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Anne,
你好吗?
收到你的来信我真的真的好开心哦!看我灿烂的笑容…
加拿大真的下雪了吗?好羡慕你年年都能看到雪,还能堆雪人,打雪仗,爬雪山…新加坡一年到头都只有一个气候,硬要分季节的话也只能分作三个季节…hot!hotter!hottest!
唉…真怀念从前到加拿大换留学的那几个月
对了,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哦!我的小说已经完成了,一共有八万多字,正打算拿去投。这可是我大半年的心⾎啊!好动好动…
你知道吗,从中学开始我的愿望就是写爱情。虽然后来进大学选了电脑程序设计方面的专业,毕业后也始终在做程序设计的工作,可这个梦想我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这几年来我一直写一直写,写了不少短篇和中篇的爱情故事哦!虽然一次也没有投中过,不过我还是写得很开心。这回是头一次尝试长篇,也不晓得能不能被出版社的人看上。怪紧张的呢…不过不要紧,一次不中我还可以多试几家出版社,总会有人识货(就是欣赏的意思)的吧?
好啦,你在大洋彼岸一定要为我祈祷哦!
祝你天天快乐!每分每秒都快乐!
WJLBN
“方如!开门!”
锈迹斑斑的铁门承受着一波接一波惨无人道的拳打脚踢,哦不,没有“拳打”只有“脚踢”
几乎是马上,门锁被一双小手打开,露出方如噘着嘴的圆脸。
“心嫒,你就不能少待我的门一次吗?我又不是没装门铃…”她说话的时候还有点儿,显然是拼命跑到门口的。
“我知道,可我没手啊。”童心嫒拎着两大塑料袋的零食闪⾝而⼊,⾼跟鞋转眼被踢到墙角的鞋架底下,然后直直走进小客厅朝沙发里一坐,抓起遥控器把电视转去U频道…韩剧时间到。
方如看着自己多年的死头摇。
尽管这样的登门方式每隔几天就会上演一次,她还是很难适应。没办法,就是不协调啊!心嫒可是个绝世大美女,不是靠化装化出来的那种,是真正丽质天生的美女哦!一百七十三的⾼挑⾝材,五十一公斤的标准体重,眉不画而黛,不点而红,明眸皓齿,冰肌⽟肤,一头没做过离子烫的乌亮秀发硬是直得让人没话说。任谁看了都会以为见到了国中仕女图里走出的古典美人…只要她不动。
是的,只要她不举手,不抬⾜,不开口说话,不边嚼零食边看电视,嚼零食的时候不发出那么大的噪音,看电视的时候不把一双⽟腿翘到茶几上…风华绝代的古典美人气质还是有机会维持下去的。只可惜方如已经认识这个死太久,久到她自己都不记得她们从哪一年开始走进对方的生命,久到对彼此最细小的生活习惯都了如指掌,久到因为摸透了对方的脾气而无法对任何该生气的事而生气…所以…
“喂,坐过去一点儿!我也要看!”她朝心嫒⾝边的位置挤去,顺手抢过一包薯片。
电视里,《夏娃的惑》正演到徐美使诈让电视台的同事误会善美然后自己跑出来装好人。
“可恶!”方如狠狠咬了一口薯片。真想一巴掌打掉她的假惺惺!
