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天，杜苓苓的小朋友－－查理生日，在家里开了一个生日会。杜苓苓要到查理家里吃晚饭，她下午就出去了。

　　胡文妮一个人在家里，很无聊。由于近她认识了白尼，她更加不耐烦孤单；

　　再说，白尼免费教她画画，又每天供应早餐，她觉得占白尼太多便宜，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她下厨做了一只椰汁，又做了酥饼和布丁，她准备把食物带到白尼的家里去，和白尼一起吃晚饭。

　　她用一个食篮盛着所有的东西，来到白尼的家。白尼没有关门，胡文妮静静她走进去，以为白尼在客厅，但是客厅没有人。胡文妮由厨房走到扑室，整间屋子静静的，只有画室似乎有一点声音。

　　胡文妮蹑足进画室，她要和白尼开玩笑。她走进去，看见白尼全神贯注在绘画，胡文妮看一看画布，她不住叫了起来：因为，白尼画的人像正是自己。

　　白尼闻声回过头来，他似乎有点惊诧，他问：“文妮，你怎会来的？”

　　“你没有声明不准我这个时候来，怎么，你不我，是不是？”

　　“噢！不，我当然，不过…”白尼看了看画布：“我只是不愿意你看见它。”

　　“为什么？”

　　“我偷偷把你画下来，我准备画好了，就把这幅画送给你。”白尼说。

　　“画得真好！”胡文妮细心她欣赏：“你怎会记得那么清楚？”

　　“我已经把你深深印在脑海里。”白尼指指自己的头：“无论你在不在，我都能把你刻画出来。”

　　胡文妮的脸透出了一片红，她不明白，白尼说这句话时，会连半点顾忌也没有。

　　“你从来没有在下午找我。”白尼放下画笔，站起来。“找我有事吗？”

　　“没有什么事，只不过做了几样菜给你吃。你喜欢吃椰汁吗？”胡文妮把食篮放在桌上。

　　“我最喜欢吃，想不到你也会烧菜。”白尼很高兴。“不过，那么多菜我吃不下，你能不能陪我吃一点？”

　　胡文妮说：“你继续画画，我把菜放进厨房。”

　　“谢谢你！”

　　胡文妮从厨房出来，看见白尼仍然在画她的人像。

　　胡文妮也拿了一枝笔和一张画纸在画帆船，那是她今天早上学习的课程。

　　突然，胡文妮的视线接触到那美女的画像，她忍不住问：“白尼，这是你的女朋友吗？”

　　“谁？”白尼急促回过头来。

　　“她！”胡文妮指住画像：“你的女朋友真美！”

　　“她是我的未婚。”白尼忽然垂下了头。

　　“未婚？”胡文妮似乎吃了一惊，但是很快，她又回复了平静，她问：“她好像从来没有来过？”

　　“她在美国！”白尼说。

　　“奇怪！”胡文妮耸一耸肩：“你怎会拋下她，单独到这儿来的？”

　　“我是为了逃避她才到这儿来的。”

　　“逃避她？逃避未婚？”胡文妮似乎胡涂了。

　　“你不相信我的话？”白尼问：“其实，你只要想一想，我的家人全部在美国，我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你就会相信我的话。”

　　“但她是你的未婚，你是为了爱她才和她订婚的，是不是？”胡文妮不再昼昼，和他讨论这件事情。

　　“最初的确是为了爱她才和她订婚，不过，后来…”白尼叹了一口气，非常苦恼。

　　“对不起：我引起你的不愉快，不要说了，继续画画吧！”胡文妮拿起了画笔，她在画船杆。

　　“文妮。”白尼突然说。

　　“唔！”胡文妮随口应一声：“什么事？”

　　“我想－－”白尼迟疑了一会。“我应该告诉你关于我的未婚的事。”

　　“那是你的私事，用不着告诉我的。”胡文妮笑一笑。“不要为刚才的事不开心，好不好？”

　　“我并不是不开心，我只是不愿意提起她。”白尼站起来，走到胡文妮的身边：“你认为我的未婚很美，是不是？”

　　“一点也不错。”胡文妮问：“有一个这样美的未婚还不足？”

　　“当初，我是因为她长得美，人聪明，又会讨人喜欢，因此我追求她。由于她的父亲也是侨领，大家门当户对，所以，我的母亲极力主张我和她订婚。”

　　“这的确是一门理想的婚事。”

　　“订婚之后，她的弱点暴了。她骄傲、独裁、蛮横，简直像个女魔王！”白尼回忆起来，仍然愤慨。“她自认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她说，如果我失去她，就再也找不到一个比她更美的女人。”

　　“唔！”胡文妮看一看她的画像。“她不错是很美，同时也很骄傲。”

