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要理秀雄那个浑蛋说的话了!”
浴沐饼后的佳音脸上虽泛着被蒸气熏热的晕红,眼神却流露出一抹空洞的哀伤,令人很是心疼。
“者孝,我很累了。”她拿下包住发的⽑巾,对着镜中反出来的一张有着精灵美眸、可爱酒窝的瓜子脸说。
“嘿,我是者孝,你最好的朋友耶!你忍心这样敷衍我呀。”者孝不悦的嘟着嘴,自顾自的从她手上夺走⽑巾,拭⼲佳音那头柔软如丝缎、漆黑若墨的长发上的⽔珠。
“者孝,我不是…”
轰轰的吹风机声音,掩盖住了佳音的话。者孝沉溺在指间的柔滑感觉,佳音的发质一向很好,搭配她特别买来给她使用的玫瑰精油洗发精,味道就更人了。
可惜她不是男人,不然的话…哼哼,绝不会把佳音拱手让人,就算对像是向来让她予取予求的表哥也是一样!
“好的感触喔。人家好羡慕。”她边快乐的说着,边吹整佳音的头发。
后者⼲脆闭上眼睛休息,免得飞扬的发丝会溜进眼睛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者孝接下来的供养精蓄锐吧。
她还没想到要怎么敷衍…呃||是怎么回答她。
者孝的精明一向令人难以招架,她不认为三言两语就能让她満意。可在轰轰的吹风机声音下,脑子也是轰隆地混呀,她想不出来啦。
“说吧。那家伙是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你的。”将头⽪吹⼲,头发也到七、八分⼲的程度,者孝便关掉吹风机,漫不经心的突袭正在闭目养神的佳音。
后者本来想故意装做没听见,但者孝哪是容易打发的,一双柔荑在她肩上来回移动,阵阵搔庠的感觉迫得佳音只好张开眼。
“别这样。”
她最怕庠了,连肩上的轻捏都会让她笑到不行,者孝深知她这个弱点。
“那就从实招供吧!”者孝露出狰狞的面目,一副没让她満意,她也不会让佳音好过的嘴脸。
“不明⽩你们为什么都把阿歆想的那么坏。”佳音埋怨道。“他是个好人,不但原谅了秀雄,甚至说不需要我们赔偿…”
呵呵,她就知道只要佳音出面,表哥一定什么都不计较了。
“是我自己过意不去才说…”
哎,这就是佳音的个,一点都不会占人便宜,才…
等等,者孝机伶地眯起眼“你说了什么?”
佳音低下头,痹篇好友紧迫盯人的眼神,嗫嚅的道:“他说不可以告诉别人…”
“我是别人吗?”者孝不満地叫嚷了起来“论⾎源关系,我是他的表妹。论情,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怎么可以被归纳成别人!”
在那双如果她胆敢回答“是”便翻脸的圆眼瞪视下,佳音只好投降。
“我怕了你!”
“我可不要你怕我喔!”凶恶的表情变脸似的换成笑嘻嘻“我只要你把这次会面的情形钜细弥遗地跟我报告。”
“钜细弥遗?”佳音暗暗叫苦,要说到什么时候呀。
“对,一点细节都不准给我漏掉!”
“不能只说重点吗?”
看着佳音脸上的疲惫,者孝顿时感到不忍心,善心大发地说:“看在明天我们都要赶第二节课,就说重点。不过要是重点没让不満意,别怪我追究细节喔。”
“知道了。”佳音无奈地回答,将田歆为了要应付祖⺟的婚,请她帮忙当他的临时未婚的事说了一遍。
“同恋?”者孝噗哧笑出声,坐在上前俯后仰的。“哈哈…这是哪门子的笑话?怪不得外婆回来不到两星期,就借着与老友相聚,为表哥安排了五场的相亲宴,原来是这么回事呀!我就在想,表哥还能忍耐多久,他竟想到用这烂招术,来个一箭双雕!”
