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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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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江朴月马上拨了一通越洋电话给池文矢。

  “我见到他了!”她一劈头就说了一句令池文矢摸不着头绪的话。

  “见到谁?”

  “沙将。”

  “哦,那很好呀!反正你们迟早都会见面的。”

  池文矢有话直说,让江朴月皱起了眉。

  “也许吧,但是他…”

  她只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那么⼲脆转⾝就走,这令她不噤觉得冷,以手搓着自己的手臂,也怀念起他的怀抱。

  那温暖…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见她话没完便停了下来,他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可以知道他来‮国美‬的目的吗?”

  电话的另一端沉默了一会儿,池文矢才开口道:“我有个中情局的朋友想要去救个孩子。”

  “什么?”闻言,江朴月的心凉了一半“你怎么可以…我是说,你觉得派沙将去好吗?”

  虽然,当年控制他们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但同样的事情,难保沙将不会再发狂、杀人。

  即使是她,现在仍被那个恶梦纠缠不已。

  池文矢听了,只是轻轻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江朴月气怒的质问道。

  “虽然说你不想见他,但是你还爱着他,不是吗?”否则,她为什么要替沙将担心,而且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呢?

  他一针见血的话语马上震撼了江朴月,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说错了吗?”

  “你当然错了。”

  “哦,好吧,反正我怎么说怎么错,我只是不明白,既然不关心他,你为何要打这通电话来?”

  “我打电话只是因为我想知道他为什么来‮国美‬!”江朴月狼狈地说,因为她非常清楚,池文矢说得没错。

  她是还爱着他从来没变过,但是她却是那个伤他最重的人,她…怎么能够再见他呢?

  池文矢又笑了,不过这回饶了她,没有再吐她的槽。“那么现在你知道他去‮国美‬的目的了,想帮忙他吗?”

  “不。”江朴月终于冷静下来“我不想再和他见面。”如果不见面的话,也许她就会忘了他。

  池文矢闻言,忍不住替符沙将说了些话。

  “朴月,逃避是没有用的,况且你应该知道,不管时间、环境再如何变迁,那个家伙的世界里永远都只有你一个。”

  江朴月听了,胸口变得郁闷,只能难过的摇了‮头摇‬“也许吧,但是他永远都只是一只动物,一只会杀人的动物…”

  当初要是没有她,他根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如果没有她,他会过得比现在更好的。

  她一直如此坚信,才会决定离开他,不再见他。

  “你把他比成动物,太可怜了吧?”池文失调侃着,随即正⾊道:“他是人,一直都是,只不过他不太懂得去感受别人的情感,但是你教会他感情,又为什么要离开他⾝边呢?”

  他总觉得她很‮忍残‬,因为当她给了符沙将爱情的同时,却也狠狠伤了他的心,将他变成了一只名副其实的动物。

  江朴月蹙起眉来,咬紧了下唇。

  “我不想再提他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想法很矛盾,她明明是那么想念他、爱着他,但是却又恐惧着他…

  唉,这种心情,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呀!

  卦上电话后,江朴月一个人呆坐在客厅里,忽然想起了她和符沙将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啊!”她恐惧得放声尖叫,因她居然看到一群年纪和她差不的孩子,为了抢一顿饭而杀人?

  这里到底是哪里?还有,为什么会有那么恐怖事情发生呢?

  法律何在?伦常何在?

  在这昏暗的小房间里,江朴月只能颤抖着⾝体蜷曲的,靠在墙角。

  她害怕会有人来攻击她,害怕刚刚那些孩子会伤害她她,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爸爸…妈妈…”

  江朴月哭红了眼,泪水一直流个不停。

  她被人带到这里,然后一待就是一个晚上,跟这些孩子关在一起,不要说是食物了,连水一滴也没喝过。

  然而,泪水和恐惧淹没了她,为了求生存,她不晓得周围这些人还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只是一个晚上呀!她的世界就完全颠覆,只剩下黑暗和恐慌,到底该如何是好,她完全茫然了。

  但是,待在这个房间里,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一会儿,便又有人过来送吃的了,而分量又只有一人份。

  “快吃!”

  送食物来的男人似乎也很害怕他们,因此将盘子由门下面的小洞塞进来后,就连忙把手缩了回去。

  这是因为之前他们有一个人来送饭,结果手腕被砍了下来。

  为了吃、为了生存,他们早就变成野兽了。

  他虽然也很可怜他们,但是谁不想活下去呢?他也只是受雇于人罢了,又怎能多管闲事?

