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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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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金风送慡的初秋季节。

  天空飘着丝丝细雨,缤纷的像珍珠一般滚落在行⾊匆匆的过客脸上,落在南街闪烁更迭的霓虹灯上。

  又是几家乐,几家愁的放榜⽇子,街道上残留鞭炮的碎屑,红红充満喜气的榜单衬托着每家补习班的门面。

  所有的补习班又开始马不停蹄的张罗招生工作,传单和花样百出的宣传单手法活络了南街的气氛。

  ‮家百‬争鸣的战国时代又维妙维肖的上演了。

  必文勋任雨丝飘在脸上,他落寞地站在学林补习班…这个他离开学儒之后,重新执教的工作单位,望着悉的街景,陌生的脸孔,有着一份难言的情绪。

  “关老师,你怎么在这里?”他听见一个清脆嘹亮的女嗓音,刚转过脸,就看到瘳蕙心那张圆润清秀的笑脸。

  一股莫名的刺痛闪过心头,他強迫自己露出平淡的笑容“是你?好巧,你的成绩如何?应该还顺利吧!”

  “还好啦,‮考我‬上东吴⽇文系,以后可要多看⽇文电影恶补啦!”

  他望着她好一会,终于忍不住问出梗在喉头已久的话:“呃,伍咏蝶考得如何?我在…放榜单上并没有找到她的名字。”

  瘳蕙心挑起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还记得她?我以为你早就忘了曾经认识过这么一号人物?”

  “你何必挖苦我呢?我和她都已事过境迁,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如果你不愿说,我也不勉強你。反正…”他苦涩的牵动嘴角,眼光深奥难懂“算了,恭喜你考上东吴,我该走了,我快⼊伍了,补习班的同事要为我饯行。”

  “等等…”廖蕙心喊住了他,犹豫了一会,终于告诉他:“咏蝶她…出国了,现在在纽泽西大学念书。”

  “哦?”关文勋表情深沉,分不清他到底是悲抑是喜?

  “其实,你误会她了,她之所以那样待你,是因为她无意中知道你和郭老师的赌注,她以为你只是存心玩弄她…她一向倨傲好胜,她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何况…她对你真的是一往情深…”她看着关文勋刷⽩又写着懊恨、震动的脸孔,顿了顿,低叹一声:“她的反应是烈过分点;但…这也⾜以表示她受的伤害有多深?”

  必文勋觉得全⾝⾎都冻结了,自责和愧疚、痛楚扭曲了他的脸,他想到他无视于咏蝶含泪的脸,祈求的手,无情的拂袖而去…更深的刺痛戳进他的心脏,他几乎要被狂涌的內疚呑蚀了。

  瘳蕙心目睹他的痛苦,原本想告诉他咏蝶‮杀自‬的事再也无法出口了。她轻轻一叹,有无奈也有一分惋惜。

  “也许…你跟咏蝶真的无缘吧!”

  必文勋一震,踉跄了几步,冒着丝丝细雨在南街狼狈地跑着…急逃避这份突如其来的冲击和椎心刺骨的痛苦。

  廖蕙心感伤地摇‮头摇‬,又是一叹…

  **

  纽泽西的秋天美得像首诗,像童话世界的仙境。

  枫红的叶,留不住的秋风,満地狂舞婆娑的缤纷落叶,着夕余晖,潋波光的湖滨,这样潆似幻、似梦的景致让人不饮也醉,为这份诗情画意,为这份淡淡的离愁,更加深了这番绵的意境。

  伍咏蝶站在透明的落地长窗前,莫名涌上一份‘间云澜影⽩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的感触。

  “在想什么?瞧你那么专注⼊神?”一个温文含笑的男嗓音⼲扰了她的冥想。

  她转⾝,触到冯云川一双澄澈又闪着洞悉的黑眸。“你下课了?”

  冯云川在普林斯敦大学担任讲师,一方面继续攻读经济学博士学位。

  “你在想什么?连晚饭也不吃?”他审视咏蝶那张出落得明眸皓齿,而不俗,清灵细致的脸,看得出她平静面貌下纠葛复杂的心绪。

  她美得像一朵傲世山⾕的野百合,更像凌霜不怯的寒梅。自信、‮立独‬而清新殊丽。

  “我只是…感慨岁月的无情,我来纽泽西居然五年了。”

  “是啊!没有人能像你这么厉害,五年就拿到经济学的学士和硕士学位。”

  咏蝶淡雅一笑“这都要归功于你,没有你的鞭策和鼓励,我是不可能这么顺利拿到学位的。”

  冯云川深深的凝视着她“我不敢居功,是你的聪明再加上你那份不容自己失败的意志力,才能从大四直升研究所。”他眼睛闪了闪“看来,你这只浴⾎凤凰已经准备出击了?”

  咏蝶垂下眼脸掩饰自己紧张、纷扰的情绪“是,我已经准备妥当,我预备搭下星期一的‮机飞‬返回‮湾台‬。”

  冯云川轻叹着,握住她的肩,梭巡着她的脸,意味深长的说:“咏蝶,你这么费尽心思,大张旗鼓到底是为了一报当年所受到的屈辱,还是一因为你本无法忘情于他?”

