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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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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队一路向北,气候愈见凛寒。克烈所担心最易出问题的三天平静地过去了,他內心隐隐觉得奇怪,这样的平静似是隐蔵着风暴,教人心无法平定,彷彿将有着更大的风暴隐伏在未来不知何时爆发。

  河畔,天才透亮,由萨尔达所率领的‮队部‬已守候在据点上,等待大唐公主车驾的到来。

  前方沙地上卷起一道沙尘,探子挥动马鞭策马直向营地而来,在栅门处下马,随即飞奔到萨尔达面前报告所探到的消息。

  萨尔达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探子退下,自己则转过头对他的弓箭师⽗⾚兀惕说道:“前头已经看得见克烈他们车队的影子了,再不久就到。”

  “既已得到密探所探得的消息,这一阵子大王子您还是小心行事吧!毕竟公主的安危不容忽视。至于二王子,有的是办法可以对付。”

  “嗯。”萨尔达点了点头。“不过,克烈也更够精明的了,把公主放在⾝边,不仅可以随时保护,还可以当他的护命符。哼!他该不会已经察觉我要对付他了吧?”

  “就算察觉,他也没有证据,待‮队部‬会合后,那个密探我会解决掉,这样就不怕洩漏机密了。”

  “唔…”萨尔达凝视着远方,只隐约看得到一点尘沙扬起,他知道那是因为距离过远的关系,来到近处的话,那尘沙该会遮蔽了半片天空吧!天空灰⽩⽩的茫茫一片,覆盖着辽阔无边的大地,朔风狂锢,尘沙呼啸,旌旗猎猎扬动,要主宰这片大地的将是他,而不是克烈。

  他忽然想起幼时的事…从小,克烈就展现了比他更出众的才华,除了出生这件事他抢了先之外,其余的全落在克烈后头,无论是骑马或弯弓;但是争雄的野心他却一点也不落于克烈之后,甚至犹有过之。本来他故意隐下铁勒遣轻骑假扮盗贼潜⼊国境偷袭大唐公主一事,有意要教克烈防不胜防,还安排了刺杀的行动,谁知克烈竟逃过一劫。

  可是,两天前所接到的密报可是真的?他怀疑着,克烈真的爱上了大唐公主吗?如果是真的,那将是天赐良机!碰上了关于女人的事,即使是⽗子也很难有情面可言,而这正是让克烈失去他⽗汗信任的最佳机会。

  不过,这要看看那位大唐公主是否有这样的魅力才行,而她与克烈之间的事,更需要他亲眼来证实。倘若密报所言非虚,那么,他会好好地安排下一步行动的。

  萨尔达微笑着,看着前方的沙尘愈升愈⾼,车队近了。

  由于后援已到,李妍恢复公主装扮坐在銮车里,自那‮夜一‬后,她就没再和克烈谈过任何一句话。因为他们两人都知道,这条路已几近尽头了,一旦接近国都,人多眼杂,万一露出了什么形迹让人看出不对,那么她与克烈都将陷⼊万劫不复的境地。

  ⾝为大唐公主,她不能做出任何有辱国体的事;而克烈⾝为回纥王子,更不能漠视她⾝份的与众不同。两人之间,连视线的换也都失去了,只能将那份益发剧烈澎湃的望,埋蔵在心里。

  李妍坐在车中,髻上金钗随车晃动轻摇,她的双眼失神地落在空气中的某一点,竖起了耳朵听着车外的蹄声。她知道,克烈就在车旁,而现在的他,在想些什么呢?是不是也同她一般,正想着她?

  她没有掀起车帘,垂在膝前的手连手指也没动,仅只是将头侧向窗沿,让两人的距离近些。她缓缓地闭上双眼,那模样看来,彷彿只是在小憩片刻。

  伤已痊癒大半的裴颖看了李妍一眼,随即轻吐了口沉沉的气,撇开视线,望向车帘上的⾝影。马匹和銮车平行并进,李妍歪靠着车板壁,正倚在投映上车帘黑影的肩旁。

  咫尺之距,却如天涯之遥…难怨人之多情自苦,徒歎天之无情…**

  *车队进⼊会合营地栅门后,克烈翻⾝下马,迳自走向萨尔达,两人张臂互抱了一下,萨尔达朗笑着伸手搭着克烈的肩,问道:“怎么样?听说你受了点伤,还好吧?”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不碍事了,”克烈对萨尔达笑笑。“小伤而已,多谢大哥关心。”

  “这一趟路真是辛苦你了,”萨尔达亲暱地搂搂克烈“有没有查到偷袭的是哪一路的人马?”在和克烈一同走向公主銮车时,他问着克烈,想试探一下克烈到底猜到了多少。

  “捉到的俘虏已经招供了,是铁勒的人。”

  “什么?是他们!”萨尔达満脸惊讶之⾊“我派去铁勒的探子怎么一点消息也没传回?哼!”他重重地一甩马鞭“我要将那探子以军法从严治处!”但他随即又放缓了脸⾊看向克烈:“好在你没事,公主也没事,这真是我回纥之幸!”

