武力控制的,小貂。心灵的疆界是教育划定的,是我们的成长环境划定的。这些村民不过是接受教会的洗脑罢了,真正的凶手不是他们,而是教廷。”

  他说得对,真正的凶手是教廷,而那是一股‮大巨‬的力量,它控制了整个中古世纪,整个西方‮家国‬几乎都逃不过它的掌控,无论是法国或英国。

  “但是他们仍是帮凶。”她坚持,不明⽩这个时代的人脑子里装些什么东西,垃圾吗?

  “也许吧,但他们仍是我的子民。”即使他们再笨、再信,他仍有义务要保护他们。

  “为了一群误解你的人们而卖命,你这样做值得吗?”她愈想愈气,愈觉得这些村民都该杀。

  “值不值得与否不该是别人给的,小貂。”他的看法与她不同。“如果一个人只能生活在他人的标准中寻找所谓的价值,那么他一辈子就必须小心翼翼的维持平衡,以免从人们眼中的天秤掉下来,那并不是我想要过的生活。”他只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可是那样你就被人误解了呀!”她为他不平,更不懂他那宽广的心是打哪儿来的。

  “我不在乎别人误解我,我只在乎你的想法。”支起她下颚的手是那样的温柔,几乎使她掉泪。“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与我为敌,只要有你在我⾝边,就能给我力量,让我支撑下去。”银⾊的眸光跟着他丰富的感情跃⼊琉音的眼中,润她的眼眸。“你愿意永远陪在我⾝边吗,小貂?我发誓我将守护你直到我闭上眼,直到星辰失去了光亮,影重新降临于尘世为止。”

  也就是世界末⽇。

  她点头,跃动的黑⾊光彩早已为自己定位,只是还没勇气说出口而已。她怎能不爱这个男人?天地之间可能只存在他一个人;一个比天使更像天使的男人,也是她的爱人。

  “你知道吗?传说中天使是没有别的。可是我认为他有,他应该是个男人,一个像你一样的男人。”她泪眼婆娑,眼泪一直停不下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一定是个最笨拙的天使,才会弄得你哭。”他温柔约为她拭泪,擦⼲她脸上的泪痕。“回家吧,天气愈来愈冷了。”亚蒙还说边拉紧马缰,轻踢马腹要闪电掉头。“嗯。”琉音十分赞同,这个村庄使她不安。黑马倏地转了个方向,往村庄外走去,在他们即将踏出村庄之前,突然出现了个小女孩挡住他们的去路。

  “好心的大人、夫人,请可怜可怜我,赏我一些东西吃吧,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骨瘦如柴的小女孩眼神空洞,乞怜的眼神让琉音想起埃塞俄比亚的难民,霎时她的同情心大起,弯伸手至垂吊于马腹的侧背袋,东翻西翻想办法我找看有没有吃的。

  “别找了。”亚蒙伸手阻止她的危险动作,一个不擅长骑马的人随时都有坠马的可能。“接住这个。”他顺手去了一枚金币给那小女孩,看她不敢置信的表情。“这枚金币⾜够你过一阵子,至少可以吃一顿温热的大餐。”从她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亚蒙判定,她大概饿了好一阵子。

  “谢谢大…人…”小女孩的感谢之词还没来得及脫口,金币也还没握牢,但见她瘦弱的⾝躯就像木一般垂直落下,重重的跌在地上。

  “你没事吧?”琉音慌慌张张的跳下马,扶起瘦小的⾝躯检查她的伤痕,还好,没受什么伤,真是太幸运了。

  “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小女孩回答得有气无力,两眼一翻,眼看着又要昏倒。“怎么办,亚蒙?她又要昏倒了。”又瘦又小的⾝躯瘫在她的手上,引起地无限同情。

  “我来。”他纵⾝下马,接过瘦弱⾝躯摇醒差点昏的小女孩。

  “你的⽗⺟呢?”他眉心紧蹙的问。这女孩看起来不到十岁,为何她的⽗⺟放任她一个人游

  “死了。”小女孩忍不住伤心哭了起来。“全死了,全被⼊侵的英国人杀死了。”

  原来她双亲皆亡,难怪没有人照顾。

  “你的亲戚呢?他们之中都没人肯收留你?”亚蒙又问,对于她一个小女孩能从边界走到这里感到不可思议,心中升起一千个问号。

  “没有!”说到这,小女孩更伤心了,眼泪也愈流愈多。“亲戚们都说家里没法再养一口人,叫我自个儿看着办!”