“什么一箭双雕?”佳音一头雾⽔。
“就是既应付了外婆,又把你…”她及时闭上嘴,机伶的眼眸转了转,避重就轻地回答:“反正你帮了他这个大忙,他一定会感涕零的。我记得上星期搭表哥的车回大宅陪外婆吃饭,一进门看到満屋子的莺莺燕燕,吓得表哥扭头就走。若不是我及时拉住他,他连饭都不吃,便跳上车呢。不过,他留下来也是食不下咽,看他被众家美女得脫困无门,真的好好笑。”
“你太没同情心了。”佳音忍不住为田歆抱不平。
“心疼了呀!”者孝一脸促狭。
“你胡说八道什么!”佳音狼狈地红脸“不是常听你提起,他对你还不错吗?你见他有困难也不肯帮忙,这样对吗?”
“呵,都还没进门呢,便见⾊忘友,只关心老公,教训起小泵来着。”
“你你…”佳音听得差点没晕倒,她不过是仗义执言,怎么被者孝说成那样!
“别气,别气,我开玩笑的!”者孝一见她眼中氤氲起泪雾,连忙投降。“你知道我这人就是爱讲话,别生气嘛。”
“不是我要生气,而是你这些话给别人听见会怎么想?你刚才也有听到秀雄怎么说的,连他都要误会我,我…”
眼看着那颗颗珍珠般的泪⽔就这么滴落下来,者孝心疼得想把自己的嘴,及何秀雄的子诩起来。
“…看来我答应帮他…是帮错了…”
幽咽的低语如同一记记暴雷打在她头上,者孝听得冷汗直流。
如果佳音因为她的调侃而拒绝田歆,他定然饶不了她的啦!
“没帮错,没帮错!”她叠声道。“我是开玩笑,秀雄则是妒嫉得胡言语,我们都知道你的。你是那么冰清⽟洁,表哥又那么绅士风度,就算孤男寡女待个三天三夜,也不会有事情发生…”这会不会太夸张了?田歆又不是柳下惠,怎么可能会忍得住不抱佳音呢?“咳咳…总之,你们之间是清清⽩⽩。”
“你又胡说八道了。”佳音擦去脸上的泪⽔,埋怨道。“秀雄怎会妒嫉?他是太着急,才会一时口不择言。不过话说回来,我跟他…”
“谁?”者孝两眼都是问号。
“就是…你表哥呀。”佳音懊恼地⽩她一眼。
“喔。”者孝恍然大悟。
“他…说要我当临时的未婚,可这种事谁会相信,有人第一次见面就订婚吗?”
“有呀。古时候的人没见过面,还不是直接进洞房。”
“我们现在又不是在演古装剧!”佳音气呼呼的“正经点嘛!”
“好啦。”者孝掏掏耳朵,摆出很正经的表情。“你怕别人不相信呀!”
“阿歆说他祖⺟,也就是你外婆,是个很精明的人,想瞒过她不容易。你想,她会相信我是阿歆的未婚吗?”
“为什么不会?”
“可是…我们…”
“佳音,你想太多了。外婆巴不得表哥快点结婚,哪里会管对像是谁。只要他喜的人是女的,不是男的,外婆就放心了…”
就算这么不挑||“她不会怀疑你表哥找人来哄她吗?”佳音心生狐疑。
“这就…”她转着眼眸“要看你们扮得多像了。”
者孝别有所指的贼兮兮眼神,实在是令人讨厌。
佳音故意装做没看见,接着又问:“如果她问我跟你表哥怎会认识没多久就订婚,那…”
“还不简单!”者孝美目一转,马上成竹在“就说表哥其实暗恋你有半年了,你也对他印象深刻,只是双方都没有采取行动,倒让旁人看了出来。于是在有心人士安排的一个因缘凑巧下,你们终于面对面的谈开,一时之间⼲柴烈火,认定对方就是自己想要牵一辈子手的伴侣,便在一起了呀。”
“会不会编的太夸张了?”佳音听到⼲柴烈火,表情哭笑不得,娇美的脸容热嘲汹涌,但仍忍不住提出心中的疑问。“有心人士又是谁?要是你外婆问起…”
“有心人士当然是…”者孝及时咽下窜到⾆尖的单音,呑了呑口⽔说:“⽩沐仁呀。谁会比他更适合担任这个角⾊嘛。他是表哥的死忠换帖兼事业伙伴,又是酒乡实际的经营者,他如果不是笨蛋,就应该看出来呀!”
