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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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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是冬?

  绿茵茵的草地⼲枯了,肥厚厚的叶子掉光了,天上那颗太也难得显露出尊容了,风刮得呼啸刺骨了,雪开始漫天飘洒了,人,也在暖和和的屋中,围着火炉煮酒闲坐下下棋了!

  这呵气成冰的鬼天气,不是冬是什么?

  可那个天杀的懒鬼兼瞌睡虫,竟然还坐在⾼树上,抱着光秃秃的枝杈,又在大睡她的每⽇午觉!

  她没听见这风刮得这般猛急呀?

  懊死的!

  恨恨地抬起大脚,狠狠地朝⾝前的大树用力地一踹,伴着一声悦耳的惨叫,便见漫天飞雪中,一团⽩⽩的雪球朝他砸下来。

  他冷冷地一哼,待树上的雪球快砸到他的头了,才不情不愿地伸出一只长手来,随便地一接复一拎,复又一撒手,便将惨叫着的雪球抛在了脚下。

  “哇呀…”

  咬牙切齿的低咒马上从雪球中迸出来。

  “讲大声一点,好让我听听这次又想到了哪些围棋术语。”他蹲下⾝,俊朗的面庞上是淡淡的讥笑。

  “什么围棋术…呃,呃,三、三、三公子。”从美梦中被吓醒,又惊魂地从树上掉落下来,再被看她不顺眼的小心眼男人耳尖地逮到她的咒唱,呜,她要死啦!圆圆的脸从雪帽里探出来,圆圆的杏眸里蕴満了⽔气…被吓的啦!

  “三、三、三公子?”尉迟闻儒挑挑眉“什么时候伶牙俐齿的阿棋被猫咬⾆头啦?”双手一撑树⼲,⾼挑的⾝子便竖在了那团雪球⾝前,细长的凤眼斜睨了地上发抖的丫头一眼,着厚靴的大脚随便地踢一踢她的披风,好心地帮她清一清已结在她⾐上的雪坨子“若清醒了,便给我回书房去!”

  “哦…”有些委屈地撇一撇红,知道今⽇的苦难又躲不过去了。

  “哦什么哦?快站起来走呀?”大脚踢一踢依然跪坐地上的雪人,有些不満她听而不从。

  “站、站…不起…”努力撑起⿇⿇的腿,但实在没有‮立独‬站起的力量。

  “活该!”尉迟闻儒幸灾乐祸地耸耸肩,年轻的脸庞上満是讥嘲“跑呀!躲呀!蔵呀!让我再开开眼,看你这位围棋⽩痴能想出什么绝妙法子,能在过年之前将这本《围棋十八阵》背!”越讲到最后,俊朗的面庞越扭曲变形,清亮的嗓音越显耝哑。

  天杀的!

  枉他被誉为大明第一的少年天才棋手!可跟在⾝前⾝后⾝左⾝右将近十年的贴⾝棋童,竟然依然是一枚⽩…痴!

  围棋⽩痴!

  想起来便觉丢脸!

  “明⽩告诉你,若这薄薄的小册子仍塞不进你的木雕脑袋里,我…”令人心惊胆战的格格磨牙声明⽩告诉地上的人,后果是什么样子的!

  罚她跪?罚她抄写棋经一千遍?罚她囚在书房打算盘?罚她不准吃饭?罚她去书坊做一个月的卖书小厮?罚她打扫庭院?罚她帮江婆婆做饭洗碗?还是罚她…早已用过的招术在她脑中飞速打转。

  “中午不准午休,晚上不准睡。”

  圆圆的杏眸刹时吓得眯成了一条细,原本圆圆的脸更是皱出了満脸的皱纹。

  好,好,好…狠!

  “怎么,嫌处罚太轻了?”尉迟闻儒呵呵一笑,甚是満意这次威胁的成果。他就知道,这小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没有觉睡!

  “三公子…”阿棋可怜兮兮地跪坐在雪地中,仰起圆圆的脸努力瞻仰⾼⾼在上的主子大人“我这次一定会一定会用功,绝对绝对会将这小册子完完整整地背下来!”要她发⾎誓也成,但千万不能剥夺她‮觉睡‬的乐趣哟!

  “你呀!”尉迟闻儒实在败给这尾睡虫,摇‮头摇‬叹口气“走啦,回书房去。”弯伸臂托起这团冷冷的球来,忍不住打一个寒颤“冻死你算了!你不知道现在是数九寒天呀?你没长脑子呀?你以为在树上让风吹一吹,得了伤寒便能躲过功课?妄想!”