  听起来很合理,但他仍觉得不对劲。

  “你一个人走来这里?”亚蒙不死心的追问,他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嗯!”小女孩不疑有他的点头,表情纯真。

  “从边界?”他再问,心中的疑云也跟着扩大。

  “我的确是一个人…”她不知所措的看着満脸同情的琉音,彷佛跟她求救似的放声大哭。“我真的只有一个人,沿路上我差点死掉,好多人想欺负我…”她哭得伤心绝,彻底勾起硫音的恻隐之心。

  “不要再问下去了,她都快被你吓死了。”琉音心疼的抱住她,像头⺟狮悍卫着小狮,一脸不可理喻。

  “我猜你接下来还想要求我收留她?”亚蒙猜测道,开始动脑思考。

  “可以吗?”琉音喜出望外,她正想这么要求。

  “有何不可。”亚蒙耸耸肩答应,银灰⾊的眼睛若有所思的打量突然冒出来的小女孩,小女孩畏惧的低下头,紧抓住琉音的手不放,似乎很怕亚蒙。

  “别怕,他不会对你怎样的,他是个好人。”她鼓励的安慰发抖的小女孩,同她保证亚蒙的为人。

  “她是应该怕。”

  亚蒙忽地丢下这一句淡然的威胁,然后将琉音和小女孩扶上马,朝雷芳堡的方向奔去。

  暗的树林仍是一片诡异,终年不断的旋风照例吹起片片落叶,自转于森林深处各个角落,四周一片宁静,只有不知情的狂啸撩破这一片沉寂,和远处响起的马蹄声一道附和,踏穿宁静的假象。

  “主人来了。”屋內的叶特自言自语,起⾝走至门口,接亚蒙的来临。

  亚蒙并不惊讶忽而开放的门,没有任何事能逃离叶特的眼,或者是他的镜子。

  “我能说你看起来好极了吗?”微挑起一边的眉⽑,亚蒙不待邀请的擅自坐下,等待叶特开口。

  “我正想送给你同样的话。”叶特也跟着坐下,对着亚蒙微笑。

  “你明知那不是事实。”亚蒙的目光向桌上那一面平镜,镜中正反映出一副奇异的景象,镜中红光密布,掺杂着些许黑影,像张焦黑的网,窜起少许浓烟。

  “怎么回事?”亚蒙眉心紧蹙地观察镜中的异象,上次他来的时候,镜子还好好的。

  “这是毁灭的前兆。”叶特拿起桌面上的镜子仔细观看,发现上面的影又增加了,表示毁灭的脚步愈来愈近。

  “毁灭?你是指我?”亚蒙的眉头越趋紧缩,对于镜中的异象耿耿于怀。

  “不只是你,大人,还包括你的爱人。”

  “小貂?”听见叶特的回答后他不噤挑眉。“这关小貂什么事?”

  “有很大关系。”该是说实话的时候了。“事实上,她就是导致你毁灭的源,也可以说是媒介。”

  “你的意思是,小貂可能会被利用来当成消灭我的工具?”

  “是的。”叶特点头,等待他必然的反驳。

  “不可能,小貂不会出卖我的。”亚蒙果然如叶特预料中反驳,他绝对相信琉音。

  “我不是说她一定会出卖你,而是怕她会在无意中掉⼊敌人的陷阱,成为威胁你的工具。”这比刻意还来得可怕。

  “我不接受任何威胁。”亚蒙自信的回答,认为自己有充分智能解决任何问题。

  “若是对方以她的命做为要胁呢?你也能不在乎吗?”那本是不可能的事。

  “我不会让事情演变到那种局面,我有能力保护她。”他曾承诺过要保护她一辈子,也一定会做到。

  “群众的力量超乎我们的想象,大人!我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吗?”叶特不得不提醒他凡事不可太自信,孤草永远抵挡不了狂燃的野火。

  他的回答让亚蒙静下来沉思了半晌,也回想起当时的状况。一大群‮狂疯‬的群众将他拉至广场前,拿起他的镜子直呼他是恶魔的使者,強迫他承认自己有罪。叶特宁死不屈,他从不认为自己有罪,他不过是比别人多了一份预知能力,何罪之有?

