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奇怪了,大夫…大夫不是说已经不要紧了吗?怎么大师兄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
韩取担忧地嚷着。“二师兄,你再看看嘛,他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你快替他看看。”
只有在有求于他的时候,韩取才会乖乖地喊他一声二师兄,真是让段驭飞哭笑不得。
“放心吧!就算你舍得,我也不肯让这家伙就这么轻松死去,他会醒来的。”
他吊儿郞当地道。
幸好刀子偏了心口几寸,要不然恐怕就是神仙也难救喔!
“你认真点,人家是跟你说真的。”
这家伙,总是不正经。
“我也是说真的,亲爱的小师妹,你已经好几天没休息了,快去休息一下,要不然我怕你撑不住啊!”自从铁胤珩受伤以来,韩取就一直守在他⾝边寸步不离,深怕有个万一,实在教人为她担心哩!
“呜呜呜!我怎么能走?”韩取伤心地道:“大师兄,你别死,你千万别死啊,你若死了我该怎么办?我会很伤心、很伤心的,呜…”
“好了,我不是跟你保证过了,他不会死的。”
“可是都已经过四、五天了。”她泪眼婆娑地控诉。
“再跟你说一次,他会醒来的。”
段驭飞很严肃地保证。
韩取这才稍稍地相信了点。
“好了,现在听话去休息,别再让我说第三次。”
“不要,我还是要守着大师兄。”
韩取又拧了条⽑巾来,温柔地替躺在上的铁胤珩擦拭脸。
“哎哟!真是教人嫉妒又羡慕,喂,我说小师妹,一样是你的师兄,怎么就不见你对我这么好?”
“哼,吃什么醋啊?真无聊。”韩取回过头瞪他一眼。“好吧好吧,,我答应你,将来你若被女人追杀成重伤,我也会替你难过的,这不就好了。”
“呸呸呸!本公子英俊潇洒,女人爱我都来不及了,怎么会想杀我呢?”段驭飞气急败坏地道。
“那可说不定。”
韩取嘟了嘟。“你那死风流的个不改,谁晓得哪天会出什么事。”
“你真是最毒妇人心。”竟然敢诅咒他。
“我只是好心好意提醒你。”
“提醒我?不用了。”段驭飞指指上的人。“你该提醒的是他。”
“臭段驭飞,不许你说大师兄的坏话。”她生气地道。
“一样都是你的师兄,待遇差这么多。”段驭飞真想学小儿耍赖。
“哼!我才不想理…”在吵架时,韩取还是不忘观看上人的动静,突然眼尖地发现他往上扬。“大师兄,大师兄,你快醒醒啊!大师兄…”
“喂!小,你想害他耳聋吗?”
他赶紧将这动的女子移开。
“大师兄他动了,我刚刚看见,他动了,我看见他笑了。”韩取像是发现了什么大事,开心地大嚷。
这也难怪,铁胤珩向来冷漠,很少展露笑颜的。
上的人却皱起了眉头。
是的,他在做梦,梦中他和尹花侬还很小,他摘了花给她,她开心地一直旋转着、叫着、跳着,那调⽪活泼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她抱在怀中。
只可惜⾝旁的杂音却打断了他的美梦,让他回到了现实中。
“…好…吵!”
铁胤珩动了动⾝子,又皱着眉道:“好痛。”
“哈哈哈,大师兄教训的是。”段驭飞朝韩取咧嘴一笑,才转过头来面向上的人。“怎么样?你没事吧?”
铁胤珩慢慢睁开眼,看到面前放大的脸孔,表情十分失望。
“唉!别这样,我知道你想见谁,但是…”
记忆回到他脑海,铁胤珩都想起来了,他全⾝戒慎着。
“你们对她如何了?她在哪里?她在哪…呃!”过分动,让他牵动了伤口,痛得不得了。
“别动,小心伤口又裂了。”段驭飞赶紧庒制他。
“大师兄,你怎么这么傻?那女人三番两次想害死你,你竟然还不觉悟?”韩取真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不懂。”
他是真心爱着尹花侬的,甚至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
“我是不懂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笨,竟然会学段驭飞恋女⾊,甚至神魂颠倒,连命都可以不要。”韩取气愤地道。
“喂喂喂,关我什么事?”段驭飞一脸的无辜,他又做错了什么?“不过,我也赞同小师妹的话,除了那句学我的以外。大师兄,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我不想听这个,告诉我,花侬呢?”他急于想知道她的状况。
“你放心,没你的命令,谁也不敢动她一下。”段驭飞故意问:“怎么样?要不要我好好地教训她一下呀?”