  克烈对着萨尔达微微一笑,心中虽然怀疑萨尔达是故意隐匿不报,但是,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形下,他也只能按捺住质问的冲动。他想,等回到国都时,那探子大概早被处死,死无对证了吧!

  面对萨尔达这般热络亲密的表现,他只觉得一阵心寒,萨尔达泰然自若、慡朗若昔,他的同胞大哥竟能为野心做到这种地步…这时,他不噤暗暗希望那一切全是他的误判,他大哥并未不顾手⾜之情地意图暗杀他。

  两人来到銮车前,萨尔达朗声说道:“回纥大王子萨尔达,恭请恒安公主移驾宿处。”

  车帘缓缓掀开,掀帘子的是个面貌清秀的宮女,萨尔达心里不噤暗暗讚歎,南国人物果然大异于北地,小巧的脸蛋、纤秀的⾝材,満⾝尽是秀气,教人看了心中顿时湧起一股強烈的保护

  只不知…大唐帝皇之女…恒安公主,又是何样人物?

  裴颖先行下车,随行太监移过脚踏阶梯跪于车前,一只纤⽩⽟手搭上裴颖的手,接着映⼊萨尔达眼里的,是漆黑云髻上的振翅金凤,金珠危颤,予人娇娜不胜之感;其下是一张纤细的脸靥,羽般长睫微垂,掩着黑⽩分明的凤眼,⽟腮绯红,樱逗人,是个令人一眼就联想到初绽花蕾的少女。

  萨尔达震慑于她的稚嫰,在这寒风呼号、尘沙蔽天的北地,若失了顶上金冠的重量,怕她亦随飘飞的⾐袂如蝶般攀风而去?

  李妍看了眼萨尔达,他的⾝形如同克烈一般⾼大,坚实的双肩必是由相同的凛寒淬练而成,眉眼之间跟克烈也极为相似,一样的俊目⾼鼻;但是,那双眼睛里欠缺澄澈,一望而知经过过多的谎言欺瞒加饰,矫饰的蔽翳削弱了那双眼的俊逸。

  仅略瞥一眼,李妍将目光调向前方,以着符合公主⾝份的端庄仪态向前走去。萨尔达一旁领路,眼睛直在克烈和李妍两人之间游移,想确定他们之间是否具有暧昧。

  但他们两人俱都目不斜视,如同陌路,萨尔达不由垂眸沉昑,这种事急不得,只能慢慢观察,到底卧底密探所传‮报情‬是否正确可靠?他在心中暗自盘算着,想着该要如何才能确定这份‮报情‬的真伪。

  如果‮报情‬所言非真,那么他虽然没有太多的时间,可接下来的几天路程里,他还是有机会暗算克烈,若一旦回到国都,要想做得⼲净利落就有些困难了。但如果‮报情‬正确,那么即使克烈能保全生命,却也永远与王位绝缘了。

  萨尔达睁大了眼,盯视着克烈和李妍两人的背影。

  **

  *暮⾊垂落四野,在披霜的草原上渲染着一层深郁的蓝,李妍自裴颖休息的营帐里走出,顿觉一阵寒风扑面,飞箭似的刮过她的脸颊。风中传来一阵歌声,是她前一阵子早就听的曲调。

  …赐我如同金星般明亮晶莹的泪滴,助我编织一顶満溢爱情的穹庐,在辽阔无垠的草原上搭起,那儿百花盛开,像锦绣的地毯舖开,如天堂般的住所,今后将不再有严寒…婉转的歌声在宮女所宿的营帐区里响起,由那不甚标准的发音可以判断这是大唐宮女所唱。这同行的一路上,有些较灵敏的宮女已学会了些回纥语,而李妍也在呼延泰的协助下略略懂了点歌词的內容。

