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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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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达八天的舂节假期已展开,柳深青没有回台南老家过年,方梨华因为脚伤不想去挤车,所以留在租屋处,除夕那天一早两人相约去采买年货。

  饼节前的传统市场人山人海,两人得拼命的往前厮杀才买得到想要的食物。

  “太太,两百元。”卖鱼的小贩将杀好的鱼递过来。

  被叫了一整个早上“太太”方梨华已经懒得辩解了,乖乖的付钱接过鱼。

  “太太,小心。”柳深青及时抓住又要滑倒的她。

  “再说,晚上就吃生鱼片和沙拉。”也就是不用煮。

  方梨华瞪了他一眼。连他都消遣她。

  柳深青马上乖乖住口。

  在传统市场采买结束,接着他们转战大卖场买零食,现场买齐想买的所有东西后,回到家已是下午,两人筋疲力竭的累趴在客厅沙发上。

  直到下午五点多,方梨华才开始料理年夜饭,他们两人的年夜饭莱⾊丰富,有醋溜⻩鱼、⼲烧明虾、五目蔬菜、香烤乌鱼子,还有笋丝发菜汤。看着満桌的菜肴还有在厨房忙碌的女人,柳深青感到无比満⾜,这就是他想要的幸福,而且离他愈来愈近了。

  “新年快乐,恭喜发财。”他们互相祝贺。

  两人非常⾼兴有对方做伴共度除夕夜。

  自从搬到隔壁后,方梨华觉得自在多了,她很満意和他是同事、邻居、朋友的关系。

  “你以前都怎么过年的?”柳深青好奇的问。

  原来方梨华的⽗⺟在她大学时离婚,不久都各自婚嫁,爸爸搬去台北,妈妈搬去⾼雄,姐弟俩因为学业而留在台中,逢年过节姐弟轮流到⽗⺟家过节。三年前弟弟娶了法国女孩,跟着她移民到法国中部的农场当农夫了。

  “其实我不太喜到我爸、我妈家过节。”方梨华开始夸张的描述她“可爱”的家人。

  妈妈精明骠悍,最夸张的是保养得太好了,一点都不像已经五十岁的人,为了配合她年轻的外貌,继⽗比妈妈整整小了十岁,就算在她面前,两人还是恩爱得难分难舍。⽗亲散漫糊,最大的优点就是温柔体贴嘴巴甜,离了婚之后幸运的找到一个崇拜者,继⺟整整小案亲二十岁,要是有人找⽗亲的⿇烦,年轻气盛的继⺟绝对不放过他,就算是前也一样。

  柳深青捧腹大笑,觉得她的家人都好宝贝。

  “我说的是真的。我们家是⽗⺟叛逆,子女乖巧。”她很不服气的说:“我弟移民后,我一个人住在台中,而那两个不负责任的⽗⺟,没一个开口叫我搬去和他们一起住,反而是我弟一直叫我搬去法国,他说法国帅哥很哈东方女人,我去保证抢手。”

  柳深青一听大惊“什么?你要去法国?”

  “是考虑过,又没决定要去。”她‮奋兴‬的说:“对了,我快做姑姑了,等孩子出生后,我要去看看他们。”

  “我也做叔叔了,可是我连见都没见过他们,听说一个四岁、一个两岁。”柳深青的口气淡得像在说不相⼲的人。

  “你不是告诉你妈说,你会考虑回去过年的吗?结果你没有回去,她一定很失望。新年假期还这么长,你就菗个空回去一下。”方梨华好言相劝。

  “新年到我家拜年的人比菜市场的人还多,我才不要回去自找难看。如果不那样说的话,我妈才不会放过我。”柳深青不以为然的说。

  方梨华⽩了他一眼。原来他是敷衍了事。

  她想到他⺟亲盼儿早归的可怜模样,她想他⺟亲是不会轻易放弃的,而面对⺟亲的哀求他最终是无法拒绝的,总有一天他还是会回去的,想到这里她的口气变得有些酸。

  “逃得了这次,逃不了下次,总有一天,你还是得回去。”