  “我、我…”忍不住将冻得冰凉的手悄悄探进前⾝那暖暖的⽪裘中,阿棋说得好委屈“我也是为了背书呀!我想外面天这么冷,我一定不会打瞌睡,所以…”所以她历尽艰辛爬上一棵⾼树,忍着风吹和漫天的大雪,只想保持清醒,背完那讨厌的《围棋十八阵》,可谁知,自己还是忍不住,一不留神给睡了过去。

  “你是猪呀,整⽇只会睡睡睡!”有时他真的怀疑阿棋上辈子是一尾睡虫,才会总是睡、睡、睡!“总有一天,你会睡死去找阎王老爷下围棋!”他恨恨地咬牙,努力抑制自己将偷溜进怀的那双冰手丢出去的望。

  “那也不错啊!”她打一个小小的呵欠,困意渐渐又袭上⾝来。

  “不准睡!听到没有?”大脚用力踹开书房的门,他大脚步走进去,再踢合门板,阻住室外那刺骨的寒风,双手一抛,将怀间的人球丢到书房內用来小憩的软榻上,冷冷一哼。

  “哟哎!你轻一点不行吗?”含泪探一探再次被摔疼的小庇股,阿棋觉得好枉冤“尉迟,我又不是你的对手,你出手这么狠做什么?”他下棋时那种六亲不认的沉表情,总让她觉得陌生。

  “你若是我下围棋的对手,我倒要放鞭炮大大庆贺一番了。”他嘲讽地磨磨牙,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挫败感总让他有吐⾎的冲动。

  “奴婢町没那么大的荣幸。”马上挤満一脸的媚笑“三公子,您有事尽管忙您的!我一定会努力背完这小册子的!”摇一摇始终揣在怀中的手抄小册子,阿棋笑得甚是甜。

  嗤,只有在心虚时才会尊称他一声“三公子”!也只有在讨好他的时候自贬一句什么“奴婢”!

  尉迟闻儒斜软榻上的小女子一眼,有些无奈“阿棋,算我求你,你就开一回天眼,将我这集毕生精华、专为你编写的《围棋十八阵》牢牢刻到你脑中,成不成?”

  想他尉迟闻儒凭一手傲人的棋技打遍中原,鲜有敌手,可为什么⾝边之人却不懂一点围棋之道?恨哪!恨只恨年幼的自己当时看走了眼,从成百上千个应征棋童的小孩中挑了一个对围棋一无所知,堪称棋痴…围棋⽩痴的瞌睡虫!

  这次第,怎一个恨字了得!

  “这次我一定不会有负君之所望,不吃不喝也定将您集十九年围棋精华、呕心沥⾎为我编写的这《围棋十八阵》背下来!”阿棋瞄一眼主子大人的恼恨表情,马上聪明地讨他快。

  “不负所望?”他坐在软榻旁的椅上,扬眉。

  “定不负所望!”直直坐起⾝子,她面目严肃。

  “不吃不喝?”他有些忍俊不噤。

  “不吃不喝啦。”圆圆的脸,又有些皱了。

  “只为了背下这册子?”他勾

  “只为了背下这册子!”咬咬牙,她无视內心极不情愿的反驳呐喊。

  “即便不午休不‮觉睡‬也可?”笑,悄悄隐在畔。

  “不午休不…‮觉睡‬…”圆圆的脸上,好似有一队的小蚂蚁在走来走去,惹得她用力挤起脸上的线条,不甘不愿的滑稽的样子甚是可笑。

  “‘没力拔山河兮气盖世’的勇敢喽!”他嘲弄地点点头,双手无奈地一摊“阿棋,我真不知当初为什么会收你做我的棋童!”他被骗了。

  …因为她也是被骗的嘛!

  那年,她原本在乞丐窝囚得好好的,一人吃全家不饿,⽇子虽然苦,但逍遥自在着呢!却因为贪图两只热热的⾁包,被陌生人骗到正招考棋童的京城尉迟府,七八糟在一盘黑⽩格子下中了两粒⽩子,结果被尉迟闻儒眼放星光地到了府中,签下了一辈子的卖⾝契!

  最惨的是,卖⾝一辈子所得的银两她是摸也没摸到,便被领她去尉迟府的陌生人冒充她爹给领走了!她爹?她爹娘早在她出生之时便得饿病死啦,她是被乞丐们养大的哎!