  黑暗中,每一个人的视线仿佛变得十分锐利。

  江朴月在适应了黑暗后,抬起哭肿的眼,看到一个少年将饭抢走,大块朵赜,其他的人当然只有闻香、流口水的份。

  不过,也有人试图冲向前去,想要抢一些菜渣、汤汁,却没有成功。

  而那名少年的眼仿佛野生动物,闪着掠夺、杀戮似的光芒,一瞬也不瞬的瞧着众人,仿佛在对大家说…

  谁敢来抢,谁就准备像刚才倒地的家伙一样,躺在地上喘气吧!因此没有人敢再妄动。

  江朴月也是,只觉得不舒服便撇开脸。

  隔天,江朴月饿得没力,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种残酷打倒时,门突然被人打开,走进来了好几个⾝材⾼大的男人。

  其中,一个脸上有着伤疤的男人以冰冷的视线扫过他们之后,喝道“喂!把地上的尸体清一清!”

  “是!”因为这一两天,有不少孩子为了抢饭吃而互相残杀,因此地上躺了不少一息尚存或流血过多而亡的人,发出恶心的臭味。

  但是由于他们早习惯这里的气味和斗争,因此如果现下不是大门敞开,室內光亮得不得了,恐怕他们也不晓得周围少了几个人,而地上又躺了几个人。

  “沙将,你过来!”那名疤面男子陡地喊道。

  一名⾝材瘦⾼、一头乱发的少年缓慢的踱进室內。

  “来,你喜欢哪个玩具,我先留一个给你。”

  疤面男子笑呵呵地说,但是江朴月从他那双眯起的眼里,瞧不出半点人味。

  那名叫沙将的少年以审视的目光梭巡着他们,最后竟将视线停留在她⾝上,紧盯着不放。

  有生以来,江朴月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

  她连忙用残余的力气想把自己蜷缩得更小,但他还是一直盯着她,答她颤抖个不停。

  “那个孩子吗?”

  靶受到疤面男子的视线,江朴月惊恐到连呼昅都忘了。

  而少年原本空洞的黑瞳闪了一下,然后朝她走了过来,她根本没有力气逃跑,以为自己就要被宰了。

  “别怕…”

  他忽然抱起她,她全⾝僵得有如石头。

  “我会好好照顾你,不要怕我。”

  令人意外的是,他略低的嗓音听起来竟是那么的舒服,而他的怀抱也那么的温暖。

  那一瞬间,江朴月知道,如果她不是之前哭到流不出泪来,她一定会为此而嚎陶大哭。

  猛然惊醒,符沙将警觉的眯起眼观察四周,然后手掌靠向腰间准备拔刀,但是刀不在腰间。

  于是他不顾自己的腰伤翻下床去,无声无息的移到门边,仔细的倾听着。

  门外,有三个人。

  脚步声由远而近,伴随着谈话声而来。

  符沙将躲在门后,等待着。

  当门被打开时,他马上冲向第一个进门的人,并且将他的双手箝制在⾝后,却瞧见了似曾相识的脸孔。

  “哇!怎么回事?”

  “赤爵!救命啊!”被符沙将抓住的,原来正是他前几天在池文矢那儿看到的其中一名少年。

  而另一名少年⾝边站着一个陌生人,手上提着医葯箱,仿佛对现下的状况也感到很讶异。

  “喂、喂!是自己人呀!快放手!”墨赤爵连忙喳呼道。

  “对呀!不要勒我的脖子…咳咳!”墨青爵的脸⾊有点发白,夸张地咳嗽道,让符沙将松了手。

  “这是怎么回事?”符沙将瞥了一眼陌生的脸孔,然后来回瞧着两张相似的脸问道。

  但是这对少年却又唱起双簧来。

  “我们还想问你哩!”

  “是呀!一进门就勒人家脖子,真是莫名其妙。”墨青爵摸摸自己的脖子,还心有余悸。

  此时,那一个手提着医葯箱的男子弯起唇角,开口了。

  “我叫殷径竹,是负责和你接头的人,我想在你来‮国美‬之前,文矢应该有跟你提过吧?”

  符沙将闻言,轻轻点了下头,解除敌意的他看起来就跟普通人一般,他缓缓的在床边坐下来。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符沙将问道。

  墨赤爵和墨青爵没好气的对看了一眼,然后同时回答道:“这还用问,我们当然是来找你的!”