　　“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因为家里有钱？因为自己有几分姿？”白尼激动她说：“她自称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我不同意，因为，我已经遇到了一个比她更美好的女人。”

　　“谁？”胡文妮很感兴趣。

　　“是你，我觉得你比我的未婚漂亮。”白尼说：“我准备用一张画纸把你画下来，然后寄给我的未婚，我要让她知道她不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

　　“白尼，你的话令我面红。”胡文妮摆一摆手。“其实，我哪儿比得上你的未婚。”

　　“我说的是真话呀！”

　　“别拿我开玩笑了。你还是告诉我，你怎会从美国跑出来吧！”

　　“我受不了她的气焰，因此我一声不响她跑到意大利；我的父母是同情我的，所以他们一直支持我。我在意大利也有这么一间别墅，我在那儿画画，生活也过得舒适的。”白尼说：“可是她竟然查到我的地址，跑到意大利来，迫我回美国和她结婚。”

　　“她真是敢作敢为呀！”胡文妮说：“不过，她实在是爱你的。”

　　“这不是爱，是占有。我很了解她，因此，我乘她不觉，愉偷走到香港来。”

　　“不久之后，她又会来找你了！”

　　“不会的，我的父母答应我要保守秘密，不让她知道我的地址。”白尼点一点头：“我在这儿很安全。”

　　“不过，你和她有婚约，总不能这样不了了之！”

　　“你不用为她担心，牠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再过一段时期，她没有我的消息，就会另外朋友。她有了男朋友，又会迫着我和她解除婚约了。”白尼叹了一口气：“过去找做错了，我不应该以貌取人，而且我对她未有深切的了解，自己也未作出详细的考虑便和她订婚，这是我自取其咎。”

　　胡文妮觉得不应该再和他讨论这件事，她问：“老师，七点钟了，可以吃饭了吗？”

　　“噢！我差点忘记了！”白尼拍着前额叫了起来：“来，我们一起去厨房分工合作…”

　　＊＊＊

　　今天，胡文妮没去画室，因为杜仲文答应今天回来。

　　胡文妮仍然像上次那样兴奋，她做了，烧了猪扒，又做了三文治和芝士焗蛋。

　　杜苓苓一直在厨房里跑来跑去，为了等候父亲，她也没有去找她的小朋友。

　　“妈咪，你认为爸爸今天会回来吗？”杜苓苓望住肥问。

　　“一定会回来的。”胡文妮肯定地说：“他去了日本，前后已十天了，要办的事情相信也已经办好。”

　　“要是他又赶不及回来呢？”杜苓苓努一努嘴：“你做那么多菜，我们怎吃得下？”

　　“苓苓，你不要来扫兴好不好？”

　　“扫兴？扫兴是什么？”杜苓苓张大嘴巴问。

　　“你出去玩，不要住我行不行？”胡文妮叹了一口气：“我答应你，爸爸一定会回来。”

　　“我在门口等爸爸！”杜苓苓跳了出去。

　　下午，胡文妮已经把一切好，她和杜苓苓坐在近门口的台上，守望杜仲文回家。

　　结果，还是像上一次那样，由早等到晚。杜苓苓因为太失望，她哭了一大场，哭倦了才肯睡觉。

　　胡文妮也有了感触，杜苓苓睡后，她回到房间，不由自主她哭了起来。

　　第二天，又收到杜仲文的电报。这一次，胡文妮再也没有心情去看，她把电报拋过一边。

　　杜仲文没有回来，杜苓苓又哭又闹，情绪很恶劣，胡文妮没有办法，只有答应带她去市区看戏、吃餐和逛商店。

　　和杜苓苓玩了一天，连胡文妮的心情也似乎开朗了，因此她们回海滨别墅的时候，都显得天喜地。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第二天，胡文妮穿上昨天员的紫裙和新皮鞋，到白尼的画室。

　　白尼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他看见胡文妮，高兴到不得了。“文妮，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现在不是来了吗？”胡文妮笑一笑。

　　“你已经有两天没有来了，为什么？”

　　“家里有事，昨天又要进市区。”胡文妮走进客厅去。

　　“前天我儿你没有来上课，非常担心，以为你生病了。下午我鼓起勇气去探望你－－”白尼说：“但是我走到门口，又止住了。因为，我未得你的同意，不敢做不速之客；而且我在门外看见你，知道你安好，我就放心回来了。”

　　“你看见我？”

　　“我看见你和你的妹妹在台上喝茶。”白尼说：“你的妹妹真美，像个洋娃娃：”

　　“白尼－－”胡文妮一直没有向他说过有关她自己的事，不过，她并非存心欺瞒，只是没有机会罢了！现在。胡文妮认为是适当的机会了，她说：“她并不是我的妹妹，她是我的女儿。”