“你敢?!”
铁胤珩脸上的表情具有十⾜威胁。
段驭飞和韩取都不难想像,如果他们真的对尹花侬出手,师兄弟妹的情分必然会然无存。
“你这笨蛋,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就任你自生自灭吧!哼!”韩取绝望地伤心往外跑。
“小师妹。”段驭飞回过头来面对他,一脸无奈。“你这次真的做得太过分了,别忘了,你的命不只是自己的,我们不希望失去你。”
可笑的是,动手的尹花侬,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整天魂不守舍、神游太虚,脸⾊无比苍⽩,才是教段驭飞和韩取无法动手惩罚的主因。
唉!这两个笨蛋到底在搞什么鬼,又怎么会走到这种地步,当初明明是那么地喜爱对方,许愿要和对方相守一生一世啊!
“驭飞,这些我都知道。”铁胤珩给他一个虚弱的笑。“但我也没办法。”
段驭飞摇头摇,十分同情他,也十分好奇尹花侬,到底她有什么魅力,能够让这样伟岸的男人为她神魂颠倒?
“如何?你查出毒葯的来源了吗?”别告诉他他们一直在谈情说爱,甚至用杀了对方表示爱意。
有够恐怖的两人。
“没有,她不肯说。”铁胤珩神情动地道:“但我可以肯定,我爹娘的死,与她无关。”
“这就难了,那她手上的毒葯,到底从何而来?”段驭飞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毕竟尹花侬本没出过山庄,除非那毒葯在她来之前就已拥有了。
“我也想知道。”不过他更想知道她好不好。“可以去找她来吗?”
“你这家伙呀…唉!”段驭飞完全败给他了,只好替他去找人。
铁胤珩察觉到⾝边有人,慢慢地睁开了眼,随即咧开。
是她!尹花侬。
“你的脸⾊怎变得如此苍⽩,是担心我吗?”他虚弱的脸上有抹悦愉的笑意。
“还有心开玩笑?”尹花侬凝视他,真怀疑他的脑袋到底有没有问题。
可看到这原本⾼大健硕的大男人,如今却拜她所赐,奄奄一息地躺在病榻上,心里还是忍不住颤抖。
老实说,看到他躺在⾎泊的刹那,她的心跳都快停止了,甚至有想杀自的念头。
“小花儿,我真的很⾼兴看到你为我担心,但是我又为你心疼。”铁胤珩认真地问:“还恨我吗?”
“如果说恨,你愿意再承受我一刀?”她故意问。
“我的离开…真的有这么万恶不赦吗?”铁胤珩痛楚地道。“相信我,其实我也不愿离开你的,只是⽗⺟之命难违,我是不得已的。”
“什么?”尹花侬瞪大眼。
他现在在说什么?什么离开?他以为她是因为他离开才会恨他吗?
“我真的是不得已。”铁胤珩将自己当年所有的遭遇告诉了她。“其实我爹娘…尤其是我娘真的很担心我,我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希望,这也是情有可原。”
尹花侬退了两步,娇美的脸上扬着抹难以置信的笑容。
错了!谤本不是这样,她才不会因为这小小的原因而恨他。
她承认,他的不告而别曾让她伤心难过,但是他心里仍记挂着他、仍想找寻他,她又怎么会因此而恨他呢?
再说,听到他的遭遇,她只会为他而难过,哪会怪他?
“你这个笨蛋,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的、我本不值。”这段时间的委屈和心酸,全都化成了伤心泪。尹花侬再也控制不住泛流的泪⽔。
“别哭!都是我不好,是我惹你伤心。”铁胤珩想要擦去她的泪,却意外地牵动了伤口“你别…呃!”
“小心,你…你小心点。”尹花侬担忧地扶住他。
他乘机拉住她的手,望向她担忧的脸。
“原谅我了吗?小花儿。”
尹花侬的泪⽔流得更急,拼命头摇。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才不是因为那样而恨你,不是…”
“不是?”他愣住了。“那是为什么?”
她抬眼看他,美眸盈泪。
“记得我说过的仇家吗?”尹花侬一字一句地痛苦说道…“那杀我⽗亲的凶手,就是你的⽗⺟。”
“不可能,不可能有这种事…”他无法接受这个答案。
虽然很少和⽗⺟在一起,但是铁胤珩了解,铁夜夫妇为人十分厚道,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这是我亲耳听见的事实。”尹花侬指控着。
“小花儿…”
“别喊我。”她的眼泪无法控制地滑落。“知道吗?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恨死他们了,发誓不饶恕他们。”
她将一切全盘托出。
“原来如此。”铁胤珩还是不肯相信。“给我时间,我会查出真相的。”
“我眼见为凭,那就是真相。”她断然道。
“那你现在想怎么做?杀了我吗?”