  今后将不再有严寒…世上真有这样的地方?李妍想着。

  其实,她相信世上真有这样的地方,对她而言,克烈的膛就是那样一个天堂…只可惜,她除了回纥可汗的⾝边,哪里也去不了。

  “唉!”庒抑不住地,她歎了口气。

  “公主,怎么了?为何歎气?”一个声音突地响自她的⾝后,李妍惊悸地转头一看,是萨尔达。

  李妍深昅了口气,力图镇静,深怕被萨尔达看出她的心事。她只是淡淡地对萨尔达点头招呼,说:“没事,只是有点累了而已。”

  “那就由在下为公主领路,送您回营帐內休息吧。”萨尔达弯⾝行礼,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妍对他略点了个头,随即和他并肩而行。

  断续歌声随风,飘过两人耳边。

  “这歌声悠扬动听,想必是随行乐伎所唱。”萨尔达微笑着望向李妍,心中拚命转着念头,思索着该如何刺探她。听见这歌,李妍只觉得口有股说不出的躁闷,而萨尔达眼中闪动的眸光透露心怀叵测的意味,彷彿要看穿她整个人,直教她背脊不由一阵发寒。她的心事绝不能被窥知,无论在何处,她的爱恋都是不被允许的,一旦暴露出来,那她和克烈都将死无葬⾝之地。

  “上官宿月,”李妍唤了声跟随在她⾝后的上官宿月,上官宿月躬⾝称是。“去查查是谁在唱歌,拉下去杖斥二十,今后随行侍仆一概严噤歌唱嘻笑。”

  上官宿月随即领命而去。

  “唉,公主,何必如此?我北方牧民一向喜爱歌舞,常用歌舞来表达心情,更何况唱歌不是什么坏事,本王斗胆想为之求情,还请公主…”

  “我大唐乃堂堂上国,礼教严谨,不是你们这未经文明教化的北方异族可比,”萨尔达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李妍给打断。不知怎的,李妍对萨尔达就是没好感,故此只好在脸上装饰着不近人情的冰冷,好让萨尔达主动离她远些。“我的下属自依我的规矩行事,不劳大王子您过问。”

  “呵呵…”萨尔达⼲笑了两声“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不过…”他看着李妍,向她近一步,对她造成些微的庒迫感。“你们中原有句俗话:『嫁』,公主即将嫁给我⽗汗,为我回纥可敦,这一来公主也是回纥人了,自然该遵循我回纥习俗行事。”

  “就算如此,但我仍⾝为大唐公主,不能失我大唐威仪。”

  “俗话说:『⼊乡随俗』,恐怕由不得公主了,”萨尔达诡密地笑了笑。“想必公主还不知道我回纥有『蒸⺟婚』的习俗吧?”

  “那是什么?”李妍看着萨尔达莫测的笑容,心中不噤湧起一股怯意,她实在不想再继续跟他对话下去,便连忙转移话题:“算了,我不想知道。反正我此来也有个目的,就是要让你们这些不明礼俗的异族接受我大唐文明的洗礼,多学些文明人的行事;若是有不合礼法的习俗,我没有遵循的必要,反而有改变的责任。”

  “看来公主真是怀大志啊!”萨尔达以略带嘲笑的口吻说着,心里对李妍的言语相当不満。她的话里充満了自尊自大的意味,口口声声暗指他们是不文明的蛮族,因此语气也不自觉地強硬起来:“虽然我国可敦有相当大的权力,可以⼲预兵马政事,但是…一旦可汗换人,公主就不再是可敦,也就没那么大的权力了,公主要想改变我国长久以来的风俗习惯,只怕是不可能的事。”

  “你好大的胆子!”李妍一心想将萨尔达驱离⾝边,因此抓住了他的话头借题发挥:“你⽗汗还健在,你就妄言他的⾝后事,这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她一甩⾐袖,大声地斥责着萨尔达。“我不跟你这种人说话,给我退下!”

  “自古人生谁无死?我⽗汗也清楚这一点,而我国中大臣也与我⽗汗讨论继承人之事,难道他们这种关心‮家国‬的举动也是大逆不道!”

  李妍被萨尔达这番话堵住了嘴,回答不出,只好紧抿着不发一言。萨尔达看李妍略带怒气的脸⾊,心想可不能在此时惹李妍生气,若是他无法接近李妍,就没办法探知出她和克烈之间感情的真假了。

  于是他对李妍赔罪地笑了笑,说:“对不住,本王的语气不佳,还望公主宽宏大量,原宥一次。”

  “好吧!我原谅你。”因为他这样道歉,李妍也不得不装出笑容原谅他。

  “多谢公主。”萨尔达对李妍行了个礼。“我想公主定会是个称职的可敦,我回纥和大唐相比,的确有些习俗不够文明,而公主想改善的一番心意也令本王十分感动,公主爱民如子,实是我回纥之幸。”

  “你的态度倒转变得很快,刚才不是还暗示我,我没办法作威作福太久吗?哼,你该不是怕我对你⽗汗说些什么不利于你的话,阻挠了你继承可讦之位吧?”

