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这…还真是谁都没料想得到的意外状况！靶儿簪尖刺入肌肤一分，疼痛就更上十分，野凤虽然没法子看见自己的伤口，但疼痛和体正涓涓汨出的异样感，让她几乎要屏住呼吸地晕死过去。

　　救我！

　　莹莹水眸呈对死亡的恐惧，野凤正打算奋力试图挣身逃时，莲老夫人侧侧的声音却在她耳边响起…

　　“哼！你想挣扎便尽管挣扎吧！我知道你有了身孕，你再挣扎一下我便狠刺一下，你若伤了自己对孩子可没好处，或者…我该往你肚子刺看看才是？那么你便成了害你孩子小产的凶手了。”

　　“二娘！”野风骇极、惧极，果真乖乖静静地不敢动，但口中却仍忍不下气极，颤极的语气问道：“你…你没事吧？”

　　“哼！”莲老夫人很快地往墙面贴去，挪到角落，整个人缩到野风身后，亦等于拿她做盾。

　　“我当然知道你们心中是怎么想的，巴不得我有事、疯了、死了算了，落个清静、舒服、自由。我呸！休想！只要我尚有口气在，绝对会好好活着把该有的冤仇全给讨回来！”

　　“你在说什么呀？娘。”野夜龙面容锁着凝肃厉峻之，轻慢和缓地挪动脚步，调整方位，准备伺机而动地反攻。“什么冤仇？”什么冤仇？”莲老夫人立即对儿子怒目相视“我真应该在你小时候便一把掐死你。养你这个儿子做什么用？

　　什么冤仇？野家亏负我太多！如果当初不是为了帮忙爱计，我岂会同意堂姐的安排嫁给一个可以做我爹亲的老夕人？而这老男人娶了年轻貌美的我，非但不加珍惜，甚刍视若无睹…

　　“龙儿，你可知你这传宗接代的长子出生时，你爹一刚都不曾来见过你吗？他反倒宁愿守在我那老堂姐身边，，心自己女儿的安危…那我呢？我又算什么？算什左…，’

　　想当年，她也是个绮年玉貌的姑娘，从未想过自己会被纳为偏房，而且待她冷淡的相公更表明了若不是为了后嗣等压力，哪会收她入门的态度！

　　好！她忍！终于忍到确定自己有了身孕，还来不及欣、松一口气，堂姐竟也同时传出喜讯！

　　自那时起，偏激的心结就此深埋，再随着野滔尽因钟爱大夫人而异常地重女不重子，生前便宣布未来将水玉馆传给野凤，让野夜龙母子受冷嘲热讽…

　　深埋的心结岂会不有芽生长、开花结果的后续呢？

　　“…那好像重重打了我一巴掌，多羞辱啊！我是为野家生下男儿的人，但到头宋，我所承受的待遇和弃妇有什么不同？我没错！是老天爷做得错了，多冤枉啊！最教我感到冤枉的，却是我亲生的好儿子居然会爱…”

　　“娘！”再也顾不了其他，野夜龙情急地大吼“住口！别说了！”万万不能说呀！

　　丹白却是趁野夜龙大吼之际意扑身前去，莲老夫人被此一吓而不觉手下一个用力，真的当场就把簪刺往野凤颈际深深刺人，后者莹莹水眸一突张，一口气再也转不过来，身躯瘫软倒下。

　　“不！”丹白霎时悲愤当头，良善的天不复，一掌罩头便往莲老夫人额心拍去，不管后者死活如何，只是抱着野风的身躯发出心碎的哀鸣。

　　“不…”＊＊＊

　　原本该是快喜的好日子，登时变得愁云、惊恐密布的悲！

　　大夫以最快的速度被喊来，心急如焚的朱良川擅作主张，叫了一个大夫不够，几乎要把全城的大夫都找齐。

　　大夫们一个个穿梭如地进出房间，不同长相的脸孔却是相同的沮丧难过之，除了摇头叹息之外还是摇头叹息，虽然没人敢张口明言，但“没救了”的神色让人一目了然。

　　原来那簪刺虽然入颈脖皮并不深，却卡在一处死，倘若硬要拔出，原本的涓涓汨血可会变得大量，不拖一刻钟便必死无疑。

　　但如果簪刺不拔出，如此涓涓细细的血，再过半个时辰，也是会死。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被安置在上靠墙而卧，野凤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精力正一分分失，原本最有精神的莹莹水眸也一点点失去光彩，动白色泽的双，努力集中精神挤出力气，她轻喊着“相…公…”