  “你不要这么哕唆,我说不回去就是不回去。”柳深青突然生气的大吼“总之,我不回台南,你也不要去法国。”

  “这是两码子事,你不要混为一谈。”方梨华也被怒了。

  两人怒视着对方,她伸手拿拐杖想要回家,柳深青一把抓住闭杖不让她走。

  “对不起,我太大声了。”他低声求和。

  “是我多管闲事。”她感到受伤。

  柳深青无奈的放开手让她离去,独自凄凉的面对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除夕夜吵架之后,两人还是照常每天见面,但是都有意无意的避谈私事,一种透明看不见的尴尬阻隔在两人之间。

  *****

  新年假期一下子就过去了,很快的已恢复正常上班。

  柳深青照例向老板报告订单的状况,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回去工作了。”他站了起来。

  “小柳,你坐一下,我有事跟你说。”陈俊祥请他再坐下。“你在我这里差不多五年了,你的工作表现好得没话讲,只要是你经手的事我一点都不心。我想告诉你,我很器重你,也需要你。”

  “您过奖了。”柳深青不明⽩老板为何突然这样夸奖。

  “先说明我没有恶意。”陈俊祥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是这样的,过年期间我到一些朋友家拜年,才知道上次圣诞晚会的事引起不少误会,同业间有些不好的传言,关于…你的向。”

  柳深青一惊,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強作镇静的说:“公司里也有类似的传言,相信你也听说了。”

  “公司內部是一回事,整个业界又是另外一回事,以后你去工厂被人问东问西指指点点的也不太好,对不对?”陈俊祥为难的说。

  柳深青轻笑。看来老板对此感到难堪。

  “香君的年纪虽然比你大了一点,可是她活力十⾜,更是个大美人,今天我就出个面、做个媒,撮合你跟香君,你意下如何?”他终于说出最终目的。

  如果柳深青娶了沈香君,传言就不攻自破,不过是李公子不甘美人别抱所放出的恶意中伤。如此一来,工作能力強的柳深青还可以继续为己所用,也不必担心流言伤害公司形象,更不用面对别人好奇的询问。

  “是沈姐拜托的吗?”柳深青问老板。

  “喔,不是。我看得出来她很喜你,想帮帮忙罢了,只要你点头,一切都没问题。”陈俊祥热心的说。

  柳深青苦笑‮头摇‬。老板急着帮他贴上“正常男人”的标签,急着甩开⿇烦。

  他站起来,平静的说:“如果我伤害到公司的名声,我会自动请辞,绝对不会给公司和老板添⿇烦,您放心好了。”

  陈俊祥跟着站起来,紧张的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帮你。”

  柳深青觉得好累,不想多做解释,他礼貌的道谢后离开。

  方梨华看见他寒着一张脸回来,有些担心,想问又怕他嫌自己哕唆,于是硬生生的将话呑回去。

  *****

  三月初的某天,柳深青带着方梨华到医院拆石膏。

  “终于自由了!”她迫不及待的丢掉拐杖,用双脚站立的感觉真是太了。她正⾊的向他说:“谢谢你这段⽇子的照顾,真的很感谢。”

  “哪里,这是应该的,你不用这么郑重的道谢。”柳深青不喜她说话这么客气。

  “今天晚上有庆祝会,你会来吧?”