  “公主说这是哪里话?可汗之位我可是连想都不敢想。论文韬武略,我是万万及不上克烈的,我想,将来这可汗之位定会传给他,至于我,当个叶护我也就満⾜了。”

  听到萨尔达将话题转到克烈⾝上,李妍的心顿时揪紧,只不过是听到他的名字,就教她的心震颤不由自主…她戒备地看着萨尔达,心里拚命地告诫自己,绝对不能露出异样的神⾊,让萨尔达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但是,她微耸和直的肩背却让萨尔达发现了她的戒备。

  一提到克烈,李妍的反应就明显地不同起来。萨尔达心中有数,便很快地调开自己的视线,装作未曾察觉到她戒备的样子,用着轻松的语气说:“这一路之上,如果公主和克烈相处得不错,也许公主的雄心壮志仍是有达成的一天。”

  “什么意思?”李妍飞快地瞥了萨尔达一眼,眼神中带着凛然的戒意。

  “这就和我刚才所说的『蒸⺟婚』的习俗有关了。”萨尔达假意望着远处,却用眼角偷观李妍的表情。“我国有个习俗,因为被娶妇女为族中财产的一部分,因此为了避免财产外流,所以衍生出收继婚的习俗,也就是说,新任可汗必须娶前任可汗的子为,当然,生⺟除外。”

  李妍闻言当场如遭雷击,半晌做不得声。

  娶自己名义上的⺟亲为?天!这在中原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想不到在北国却是理所当然的习俗!那么,如果有朝一⽇克烈当上回纥可汗,那她…一想到这一点,她的脸不由飞红,而她的表情,也就这么落⼊萨尔达窥视的眼底。

  “这…”李妍全⾝颤抖不已“太荒唐了!”紧接着惊讶之后向她扑来的是另一种可怕的念头,因为这习俗也表示着,如果继位的人不是克烈,那么,她将成为第二个,甚至第三个男人的子,这是她所无法忍受的情况。她所爱的人只有克烈,说什么都不愿意让除他之外的男人拥有自己。

  倘若最后步⼊她最不愿意面临的景况时,她将在许多男人的手上轮转…那么这样的她,和女有何差别?自小所受的教育让她无法承受这样的事实,毕竟她是尊贵的公主,女在她眼中是绝对低的一种存在,即使今天她不是公主,深受中原礼教教化出来的她也无法忍受。

  “太可怕了…”李妍颤抖的双手掩住自己的“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你…”看着萨尔达精明锐利的双眼,她不相信这个男人没有争位的野心,那么,今天他跟她说这些话到底有什么用意?他在想些什么?

  “公主,这是我国一直以来的习俗,我先告诉你,是希望你心理有所准备。”看着李妍的表情,萨尔达在心中窃笑着“我记得我曾在书上读过,当年隋王朝义成公主嫁⼊突厥,先为启民可汗之,后又嫁给其子始毕可汗,始毕死后,又嫁其弟处罗可汗…”他像背书似的说着,目的是不想让李妍发现他刺探的企图,因为陷于恐慌之中的人是无法维持清明理智来思考的。

  “不要说了!”李妍摀住自己的耳朵“不要再说了!”她紧闭住自己的双眼,彷彿不看不听,这种可怕的事就不会发生在她⾝上似的。她才十六岁,而当今回纥颉粕汗已经五十多岁了,她会有着怎样的未来?她自己完全无法预料,她只想跟克烈在一起,只想成为他一个人的子,只能容许他一个人碰触自已…但,命运会听到她的乞求吗?她绝望地认为不会。

  “公主,你既然嫁⼊我回纥,就该…”

  “住口!不要再说了!”李妍失控地大吼出声,转⾝拔腿就跑。被恐惧所驱赶着的她不辨方向地奔跑着,她也不知自己的双脚将带她到何处,只知道自己的心‮望渴‬一个能令她不再恐惧的怀抱。

  “公主!鲍主…”萨尔达追随着李妍的脚步快速走着,看着李妍奔跑的方向是朝着克烈所在的地方,他的嘴角泛起一抹不曾掩饰的微笑。

  李妍跟路的脚步直向正在和呼延泰谈话的克烈而去,而她的眼中只见到克烈,旁边的呼延泰好似完全不存在。她只想马上投⼊他的怀中,求他带着她远离此处,逃离这一切可怕的未来,到无人的天边去,那容许她和克烈相依的天地。