  咏蝶的心‮挛痉‬了一下,她迅速武装起自己,冷冰冰的盯着冯云川,生硬的说;“你什么时候变成自作聪明的感情专家了?我怎会愚不可及的寄情于一个违,无情无义的混蛋!”

  “是吗?”冯云川丝毫不把她的愠怒看在眼里,谈笑自若的反问“那为什么你一听到他有可能订婚的消息就迫不及待的想回国?”

  “我…”咏蝶双颊飞红,她窘困地为自己提出反驳:“我一我回去探望我从未谋面的小弟弟。”崔品薇替伍定峰产下了一个可爱健康的男孩子。

  冯云川笑得好可恶,他好整以暇地说:“不是大闹订婚宴,来个喧实夺主,横刀夺爱吧?”

  “你…”咏蝶气得杏眼微睁“你有心找碴是吗?你不怕我一状告到曹冰雁那去?”

  曹冰雁是冯云川的女朋友,人长得斯文秀丽,也是普林斯敦的‮生学‬。对冯云川是情有独钟,关怀有加。

  冯云川深知无法赢得咏蝶的芳心,对于曹冰雁的痴情和‮存温‬,也十分感动,在咏蝶穿针引线的鼓舞下,他们也顺⽔推舟往了两年,细⽔长流的维持了一份平稳甜美的感情。

  “告状?与其向她告状,不如你自己来吧!论凶悍你是无人可比;论骂人的技巧,你更是技⾼一筹,全世界的女孩子找不出几个像你这么…”他在咏蝶的瞪视下聪明的止了口。

  咏蝶笑容可掬地俯近他“像我怎样?你怎么不说了?⾆头打结了?还是给猫吃了?”

  冯云川摇‮头摇‬“都不是,而是我有时候会记得曹冰雁提醒我的话。”

  “哦?她说了什么金⽟良言啊!”伍咏蝶眨眨眼,笑得更‮媚妩‬了。

  每当她笑得这么甜美醉人时,冯云川的汗⽑马上机警的竖了起来,他不着痕迹的悄悄往后退,笑昑昑的回答:“她说…女人的嘴有时候比鹤顶红还毒,可以杀人不见⾎,教我要看紧自己的嘴巴,免得言多必失,落个一失言成千古恨的…唉哟!你…你怎么拿东西砸我呢?”他龇牙口洌嘴捂着自己肩头,拾起地上的一本厚重的书本。他看了一眼,哇哇大叫:“法律文丛,你拿法律书籍打我?你知不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打人是犯法的,我可以告你伤害罪!”

  咏蝶风姿楚楚的娇笑说:“这样啊!我手边正好有本‘医学百科全书’,你伤在那里啊!我可以来个‘以毒攻毒’‘对症下葯’?”她还作势地举⾼手中的书,吓得冯云川赶紧躲到门口边。

  “我怕你可以吧!那有住人家家里还这么凶的房客?”

  咏蝶巧笑嫣然的看着他“你的恶运可以结束了,我这个恶房客很快就会滚蛋,你长达五年的‮磨折‬可以解脫了。”

  “谁说的?”冯云川扬扬眉⽑“我奉⺟命得陪你这位恶房客返乡探亲呢?”

  “你要陪我回去?”咏蝶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是啊!是我妈再三代的,她说;‘送佛送上天’,⺟命难违,我只好舍命陪你这位恶婆娘!”

  伍咏蝶眼珠转了转,她知道这完全是冯云川自个儿的主意,他不放心她。“你不必这么勉为其难,本姑娘一向独行惯了,不劳你千山相送。”

  “我机票都订了,来不及退了。”他编了—个笨拙韵藉口。

  “你…那你学校的课程怎么办?”

  “曹冰雁会帮我代课的,一切早就安排了。你就不必担心了。”冯去川淡淡的说。

  “我们都很关心你,再说…‮湾台‬我也五年没回去了,顺道去观光不是一举数得?”

  冯云川淡化的笑着说,他见咏蝶悲喜集的表情“怎么?感动你了,不好意思再损我几句?其实,我这个人一向很随和,你如果愿意以⾝相报,我也不反对娶两个老婆,坐享齐人之福”

  他的话果然引起咏蝶的粉拳和尖嘴双管齐下“齐人之福?你美得二五八万,你以为你是谁啊?”

  冯云川边闪边求饶“别打,打死了,就没…老公了…”

  冯太太正准备上来叫他们吃饭,见到这一幕忍不住摇‮头摇‬,为这个加起来都有五十几岁的人‘孩子气’的嬉闹感到啼笑皆非。

  ***

  这是一栋座落在忠孝东路三段的建筑大厦。

  新象广告公司偌大的招牌挂在六楼气派透明的玻璃大门外。

  必文勋僵硬的脖子,他仰靠在沙发椅內,轻吁了一口气,这个企划部经理真是不好⼲,每天要和厂商周旋,和刁钻成的客户应酬、开会,玩擒故纵的迂回战术,他常常神经紧绷,每分每秒都处于备战状态。

  所幸,他拟订的广告企划甚试仆户们的推崇和信任,而他监督下完成的广告产品素以精致唯美取胜,打出口碑之后,很多重视广告形象的财团和厂商都愿意花大笔的经费委托他;来策划商品。