　　“她是你的女儿？”白尼叫嚷着，他似乎很吃惊。“你已经结了婚？”

　　“我结了婚八年，女儿已经七岁了，也许你以为我很年轻，可是我根本不年轻，已经二十六岁了。”胡文妮老老实实地说。

　　“原来你是有丈夫的。”白尼颓然地坐在一张椅子上。“幸而我没有进去，否则…”

　　“你进去也不会有任何麻烦，因为我的丈夫根本不在这儿。”胡文妮害怕看见他失望的样子。

　　“他不在这儿？他已经死了，是不是？”白尼带点兴奋地问。

　　“不，他在日本。”

　　“噢！”白尼的头又垂下去：“文妮，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是一个寂寞的人，你有丈夫，又怎会寂寞孤单？”

　　“『商人重利轻别离』，这句话你听过了没有？”胡文妮问：“寂寞的日子，我已经过了七年了！”

　　“你的意思是－－你的丈夫多年来都在日本？”

　　“他在什么她方都没有分别，因为他只顾做生意，只顾名利，每天早出晚归，我甚至连跟他说话的机会也没有。现在，他又为了日本的公司发生了劳资纠纷，一去就去了十多天，而且还不知道他哪一天才能够回来？”由于杜仲文不断地失约，令胡文妮对他几乎绝望，因此，她忍不住向白尼诉苦。

　　“想不到你的婚姻这样不美满。”白尼同情地望着她。

　　“我已经习惯了。”胡文妮吐出一口气：“七年来，我过的都是孤单的日子，幸而我有一个女儿，否则，我会更加寂寞。”

　　“你的丈夫，年纪很大吗？”

　　“不算很老，他只比我大六年。”胡文妮说：“三十二岁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年轻的。怎么，你以为我为了贪钱，所以嫁给一个老头子，是不是？其实我本身也是千金小姐，我和我的丈夫结婚，并不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爱，但是，结果他令我失望。”

　　“你的丈夫像我的未婚一样，结果令人失望。”白尼问：“我们算不算是同病相怜？”

　　胡文妮点点头：“我们都寂寞，婚姻都不美满。白尼，现在，你已经知道我是一个有丈夫、有女儿的女人，你仍然愿意和我朋友吗？”

　　“结了婚和未结婚的女人有什么分别？你以前是胡文妮，现在也是胡文妮呀！”

　　“有些人不愿意和有夫之妇朋友，因为怕人家说闲话。”胡文妮说：“如果你认为不方便，以后我再也不敢请你教我给画了。”

　　“我们的友谊是正大光明的，我不怕人家说闲话；至于说方便与不方便，那不是我的问题，应该由你去决定。”

　　“由我去决定？为什么？”胡文妮问。

　　“因为没有人会干涉找做任何事，但是你有丈夫，万一他不高兴，那么…”

　　“你放心吧？白尼。”胡文妮说：“我的丈夫从来不关心我的生活，他害怕我绕他，他还鼓励我去多朋友和打麻将呢！我跟你学画画，他是求之不得。”

　　“这样，一切问题都解决了！”白尼摊一摊手：“我们可以吃早餐了吧？”

　　“你还没有吃早餐？”

　　“昨天和前天我一直等到下午。”白尼领头走进厨房：“如果你今天不来，我真的会去找你，幸而我没有。”

　　“白尼，下午你有空吗？”胡文妮突然问。

　　“你知我除了绘画，便无事可做了，而且绘画也不是我的固定工作，因此我任何时候都有空。”白尼把鲜和火腿鸡蛋放在餐桌上。“今天的早餐很简单，因为我不能确定你是否会来。”

　　“白尼，如果有空，我想请你来我家吃下午茶。”

　　“什么？”白尼愕然问：“你要我去你家里？”

　　“你好像很着慌的样子，你以为我的家是谋人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你的女儿会我吗？”白尼喝着牛。“文妮，我不愿意你为难。”

　　“我请你到我的家里来，就是想介绍找的女儿给你认识。”胡文妮说：“苓苓虽然只有七岁，但是她恨懂事。她也知道我寂寞，需要朋友，一定会你的。”

　　“好吧！”白尼爽快她说：“四点钟我到你的家里去。”

　　＊＊＊

　　“妈咪，你为什么焗了扒又做蛋糕？”杜苓苓追着胡文妮问：“爸爸今天回来吗？”

　　“谁知道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胡文妮耸一耸肩：“你的爸爸是一个不守信用的人。”

　　“我要写一封信给爸爸，问他到底要不要我们？”杜苓苓一本正经地说。

　　“爸爸整天忙，你写信给他，他也未必有时间看。”胡文妮说：“别提你爸爸了。苓苓，今天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什么人？”

　　“就是教我画画的人。”胡文妮笑着说：“你不是说要认识我的新朋友吗？”