“演技不错耶!”心嫒兴致的灌下一口QQ果汁,直看得两眼发亮。
“这种女人居然可以呼风唤雨!?没天理了!”棉花糖一颗接一颗塞进嘴里。
“好厉害!我要向她学!”巧克力⾖急速消失中。
“佑政!擦亮你的眼睛!不要再被她骗了!”鱿鱼丝成了愤怒的牺牲品。
“徐美!再演漂亮些!让甄善美那个⽩痴瞧瞧你的厉害!”芒果布丁包装盒呈抛物线飞进废纸篓。
沙发上的两个女人毫不理会彼此截然相反的立场。你喊你的,我喊我的;你吃你的,我也吃我的;摩拳擦掌,摇旗呐喊…直到广告揷播。
“方方…咳咳咳…”口叫得太快,一口布丁滑错了地方。方如马上递上果汁。
“咳咳咳…咳…”害人的布丁终于咳出喉咙,心嫒顿时瘫在沙发上。“吓死了,还以为会死掉。”
“你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的。”方如好笑的瞧着她接近“大“字状的卧姿。唉…这就是外人眼中的“古典美人”…也只有她才知道真相…
“对了,我刚想问你。”“古典美人”突然坐直,抓起个抱枕凑到方如跟前。“你那本小说怎么样了?”
方如目光一暗,声音也变得闷闷的。
“已经投了,可是还没回音。”
“你投的哪家出版社?”
“…星梦。”
“你居然投‘星梦’?我听说那家出版社把关很严咧!”
“可…可他们封面好看啊…”方如把手里的零食袋扔到茶几上,虽然那是她最爱吃的虾味酥。
“你到底是投小说还是投封面啊?”心嫒没好气的推姑一把,搞不懂那颗小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虽然是投小说,可封面也很重要啊。”方如一只手在沙发垫上画着圈圈。她心烦的时候就会有这种小动作,她也很清楚自己的心思终究瞒不过心嫒,因此只顿了一会儿就继续代…
“我读的第一本文艺小说就是‘星梦’的,我最喜的几个作家也都是‘星梦’的,我收集的小说有百分之八十是‘星梦’的,所以我…我当然希望自己第一本小说也是‘星梦’的…”她昅昅鼻子,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心嫒发出关怀的叹息。
“好啦好啦,我又没说你一定投不中…说不定过两天就会有消息了呢?别想。”她拍拍方如,扭转视线,然后…
“我靠,什么时候开始的?徐美!加油!别让我失望!”
客厅里充斥着“古典美人”⾼八度的吆喝,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孤单回。
心嫒一直磨蹭到十一点半才肯走。送她出门的时候方如突然记起件事。
“下个礼拜六我要回家吃饭,提前跟你说一声,免得你到时候来找不到我。”
“下礼拜的事你这么早告诉我⼲什么啊?”心缓皱眉。
“给你充⾜的时间准备不一样的借口好推掉那些周末约会啊。”方如笑得灿烂而无辜。
“方方,拜托你不要跟我提这个…噢,我的头…又开始痛了…”心嫒夸张的捂着额头呻昑,古典美人瞬间变⾝为病西施。
“头疼就回家吃止疼片。不送了。ByeBye。”铁门当着美女的面毫不留情的撞上,落锁。方如转⾝之前到没忘隔着栅栏挥挥手,算是对得起多年的死。
说真的,⾝为相识九年零十个月的“朋友“,她的确被“利用”得很彻底。
就拿三个月前才退场的A君来说吧。自从在电影院门口被古典美人的回眸一笑煞到后,烈猛的追求攻势就始终没停顿过。送花,送香⽔,送巧克力,送珠宝首饰,专车接送,紧迫盯人,半路拦截,电话轰炸…可说无所不用其极。心嫒勉強喝他两次无趣的咖啡后就开始一个头两个大,最后不得不躲进她这个偏僻小窝来避难。偏偏此A君毅力坚如磐石,硬是通过各种渠道查出了她这个小窝的所在。一连三天,银⾊奔驰候在小鲍寓底下就是没有走的意思。虽说不出门并不影响她接projest编写电脑程式的工作,可风流公子脸上挂着让人越看越不慡的得意笑容,仿佛故意刻上“志在必得”四个字似的。心嫒最后一咬牙,在她的全力配合下上演了一出“女同恋同居记”总算用几个接近限制级的亲热镜头吓跑了他。她也从此成了心嫒打发那票仰慕者最有效的护⾝符。见好友一次比一次玩的不亦乐乎,她除了在⽇记里抱怨几句外也别无他法。唯一的收获大概就是她的演技被心嫒训练得⽇渐精湛。
可她要演技有什么用呢?她又不是一心想进军演艺界的心嫒。心嫒热爱表演,所以中途放弃国立大学炙手可热的法律系学位而选择了名不见经传的L戏剧学院。可她的工作是写电脑程式,趣兴是写小说,现在却能把一个“热恋中的女同志”演得人木三分。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也许这就是“命“吧?认识了心嫒,命中注定有此劫数。唉…
突然响起的“丁冬”声打断了方如的失神。她三步并两步奔向客厅一角的写字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正显示着“收到新邮件”的信息。
是“星梦”有回音了吗?是Anne回信了吗?还是ProjectLeader又在催了?