　　急得没法子，不住在原地跳脚、打转的丹白，在野凤喊出声时冲到边去。

　　“你…你…”谁来教教他？他该说些什么？他怎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呢？口舌结巴、迟钝当场，丹白急呼呼地伸出大掌，却又小小心地温柔碰触她那开始变冷的小手。

　　他整个人干脆爬上去，谨慎地在她身旁坐下。

　　野凤似是费尽千斤之力，才能勉强微偏螓首，对上柚焕镶而慌翻，的双眼…

　　那微妙的光景，教原本一旁也跟着紧张、忙碌的几个丫头，忽地同时哭了出声。

　　“呜呜呜…不要…我不要夫人死啊…”“呜呜…夫人，你不要死…不要死！”

　　丫头们以袖捂面，泪涕齐下，哭跪了一地。

　　只要是有血有的人，看见这一对情深却将生离死别的爱侣的最后相处情形，都会这么同声一恸的。

　　丹白倍受人们的喜爱，而野凤是那么倍受人们的尊敬呀？

　　节哀顺变吗？朱良川实在说不出这么残忍的安抚言词，只能转过身去。将所有的人…包括自己在内赶出这个房间，让他们好好共度最后一刻。

　　野凤已经难受得嘴里发不出声音，耳朵也听不见声音，但莹莹水眸却是那么静静地、默默地散出一句又一句的道别，对着丹白…也是对着“陆离”娓娓诉说着。

　　一直到这生死的关，她才愿意领悟，对自己承认，自己喜爱丹白和“陆离”早在芳心之中占有同等份量，所以才会在不管接受“陆离”的拥抱，或丹白的笑脸相对，除了喜欢之外更掺杂微妙复杂的滋味，更甚者是厘不清楚…

　　丹白也好“陆离”也罢，她遗憾着都不能与其厮守一生。

　　丹白也好“陆离”也罢，她遗憾着…

　　最后一口气无声无息断下时，莹莹水眸仍大大睁着，依恋地看着她割舍不下的男人。

　　不管是依恋也好，是遗憾也罢，一切就此被迫打住、静止…

　　人，死了是一了百了，却也代表什么都来不及，挽不回

　　野凤那一点一点失温的身子让丹白呆着、怔着、愣着，最后他发狂似地扯开喉咙不停叫喊着。

　　“啊…啊…”糟了！

　　在门外守候的朱良川急忙率众冲人房内，人目之景当下也教他为之鼻酸…那么颀长俊美的男人，抱着已经不会应声的女子，根本不在乎她伤处汨血沾染了近半身的怵目腥红。

　　丹白着田水，用有力却打颤的大掌摸索那只在她颈边的簪刺…虽然知道她已经不会疼痛，却仍万般小心放轻拔刺的力道，点止血，再努力地用自己的衣袖擦拭那些染上她皮肤上的血渍，一下又一下的力道无比温柔，同时伴着他不再叫喊，如梦呓似的声音“夫人…夫人…夫人…”

　　反反复复，他喊来喊去只有这句，一声又一声，简单明了并意味长远，那是一种渴盼，想她下一刻会奇迹似地睁开莹莹水眸；也是一种许愿，想她下一刻又能清醒过来并绷紧一张端容，指挥东，命令西的…

　　“姑爷…”足足怔了一刻钟，朱良川终于向前试着劝说些什么“请你…夫人她已经…请先放开她吧！你节哀顺变，别让夫人走得不安心哪！”