  亚蒙也不认为他有罪,所以才冒险救下差点遭火刑的叶特,因此得罪了教廷。但他依然记忆深刻,若不是因为他手下那群佣兵太骇人,或许连他也救不了他吧。无论他再怎么骁勇善战,终究无法以一人之力对抗整城之人,群众的力量永远都是最可怕的。

  “你认为我该怎么做?”亚蒙深深的叹气,不难想象他的回答。

  “将绳索‮开解‬,让她回去原有的世界,唯有如此你才有可能获救。”想借机除掉他的人太多了,再留着那女人,无疑是增添不必要的危险。

  “我不能、不愿,也做不到。”亚蒙痛苦的回答。短短的一绳子束缚的不只是一幅画而已,更是困恋的魂魄。“即使我会因此而毁灭,我也认了,比起失去她的痛苦,死亡显得微不⾜道。我只希望能永远留住她娇弱的⾝影,不只是画像而是更‮实真‬的体温。”得到她全然的信赖之后他亦同时变得贪婪,乞求上天能改变祂的决定让琉音永远留下来。

  “那是不可能的事。”叶特叹气,不忍从亚蒙的眼中看见失望。“别告诉我你没发现异常,你⾝边的女子必定又听见那来自远方的呼唤,而且一次比一次急迫。”相对的精神也会更加恍惚。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总算说到重点。“我已经命人将画像封⼊密室內,为何她仍能听见那声音?”就算是回到雷芳堡也没用,那声音依然紧追不休。

  “因为你的后世已经想起前生的事,并为此紧张不已,也就更加用力呼唤她的名字,想把她尽快拉回。”

  “说清楚点,我没‮趣兴‬打哑谜。”亚蒙忍不住动气。什么前生后世,简直一派胡言。

  “小的也没‮趣兴‬和你说笑。”这可是件严肃的事。“事实上那幅画已经被移出密室了,就在遥远的未来。”

  “不可能的事!那幅画明明还在雷芳堡內,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敢动它。”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所以我才附注是遥远的未来。”叶特微微一笑,点头致意要亚蒙平息怒气冷静下来听他分析。

  “说下去。”亚蒙深昅一口气,调整自己过于急促的呼昅,请叶特继续发言。

  “你的后世已慢慢想起所有事,那些甚至是你目前尚未经历的事,但对他来说却已成为前世的记忆,为此他非常紧张,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你的周遭将会有何变化,而那些变化将严重威胁到她的命,所以他才会费尽力气试图将她拉回,如果她再继续留在这里,恐怕前景不太乐观。”他也没想到绳子会这么快就被‮开解‬,只能说一切都是命吧。

  “也就是说她会死。”听到这里,他已经没有力气。上帝的旨意果然难测,他还以为他有办法改变它。

  “如果你现在让她回去就不会,你肯吗?”叶特问他,从他的眼中寻找答案。

  他肯吗?就算叶特肯给他机会,上天恐怕也不肯给吧。然而幸福的感觉是如此美好,即使有如风中的羽⽑一般易于消失,他仍想抓住那短暂的温柔,只因她早已深深驻进他的心底。

  “我还能留她多久?”亚蒙的脆弱清晰可见。既然无法永远拥有她,至少让他沉浸在短暂的幸福中。

  “我无法给你答案,我只能告诉你快了。镜中的影愈扩愈大,等黑暗完全占据镜子的那一天,即是你们分离之时,也是毁灭之时。”

  毁灭?既然都无法留住心爱的女人了,又何惧于死亡。

  他倏地起⾝,无法再继续保持冷静接受残酷的事实。

  “既然你执意留住她,小的只好再奉劝你一句话。”叶特突如其来的规劝使他停下脚步,认真的聆听。

  “留意她⾝边的人,尽量别让他人有利用她的机会,她的无心将为你带来前所未有的灾难。”

  也就是…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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