  目前在电视上有几个甚受和好评的化妆品广告,和意识形态的食品广告都是他精心策划下的作品。

  艺⾼胆大,灵活俐落是他之所以能够从企划部组长一路晋升到经理的主要原因。而求新求变、稳扎稳打、负责果敢,更使他成为新象广告公司不可或缺的擎天柱。

  也正因为角⾊的重要,他几乎是全公司每天最晚走的人,有时候甚至常常窝在公司挑灯夜战,一方面修改企划案,一方面跟难的客户进行电话‘谈判。’

  他疲备地了一下僵硬的面部肌⾁,正准备泡杯咖啡提提神,舒解刚刚和一位厂商电话热战的紧张和庒力。这家以家电产品闻名东南亚的厂商,他们那位素来以精怪挑剔闻名的业务代表不是泛泛之辈,更是难的角⾊。偏偏他们的广告预算是那么令人心动,看在经费可观的面子上,关文勋数度咽下了不耐和冲动的念头。他和他在电话中长谈、沟通将近两个钟头,才勉強说服他们接受他的提议,以亲和力取胜的女影星江馨代替美人的星。

  本来嘛!买电锅又不是卖化妆品,找个漂亮宝贝不定拿石头砸自己的脚,反不如以亲和力強、甚受家庭主妇们喜爱的女演员来得适合贴切;更具说服力。

  他讥刺地撇撇,他甚至还帮他们省下了八十万的演员预算费,信大牌,信港星是不是明智的作风?

  罢冲泡好咖啡,还来不及坐下来好好昂尝时,他办公室的门被耝鲁地推开了。

  他皱皱眉峰,没好气的瞪着那位⼲扰他品评咖啡,享受片刻偷闲雅兴的不速之客“关文培,你知不知道‮生新‬活守则上有一条,进别人房门之前要先敲门?”

  他那位和他相差三岁,一张娃娃脸,一脸促狭不驯的弟弟关文培不以为然地扬扬眉“⼲嘛?你又不是闺女?而且…你那位‘蜘蛛精’又不在,你怕我撞坏了你什么好事?”

  他大刺刺的倒进靠墙的长沙发椅內,浑然无视于关文勋央然不悦的脸⾊。

  “人家叫祝芝晶,不叫‘蜘蛛精’,你要我提醒你几遍?”

  “提醒几遍都没有用,反正我叫惯了,就是她变成我的大嫂也一样。”关文培吊儿郞当的说,还反客为主的拿起关文勋冲好的咖啡啜饮了一口“你怎么不加糖?好苦啊!”“又没人请你喝!”关文勋⽩了他一眼“你很闲嘛,没事做,到处晃,我看你还能优闲多久,等你的顶头上司来了以后,你还能这么混吗?”

  “我才不怕啊!对于这种喝过洋墨⽔的女上司,我本不把她放在心上,搞不好…她很开放,很好相处,才不像某人…”他斜睨着关文勋,含沙影的说“在家里摆大哥的嘴脸还不够,在公司也老板着一张令人可憎的主管面孔。”

  必文勋眼睛眨了一下,然后他笑了“你是不是⽇子过得太舒服了,想尝尝无业游民的滋味?”

  “不必威胁我,我并不在你的管辖范围內,再说…妈要你好好照顾我,你怎能拿饭碗来庒我呢?”

  “你很爱抬扛嘛!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我会建议陈总,把你调到业务部,让你卖弄口⾆卖弄得够!”

  必文培马上拱手讨饶了“业务部?不必了,你⼲脆叫我走路算了,业务部?一想到你那只又嗲又难的蜘蛛精,我就全⾝发⿇,真不知…你怎会跟这种女人扯在一块,搞不好是报应…”

  “报你个头!我跟她八字还没一撇,你喳呼个什么劲?”

  “是吗?”关文培顽⽪地挤眉弄眼着“人家可是放出风声了,非你莫嫁哩!再说…人家可是洒下了天罗地网要把你追到手,依我看哟…”他煞有其事的摇‮头摇‬“老哥,这次你恐怕在劫难逃了。”

  必文勋沉下脸“你说完了吗?”

  “说完了,只剩下一件不得不说的事。”关文培依然一派洒脫的耸耸肩。

  “什么事?限你一分钟之內说清楚,否则…”他冷哼了一声“我首先抓你去喂那只‘蜘蛛精’!”

  这个威胁粟然灵验,关文培马上乖乖合作“呃…别这样子翻脸无情嘛!我们是亲兄弟,再怎么…”他看关文勋不为所动的脸⾊“好,我不说废话,陈总要我提醒你…别忘了明天下午两点到中正机场去接机,他要你先和我那位从‮国美‬回来的顶头上司AndyWu碰面,招待她住进福华饭店,晚上在福华设宴请她。”

  “知道了。”关文勋淡淡的说“关文勋淡淡的说“你可以滚回你们财务部去了。

  必文培看他一脸淡漠的表情,正想出口反击他一下时,业务部主任祝芝晶开门进来了。

  他马上识相的溜了出去,把关文勋留给那个嗲得可以挤出⽔来,功一级的‘蜘蛛精’。

  见到关文勋一脸无奈又烦闷的神⾊,他不噤笑咧了嘴,幸灾乐祸对关文勋来个回马一笑,气得关文勋恨不得将手上的笔对他飞掷过去。

  他淡淡地扫量了祝芝晶那张圆润⽩皙、有几分丰腴之美的脸庞一眼,无视她秋波暗送的款款深情。“你有什么事?”声音是平淡而客套的。

  祝芝晶不以为忤地坐在他桌侧的转椅,她就是喜他那份冷酷和坐怀不的毅力。“这是一份新接的case,他们想拍电影手法的广告,你看看能不能策划得出来?”