  “找我?”

  “对呀,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也要问。”墨赤爵撇着嘴道。

  而墨青爵还在摸着脖子“对了,我们还没有自我介绍过吧?”

  墨赤爵点点头,搓搓下巴“没错,我叫墨赤爵,他是我弟弟墨青爵,现在知道了吧?”

  墨青爵则是皱着眉道:“告诉你,我们是兄弟,可千万不要把我们认错了。”

  因为他们总是被认错,因此每遇到不认识他们的人,他们就会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加上这么一句但书。

  此时,墨赤爵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道:“你认错的话,我们就会…”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符沙将的一句话却把他们堵得脸⾊发白。

  “要玩游戏吗?”符沙将淡淡的问道。

  他们俩马上退了两步。

  “不…不用了。”

  “当然,你受伤了,请休养。”

  两人嘿嘿笑了两声,飞也以的逃离房间。

  殷径竹见状,慡朗的大笑了好几声,踱至符沙将⾝边“你还真是有一套,只说一句话就让他们闭嘴了。”

  那对兄弟昨天才来‮国美‬,就在他的⾝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现在他的耳根子总算是清静不少。

  看来,等一下他非得向符沙将好好请教让他们闭嘴的妙方究竟为何。

  “是你救了我吗?”符沙将难掩脸上的疲惫问道。

  殷径竹将手上的医葯箱放在床头柜上,将它打开。

  “不是,是那对兄弟出门打探消息的时候,刚好看到你在街上,他们本来要出声叫你,但是你却昏倒了,所以他们才会联络我,把你送到这里,否则你中了枪伤,要是交由警方和医院处理,可能会有一点⿇烦。”

  他听文夫提过符沙将是一名幽灵人口。

  这是因为他从小就失踪,让黑道组织培养成职业杀手,因此他没有⾝分证、没有户籍资料,可说是个不存在的人物。

  “是吗?”符沙将垂首,没有再多问。

  他很明白自己是一个不被社会承认的人,所以,朴月才会选择离开他的吧?

  这就如同除了杀人,还是只懂得杀人的他,永远只能够活在黑暗之中的道理是相同的。

  殷径竹看了他一眼,体贴的不问他为什么受了伤,又为什么会在街上游荡。

  毕竟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痛、有秘密,在中情局待了那么久的他,也深深明白这一层。

  “感觉如何?”殷径竹指着他的伤口道“你已经睡了一整天,我想看看伤口的情况,顺便替你换葯。”

  符沙将这才发现,原来他赤裸着上半⾝,腰际的枪伤已被处理过,也包上白纱,可能是经过方才的扯动,又微微渗出血来,让殷径竹蹙起了眉。

  “谢谢。”符沙将简短的道谢。

  在三年以前,他根本不懂得这些,然而在和池文矢以及那些因任务需要而结识的伙伴们相处之后,他也改变了不少。

  殷径竹则是为他坦率的态度有了好印象,也觉得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然而昨天的那一桩绑架案,他却印象深刻。

  现场死了五、六个人,刀刀都命中要害,被留下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哭着向被害人家属直道歉。

  他是不清楚符沙将和那孩子说了些什么,不过,也许那孩子长大以后会好好的做人吧。

  俐落的处理符沙将⾝上的枪伤,殷径竹发现,就算符沙将痛得受不了,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殷径竹开始明白,为什么池文矢一再交代他,要好好照顾符沙将的原因了。

  “好了。”殷径竹将伤口再度用纱布包扎好。“你最好再躺下来休息几天,把体力养足了再说吧。”

  “不,我的工作还没有…”

  符沙将皱着眉,不让殷径竹将他庒回床上,但是殷径竹却故意顶他痛处,让他冒出冷汗。

  “看,你没有体力了,还是给我躺下。”见符沙将瞪着他,殷径竹一点也不害怕的道。“如果想要救人,那么就先救你自己。”

  殷径竹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符沙将看着被轻轻关上的门板,不断咀嚼刚刚殷径竹所说的话,过了好半晌后,脸上难得泛起一抹苦涩,耝哑的低哺道:“我…就是因为救不了我自己,所以才想要救人的…”

  所以他才会加人文矢的组织,才会只杀恶人,才会少尝鲜血,但是做了这么多之后,他还是觉得不够。

  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还是没有活着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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