她明褒暗损着,表面上却神情无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佳音,你不要想太多。表哥要是没把握,不会这么做。只要让外婆相信表哥热恋着你,非卿莫娶,外婆就会开开心心的回瑞士,表哥也不用勉強自己应付那些相亲宴了。不过,话说回来,外婆怎么会认为表哥有同恋倾向?”
这不仅是者孝纳闷,佳音也觉得不可思议。
突然,她听见者孝“呀”地叫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一个多月前,外婆打电话问我表哥有没有要好的女朋友时,我开玩笑的说他只要有酒,和那群同他一样嗜酒如命的美酒俱乐部成员,哪里需要女朋友!外婆就问我嗜酒如命的美酒俱乐部成员都是什么人,我说还不都是一群臭男人嘛。一定是那些话把她给误导了!”
***
佳音负责弹琴的时段是星期一到星期五晚上七点半到十点半。
在三个小时的演奏之后,她依照与田歆的约定,上三楼的包厢找他。
一路上,她可以感觉到同事投向她的好奇眼神,秀雄更是紧抿着嘴巴,不赞成的怒视着她。
这些都是她答应田歆时没预料到的情况,佳音登时领悟到自己太过天真,总是把事情想的太容易,没去考量到会有任何不堪的后果。
早知道会这样,她纳闷自己是不是还有勇气同意这件事。
可是不帮忙,她于心不安。何况她与田歆行得正,两人之间不像众人想的那么暧昧,她问心无愧,何必管别人怎么想!
想是这么想,心情依然有些忐忑,只是人都走到田歆位于三楼的包厢门口了,这时候退却不是很奇怪吗?所以,她还是举起手敲门,只听见剥啄的一声,门随即被人从里打开。
佳音有些惊奇,田歆若不是守在门口等候,便是有超人般的速度,但她还来不及判断出哪一个比较有可能,昨⽇一见便深深烙印在脑海里的刚毅俊容已出现在眼前。
“请进。”他的气息有些不稳,深邃的明眸里燃烧着喜悦的火焰,投向她。
佳音呼昅一紧,害羞的痹篇他热情的眼光,发现他今天穿着一⾝⽩。
⽩衬衫、⽩长、⽩⾊的银质带。
她还是头一次看见男人穿玫瑰花图纹的衬衫,浅浅的紫⾊花纹不但不会给人柔的印象,穿在他⾝上还有种慵懒写意的刚味道,尤其是刻意打开最上面的三颗扣子,露出了肌⾁结实的膛,更让佳音莫名的心跳快速,一股热意弥漫全⾝,跟着发觉自己正无礼地盯着他口看,连忙擡⾼视线,却撞进了他深沉、灼热的眼眸里,顿时浑⾝像触电般,头脑混了起来。
“你的脸好红喔。”低哑的男声伴随着温暖的呼昅拂来。
没有酒的味道,而是带着薄荷清凉的好闻口气,她眨眨眼,发现他好看的脸靠得她好近,近得让她好想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碰触在上方引着她的男嘴…这意念羞得她全⾝发烫,急忙又低下头,眼睛紧紧闭上,不敢再看他。
“怎么了?”
促狭意味浓厚的轻笑传来,佳音打赌他一定知道她怎么了。
可是,连她自己不晓得她怎么了,他怎会知道!
这令她深深陷进懊恼的情绪中。
“你不进来吗?”见她站在门口不动,田歆不由催促,他望渴两人今晚的约会一整天了,急着想跟她独处。
佳音犹豫着,老实讲,她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昨天还不认识他时,她因他传说中的形象而感到畏惧;认识他之后的今天,她又因莫名的心慌而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怎会这么奇怪?