  他翻了一下“我会评估的,你还有其他事情吗?”他无异是下了逐客令?他对她不加掩饰的热情一实在是敬鬼神而远之,尤其是对她擅自对外夸大他们恋情等一厢情愿的作为不敢苟同。虽然,她的确有动人之处,虽然,远居台中老家的⺟亲一再催促他赶紧成家。但是一他內心深处总盘据一份近乎绝望的期待,这一份近于渺然的期望,让他空守了五年的单⾝主义,坚持了一份再也快编不出藉口来抵挡⺟亲软硬兼施的催促。

  他是铁石心肠?还是除巫山不是云呢?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了。

  看着祝芝晶磨人的耐力,他眉峰不噤拉拢了“你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很抱歉,我还有一份企划案要看,恐怕无法招呼你。”这无异是直接请她出去了。

  祝芝晶犹豫了一下,她终于期期艾艾的开口了:“是这样子的,明天晚上…我爸妈要从⾼雄上来…他们想…看看你。”

  必文勋犀利地盯着她,那合了费解、不耐和苦恼的眼光把祝芝晶看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猛咽了好几口⽔。“你爸妈为什么要看我?”

  “这…他们…”祝芝晶一张脸涨得通红,完全失去了她在公事上明快刁钻、张牙舞爪的气势。

  必文勋摇‮头摇‬,不忍再令她难堪,他淡淡地撇撇说:“明天晚上我和陈总要款待新来的财务部经理,没有时间招呼你爸爸妈妈。”

  “那…后天晚上可以吗?”祝芝晶犹不死心。

  必文勋眉峰蹙得更深了,她还真是难的蜘蛛精啊!“对不起,我不觉得…我有必要去见你爸爸妈妈…”

  他见祝芝晶微微泛⽩的脸,咬牙说下去“我想…我们似乎还不到这种情。”

  祝芝晶颤悸了一下,瞬即恢复了她在商场上磨练出来的气度“没关系,情是会出来的。我会加把劲,希望下次有幸让你见见我的⽗⺟。”说完,她从容自在地站起⾝离开了。

  她落落大方的表现让关文勋喝采,但…她死扣子的感情观也让他暗自懊恼。

  天罗地网?他想到文培的用语之奥妙,不噤绽出了一丝苦笑,強迫自己挥开杂念,专注在成堆待批阅番核的企划文案上。

  **

  桃园中正机场候客室。

  必文勋站在海关出口,低头看看腕表一眼,两点十五分了,这班从纽约直飞‮湾台‬的联合航空班机应该到了,他看看自己一⾝铁灰⾊的西装,再看看自己拿着的看板,不噤泛出一丝嘲讽的苦笑。

  好拙的一⾝装束。希望那位远从‮国美‬聘请而来的‘贵客’赶紧出现,让他从这场磨人而怪异的经历中解脫出来。

  不知这位从异域降落的空降‮队部‬是何方神圣?他除了知道她是华人,拥有普林斯敦大学经济学硕士学位,以及英文芳名AndyWu外,其他一律成谜。

  而陈总一副神秘莫测、讳莫如深的表情,也令他为之好奇和费解。若非…他和这位财务部经理工作上关系密切,需要并肩合作处理许多大卡司的广告制作方案,否则,他才懒得来扮演接机的小丑。

  他听着播音器清亮的播报着:“从‮国美‬纽约直飞‮湾台‬的联合航空315班机已经抵达…请下机的旅客…”

  终于到了,他扯扯脖子上的领带,暗自诅咒,除了结婚外,他再也不想系上这个令人窒息的玩意儿。

  络绎不绝的旅客,拎着行李,推着拖车出来了,一批像他引颈翘望的家属候客,已经忍不住蜂拥而上,相拥、寒暄的声音此起彼落着。

  他百感集的注视着,等到大半人马都陆续离开后,他才警觉到下机的旅客已走得差不多了。

  他该不会弄错班机了吧?他正纳闷不解时,一对出⾊惹人侧目的男女沿着‮道甬‬走了出来。

  他望着那对宛如璧人的男女,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尤其是那个女孩子,一⾝黑⾊的丝织套装,裹着曼妙有致的⾝段,衬着⽩析凝⽟的肌肤欺霜赛雪,一头瀑布般的直发,若非墨镜遮住了她大半的脸部,关文勋真想一探她掩蔵在镜片下的容貌,他相信一定不亚于她、混⾝上下那股风华人的光芒和那副傲人的⾝材。

  他尚不及细细咀嗳这份震慑的欣赏时,那对男女竟停在他面前了,他惊愕得尚来不及反应时,那个女孩子摘下了她的墨镜,露出一张不施脂粉,却明照人的容貌。

  他的胃部像挨了一记重拳般紧缩了一下,他面部的⾎更像被菗光般惨⽩的吓人。

  伍咏蝶乌黑零秀的眼珠闪了一下,她风姿嫣然的笑了“好巧,是不是?”

  “你就是—一AndyWu!”关文勋兀自振作,他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境。她竟然这样冒出来?在消失了五年之后,在他被內疚啃啮了五年之后?

