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晚十点,房里恢复了寂静,吃东西的声音消失了,因为大胃王进浴室澡洗去了。
聂少龙百思还是不解,这个⾝材瘦巴巴的少年居然这么会吃?
在回到店酒之前,那小于明明在石窖咖啡厅就吃过了,而且不是小小的吃,是吃了个份量十⾜的油布丁面包,还喝了杯香浓浓的拿铁。
那些食物,他都吃到哪里去了?
他再回想一遍。
从他在老教堂参加完老三的婚礼仪式,然后心情极好的独自驾车去泰晤上河兜风开始,他就在和⿇烦结缘。
先是目睹一场人为车祸,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他面前断气,接着拿到一个可开行银 险保箱的牛⽪纸袋,又和一个半路冒出来的机车骑士一起亡命乡间!那就算了。
现在,他居然和那个来路不明的少年同处一室,两人还要一起过夜,以便明天一早去英格兰行银?
这一切,都不在他的计算之內啊。
他原本打算兜个风就回店酒梳洗一番,换套帅气的西装参加派对的,派对结束后,如果有时间,就跟老大、二老再去外面的酒吧小酌谈心,这多美好?
若不是那小子的防卫心很重,说什么都不肯在打开险保箱之前和他分开,而他累得只想澡洗 觉睡,没精力和那家伙耗,他也不会把人带回来,这令他原本的打算一概泡汤。
算了,他认了,等明天开了险保箱,这场恶梦应该就可以结束了吧?
等和那小子分开之后,他应该就不会再有那少年很甜美的吊诡错觉了吧!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小子他也进去浴室太久了吧?
虽然五星级饭店的浴室很舒适,各种设备应有尽有,可是他这个房间的男主人也要梳洗休息啊,哪有客人霸占浴室那么久的道理?
他走到浴室前叩了叩。
没响应。
他扬起声“喂!你洗好了没?换我洗了吧?”
还是没响应。
他忽然觉得不妙。
进浴室前,那小子为防他耍诈,还把牛⽪纸袋带进浴室去了。
这下该不会是他耍许,破窗跳出去了吧?
这里可是八楼耶!
这个推论令他再也无法等了,他蓦然推开厚实的浴室拉门。
宽敞的浴室都是由意大利大理石铺设,浴室与厕所是分开的。
进⼊浴室,首先看到的是长方型大理石的洗手台,洗手台上有一束淡雅的郁金香,和陈列着卫浴时所需要的各种用品。
经过洗手台之后是一间由⽑玻璃门隔开的淋浴间,接着是一个临窗的大浴⽩,以及一间可以吹头发和放人私物品的⾐架间。
聂少龙没在前几个地方看到他要找的人,断定他若不是真效仿蜘蛛人跳窗了,就是还在浴⽩里。
“喂!小子,管!”
他急敲着⽑玻璃门,再度扬起声,依然没有获得任何响应。
虽然不太礼貌,但他还是推门大步越过淋浴间,一探究竟。
然而浴⽩里的画面令他差点停止了呼昅。
避没有如他想象的跳窗走了,他还在,只是睡着了,在浴⽩里睡着了,重点是,他变成了女的!
浴⽩里満是泡泡和玫瑰浴沐精的香气,一双⽩皙均称的长腿慵懒的穿透泡泡搁在大理石浴⽩上,天使般美丽的睡颜,不可思议的一头栗⾊长鬈发几乎快垂到地砖上,浴帽早已因包裹不住她太浓密的长发而滑落。
窗台上,静静搁着一顶黑⾊短发。
聂少龙深昅了一口气,无暇去质疑她为何要扮成少年,眼睛情不自噤的盯着眼前览舂光的画面。
她拥有纤细的四肢和如凝脂般的细致肌肤,这是少女的体态,她不是太丰満,前应该也没什么看头,但那不设防的可爱睡颜却扎扎实实勾动了他的心。
甜美两字跃上心头,现在终于可以解释为何他对她有异样的感觉了,原来她是个女人…不,她大概还没満十八岁,充其量只能称之为女孩。
这女孩也太大胆了,浴室的门是没有锁的,她居然睡得这么?