　　丹白的声音突然一顿，不是因为朱良川的劝说，而是因为他的耳边响起的由远而近，气急败坏的叫喊，唤着他的名字，不住命令着他。

　　起初还以为是幻听，然后呆茫茫的心智忽地一震，听出了那是谁的声音…

　　是“陆离”？

　　“啊…”一股迅速强烈的痛楚让他浑身搐，而那魅的男音却枉视他不迫的状况，不停重复而轻爆命令着，快！快将“珀魂玉”挂到她身上去，我能救她！快！

　　什么？来不及多想，丹白忍着疼痛动手取下“珀魂玉”一古脑儿佩戴到野风身上。

　　“姑爷，你在做什么？”朱良川原本还怕他会自戕，但他这莫名的动作却让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然后更让人吃惊的是，那“珀魂玉”颗颗蜻蜓眼珠，在佩戴到野凤身上后，立即进出强烈的七彩光芒，包围她整个人，再如同水气般侵入她每一分肌肤。

　　好好抱着她，运功为她取暖！

　　“陆离”再次在丹白耳边发号施令。

　　千万不可以松手！我要下黄泉去带她回来，在她清醒之前，千万不…松手。

　　“好！我不会松手。”忍着奇异却强烈，不知该称是什么力量由自己体内离的疼痛，浑然忘却朱良川等人的存在，丹白便这样微微仰首对半空中大叫着，并一遍又一遍，不敢松懈须臾地运着功，让暖和的气流灌输且盈野风全身。

　　这招功夫本就是极难极费力的事…一个接一个时辰过去了，武功高强的丹白脸色也开始失去血，朱良川终于觉得自己该开口说话。

　　“姑爷，请将夫人放开吧！夫人已经死了…”他不能见丹白这种自残身礼的状况继续下去，一个箭步向前要去拉他，却被对方怒目相瞪，勉力将一脚踹了过去。

　　“走开！”丹白像只张牙舞爪的野兽，悍然保谨自己的所有物。“她没死呀！你们看不出来我在等她清醒吗？谁都不许过来！走开走开走开！”

　　“你这样…”碍于丹白一身武艺高强，朱良川还真是束手无策。

　　两造僵局维持了近三个时辰，进退两难不下…

　　一边努力瞪人，一边源源不绝为野风运功取暖保住她的体温，丹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正一点一点透支殆尽，也开始怀疑刚刚“陆离”的叮嘱不过是自己的幻听

　　不！那一定是真的，他必须要相信是真的！因为，那不只只是相信，更是自己强烈的一线希冀…

　　是的！丹白终于明白，自己对野风不仅仅是抱着强烈的敬慕与钦服，与如同亲人般的情感，而是更深切浓稠，专属于男人女人之间的情爱…

　　啪啦！“珀魂玉”忽地整串断裂。

　　蜻蜓眼珠破了、碎了，散落一整张，一片突来的惊愕化成沉默，正窒息地笼罩众人心头

　　“呼！”很轻很弱，却又清晰无比的气息，忽地响在野凤的鼻下，收缩、微张，代表生命的回复，浅浅的呼吸过来

　　“哇！”众人尚未回神之际，丹白已经激动地一把抱住她，放声嚎啕大哭。

　　***

　　阳光郎郎普照。

　　将行李收拾整齐，一一打包装箱送上马车，白衫男人这才去带他宝宝贝贝的子步出大门。

　　“我可不是水玉做的，拜托！”野风对他太过小心又戒备的神态不耐却又感动，好气却好笑。“大夫不也说了，我这三个月来恢复神速，是老天爷在保佑吗？”

　　是的！受了那么重的刺伤能存活下来已是奇迹，更不用说一直到现在，野口风原本破了一处开口的伤处竟能恢复到仅剩一抹淡淡粉泽…除了老天爷在保佑外还能说些什么？

　　“但、但是…”丹白面有难，犹豫了一下，最后牙一咬，还是坚定地将一掌托在她的上，一掌扶着她的手肘，以保护着无价宝物之姿步出门槛。

　　一瞬间，为了这理所当然似的自然表态，莹莹水眸忽地一热。

　　她知道不擅言词的丹白是多么努力在一举一动之间表达自己的情意…或许该说从以前便一直如此，只是以前的自己却傻得不曾看见！

　　如此说来…真正傻的人是谁呢？

　　“欵！等等！我还有东西忘了拿啦！”野风舒服地在车厢内坐定，丹白仍不放心地看着她，谆谆叮嘱“乖乖的不要动喔！”