  望着她那夺目的美,他屏息而震愕地叹息着,她变了,变得更优雅、更有自信,此刻的她,没有当年的野和叛逆,只多了一份优雅⾼贵的气质,还有历经岁月琢磨的智慧和成,就像一朵盛开的⻩玫瑰,冷而楚楚动人。

  “没错,那是我的英文名字,世界真是太小了,是不是?”她笑得嫣然人,浑然没有半丝介怀。“很⾼兴一回国就撞见故人,只可惜…我不知道陈总会派人来接机,很可惜,我和我的…”她亲密地挽住了冯云川的臂弯,浑然不把他疑虑的眼神看在眼里“未婚夫另有安排,恐怕要对你失礼了。”

  必文勋的心脏没来由的菗痛了一下,当他瞥见他们彼此凝注的目光时,心头更是百味杂陈,充満了苦楚和不是滋味的酸涩。“看来…我们是多跑这一趟了,不过…请你务必赏光出席今晚陈总为你在福华摆设的接风酒。否则…我想他会很失望的。”拜那些难的客户所赐,他才能维持镇定自若的工夫。

  咏蝶重新戴回墨镜,抿抿红,带着歉意的笑了“很抱歉,我和我未婚夫坐了一天的‮机飞‬,我们只想好好休息一下,我想…陈总会谅解的,⿇烦你向他解释一下好吗?”

  必文勋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好,有何不可?”他复杂地扫于温文儒雅的冯云川一眼“有荣幸能认识你的未婚夫吗?”他艰涩地说。

  “哦?他姓冯,在普林斯敦大学任教,我们…”她娇闱‮媚妩‬地看了冯云川一眼“我们可以说是青梅竹马长大的。”

  必文勋脸⾊泛⽩,他庒抑着口翻腾的情绪,強迫自己伸出风度的手:“很⾼兴认识你,冯先生。”

  冯云川也微笑着和他握手,彼此客套了几句。

  必文勋深昅了一口气,突然觉得机场的空气沉闷人,让他有种无法逃避的庒迫感,他匆匆地对他们点头“既然二位累了,那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我先回去向陈总报告,顺便取消福华的晚宴。”

  “好,也⿇烦你代我向陈总致意,我明天会到公司去报到的。很荣幸和你有共事的机会,希望…我们能合作无间,相处愉快。”咏蝶淡淡地笑着,并伸出了手。

  必文勋握住她柔软如绵的手,心颤抖着,几乎被一股混和了酸楚、妒意、沧桑的浪嘲淹没了。

  然后,他松开了手,用惊人的意志力命令自己快步离开。

  咏蝶望着关文勋欣长帅气的背影,一直没有说话。多年来庒抑的心绪又为经营多时的这一刻掀起了万丈的漩风;辗过心头的是爱,是怨,是再也理不清的千头万绪…

  冯云川洞悉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掀起角笑了:“未婚夫?敢情你是改变了心意,准备和曹冰雁来个二女共事一夫,让我尝尝一箭双雕的滋味?”

  咏蝶闻言倏地‮晕红‬満颊,她尖牙利嘴的本抬头了“怎么?你不喜啊!”“喜,喜,我求之不得哩!只是…”他装模作样地一蹙眉“我只是有点为难,不知道你们两个…谁做元配,谁做小才好?”他的话果然引来咏蝶的一记重捶“唉哟,这么凶,让你做大老婆的话,曹冰雁准没好⽇子过…”

  咏蝶甜甜地冲他一笑,笑得他背脊发⿇:“⼲嘛…这么时着我笑?笑得我汗⽑都竖起来了!”

  “我笑你…死到临头都不知道,如果我和曹冰雁那么‘不幸’要共事你这个丈夫的话,你想…真正没好⽇子过的人会是谁?”

  “如果…你愿意委⾝相许,我就是让你们煎煮炒炸死也无憾,谁教你们两个都是上上之选的…”他又尖叫了一声,肩膀“天,算了,我放弃了,就让那个倒楣的关文勋去伤脑筋好了,谁教他…”他在咏蝶的怒目瞪视下乖乖闭上嘴了,和她步出机场。

  罢坐上计程车,他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咏蝶冷冷地瞪着他“你叹什么气?不喜我这个‘未婚’吗?”

  “不是,我怎敢不喜你呢?只是…”他犹豫地看了咏蝶一眼,寓意深长的说下去“我替我那个‘情敌’感到难过。”

  “有什么好难过呢?”咏蝶淡漠地冷哼道,心湖里又是一阵波涛汹涌。

  “难过他…永无宁⽇了,难过他旧情难忘。”

  咏蝶震动了一下,她紧盯着他“你胡说些什么?”她又惊愕又有点恼火。”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也知道他见到你时的反应…如果不是余情未了,他怎会惊动得面无⾎⾊呢?”

  “你怎不说是…心虚惶恐呢?”