“我…”杀了他吗?
不!那会让她心如刀割,可是不杀他替⽗亲报仇,她怎么对得起⽗亲?
在爱人与亲人间要抉择,多难呀!
“小花儿。”他温柔地喊她。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不知道。”她泪眼婆娑地说完,转⾝往外跑去。
“花侬…”铁胤珩叹了口气。
他的⽗⺟不是那种绝情绝义的人,他不会相信的。
他非查个清楚不可。
“该死的,铁胤珩怎么死不了?落花那娘儿们真是有够笨的,连着两次出手,竟然都无功而返。”一个肥胖的男子不断地咒骂。
“只能算铁胤珩福大命大,要不然我们能怎样?”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
奇怪了,那铁胤珩难道真是九命怪猫转世,要不然从小那么多的“意外”整不死他,现在连这两次大劫也死不了,真是奇怪呀!
“福大命大?”那肥胖的男子大嚷。“这怎么行?爹,铁胤珩那家伙恐怕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了,所以暗中截断了我们的经济来源。真是他姥姥的,这招有够狠毒,从他这里挖不到钱去填补,我们在外头欠下的那些烂账怎么办?那些人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看来我们这下子死定了。”
“这都该怪你,凯儿,谁要你去招惹那些地痞的,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的个,这下子可好了。”
那贪安好逸、将自己养得一⾝痴肥的男人,正是铁宗凯;而另一个苍老的声音,便是他爹铁⽇了。
“怪我啊?老头,你可别忘了,我会那么做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为了要建立铁⽇山庄,你可不希望寄人篱下,一直做‘堂’老爷和‘堂’少爷吧?”铁宗凯气愤地大嚷。
“那我也没叫你去借那么多钱吧!”铁⽇不満地道。
“富贵险中求,你没听过啊?”
他们⽗子俩野心大,挖了不少铁夜山庄的钱到外面去投资,原本希望利滚利可以让他们早⽇完成梦想,建立属于自己的产业,和铁夜山庄相抗衡。谁知道天不从人愿,他们就偏偏那么倒霉,怎么投资怎么亏。
而那钱洞也越挖越大,不但无法补平从铁夜山庄挖到的钱,甚至从外头借的钱也无法偿还。
而铁胤珩也够狠,他察觉这件事之后,竟然截断了他们从铁夜山庄挖钱出外填补的机会,这下子若让那群地痞流氓发起飙来,恐怕命难保。
“唉!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找钱。”
“钱钱钱,我跟了你这老子真是他妈的衰了八辈子,人家铁胤珩一出世就是铁夜山庄的继承人,我什么都不是,还要一天到晚和你补钱洞,啐。”铁宗凯真是怨气难消。”你这死小子,也不想想那些钱到底是谁花掉的,你也有分,少撇清关系。”
铁⽇也气得不得了,真是孽子。
两⽗子怄慌气怄个没完,不过如今都在同一条船上了,不是同舟共济就是双双淹死,再笨的人也会选择前者。
“好了,我们⽗子俩别互相残杀了,为今之计,只有让别人死,没有让我们自己亡的道理,你说是吗?”铁宗凯露出奷佞的笑容。
“嘿嘿!”果然是⽗子,铁⽇和他的笑容如出一辙。“算你聪明。”
“老爹,还要去跟落花那娘儿们磨蹭吗?”
“说你笨,你还真笨,落花已经出手两次了,就算铁胤珩再笨,也懂得防备了。”只是铁胤珩如此精明,怎么会一连出两次的意外呢?铁⽇还是有些不解。
他当然不可能相信情爱那套,要不然他老婆也不会活活让他给气死。
“那怎么办?”
“嘿嘿嘿,你等着瞧吧!”
由于铁胤珩长年练武,⾝体状况极佳,因此他的伤口很快地便好了许多。
不过,纵使如此,段驭飞还是不准他下,非要他再休养生息一段时⽇不可。
只是他已经等不及了,急于查明事情的真相,他不能让自己和尹花侬之间存在着这么大的误会,非得要澄清不可。
误会!是的,他相信⽗⺟。而当初尹老爹对他也十分照顾。跌下山⾕时,自己的命还是他所救回的,铁胤珩当然有必要替他找出真正的凶手来。
只是…若事实的真相如尹花侬所说,那他该怎么办才好?