　　也难怪丹白如此担心，三个月前，野凤奇迹似地死而复生，更幸运地并末小产保留下孩子，所以不仅是丹白，全府上下都巴不得把她供起来养呢！

　　“那就快回去拿吧！这里有小和小夏陪着我。”比了比两名准备带着随车行走服侍的丫头，野凤抚着便便大腹笑道。

　　两个丫头则是强忍着不敢给姑爷笑场。

　　“唔…”其实不过是再人个门出来的时间，可丹白仍忍不住谨慎叮嘱了老大一篇。“那小小夏要好好照顾夫人喔…对了，若夫人觉得气闷，便将窗子敞开透透气，若夫人饿了，座铺左手边有点心盒，若夫人渴了，水袋就在右方角落，若夫人觉得冷了，后头棉丝被子就得快些拿出来，苦夫人觉得晕了…”

　　讲个没完没了的嘴被伸长过来的纤指给轻点一下，丹白才不好意思地警觉到自己的唠叨过了火。

　　“好了，我们不是要赶在晌午前出发吗？快去快回，我们就走了。”含着浅笑，以往的端容瞧来甜美得令人屏息，惊又贪恋。

　　“好吧！”丹自大梦初醒地用力眨着眼，噘着子邙老大不甘愿，末了在她脸颊上响亮用力亲上一记，才返身跑回去。

　　对着他的背影轻笑了笑，野凤凝视着窗外景…巍蛾耸立的野府建第，那熟悉的一砖一瓦，在在都教她这个决定远去的人，离情依依。

　　是的！她已经决定要离开野府，离开京城，和丹白一同返回丹天谷。

　　野风边逸出一朵轻哂的笑意。

　　想来自己不和丹白回去一趟也是不行的“珀魂玉”现下都已经碎成稀巴烂，丹白哪拿得出东西回去差？她不跟着回去做个见证人是不行的，否则天知道她这个相公会不会被大伯、二伯追着打？

　　不行的！她要好好“保护”自己的相公。

　　肮里传出一记踢动，她轻抚了抚，镇忍着那尚未出世的孩子。

　　此刻的野凤脸上的表情净是为人母的足，而且这种足感是从所未有过的…即使是过往掌握了再多的商场权势。

　　生死鬼门关踅一趟回来，她张开莹莹水眸，人目看见丹白为她情告急，为她切而泣的脸孔…或许这刹那，这足便涨了心头。

　　她卧休息调养，丹白衣带渐宽终不悔的殷殷服侍，让她感动之余又心生感慨，并领悟到自己是多么福气幸运。

　　从末料到，她当初以条件换得来的充数相公，会是个如此情深义重的男人！靶动复感慨之余，她终于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将水玉馆的一切产业全数予野夜龙。

　　她了解野夜龙，也许这辈子他们兄妹无有握手释然的和局，但野夜龙却是一个能将水玉馆和琉琳合并并壮大的出色负责人，所以为了野家的声誉，何乐而不为？

　　她的心已经被一场又一场的事故磨倦累了，只想像个普通的娘子，依偎在良人的怀中，不愿再汲汲营营于商道。

　　或许自己会这么全然改观，是因为莲老夫人的关系。被野夜龙强行带回的莲老夫人，没多久便哭哭笑笑的，真正疯癫了，野夜龙请了再多的大夫诊治也是罔然无效，不得不亲手将娘亲软起来，派人夜轮监守、服侍。

　　现在想来，莲老夫人长年下来的偏激心思，不过是针对丈夫野滔尽不得重视的反击与控诉。

　　印象中，爹亲和娘生前在一块儿恩恩爱爱时，又有谁肯多分些注意力给如同晾在墙边角落的二娘？一个女人，如果只为了传宗接代娶进门来，生下子嗣后便不再受到重视…这种情况换作自己，能忍受吗？