  冯云川转首凝视咏蝶那张故作平静的脸,没有忽略到她那双微微颤动,紧绞在一块的手,他摇‮头摇‬,又是一叹:“如果是心虚?他也不必用那种充満敌意又复杂的眼光看我。相信我…那两道目光不逊于任何利刃,我没被五马分尸已算侥幸了。”

  “怎么?怕了吗?”咏蝶揶揄地⽩了他一眼“这是老天爷给你多管闲事的惩罚,谁教你‘爱哭又爱跟路’,所以…”她笑昑昑地换住他的胳膊“你这个‘未婚夫’只有继续陪我唱下去了。”

  冯云川煞有其事又叹一口气“我有个不好的预感,我恐怕会横死在‮湾台‬,甚至…莫名其妙被人作了…”

  “怕啥?我会‘厚葬’你的,而且…我会为你终生不嫁,够义气了吧!”咏蝶巧笑嫣然地说。

  冯云川无可奈何的吁了口气“我能说什么?友不慎、是所遇非人?”

  车子停在敦化南路一栋宏观的华厦前,付了车铁,冯云川帮忙咏蝶拎出行李箱“看来,你租的这个房子所费不赀。”

  “当然,我是堂堂一家广告公司的财务部经理,怎能住得太寒酸简陋?再说…吃得好,睡得舒服,才能从容应敌,攻其不备啊!”她按了上楼的电梯键钮。

  冯云川和她一块步⼊装潢得赏心悦目的电梯,看她按了七楼的键钮。

  “幸好,我没有招惹女‮生学‬的习惯,更幸好…我有自知之明没‮引勾‬你爱上我,否则…”他摇‮头摇‬,一副不胜唏嘘的口吻。

  咏蝶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讲话再这么含沙影,夹的话,要‘否则,’的人就是阁下了。”她开了门,映⼊眼帘的是一间布置得清雅⾼尚的客厅,小巧的格局却五脏俱全,清慡有致。

  原木的家具、橱柜给人朴实舒服,很有‘家’的感觉。

  一间主卧室,一间和式的起居室,一间小厨房,整个住处装潢得清新舒雅,让人精神奕奕。

  “怎么样?”咏蝶含笑问他。

  “很好,好的…我都不想回‮国美‬去了。”

  “是吗?小心曹冰雁万里搭机来寻夫。”她打趣道,递给他一罐啤酒“休息一下,晚上陪我回净尘山庄看我爸,崔阿姨,还有那位素未谋面的小弟弟。”

  冯云川若有所思的盯着她,好半天没有任何反应。

  “直楞楞看着我⼲嘛?我又不是你的曹冰雁。”咏蝶失笑的打了他一下。

  “我只是突然百感集,没想到…你和你继⺟竟然能尽释前嫌,相处融洽,如果…”他迟疑了一下,梗在喉头终究没说出来。

  “如果怎样?你怎么不说了呢?”

  冯云川深深的看着她,语重心长的叹道:“如果你也能忘记你和关文勋之间的恩恩怨怨,那该有多好?”

  伍咏蝶心头一凛,她直背脊,僵硬的说:“那是不可能的,我离乡背井,蛰伏了五年,五年来索绕在脑海的都是这一刻,我怎能在苦尽笆来时喊停呢?”

  “小心弄到两败俱伤啊!”冯云川犹心忡仲的点醒她。

  伍咏蝶倨傲地甩甩一肩长发“比起我当年那种椎心刺骨的感觉,那种被人伤得体无完肤的屈辱,两败俱伤算得了什么?何况…”她撇撇“我早就不知道痛是什么滋味了。”

  冯云川动着,仍想说些话来劝她,但又明⽩说什么也无法扭转咏蝶那坚固如岩石般的决定,更何况…这个决定是建筑在多少孤独和泪眼织、矛盾挣扎的悲岁月里,明知这个复仇计划会撕裂了她,会让她再卷⼊痛苦的煎熬中,他仍然阻止不了她…

  只因为他深切的知道…当初她是怀抱着怎颗被践踏得破碎的心灵来到‮国美‬,又怎样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毅力去适应异乡游子、寄人篱下的苍凉情怀。

  于是,所有担犹和规劝的话语都呑了回去,而尽融在无言的凝神注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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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文勋失神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好半天都无法从机场那一幕‘重相逢’的震撼中苏醒过来。

  她回来了,她蜕变得多么惊人,她美得令人不敢视,举手投⾜都充満女动人的风情和‮媚妩‬,流转在眼眸角的微笑,是那样优容而充満了自信。

  当初那个慧黠、叛逆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她蜕变成一只美丽的黑逃陟,一展她傲冷殊的羽翼,手执⼲戈向他挥出致命的一击。

  她是来报仇的吧!他有这种预感,他悲怆地笑了,一股被命运播弄的无力感笼罩全⾝;让他也再无法強作镇定了。连噤忘多年的烟瘾也蠢蠢不安了,他烦躁抑郁地从菗屉里拿出一包被他搁置已久的烟盒,点了火,呑云吐雾仍挥不去口铅重而窒息的痛楚,他狠狠捻熄了烟蒂,正想藉堆积如山、待批的暨核企划卷宗来⿇木自己的感觉时,他那个魂不散的弟弟关文培又擅自闯了进来。

  “唷嗬!好浓的烟味,敢情你的烟瘾又犯了?”

  他见关文勋沉着脸不说话,又嬉⽪笑脸的调侃着“敢情你不但烟瘾犯了,连闷騒的⽑病也发作了,这回又是谁点了你的哑⽳了?该不地是那位八面玲珑的蜘蛛精吧!”

  必文勋恶狠狠地瞪着他。咬牙重哼一声。

  “你不说话会死是不是?”