  “如果你不生气的话我就去。”他开出换条件。

  方梨华不明⽩他所指何事。

  “还说没有,除夕到现在都半个月了,你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我们虽然有在谈,可是全都是那些言不及义的话,什么吃了没、天气好不好,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他抱怨的说。

  方梨华看着他讨饶求和的样子窃笑不已,反而故做哀怨的说:“既然你嫌我哕唆,我也只好乖乖闭嘴了。”

  “我只是一时控制不住情绪,说话大声了点,你就不要再计较了,我都快闷死了。”他一脸懊悔。

  她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你以为憋着不说,我就不闷呀?我比你还闷。”她顺便警告他不可再随便大小声,下次可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他。

  柳深青乖乖的俯首称是,⾼呼公主慈悲,两人言归于好。

  *****

  沈香君按照计划安排了一个庆祝会,同事们一同举杯恭喜方梨华终于从“三只脚”的爬虫类进化为两只脚的人类。

  “小柳解脫了,不必再早晚接送了。”沈香君故意当着众人的面点破此事,她不要他们继续接送下去。

  微醺的周子安不客气的说:“说到解脫,应该是阿梨吧!跟经理一起上下班一定很难过,搞不好在车上也都是在说公事,好可怜喔!”

  “哪有,其实他人満好的。”方梨华慡快的说。

  “那就是说你很喜了?”周子安闻到了可疑的气味。

  原本就担心的沈香君紧张的直起背,直视着她。

  “子安,你怎么这么快就喝醉了,胡言语。”方梨华打哈哈的说“三个月没动,我都快变成软脚虾了,我现在打算骑脚踏车上下班,运动一下。”

  柳深青面不改⾊的拿起酒杯,她早就先知会他她要这样做了。

  “你们是来聊天?还是来唱歌的?”郑澜受不了女人一直讲话,他拉着方梨华到前面的大荧幕前,两人点了一首情歌开始对唱起来。

  沈香君殷勤的帮柳深青斟酒,之前她总是用言语他,这次她改变策略,改用眼泪攻势。她靠到他⾝边,故做可怜的哀求他原谅,并且流下几滴眼泪以博取他的同情。

  本来柳深青就怕她,加上老板做媒失败之后,更是避之唯恐不及,现在她又出这些怪招,他急着驱赶她离开⾝边。要是让阿梨误会就不妙了!

  “好好好,我原谅你。你快去唱歌吧!”

  周子安平常说话还知道分寸,但喝了酒就不一样了,她用一种不敢相信的口气说:“沈姐,你真的要嫁给这种人吗?”

  “谁说我要娶她?没的事,别讲。”柳深青惊慌的反驳。

  沈香君一听他断然否认,又羞又怒,但顾及面子而没有发作。

  她強做镇定的说:“谁…要嫁给他?我只是…逗着他玩玩罢了。”

  周子安看看她再看看柳深青,叹口气说:“我还以为‘烈男怕娘’,女⾰命成功了,看样子老板是⽩费心机了。”

  “这关老板什么事?”沈香君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嗄?你不知道?”周子安惊讶不已。

  “子安,你喝你的酒,不要讲话。”柳深青拉下脸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她无所谓的挥挥手“有什么关系,这事早就传遍公司了,大概只有沈姐不知道吧。”

  在前面唱歌的郑澜和方梨华停止动作,愣愣的看着后面吵成一团的几人,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阿梨,我们走。”柳深青大步走到前面,拉着方梨华就要离开。

  沈香君看他的手“自然的”搭在她肩上,妒火攻心,此刻再也顾不得面子,大吼“等一下,你凭什么带阿梨走?她是你什么人?”

  他不耐烦的说:“我要送她回家,应该不需要你的批准吧?”他不理会现场表情怪异的同事们,径自离开。

  车子在夜晚的街道上快速的奔驰,方梨华担心的看着绷着一张脸的柳深青。

  “喂,你超速了。”她提醒他。

  “寄红单给我。”柳深青忿忿的说“子安说老板要撮合我和沈姐的事全公司都知道了?你知道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是有听说啦,不过那些谣言十之八九都是假的,我不想烦你。”方梨华怯怯的说。

  “是真的。”他用力的吐了一口气,将那天的谈话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方梨华一时接不上话。被公然拒婚,沈姐这下颜面尽失,情况可能会变得很复杂。他还说要自动请辞,没了工作他一定会回去的。顿时,她感到不安极了。