　　野风，扪心自问，你真的能忍受吗？

　　没有的，没有一个女人能忍受，没有的…

　　所以，她对莲老夫人的厌恶与惧怕自然减低了不少，然后更进一步感同身受，深深同情起莲老夫人…

　　“好啦好啦！走吧！东西我拿好了。”丹白气吁吁，

　　一骨碌钻人车厢里。

　　“嗯厂思绪一整，野凤对他微微一笑，轻轻地将身子偎上他的肩头，决定不要这么伤脑筋，将一切都暂且忘怀，只要好好享受这一刻的爱怜…

　　马车渐行渐远的后头，野府门口是一群对旧主子依依不舍的仆人行着目送礼。

　　马车渐行渐远的后头，一道颀长的骑影正一瞬也不瞬凝视着，眸光是悲伤、是祝福，最后是毅然决然的冰冷…

　　野夜龙掉转马首，面无表情地离去。备外极短篇：“陆离”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这里是哪里？”野凤罕见地着了慌，左顾右盼，极目张望却怎样都看不见一物一景，耳际却响起一道急迫的男音。

　　来！快和我走！

　　“咦？”她反回头，依然是什么都看不见，但右手手腕却被一股力量牵带着步伐前进，什么都来不及问，前进的速度已经愈来愈快，到最后竟分不出是走是跑是飞是奔

　　“等，等一下…”只觉跟都跟不上，几力，她立即又被那股力量干脆圈住肢，继续赶路。

　　“我…我不行了…”好累…身子疲力竭得似乎摇摇坠。“我走不动了…”

　　懊死！牛头马面要追来了！

　　随着这句诅咒，野风整个身子被轻盈地抡抱起来，接着是吹风疾厉地扑面而来，顺着她往后飞扬起来的秀发而去。

　　再紧接着在后头响起的，是沉重缓慢，却有成竹的脚步声，伴着铁炼金属拖曳而行的声响。

　　这骇得她差点失声尖叫…如果不是一只无形的大掌及时捂住她的嘴。

　　抡抱着她的…尽管无法看得见，可她心下却奇异且坚定地知道，是“陆离”带着她疾奔逃走的…正是他没错！

　　保持安静，我们要逆渡奈何河。

　　随着这句话，她果然感觉到脚儿踏入水中，扬起一阵哗啦的水声与浸得透的水气寒意，那感觉如此真实，甚

　　至有水花溅到她的颊肤鬓边，凉得令她频频颤抖。

　　冷吗？

　　“陆离”亦在同时有所感应地缓下了速度。

　　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好了…那处桥墩下不错。

　　然后她便感觉到自己倚了一个地方坐下来，心地被纳入一股保谨的气息当中。

　　“是你吧？”她静了好一会儿，才敢开口询问。“‘陆离’，是你吧？”

　　…不错！是我。

　　显然也是在稍事休息，好一会儿后才有声音应了她的问题，淡淡的口吻中有丝息。

　　“这里是间吗？我死了吗？”野凤心下惘不安，但嘴上却问得一派镇静实际。

　　你不会死，我会将你送回去的，安心。

　　“送我回…间？”野凤精神一振。“可能吗？我不是死了吗？”

　　只要在这三个时辰内，及时将你送回去，错开牛头马面的勾魂锁，你至少还有五十年好活。

　　“是这样啊…”在“陆离”的解说中，野凤的额心同时有个冰凉的触感…

　　是他的吗？

　　现在，我们就暂且在这里躲一躲、等一等，再过几刻钟后我就能够送你回去。

　　“嗯！”野风竟也不觉得害怕、不觉得怀疑，因为他是“陆离”呀！

　　但是…“你究竟是谁？‘陆离’”野风轻声相询。“我真想知道你是谁。”