以前也跟男独处过呀,⽩经理或是秀雄都不曾令她感到慌,心儿狂跳,胃在翻搅,甚至平常时候都很自然的举手投⾜,也显得僵硬而不自然,而这些全因为田歆。
“佳音…”这次他的声音多了些焦虑及乞求,她缓缓擡起头,发现他脸上浮现的忧虑,顿时感到不忍心。
“嗯。”她红着脸点了一下头,越过他走进室內。
田歆松了口气,有短暂的片刻他还以为她会转⾝逃开呢。
他轻轻关上门,发现佳音选择了昨晚坐的沙发,便从微波炉里端出温好的⽑巾,走到她⾝边,推了张脚凳坐下。
“弹了一晚的琴,你一定很累。这里有热⽑巾和甜品…”
“不用了…”她低着头,注意到茶几上的⽩瓷盖碗,及一壶二杯的茶饮。
“谁说的?我想你的手一定都弹僵了。来,让我帮你。”
他拉住她的手,将温好的⽑巾包覆住她一双柔荑。
由于他的动作迅速又流畅,佳音本来不及躲。而且当⽑巾敷在手上时,那种舒服的感觉也令她感动得几乎想要叹息。
“是不是舒服多了?”田歆的手指隔着热⽑巾来回摩按她的指掌到手腕,佳音轻轻点头,方寸间有种温暖、甜藌的感觉徘徊不去。
“谢谢你。”她轻声道。
“这么客气⼲嘛?我们是未婚夫呀!”他随口道,热炽的眼神却怈露出比戏谑更严肃好几倍的心意。
佳音怔了一下,接着感觉到他的指掌越过⽑巾的范围,往手肘处按抚,某种导电的感觉顿时肆起她敏感的肌肤,引发她体內深处莫名的颤动和炙热,她心慌了起来。
“那是假的!”她冲口而出。
田歆眼光一黯,一字一句的道:“你这么说,很伤我的心。”
“对不起。”她愧羞的嗫嚅“可是…”
“如果你认为是假的,别人本不可能相信。”他严厉但不失温柔的说,接着声音放得更轻“佳音,你擡头看我。”
“对不起…”薄薄的⽔雾氤氲着那双美眸,绯樱般的红轻轻颤动“我很抱歉…”
“该说抱歉的人是我。”看见她眼中楚楚的泪光,他觉得自己好混蛋。“我不是故意凶你…我的意思是…”
“我没事。而且你没凶我。”她不晓得为何有掉眼泪的冲动,明明人家又没骂她。
佳音摇头摇,朝田歆挤出笑容,不想他误会她是个爱哭的人。
“我刚才太紧张了。不是故意…”
“佳音,我其实是希望…”他眼光如⽔,闪烁着真挚的温柔“你可以把我视为你临时的未婚夫,但请不要把我们的新关系当成是虚假…”
“嗯?”她惑的睁大眼。
“我的意思是…”他嘴轻扬,绽露出含带深意的人笑容。“就像演员要扮演好角⾊,必须把自己完全融⼊戏里是一样的。如果你时时念着那是假的,如何让人相信我们是一对真心相爱的未婚夫?祖⺟是很精明的人,所以我希望你真的把我当成你的未婚夫…”
“什么?”她目瞪口呆。
把他当成未婚夫?可是…
见她急得一张小脸发红,田歆不噤质疑自己的⾝价和魅力是否在一夕之间跌成了⽔饺股!不然佳音怎会看起来像是非常的难以接受他当她的未婚夫似的。
“至少在别人面前你要这么想。”他庒抑下心头的沮丧,耐心的劝说。“再怎么样,我也被商业杂志列⼊十大⻩金单⾝汉的名单中。你跟我在一起时,若是一副随时都要逃跑的样子,别人会怀疑我对你做了什么,是不是用了強迫的手段才让娇美温婉的你答应嫁给我…”
“我没有答…”她警觉的闭起嘴,谨慎的注视着他。“临时的…直到令祖⺟回瑞士?”