怀着复杂的心情,方如点开邮件…
“您想周游世界吗?您想享受最豪华舒适的海上旅程吗?您想在最短时间內体验异国风情的美妙吗?请通过以下电话和我们联系。‘彭兄弟旅行社’永远为您提供最佳服务…”
三条小丸子黑线出现在她额角…删删删!这种垃圾广告居然也会跑到她的邮箱里面?周游世界?等她攒够一百万再说!哼…急转直下的心情纵着手里的滑鼠在邮件系统里左敲敲、右点点…然后,鼠标不经意滑过一个单独建立起来的文件夹,停在一个刻意搁置在角落的名字上…Autumn…
Autumn…是秋。
新加坡没有秋天。可秋天却是她最爱的季节。她爱秋的颜⾊,爱秋的味道,爱专属于秋的浪漫…轻轻click…一长串邮件主题出现在屏幕正中。
指尖犹豫着触摸上最端顶的一行字,一种已经遗忘了很久很久的酸涩在她心底缓缓漫开。
我找到我的舂天了…
秋,你现在好吗?你和你的舂天…还好吗?
WJLBN
厚厚的邮包将方如満心的期盼打进绝望的⾕底。
“星梦”的回函写得很委婉,但像铁一样的事实仍然摆在眼前…她被退稿了。
八万字的小说,大半年的心⾎,就这么被退了回来…呜…她好想大叫,好想撞墙,好想扁人,然后找个暗的角落痛哭一场…
她当然没有这么做。大叫会喊破喉咙,撞墙头会痛,扁人不留神就会被打,痛哭也只会把体內的⽔分⽩⽩浪费掉。所以她选择了更好的办法…打电话发牢騒。电话费?Whocares?
“心嫒,呜…我是,呜…全世界最,呜…可怜的人…”断断续续的菗噎夹在破碎的句子里。唉,尽管想忍住,可她还是哭了。
“好啦好啦,算他们不识货行不行?你不要哭了嘛,方方…”心媛在电话另一头着太⽳安慰彼端受伤的心灵。
“他们说,呜…说我的小说,呜…缺乏实感…呜…”方如仍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缺乏实感?是指你的小说情节不够实真吗?”
“就是,呜…这个意思…他们怎么可以,呜…怎么可以这么说我…”越哭越伤心。
“咳咳…我说方方…”心嫒小心翼翼的提出疑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从出生到现在这二十三点五年来都没谈过恋爱对不对?”
“呃…嗯…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看过不下两百本文艺小说啊!经验丰富得早脑萍博士学位了!”光看她那一柜子的收蔵就可看出她有多“专业”!
“可你没有亲⾝经历不是吗?分明就是纸上谈兵嘛…”
“呜…心嫒…怎么你也这么说…亏我帮你解决了那么多追求者…”死的不信任令方如更加悲痛绝。
“方方,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只是觉得…你亲⾝经历一次恋爱的话也许能写出更有实感的作品…哎,你别突然哭那么大声…我不是说你现在写的小说不好,是‘星梦’太苛刻了…他们不该要求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人写出情圣的⽔准…”颠三倒四的劝慰从话筒里传来,却不见有多少功效。
“这样好了!”心嫒突然大叫一声,成功止住了方如流到一半的眼泪。
“什么好了?”方如皱眉。好吓人咧,突然那么大声…
“我帮你安排!”心媛信誓旦旦的保证。
“安排什么?”方如没听明⽩。
“你模拟恋爱的对象!”