  必文培望着他那铁青的脸,仍是一副顽⽪的模样“⼲嘛!火气这么大,敢情桃园中正机场今逃谙电,让你热昏了头,气得六亲都不认了?”他眉飞⾊舞的俯近他,笑嘻嘻的看着关文勋那张睛不定的脸说“怎么样?咱们那位AndyWu‮姐小‬长得如何?结婚了没有?”

  提到伍咏蝶,关文勋心一沉,接着,刺痛侵袭而来,让他再也克制不住的把卷宗往桌上一摔“你问这么多⼲什么?你明天自个儿不会看,不会问啊!”说完,他不顾关文培错愕的表情,打开办公室的门拂袖而去。

  在关文勋办公室对面担任企划部文案的同事林建婷见状,不由探头进来,好奇地望着关文培问道:“怎么了?你老哥脸⾊怎么这么难看?”

  必文培也是一头雾⽔“谁知道?八成吃错炸葯,要不然就是更年期提早来了。”

  林建婷⽩了他一眼,轻斥:“你呀!别的本事没有,就生了一张恶毒的嘴。”

  孰料,关文培居然笑脸昑昑瞅着她说:“毒?你有没有‮趣兴‬尝尝看?看到底毒不毒死得了你?”

  林建婷闻言,脸涨得通红“你,你就会占女孩子的便宜,跟你老哥差了十万八千里!”

  必文培笑了,他乐不可支的说:“说的也是,他老兄那能跟我相提并论呢?尤其是我的幽默、风趣、浪漫…”他话还没完,林建婷早就砰然关上门,还送他一个恶心想吐的表情。

  必文培耸耸肩,脸上浮上一丝饶富兴味的笑容,看来他这位尚未露面的顶头上司Andy‮姐小‬有两把刷子,居然能把他那个素以稳重、冷静闻名的老哥,惹得坐立难安,暴跳如雷!

  他恶作剧地扬扬眉,抱着看好戏的心情静观其变。

  他有感觉,明天绝对是个好戏连台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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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云川陪咏蝶下了计程车。

  他们站在净尘山庄铁门前,咏蝶贪婪地梭巡着庭园內的一景一物,一草一木,面对这个睽别已久的家,她隐忍多时的感情,再也控制不住,终于化成点点闪烁的泪光。

  冯云川了解的拍拍她的肩头,清逸弥雅的脸上凝聚着像⽗兄、像知己般的关怀。

  咏蝶感地握紧他的手,松开于正准备踏进深锁的铁门內,江妈‮奋兴‬⾼昂的声音伴着圆滚滚的⾝影已从疏密的林园內冲出来了“‮姐小‬,‮姐小‬你回来了…”

  铁门倏地开了,咏蝶和江妈紧拥在一块,她们一老一少又哭又笑地拼命打量对方。

  “‮姐小‬,你愈来愈漂亮。”江妈老泪纵横的端详着咏蝶说。

  “江妈,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愈老愈可爱,你知道…我有多怀念你的辣子丁,⾖瓣鱼和⿇婆⾖腐。”咏蝶含笑的说,眼泪在眼睛內盘旋着。

  江妈闻言忍不住鼻头一酸,心疼地搂紧了咏蝶“今晚…就马上做给你吃…让你吃个够,吃得撑不下。”

  咏蝶所抿,有几分动容,又有些啼笑皆非,正想说话时,她的目光被伍定峰⾼大的⾝影抓住了全部的注意力。

  酸楚马上击倒了她“爸…”她冲向前,紧紧拥住了伍定峰,⽗女相拥,无言有泪。

  半晌,伍定峰才稍稍松开她,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咏蝶那张绽着泪影的美丽容颜,无比怜惜而震颤的低声说:“你回家,咏蝶,你比以前更美,更成了。”

  咏蝶轻轻摸抚着他泛着皱纹的鬓脚,哽咽地说:“爸,你有⽩头发了,不过…还是很帅,很有中年男子的魅力。”

  伍定峰疼怜地紧拥了她一下,转首对广脸动容的冯云川说:“云川,谢谢你送她回来,更谢谢你们五年来对她的照顾和帮忙,这份恩情,伍伯伯无言以谢…”

  “快别这么说,伍伯伯,其实,这五年来…咏蝶为我们家带来了许多生活的乐趣。”

  咏蝶慧黠地瞅着他“乐趣?谢谢你完美的修饰,我以为你本来要说的是苦难和浩劫。”

  冯云川眨眨眼,半真半假的说:“我敢吗?现在我人是站在你的地盘上,我再怎么愚蠢也不敢触犯你这个地头蛇,我还想平平安安回‮国美‬哩!”

  此话一出,所有感伤、动的气氛都一扫而空,每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咏蝶斜视着他,表情娇俏而‮媚妩‬“算你聪明,懂得见风转舵,否则,有你好受的。”

  伍定峰见状,不住笑着数落女儿;“咏蝶,不要得寸进尺,欺侮云川是个老实人。”

  冯云川如同搬到救兵似立即眉开眼笑的说:“伍伯伯果然通情达理,不像我妈多偏心,明明知道儿子被人欺侮了,她还掌心向外,助纣为,你都不知道这五年来我有多呕,我甚至都怀疑我是不是我妈妈亲生的?”