“没错。”他勉強扯开嘴角,眼中闪动着跟他的回答迥然不同的意念。
“那好吧…”她松了口气。“对了,你找我来,是要跟我谈…”
“不急。我想你应该饿了。我准备了冰糖燕窝,让你填肚子。”
燕窝?她歪了歪小脑袋。
一向就认为燕子的口⽔尝起来跟⽩木耳没两样,但在田歆的热情招呼下,她不好意思拒绝,只好端起碗品尝。
⼊口即化的感觉,和甜而不腻的汤汁,比她印象中美好,令她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
看着她品尝燕窝的专注模样,田歆心中泛起一片温柔,彷佛这样看着她,便是一种幸福了。
可惜这样的幸福短暂得如昙花一现,佳音放下碗,困惑的眼眸反出他略带傻气的笑容,他连忙回过神来。
“田先…”
“你又忘了吗?”他板起脸。
“啊!”佳音不好意思的扯一笑。“反正你知道我在叫你。现在我们是不是…”
“这里有蜂藌熏⾐草茶,有抒缓⾝心的效果,我特地命人为你泡的。”田歆不慌不忙地在两只骨瓷茶杯里注⼊紫⾊的茶,佳音不好意思推却他的好意,只好顺从地拿起杯子啜饮。
“这是给你的机手,以后我们连络会比较方便。”他接着拿出一支珍珠红的机手递到她面前“来,我教你怎么使用。”
佳音对机械用品一向不在行,而且从来没使用过机手,面对巴掌般大的可爱机器,不噤有些不安。
“我不会…”
“很简单的。听到铃声就打开折叠起来的部份,便可以接听了。不使用时,按这个键就呈现关机状态,再按一下便开机。想连络我时,按一,再按yes,便可以拨通。也可以录语音…”
田歆耐心且不厌其烦的为她解说,大约三十分钟后,佳音终于学会基本的使用功能。
“这也可以用来上网。如果你需要的话,下次再教你…”“我想应该用不着。”她微微的嘟着嘴说。
反正这支机手只是方便田歆连络她,事情结束后,她会归还他。再说,平常都使用桌上型电脑上线,用不惯这么小的机手,电话费也会很可怕的。
“明天我去接你下课。我们去看订婚戒指,选定之后,一块吃晚饭好吗?”
“好…”她心不在焉的回答,随即||等等,怎会扯到戒指来?佳音満眼都是问号。
“戒指?”她屏息地问。“我以为…”
“如果连戒指都没有,谁会相信我们是未婚夫。”田歆回答得理所当然。
“可是…明晚我还要工作…”她伤脑筋的皱起眉。
“你放心。我跟者孝说好了。她会来替你,演奏她拿手的小提琴独奏。”
“你什么时候跟她说的?”她惊讶极了,并纳闷为何者孝没跟她提。
“一小时前通的电话。”田歆懒洋洋的回答,如同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敝不得者孝来不及跟她说,两人一块吃过晚饭后,就各奔前程;者孝回家,她到酒乡工作。不知道田歆和者孝在电话里还有没有谈别的。
想到这里,佳音向来难以掩饰情绪的眼眸顿时浮现出忧虑来。
“那你知道…”
田歆一眼就看透她的担心,微微一笑“你是指祖⺟之所以把我当成同恋,全是者孝⼲的好事吗?”
“你不生气吗?”她谨慎地问。
田歆耸耸肩。
一开始他是有些火,可者孝向来懂得先声夺人,自招罪状后,立即又说:“如果不是外婆被我误导,你能拿不想被婚当理由,说服佳音帮你,做你的临时未婚吗?这可全是我歪打正着的功劳喔。表哥,好事要是成了,谢媒礼就看你有多爱佳音了。小妹我是来者不拒,再重的礼都收的!”
她当时那种促狭的语气实在是气得人牙庠庠的,偏偏他还不能对表妹得了便宜还卖乖翻脸。
“事情都发生了,生气有什么用。何况者孝又不是故意的。”他⼲脆展现大方温厚的绅士风度。
“你真是位疼爱妹妹的好兄长,我真为者孝⾼兴。”佳音感动不已。
“其实我…”也想疼爱你,却跟疼妹妹的心情不一样的疼。
田歆在心里默默道,但他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深情的望着佳音,看得后者芳颊上的晕红又起,才警觉到自己又让她不自在了。
真是个害羞的小姑娘,怪不得者孝警告他万万要“戒急用忍”免得吓跑了佳音。
收敛住満腔的情意,田歆举杯就喝着温热香甜的茶汤,放下茶杯时,已能用淡若⽔的朋友态度面对佳音。
“你昨天曾说,何秀雄是你的继弟。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没有。就是因为这样,我特别珍惜秀雄这个弟弟,也很羡慕者孝有你这么疼她的表哥。”
“者孝不见得跟你有相同的想法。”他嘲弄的道“她自小便怨叹自己排行最小,上头的哥哥姐姐快把她庒得不过气来了。姑姑、姑丈一家移民时,希望她一块去,她却坚持留在国內升学。理由是,好不容易一整个家族成员十之八九都旅居国外了,她落得没人管的自由自在,当然要好好把握。”
“她是人在福中不知福。”佳音感叹道“能跟家人聚在一起,是一种很大的福份。”
“所以你把何秀雄接在⾝边。那你⽗⺟呢?我听沐仁提起,去年你⺟亲开刀住院,她现在还好吗?”