  克烈抬起头来,发现李妍惊慌地向着自己跑来,她脸上惊惧的表情也吓到了他,一颗心为她而紧缩,响着意味恐惧的鼓动声。她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慌成这样?此刻,他只有想将李妍紧紧地拥⼊怀中安抚的想法,但看着他⾝边的呼延泰和紧跟在李妍⾝后的萨尔达,他只能硬生生庒抑住这个冲动。

  因此他收回了原本跨出上的脚步,在李妍扑进他怀中之前抢先一步抓住她的手臂,阻止了她慌的举动。

  “公主?”

  克烈的脸映进⼊李妍的眼中,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那温暖悉的‮感触‬将她自狂的慌惧之中拉回,理智这时才渐渐重整旗鼓,令她稍稍控制了自己的举动。她大口大口地着气,忍着眼眶里的泪⽔和刚才盘据在她心里的要求…那不可能获得许诺的要求…“没…没事。”李妍颓然放开和克烈握着的双手,连看都不敢再看克烈一眼,因为她知道现在自己的眼睛说不出谎言。

  克烈看着李妍缓慢地转⾝离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一阵难忍的绞痛。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萨尔达对她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他看着前方快步走来的萨尔达,知道他是故意眼睁睁地看着李妍跑向自己的,萨尔达在试探他吗?难道萨尔达已经发现他的心情了吗?发现他对李妍的爱慕?

  “呼延泰,你送公主回去。”他先支开呼延泰,不希望呼延泰看出他和萨尔达之间剑拔弩张的态势。

  呼延泰看了克烈一眼,随即心有所悟地跟上李妍。

  “克烈。”萨尔达假意着,来到克烈⾝边伸手搭上他的肩。“公主还好吗?

  “我不知道,她什么也没说,是怎么了?为什么她看起来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我只是跟她说了『蒸⺟婚』的习俗而已。”萨尔达耸了耸肩,一副觉得李妍在大惊小敝的模样。

  “你跟她说这个?”克烈心想,难怪李妍会吓成那样,毕竟对中原人士而言,这是种可怕的习俗。“那就难怪了,毕竟她是中原人。”他研究地看了眼萨尔达:“你怎么会跟她说到这个?”

  “随便聊聊,就聊到了。”萨尔达看着克烈,随即用说笑的语气把刚才所想到的话给说出来,想借此看看克烈的反应,以证实‮报情‬的虚伪。“呵…不是我说,公主长得这么美,真是教人想不动心都难。为了她,我还真想跟你争可汗的位子,那样我就可以尝到她的味道了,嘿嘿…”他故意用不堪的言词说着,想借此怒克烈。

  克烈闻言,眉头不由紧蹙了一下,但他很快地蔵起心中的怒意,虽然他知道这是萨尔达在刺探他,而这方法也未免幼稚了些,但他心中还是不免有着发怒的冲动,他多想跟全天下的人宣示他对李妍的所有权,他们是相爱的,她该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但他不能,因为在律法上,她现在是属于他⽗汗的。所以为了他俩的‮全安‬,他只能假装不在意,否则一心觊觎着王位的萨尔达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若被萨尔达击垮,李妍也会受到牵累,所以他不能不谨慎一点。

  “大哥,你小心一点,”克烈只是淡淡地耸了耸肩,不在意地笑笑,彷彿只是在跟萨尔达谈天似的:“公主将成为可敦,是⽗汗的女人,你少动歪脑筋。”

  “呵…”看着克烈自在的应对,萨尔达有些洩气,但戏既然开场,就不能不收尾,于是他贴近克烈,在他耳畔低声说着:“唉,说真的,你一路上跟公主在一起这么久,你真的没心猿意马过?难道我弟弟是圣人吗?”

  “很可惜,我不是圣人,”克烈笑笑,心想既然萨尔达想试探,那么他⼲脆承认,因为他知道在这种时候说实话反而会让萨尔达混。“所以…我也怕割势斩啊!”在回纥,者是必须处以死刑的。“大哥,我劝你别胡思想。”他伸手拍拍萨尔达的肩,结束谈话笑着走开。

  克烈知道萨尔达的目光还停驻在他⾝上,因此他还是強装作不在意的模样。看来,萨尔达似乎有察觉到一些端倪,并且准备对付自己了,否则他不会如此积极地刺探查证。这么一来,他也必须有些应对之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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