　　许久都没有声音回应，反正什么都看不见，野凤干脆闭上双眼，更能说出心中的话“我还真是个心贪的女人啊！不管你是‘陆离’也好，是丹白也罢…”；

　　她的心都容纳了这两个男人同等的存在与份量，不分轩轾；她又爱又气着“陆离”的魅专制，也又喜又嗔丹白的良善温柔…

　　是的！怎么会不可能呢？“陆离。是契合她子的写照，丹白却能弥补她子的缺憾哪！

　　然而，正在她不自觉感伤之际，一阵喃喃自语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但是“陆离”的回答是牛头不对马嘴。

　　如果你当时有现在一半的勇气该有多好？玉儿…

　　我们是那么相爱不是吗？

　　虽然注定永远无法结合，但是我只盼能朝夕看见你便可以了，这样会太奢望吗？你为什么一走要自戕，用那么烈的手段来对老天爷抗议呢？

　　你知道被留下来的我有多痛苦吗？我穷尽一生之力钻研咒术，打造了“珀魂玉”想招来你的灵魂收藏在此伴我一生…

　　但是迟了，你已经投胎转世，反而变成是我死后居住在这里，百年来等着你再度现身…

　　终于，我能再见你一面呀！玉儿，玉儿，玉儿…

　　她一边疑惑地听着“陆离”痛苦的喃语，一边暗中想着他所说的事情…

　　如果不是她多心，这件事听起来是多么的似曾相识啊！好像她很小很小的时候，便听过类似的故事…一个真实的故事…

　　她努力回想着，那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她的问题显然触痛了“陆离”的伤口，而随着他为了宣似的，那股冰凉的触感拂过她脸颊和双的范围正不住地扩大，而且愈愈用力。

　　“我…我不是什么玉儿…我不是…”野凤努力地辩驳着，但是这个故事愈听愈耳，甚至令她感到心思惊悸的地步。

　　“陆离”的声音一顿，着是低低的、悲伤的笑声。

　　盂婆汤一喝，又有谁会记得前世与今生…呵呵－─没错，你不是我的玉儿…不是…我的玉儿如今只活在我的记忆中了，没错，不是你，不是你…

　　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啊…野风呆怔之际，却听见拍打似的水声，然后有一捧清凉凑到边，在她不防备时送饮人口。

　　咳…慢着！野凤忽地一悚。她想起来了，她想起玉儿是谁“陆离”又是谁…

　　奈何河水…盂婆汤的煮水…玉儿呀？请原谅为兄的自私，我宁可自己就此魂飞魄散，却不能再忍受一回你记不得我的痛苦…不如就这样让你忘得彻底吧！回

　　到间后，忘了我，和你的夫婿好好过完这辈子…

　　但是如果苍天有眼，下辈子，我们不做兄妹好不好？

　　不做兄妹好不好？

　　野风尚未回应，那声音就又开始咒骂起来。

　　懊死，他们追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容不得她更进一步思索，她又被强行拉起来带着奔驰，耳边亦响起他滔滔不绝的吩咐。

　　听着，待会儿我会将你抛往关口处，记得，不回头、不出声，往光处用力奔跑就是了。

　　“等一下！”不！她还有疑问啊！“陆离”所说的，不就是那个和自己的妹子相恋的…

　　她什么都来不及问了，只觉得身子一轻又落下，忍痛地抬头张望，果然看见一束光线在眼前，下意识便要举步跑去，却又顾及到身后的“陆离”而回头…

　　不准回头！

　　她一吓，就真的不敢再有所妄动，乖乖按照他之前的话，奋力往前举步冲刺，仅仅遗落身后一连串谆谆的嘱咐

　　活下去，玉儿！替了我的份一块好好活下去…

　　在她急速回到间的刹那，她骤然想起了“陆离”是谁

　　野氏中那位与亲妹子逆伦畸恋的族长野珀，他的小名便是。陆离”…

　　再睁眼，她看见的，是丹白喜极而泣的脸孔。

　　“陆离”？

　　…“陆离”是谁？

　　“珀魂玉”全碎，但至少“陆离”遂了愿，再度和他投胎转世的妹子…他的恋人见上了一面。

　　玉儿啊…轻轻的，全碎的琉璃，散发的晶莹润泽，如同一记感伤深情的叹息。

　　玉儿啊…【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