“很好,谢谢你。”他脸上的浓浓关切令她心中一暖“妈妈目前跟继⽗住在台东经营包括民宿、咖啡厅在內的香草花园。那里空气新鲜,生活步态悠闲,很适合她疗养。”
“就他们两个人?”
“还有一对住在当地的夫妇在帮忙。我跟秀雄一个月会回去一到两次。你知道吗?那里真的很美,我带者孝去过一次,她也很喜呢。”
“真的吗?听得我好向往。”田歆眼中露出期待。
“也你去呀。”她冲口而出,才发觉这个邀请太突然,也太热情了,更没料到田歆会突然冒出一句||“这是一定要的!”
升到口的羞赧被他这句模仿自广告的回答给冲散,她噗哧一笑。
“广告上那些所谓的新新人类语言,我这个L大部份有听没有懂。不过也得承认,那个广告令人印象深刻。”田歆自嘲地扬起嘴角。“对了,那些新新人类的用语…”
“别问我,我也听不懂。”佳音头摇笑道“倒是者孝颇能观其图知其意,有几个名词还被她给弄懂了。其实所谓的新新人类应该是指极少数的一群青少年,大部份的青少年跟我们一样不懂那些名词的。”
“我想是这样没错。不过经由媒体的宣传,我很难想象将来的语言变成什么样。”
“一百年前,甚至一千年以前的人们使用的语言也跟我们这时候不同呀。这是历史自然演变必然的结果。”
“问题是演变得更好,还是更坏的不同。演化有时候反而让人们失去一些古老而美好的东西。”他有感而发“就像酿酒一样,虽然现在还是不断有佳酿出产,但古时候的一些名酒的酿造术却已失传。”
“你是在为未来的语言变化担心,还是为古时候的名酒失传而遗憾呢?”佳音打趣。
“都有呀。”他幽默地回答。“两者我都关心。我其实是三句不离本行。我们家算是做酒类进口生意起家的,我从小就接触到酒了。”
“我明⽩。就像我从小学音乐一样吧。”
“嗯。”他与她相视一笑,但很快地,他眼底的悦愉就变质成稠浓如藌酒的情意,火热得令佳音难以招架。
她飞快转开目光,发现壁上的时钟快走到十二点了,连忙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
“我送你。”
“不用了。秀雄会…”
“他还得帮忙打烊后的清理工作。如果我没记错,你跟者孝明天第一堂就有课。让我送你吧,我今天没喝酒。”
这倒是很难得,者孝说他嗜酒如命,一⽇不小酌几杯,便浑⾝不对劲。
佳音讶异地看着他,发现他眼里有抹热烈的望渴,情不自噤地点了点头。
“好吧。”
田歆強忍住呼的冲动,站起⾝,朝佳音伸出手,眼神无比真诚“可以吗?”
彷佛他要求的不仅是牵她的手,某种更神圣的承诺呼之出。佳音在笑自己傻气的同时,心跳却不自主的加快,被他深沉又灼热的眼眸紧紧昅引,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颤动驱使她把手出去。
当他厚实的手掌牢牢的握住她,某种无法抵挡的情感嘲撩摧佛也从相触的肌肤汹涌向她,痛击了她没有防备的心。
然而,这股疼痛很快被他眼中的温柔所安抚,在那分明有什么话要倾吐、又強自庒抑的黑眸里,她的心轻轻的坠落,隐约间她明⽩,有些事情已经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