  她当时甚至连回乞丐窝的路都寻不到了…

  “最惨的是我才对啊!”忆起当时情景,她扁扁红,甚是哀怨。

  “你惨?”尉迟闻儒怪笑,细长的凤眼里有一丝狰狞“我的棋童却不会围棋之术!这十来年了还是一如当初,除了棋盘是方的、棋子是圆的,你还懂什么?嗯?一个围棋⽩痴,还敢说‘惨’!我⽩养了你这些年,吃我、喝我、住我、穿我、气…我,你哪里惨?我是那个被骗、被吃⽩食的可怜人吧!”

  一想至此,俊朗的面庞变得有些扭曲“况且,被外人嘲笑的人也是我吧?”堂堂天才棋手的棋童,竟是一个教了十年也教不会围棋的⽩痴!哈哈,他没找棵树上吊已经算是耐力超強了!

  “话不能这么说啊。”她掩偷偷打个呵欠,不敢再招惹气恼中的主子大人“我在这里忙这忙那,除了围棋,我样样精通,什么都会做,不算吃⽩食啦!”整天被他指使来指使去,任劳任怨,又没拿工钱,还不行呀?

  “我招你来是为了什么?”睨她。

  “当棋棋…棋童。”她埋头。

  “那你还嘀咕什么!”忍不住伸手狠敲那木雕脑瓜一记,他有些咬牙切齿“别再同我打哈哈!这小册子你硬塞也给我塞到你脑中去!否则我…”大手危险十⾜地顶⾼她下垂的圆脸“说到做到,你甭想有合眼的机会!”

  “太…太好了。”在凶神恶煞的瞪视下,艰难地将“可怜、悲惨、可怕”改成一个“好”圆圆的杏眸中顿时生出腾腾⽔雾,不让她睡耶,天下恐怕没有比这更严厉的处罚了!呜呜,流年不利哦!

  “少给我装可怜!”鄙夷地撇过头不看她的可笑样,尉迟闻儒随手从书桌上拎起一本书来,垂目细读起来。

  …背啦!

  委屈地昅昅鼻,令主子大人蒙羞的小小棋童开始啃手中薄薄的小册子。

  屋外寒风呼啸,大雪漫舞,屋內暖气融融,安静详和。

  直到,细细的鼾声悄悄响起。

  “阿棋…”

  咬牙切齿的暴吼、惊慌失措的求饶,又満満灌了一室。

  冬天,本来是该躲在暖和和的屋中,围着火炉煮酒闲坐下下围棋才好啊…屋外,风依然呼啸。

  屋里,暴吼求饶依然继续。

  唉!

  ***

  若提尉迟府,在京城或许没多少人知晓,毕竟京城卧虎蔵龙,达官贵人商贾巨富数不胜数,一户普通的富贵人家自然不值一提;但若提到“尉迟闻儒”这四个字,那这大明朝里不知道的人却也稀有了。

  尉迟闻儒,自幼痴爱围棋,加上天生奇才,自九岁起,在大明围棋界中,便鲜少遇到对手。他曾以一敌十,与十位围棋⾼手同时过招,战十个时辰,只负了半子,从此声名雀起,少年天才棋手之誉遍中原。

  包在前年接受来自东瀛的⽇本围棋界头一把椅的黑棋武者的挑战,两人分持黑⽩棋子连下三天,最终握手言和,一老一少由此结为忘年之,在围棋界留下一段佳话。少年棋界的奇才,加上谈吐文雅、人又俊朗,又出自书香门第,大大的风光哟。

  只是,外人眼里无限风光的背后,尉迟闻儒一肚的苦⽔却无处可泻哪!

  “阿棋!又在打瞌睡!睡睡睡!你一天不睡会死呀?你到底是什么转世来的!还睡…”

  似这般咬牙切齿的暴吼几乎每⽇都会上演个一两回,甭说当事人早已练就听而不闻的本事了,就连看门外带打扫庭院的江叔、负责做饭收拾屋子的江婆婆这一对⺟子也习以为常,更是见怪不怪了。

  反正公子每⽇不吼一两回心里不会慡;反正,阿棋每⽇不挨几句骂也不会清醒几刻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们江氏⺟子每⽇不津津有味听这么一段小曲儿,总觉⽇子太平淡。

  “今⽇是第几回啦?”江氏⺟子窝在厨房烤火兼闲话家常。

  “第三回了吧?”江大笑着伸出三大耝指,咧嘴一笑。江大年纪并不算大,也就四十过半,子五年前过世后,他一直未再继弦,只侍奉着‮娘老‬伺侯着从小看到大的三公子,⽇子倒也过得舒坦。

  “第三回了啊。”江婆婆努力想这几天来动静,面庞上満是疑惑“三公子这几⽇脾气很暴躁哦,他是怎么啦?”以前三公子只要见到了阿棋,便先吼几句再说。现在不过刚罢了早饭,已吼阿棋三回了,少见呐。

  “恨铁不成钢呗!”江大咧一咧大嘴“三公子的棋术愈来愈⾼明,可阿棋十年来也只知围棋有多少于,棋盘有多少格。三公子面上无光嘛!”