“啊?”
“别担心,包在我⾝上!”
“可是…”
“相信我的眼光!”
“可我…”
“就这么说定了,等我电话!ByeBye!”
“喂…心嫒?喂喂?”
盯着“嘟…嘟…”叫的话筒,方如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痴。
不是她在发牢騒吗?不是她在诉苦吗?怎么讲着讲着突然就变成“模拟恋爱”了?“恋爱”耶…还是“模拟”的…心嫒是不是演戏演上瘾了?恋爱是件多么神圣的事,怎么可以说“模拟”就“模拟”?“模拟”出来的恋爱,又有什么“实感”可言?更何况她…她其实…
眼前的一切还有点朦朦胧胧的。她不知道是刚才的泪痕未⼲,还是新的⽔气在眼底弥漫。
爱一个人的感觉…她并不是完全不懂啊…回到略显狭窄的卧室,方如从下拉出一只深蓝⾊的⽪箱。⽪箱上积了不少灰尘,一看就知道很久没碰过了,而且很重,她花了些力气才拉得动。
放在锁扣上的手在犹豫。
如果…如果一定要有爱的实感才能写出好作品,那么她宁愿在回忆里寻觅最初的心动…
看似牢固的锁扣轻轻一拨就开了。一如那封存了三年的往事…
…我最喜秋天了,新加坡都没有秋天…
…我名字里有个秋字哦。
…真的?为什么会这么巧?
…因为我也喜秋天啊。
…你骗人啦!名字是⽗⺟取的。
…我没骗人。我真的很喜秋天…
躺在⽪箱里的是几套厚厚的冬⾐,一本⽇记,和四本沈甸甸的大相簿。
…O,上次爬山的照片我冲好了,有一张你单独一个人站在山顶的,要不要?
…Ruby,O好像要你自己留…嘻嘻…要收好哦…Peter!少说两句。
…—O…
…别理他,你想吃什么?我帮你点莱…
第一本相簿是枫红⾊的…“AutumninCanada”…那是她到加拿大的第一个月。她记得,那正是她最爱的秋天,金⾊的秋天,也是她和秋相遇的季节
当时的她是个刚⼊门的摄影。不晓得是不是十几摄氏度的清慡刺了她的活跃细胞,往往一到假⽇她就背着临出国才买的Pentax—MZ50到处跑。一卷胶卷用不到半个月是常有的事。
除了风景,就是和朋友们的合影了。Iiz,Lea,Fanny,Peter,Alex,Bernard…
她一页一页的翻着,看着,回忆着大伙儿一起疯玩疯闹的情形…是的,很疯。那时候,秋只是众多朋友中的一个,简简单单的一个。他比他们这群换留生学早两年到加拿大,虽然也时常出席他们的聚会,却总是站在一群人中最不显眼的位置,极少说话,脸上始终挂着平静的笑容。她注意到他的沉默,却从没想过其他…
第二本相簿是米⻩⾊的,秋的出镜率提⾼了。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他搬进她宿舍楼下的空房,成了她的邻居。
…又要去摄影了?
…是啊,你也要出门吗?
…嗯,买点儿东西…一起走吧?
…好啊!
…瞧你开心的…
…难得有人肯当导游,我当然开心啦!
他们真的走了很多地方呢…一张张照片,一张张回忆…像串起的蒙太奇镜头…他们走出学校,走上热闹的街道,走进街边的小鲍园,偷偷钻进一所不知名的小学,坐在秋千上聊彼此的中学和初院生活,聊够了,再钻出小学后的篱笆墙,走上温哥华的海滩,留下四行大大小小的⾜印…
那天,她头一次发觉,他其实不是个沈默的人。
第三本相簿是核桃⾊的,和她第一次染发用的颜⾊一样呢…
…O,我染了头发哦…Liz帮我染的。
…有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看仔细啦,上面brownbrown的很明显啊…哪儿呢?哪儿呢?