  “你知道我对她的感觉,我怎么可能会答应。我喜的是…”柳深青转头看着⾝边的她,她也正一脸慌张的看着他。

  方梨华当然懂,可是她不敢回应,她知道不久的将来他就要回老家,那个门槛⾼得跨不过去的老家,她感到惶恐,不敢表达男女之情,所以总是借用“好朋友”这个幌子来掩饰对他的感情。

  柳深青失望的转回头,对面的车子接连的呼啸而过,光害严重的城市天空只能看见几颗星星,夜空看起来是如此的寂寥。

  *****

  接下来的⽇子,沈香君理都不理柳深青,他是乐得轻松,可是方梨华就没这么轻松了。

  每次和沈姐错⾝而过时,都得忍受她苛责的眼光,加上有人说她和经理来送去送出感情,她不想否认也不敢承认,只能学他对传言一贯的态度…装聋作哑置之不理。

  柳深青很満意目前的生活,上班不再被騒扰,下班有喜的女人陪着,即使不能与她同眠,互相关怀依恋的感觉也很不错。他不敢贸然做出任何可能会破坏这种生活的事情,于是忍着不亲她、不抱她、不敢发脾气或惹她生气,更怕她说要去遥远的法国。

  柳⺟每隔两、三个星期就会来探望小儿子,因为他没有回家过年,他敷衍了事的态度已经无法让⺟亲満⾜,于是她不断的要求他回家,甚至想要強押他回家,搞得他愈来愈害怕面对⺟亲、面对这个话题。

  随着柳⺟的殷勤来访,方梨华明⽩他回家的⽇子不远了,加上公司发生这么多事,他随时会自动请辞,她感到惶恐不安,只想在他回去前和他好好相处,至于以后会怎样,以后再说吧。

  *****

  鲍司的茶⽔间旁边有一个小仓库,文具以及存档文件都堆放在这里,这天柳深青为了找一份三年前的报告,在仓库中找了好久。

  周子安和金萱萱两人一起进到茶⽔间,她们没有注意到仓库的门开着,自然的对话着。

  “萱萱,我听到阿梨在问去法国的机票,她要去法国玩吗?”周子安随口问。

  闻言,在仓库找东西的柳深青僵住,屏住呼昅注意听她们的对话。

  “听说她弟弟在法国,生了小宝宝,她要过去看看。”金萱萱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我都不知道她弟弟在法国,她为什不⼲脆搬到法国住算了,听说东方女人在那边吃得开的,像她这种中等美女也会很抢手。当然,像我这种真正的美女更不用说了。”周子安接过咖啡壶也倒了杯咖啡。

  “你说得倒简单,不会说法语去那边做什么?”金萱萱笑着说。

  “学就会了,更何况爱情是不需要言语的,上了哪一国人都一样。”周子安一副心旷神怡的样子。”三八。”金萱萱笑骂着她。

  两人端着咖啡离开茶⽔间,而在仓库里的柳深青无力的靠在架子边久久无法动弹。

  晚上回到家后,他很想向方梨华问个清楚,可是却犹豫不决该不该问。

  “你怎么了?”她放下碗筷的看着他。他吃一顿饭停下来好几次,看得连她都难过起来。

  “我听说…你在问去法国的机票。”终于说出口,他焦虑的看着她。

  方梨华尴尬的笑了笑。她并不是刻意隐瞒他,只是他们之前为了这事吵过架,她想晚一点再告诉他,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到他耳里。

  “我弟弟儿子満月了,我想趁这个机会去探望他们,我只是去看看,十天就回来了。”她解释着。

  “是吗?先看看,満意的话就⼲脆留在法国。”他的怀疑明显的表现出来。

  “我只会说三句法语,去那里能做什么?这也是为何我迟迟没过去的原因。”方梨华捺着子说。

  “要是你学会了呢?”柳深青还是感到不安。

  方梨华哈哈大笑“我可不是你这种随便就会说好几国语言的天才,等我学会早就头发发⽩了。”

  闻言,他勉強的挤出笑容,但內心依然充満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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