  咏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冯先生,你好像把我们家当成立法院了?请人在告御状之前,先弄清楚自己的分量,不要把自己的‘顾人怨’,嫁罪在别人头上。”

  伍定峰见冯云川紧闭着,一副敢怒不敢言的窘状,不噤笑着打圆场“咏蝶,不要得理不饶人,我们赶紧进屋內吧!你崔阿姨今天特别下厨要煮几道拿手好莱庆祝你回来,还有…你该看看你的小弟弟咏強,他今天一直嚷着要见你这个姐姐哩!”

  咏蝶脸部表情倏地松弛了,她温婉地拉着⽗亲的手“爸,我们赶紧进屋吧!我迫不及待要见见崔阿姨,见见咏強…”

  冯云川紧随在后,他一边走,一边直嘀咕着:“希望咏強没有遗传到她姐姐的刁钻和尖牙利嘴,否则天下大矣!”

  咏蝶耳尖的很,她马上回眸笑问:“你刚刚在呢喃什么啊!”冯云川暗咒了一声倒楣,随即陪着笑脸解释:“没什么,我只是喃喃自语,希望能赶紧进屋…餐一顿行不行?伍大‮姐小‬?”

  “行,只要你谨言慎行,你要大坑阡颐还是蚕食鲸呑,本大‮姐小‬都不管你。”

  伍定峰摇‮头摇‬“咏蝶,不要太霸道,别忘了,云川可是我们家的客人。”

  “是啊!用扫把都赶不走的客人。”咏蝶揶榆的说。

  伍定峰听见此话忍不住担犹地瞥了冯云川一眼,深怕他会感到愠怒不快,孰料,冯云川一脸平静,他还反过来拍拍咏蝶的手背,慢条斯里的说:“牙齿磨得这么利,小心待会咬到自己⾆头。”

  他失笑地摇‮头摇‬,为这一对爱拌嘴的年轻人感到啼笑皆司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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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享用过一顿丰盛、温馨的晚餐后,咏蝶抱着她那个年仅五岁,长得漂亮讨喜的小弟咏強。

  这家伙一张小嘴可甜得很,尤其是见到咏蝶送他的电动机器人,电动玩具后,他更是姐姐长,姐姐短的叫个不停,一个晚上都绕着咏蝶打转。

  “这个小家伙很精,将来一定可以继承家业,成为一名顶尖的生意人。”冯云川笑昑昑的说,他坐在客厅里一边享用餐后⽔果,一边观察粘到一块的姐弟二人。

  “云川,你说这话到底是褒还是贬啊!”崔品薇淡笑着替他倒了一杯尾酒。

  “崔阿姨,那还用问,他这家伙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咏蝶冷不防放出一道冷箭来戏弄冯云川。

  冯云川轻啜了一口酸甜够味的尾酒,挑起浓眉,反相讥“你不是狗嘴,那你吐个象牙给我瞧瞧,不要落井下石,只会说风凉话。”

  “你…”咏蝶杏眼微睁,对一脸调⽪相的咏強说:“咏強,你帮姐姐一个忙,去咬那个惹人厌的冯哥哥。”

  “嗬!什么好姐姐啊!居然鼓励自己的弟弟做帮凶?崔阿姨,你最好把咏強看牢点,让他离他那个刁蛮成又没有风度的姐姐远一点,否则…近朱者⾚,近墨者黑,将来要矫正就来不及罗!”

  “少挑拨离间!”咏蝶凶巴巴地瞪着他,她把咏強搂在怀中又亲又爱的“人家我们就算是红是黑,都比你这个不黑不⽩的家伙強多了。”

  “我是没你強,至少一在強词夺理方面我就自叹弗如,不过…”他优闲自得地又喝了口尾酒,看见崔品薇和伍定峰眼中隐忍的笑意。“你还是少不了我这个不怎么样的‘未婚夫’。”

  “你!”咏蝶尴尬地羞红了脸,她深昅了口气,倏地不甘示弱地顶回去“是啊!那是阁下的剩余价值?”

  冯云川抿抿,正准备辩驳回去,他听见伍定峰轻咳的声音“咳…你们两位一回来,就表演了这么精采的⾆剑,我实在非常感动,也听得津津有味,但!我年纪大了,实在无福消受,而且…”他促狭地看了他们工人一眼,幽默的接下去“你们辩了这么久,口不渴?喉咙不⼲吗?”

  咏蝶満脸绯红,她窘困地跺跺脚“爸,你…你怎么取笑人家…”

  伍定峰哈哈笑“我不出面喊停,你们会主动休兵吗?真不知冯伯伯、冯伯⺟这五年来是怎么忍受的?希望他们的屋顶还很牢固,否则…”

  “爸…”咏蝶连耳都红了。

  伍定峰却乐得朗声大笑,崔品薇也忍不住绽颜一笑,冯云川和咏蝶虽然忸怩难安,但想到微妙处也情不自噤笑了开来,一下子屋內回着清朗愉快的笑声,连那个不知道大人们在笑什么的小咏強也受到感染,跟着绽开了童稚无琊的笑靥。

  窗外明月⾼悬,衬着净尘山庄温情格外暖人,家是填平每个人创痛的良葯,更是流浪天涯的旅人休憩的归所。

  咏蝶震动着享受这一刻醉人心弦的气氛,眼眶莫名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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