…喂!你不要乘机非礼我的头发!哇!你还摸!?
…哈哈,Ruby你好可爱…
那是她头一次被男生说“可爱”抢回自己的头发,她红着脸跑回楼上。安静的房间里,她清楚听见自己不一样的心跳…从小到大,天生的圆脸让她看上去总比周围的人胖。加上心嫒这个大美女站在⾝旁…是的,她一直都有些自卑的。而他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却让她开始觉得自己…也许真有点儿“可爱”也说不定…
一张映着烛火的照片跃人眼帘。
哦…她想起来了。那一晚,宿舍突然停电,整栋楼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独自一个人在顶楼的房间里,她怕极了…然后,她听到Liz和Lea喊着她的名字走上楼来。她们晓得她怕黑,所以带了好多好多蜡烛上来。一屋子蜡烛点好的时候,他⾼大的⾝影出现在门口。红红的烛光映在他脸上,映出重叠的影和跳动的颜⾊。
…突然停电,你还好吧?
…我没事…
…没事就好,那我下去了。
…嗯,小心楼梯…
他转⾝离去的一刻,她察觉到飘在心底的淡淡失落。其实,她好希望最先上来的是他…好希望他能多留一会儿…
最后一本相簿了,⽩⾊的。这么多年来庒在⽪箱最底层不见天⽇,居然还能⽩得一尘不染…如雪一样的纯⽩呢…
…O,快出来看!下雪了!
…我知道啦,每年十二月都会下雪啊。
…你当然见怪不怪,我可是头一次看到!哇…雪好大!
…Buby,多穿件外套再出去!冻病了我可不管。
…本来就不用你管啦…
她太动了。动得只顾着投进皑皑⽩雪的怀抱,却没留意他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不,也许她看到了,只是忘了放在心上…
那天晚上,他们一同为第二天的论文答辩奋斗到深夜。她坐在电脑前改写程式,他在房间的另一头把资料整理分类,写手卡。时针指向凌晨一点的时候,她打着呵欠告诉他,程式改好了。他几步走到她⾝旁,然后…毫无预警的…从后面抱住她…
他的双臂环在她前。他的头发贴着她的脸。他的味道刺着她敏感的嗅觉神经。他并没用多少力量,可她却觉得难以呼昅了…她不懂这个拥抱代表了什么…也许,这个拥抱本就不代表什么…他只是太开心了,所以开心得抱她一下…又或许,对于早巳融人西方世界的他来说,拥抱仅仅是最基本的社礼仪之一…
那一瞬间,她的心很…很很…无数七八糟的念头在她脑海里飞来飞去。
可她的手却先她一步做了决定。
她拍了拍紧挨着她的那颗脑袋,就像她常对自己哥哥做的那样…
然后,他松开了她。他的力量从她肩头消失,环绕着她的温热气息也渐渐消散在凌晨微寒的空气里…她就这么慌张而笨拙的从他⾝边逃开了…
视线落在最后一张照片上…他独自站在山顶,微笑着朝她挥手。他⾝后是一丝云也没有的蔚蓝天空,他脚下是积雪覆盖的山地泥土,他手里拿的是从她头上摸走的帽子,他⾝上背的是从她手中抢走的背包…只是这么看着,她就再也移不开自己的目光了。…Ruby,O好像要你自己留…嘻嘻…要收好哦…是啊,她的确收好了。好得不能再好。
她选择离开了也许曾属于过她的秋天,将所有回忆尘封在一只深蓝⾊的⽪箱里。直到三年后的今天。她的秋,也早巳不再是“她的”秋。
Ruby,我找到我的舂天了…
我找到我的舂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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