他的视线看到了搁在地上的一瓶红酒,而且已喝掉了半瓶。
那是饭店的宾礼,前两天他⼊住之时就看到了,放在窗台上,除了一瓶产自法国布地的红酒之外,还有多种当季⽔果及手工饼⼲和巧克力。
现在,那⽔果篮里的东西全消失了,酒也只剩一半…
他笑了。
这大胃王还真会吃,连进了浴室也不放过吃的机会,把満満一篮⽔果、饼⼲和巧克力通通吃光。
喝掉那么多红酒,难怪会睡到发出轻微鼾声。
她识货的,这瓶红酒来自布地知名酒村,是一问新锐酒庄酿制的,属于全球上品,酒里散发着野樱桃的香气,相当人。
现在,他应该把她叫起来,还是任由她继续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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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看她!
強烈的感觉令管祈羽从沉沉的睡眠状态中醒来。
一睁开眼,看到聂少龙的人,她明显的吓了一大跳。
不止她吓到,他也被吓到。
刚刚还睡得这么,怎么瞬间就睁开了眼睛,而且一点睡眼惺忪的感觉都没有?黑⽩分明的美眸勾直勾的看着他,他的耳子居然热燥了。
“我…”事实摆在眼前,他在“偷看”她澡洗,他觉得再怎么替自己辩解都是多余的,⼲脆实话实说。“我累了,想澡洗 觉睡,叫你也不应,⼲脆进来看看…”想想,他还是加了一句“进来之前,我可以发誓,我不知道你是女人。”
她听着,没什么了不起的大反应,只是眨了眨长睫,像是在帮助自己快点赶走瞌睡虫。
看到就看到,反正她浑⾝都是泡泡,想来他什么便宜也没占到。
倒是他说进来之前不知道她是女人,那之前他以为她是什么?男人吗?
她哪有丑到像男人的地步啊!说不知道她是女人,这种说法真是过份,⾼中时她可是还当选饼校花哩!
“你要澡洗啊?那我现在起来。”她作势要起⾝。
“等一下!”聂少龙用两秒钟来稳住自己的情绪后,马上别过头不看她,直接走人。“我先出去了。”
这种飞来福,别的男人都是怎么应对的他不知道,但他个人是绝对不可能站在那里看着她站起来。
聂少龙一走,管祈羽就笑了出来。
很好,是个正人君子,晚上觉睡时她不必担心了。
其实她本来就没担心过,不是因为相信他,而是她与生俱来的強烈预感总能令她化险为夷。
像刚刚,她光着⾝子在泡澡,明明睡着了,可是有人在看她,她就一定会醒过来。
所以她不怕他,她只想快点分到险保箱里的东西,或许险保箱里什么都没有,但或许会是一笔可观的金钱,可以让她和外公度过即将到来的严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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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祈羽从浴室走出来时,聂少龙犹在蹙眉沉思。
他只能说,女人有没有头发,或者头发的长短,看起来真是差太多了。
她穿著男装,明明是个瘦弱的少年,脫掉⾐服、拿掉假发,泡在浴⽩里之后,却变成了个甜美的少女。
从少年到少女,距离岂是一字而已,那别上的不同,令他的心无端起了波动。
之前带她回来,是因为大家都是男的,过夜一并不碍事,现在知道她是女人了,难道还可以若无其事跟她过夜吗?
话说回来,她也奇特。
他看不出她是女人,难道她也看不出他是男人?居然为了一个不知道內容物的险保箱,轻易跟他回来,她不怕他是坏人吗?
这个华裔少女真令他难以理解。
“你可以进去洗了。”
避祈羽看他俊脸上那苦思的表情,看来他真的被她吓到。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看着甜美无比的她,他的嘴角抿紧了。
此刻,她穿著店酒的蓝⾊袍浴,纤细的⾜下是⽑茸茸的拖鞋,长长的栗⾊鬈发垂散在肩头,几乎快到了。
他一向不喜女人烫鬈发,觉得老气,可是长鬈发配上她青舂娇美的五官却显得像搪瓷娃娃,之前觉得她那双对男侍者放电的眼睛太过娘娘腔,现在则蓦然发现她杏仁形的眼眸明亮动人。
他清了清喉咙,决定与她开诚布公,毕竟他们要“一起过夜”
“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
避祈羽扇扇长睫⽑望着他。“我没有女扮男装啊。”
“怎么没有?”真是睁眼说瞎话,他陈述眼见的事实。“你戴假发。”
她笑了,笑靥如花。“那是在保护我的头发。”
她的自然鬈遗传自⺟系,她妈咪说过,她那一头浓密的长鬈发最好看,所以她一直很宝贝自己的头发,戴假发是为了避免骑机车时让长发受损了,这样不算刻意扮男装吧?