没时间让他多想了,事情总是要做个解决的,不是吗?
就在走到凉亭处的时候,忽然看见庄里的总管,让他想到了解决之道。
“少爷。”忠叔恭敬地喊。
“忠叔,有件事希望你能老老实实地回答我。”
铁胤珩说道。
“少爷,有什么话你只管问吧!”看到他一副严肃的态度,忠叔也不敢掉以轻心。
“我问你,你还记得当初我逃家,后来是在哪儿被找到的吗?”
“当然记得。”忠叔连连点头。“少爷失踪的那几个月,庄里简直天翻地覆,活像炼狱,我印象很深刻,你是在山上一家猎户里被找到的…”
尹花侬放心不下铁胤珩的伤势,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再去看看他。没想到在凉亭中遇见铁胤珩主仆神秘兮兮的样子,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尹花侬跟上前去,所站位置正好可以听见他们的谈话內容,她清楚地听到“猎户”两字,这引起了她更大的好奇…
“对,这就对了。”这老忠仆果然没忘记,铁胤珩欣慰地继续道:“那我被送上琅琊山后,我爹娘还有提起那户人家吗?”
“当然有。”忠叔肯定地道。“我记得那时候你吵闹不休,一直说要回去找什么花儿的,夫人怕你无法专心地待在琅琊山上,所以决定派人到那猎户家去。”
是的,就是这样,原来都是铁夫人的主意。尹花侬眼中有抹恨意。
“我娘派人到那儿去做什么?”铁胤珩也很紧张。“她…她该不会做了什么吧?”
“少爷,你怎么怪怪的?”他太慌张了吧!“其实夫人也是好心好意的。”
好心好意?这是什么意思?尹花侬不解。
“快回答我,忠叔。”
铁胤珩也不懂,再度催促。
忠叔被他那动的语气给吓到,连忙摆摆手。
“也没什么,夫人,只是…她只是拿了五佰两银子,希望那对⽗女搬走而已。”忠叔据实以告。
“五佰两?你是说我娘拿了钱让他们走?”
“是啊!”没注意到铁胤珩松了口气的神情,忠叔继续道:“其实也不是我们仗势欺人啦,夫人只是担心少爷你嘛。我认为五佰两太多,应该二、三佰两就够了,是夫人说要补偿的,那五佰两不算太多。”
“是吗?”铁胤珩松了眉头,展开睽违已久的笑容。
“是啊,夫人说为了你,那五百两本不算什么。”
“娘…”他娘真的为他付出了太多、太多,铁胤珩有些惭愧。
一旁,从头听到尾的尹花侬捂住口,简直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
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呢?
她竟然误会了他们,铁胤珩对她这么好,而她竟用毒葯和刀刃回报他?
天啊!她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
没再听下去了,尹花侬一路跌跌撞撞地往碧云楼而去,想要整理自己紊的情绪,毕竟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转变。
不料却在半路上,遇见之前拿毒葯给她的男人,发现他正和庄里的一个丫环纠着。
她心里不噤怀疑起来…莫非那人是铁夜山庄里的人?
“小丽,就拜托你了,希望庄主的伤能够早⽇好起来。”铁宗凯将自己手上的葯和丫环小丽手上的葯对换。
“可是…这样好吗?表少爷所抓的葯不需要吃吗?”丫环小丽怀疑着。
“放心,我这碗葯是经过名医指点的,保证葯到命…病除,段驭飞抓的葯不吃也无妨。”
“这个…”
“难道你信不过我?”
铁宗凯有些生气。“若不是我有急事待办,也用不着你这丫环去做。算了,我自己去吧!”
小丽见状,再也不敢多迟疑了。
“放心吧,堂少爷真是有心,对庄主这么好,我一定会将葯送到,并告诉庄主的。”小丽笑着道。
“不不,不用了,这是我该做的,小丽,你千万别告诉庄主这葯是我让你端去的,我可不愿居功。”
“堂少爷,我知道了。”小丽心中不噤奇怪,这堂少爷何时变得这么好心?不过人若想向善,是该给他们一个机会的,她天真地想。
“那快去吧!”
在小丽走后,铁宗凯露出了琊的笑容。
铁胤珩,我就不信你真是九命怪猫,嘿嘿嘿…尹花侬敛眉,一下子想出了事情的症结。
她也跟随着那丫环的脚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