　　“他今天会来吗？那太好了！”杜苓苓拍着手掌：“妈咪，我把查理带来好吗？”

　　“当然好，我地想见见你的新朋友。”胡文妮说：“请他来，我们一起吃下午茶。”

　　“我现在马上去找他！”杜苓苓一口气跑出去：“妈咪，我很快就回来的。”

　　不一会，杜苓苓果然带着她的小朋友来了。查理是个小胖子，年纪和杜苓苓相差不远。由于查理还是第一次来，因此胡文妮叫杜苓苓带他到处走走，让他对她们的家识了，就不会有陌生感。

　　四点钟，白尼准时到来，他穿了西装，人显得更潇酒文雅。

　　杜苓苓瞪大眼睛望住他，显然对他很感兴趣。白尼被她看得有点难为情，他把手中一只大纸盒递给杜苓苓，说：“这是我送给你的。”

　　“送给我？”杜苓苓先看了看母亲，然后才接过纸盒。“谢谢白尼叔叔。”

　　“是一个会笑、会哭的娃娃。”白尼对杜苓苓说：“像你一样美丽可爱！”

　　“把洋娃娃拿出来，让大家看看。”胡文妮说。

　　杜苓苓揭开盒盖，把洋娃娃抱在怀中，她嚷了起来：“白尼叔叔，洋娃娃真的很美，谢谢你，你真好！”胡文妮向白尼笑说：“我们在等你吃下午茶：”

　　杜苓苓和查理吃肚子，他们到花园玩游戏去了。胡文妮见杜苓苓走开，便问白尼：“你哪儿来的洋娃娃？”

　　“刚才我进市区员的，我跑了好几间公司，才选中这一个，看样子，杜苓苓很喜欢那洋娃娃。”

　　“特地去买的？白尼，你大破费了。”

　　“这只不过是小意思，我希望苓苓会对我产生好感。”白尼的说话中包含着意思。

　　“苓苓一定会喜欢你，洋娃娃可能也有关系，因为她最喜欢洋娃娃。”胡文妮说：“你见过我的女儿了，以后你可以常常来看我。”

　　“要是你的丈夫回来了怎么办？”

　　“他回来了你也不可能会碰见他。我不是说过他早出晚归的吗？我朋友有自己的自由，他没有理由干涉我。”

　　“好吧！我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白尼问：“明天早上你还会来我的画室学绘画吗？”

　　“我当然会的，我不会半途而废。”胡文妮想一想，说：“本来你可以到我家里来，但是，学绘画还是到你的画室比较方便。”

　　“我你继续来，因为我仍然可以为你早餐。”白尼问：“我是不是应该走了？”

　　“多留一会儿，你不是赶着要回去吧？”胡文妮挽留他，因为白尼走了，她又会孤单无聊。

　　“我是无事可做的，只是怕你不方便。”白尼说：“既然我可以留下来，我能参观一下你的房子吗？”

　　“可以的，我先带你去看花园。”胡文妮站起来。

　　这时候杜苓苓奔了进来，她一看见白尼，便高兴地说：“白尼叔叔，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你找我有事？”白尼弯下去把杜苓苓抱起来。

　　“叔叔，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好吗？”杜苓苓靠着白尼问：“妈妈会做，会煮很好吃的菜。”

　　“我已经吃过你妈咪做的好点心。”白尼说：“下一次我再来吃晚饭吧！”

　　“也许叔叔没有空，以后他会再来的！”

　　“不要走！叔叔不要走！”杜苓苓差点要哭：“查理不走，叔叔也不要走！”

　　“这样好不好？苓苓。”白尼连忙逗着她：“我请你和妈咪、查理到市区吃西餐，吃完西餐，叔叔我再请你们看电影。”

　　“吃西餐、看电影？好极了！”杜苓苓侧过脸去问胡文妮：“妈咪，我去换衣服，好吗？”

　　“当然不好。”胡文妮白了她一眼。“我们不能令叔叔花钱。”

　　“赶紧换衣服吧！”白尼微笑对胡文妮说：“令苓苓失望更不好。”

　　白尼处处为杜苓苓着想，胡文妮当然非常感激，她心里明白，白尼这样做，地无非想令杜苓苓快乐罢了！

　　胡文妮不由得一阵感触。因为杜仲文从来不会为自己或是女儿的快乐做过一件事，杜苓苓也从未得过杜仲文这样的关怀。

　　“还不赶紧换衣服？”白尼又温柔地催促着：“我们不能太晚回来，孩子需要早睡。”

　　“是的。”胡文妮如梦初醒地点了点头：“苓苓，我和你去换衣服。”

　　杜苓苓开心得拍手掌，胡文妮拖起她，对白尼说：“你随便坐会儿，我不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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