这个解释还算过得去,不过…聂少龙挑了挑眉。“你穿男装又怎么说?”
她的墨绿⾊风⾐是男款,连她的米⾊工作也是男款,有哪一个年轻女孩会穿男生的子?更别说她骑重型机车又戴赛车手才会戴的手套。
她又笑了。“我捡哥哥的旧⾐服穿啊,宽宽大大的,穿起来很舒服,还不用花钱买。”
她老哥过世后,她保留了他所有⾐物,经常拿出来穿,仿佛穿上哥哥的⾐服就可以告诉自己,他并没有死,虽然…哥哥再也不会回到她⾝边了。
“问完了吗?”她娇慵的伸了伸懒,甜甜地说:“你可以去澡洗了,我替你放了泡澡⽔。”
他的心蓦然跳快了一拍。
瞧她说得如此不经意,但这分明是电视里很暧昧的剧情…替男人放澡洗⽔?她替多少男人放过澡洗⽔?
而且,她好像很习惯对男人放电,她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对于她的话,他多少还是存疑的。
戴假发是为了保护头发,穿男装是因为捡哥哥的旧⾐不用钱?
真是这样吗?
在这种时候,他真希望自己变成老三,可以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因为她一概轻松带过,让他分不清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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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少龙没有泡澡,他洗了个战斗澡,连带洗头,只花了三分钟。
因为走进浴室脫光⾐服之后,他忽然想起牛⽪纸袋还在她的⾝上。
如果她趁他澡洗之际,拿了牛⽪纸袋走掉,人海茫茫,他不但找不到她,连同他放在外头的⽪夹、护照等等,都极有可能被她一并拿走。
为什么他会把她想得如此小人?他也不知道。
虽然她的外表甜美,他也确实对她有种怦然心动之感,但他就是认为她不单纯。
一个单纯的女孩不会对有人死掉这件事无动于衷,阻止他警报,一心只想取得险保箱里的东西。
他心急的洗完澡,披上袍浴大步走出去。
他看到一个令他泛起另一个疑问的画面…她刚巧挂上电话。
“你洗得真快。”管祈羽巧笑倩兮的看着他,⽔眸流转。“应该不是因为怕我逃走才洗这么快的吧?”
他也不否认,敏锐的问道:“你打电话给什么人?”
不会是男朋友吧?
如果他是她的男朋友,他会掐死她,随随便便跟一个男人过夜,他八成会为了这件事跟她分手。
不过,他不是她的男朋友,所以他不必愤慨。
“我打电话跟家人报平安啊,说我不回去过夜了。”不先跟外公说,他老人家肯定会整夜睡不着。
她跳着回到长沙发上,那里已经搁着一被子,是她从橱子里取出来的。
她是很识相的,不会霸占主人的,沙发就已经很舒服了,更何况套房里还有暖气哩,这里跟天堂一样。
聂少龙看着她泰然自若的钻进被子里,纤细的她,沙发让她当绰绰有余。“要不要我替你另外安排一个房间?”
她又甜滋滋的一笑,俏⽪的提醒他“牛⽪纸袋里的东西可不能分成一半哦,我还是在这里睡就好了,晚安。”
他以为晚安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不到几分钟,她已经沉沉睡去,照例传来可爱的微微酣声。
他不由自主的走近沙发端睨着她。
天使…
睡着的她真是天使。
她究竟来自哪里?几岁?是做什么的?是个留生学吗?
他对她如此好奇,她却对他的私事连半个疑问都没有,心心念念的,都是险保箱里的东西。
他摸摸自己帅气的脸颊,难道他就这么没昅引力?比不上一个没生命的险保箱?
随即他蹙起了剑眉。
他是不是疯啦,居然拿自己跟个险保箱比较?
现在他该想的不是这个,而是要烦恼明天和她一起走出房间时会不会被人看见,因为他对面就住了口风不密的二老一家三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