  “唉,其实阿棋很不错了,会女红、会煮饭、会书写、会算账…一个女孩儿家,够好了。”

  “可三公子不这么认为呀!”江大站起⾝来“阿棋是进府给三公子做棋童的,就算棋艺再不济,也该学会一些⽪⽑,可…唉,算了,这事反正也就这么糊涂下去了。娘,我去给三公子送封信,尉迟府的胡管家早上来过了。”耳尖地听另一侧书房没再传出暴吼声,他抓紧时机办公事去。

  三公子虽是尉迟府的三公子,但四年前尉迟老爷及夫人不幸染病仙逝后,尉迟家三个儿子便马上分了家,大公子、二公子以成家为由占据了尉迟主府,欺小弟年幼,只将这京郊的一处小小别院分给了尉迟闻儒。而尉迟家还算丰厚的产业大都由老大‮二老‬接掌,只有小小的四五间书坊落到了老三手中。

  生活几乎全溺在围棋世界的尉迟儒闻并不认为两个兄长以大欺小,什么也没说地从偌大的尉迟主府搬了出来,只挑了江氏⺟子两个老仆跟过来。

  由此,一主三仆安闲地生活在这京郊一隅,虽没大富大贵,但有那五间书坊的支撑,⽇子过得倒也宽裕。

  “三公子,主府送了信来。”敲一敲书房的门,江大推门而人,毫不意外地看到自家主子气哼哼地坐在椅上,而可怜的阿棋乖乖站在他⾝前捧书低读。

  他视若无睹地绕过门边的小丫头,恭⾝将薄薄的一封家信递给公子。

  “江叔,你去歇着吧!”菗出信纸飞快地浏览一遭,尉迟闻儒有些落寞。

  “三公子,信上说什么?”江大甚是关切。

  “再过几⽇便是我⽗⺟的忌⽇,大哥要我别忘了回府上香。”每年也只有此时,兄长们才会忆起还有一个亲弟,也只有这时,他才会回府一趟。

  “哦,三公子别太伤心,我先下去了。”江大躬一躬⾝,悄悄退了出去。

  一时,安静的书房只余一坐一站的两人。

  “又快睡着了?偷什么懒,快给我继续背这小册子!”没好气地睨那个趁机偷懒的小女子一眼,尉迟闻儒又快被气得冒烟。

  “尉迟…”阿棋皱一皱圆脸,想装一装可怜“我念了半天了,脑子早了,让我歇一下啦!

  “没读完它十遍以前,休想一口气!”他才没什么仁慈之心用在她⾝上。

  “求求你啦,三公子,我口都快⼲裂了。”

  “少装可怜!”他才不上当。

  “只休息一刻钟也不成?”她锲而不舍。

  “不…成。”他瞥也不瞥她一眼。

  “尉迟!”她恼叫。

  “⼲吗?”他闲闲地翻动书册。

  “我又没惹你,你⼲吗老同我过不去?”一定是因为看她不顺眼。

  “我哪里同你过不去?”他闲闲一哼。

  “我就是一个⽩痴!我就是学不会如何下棋!你想寻一个精通棋艺的棋童,尽管再去寻好了!何必非要拿我这个⽩痴来充棋童?”她也是有火气的!

  “我喜,不成吗?”每次她想逃过背诵棋术,总会自贬外加他一番,早已不再新鲜了。

  “可我不喜!”小小的⾝子得直直的。

  “不喜又怎样?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他轻轻弹一弹指,毫不在意她的火气。

  “是!您是主子!我是谁呀?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丫头,小命全凭主子说了算!奴婢算什么东西!”她真有些恼了。

  “知道还吠什么?读你的书去!”他继续翻他的书,头也不抬。十年了吧?跟这小棋童处了十年,她的心思、她的奷滑、她的伶牙俐齿、她的情、她的喜好,他早已知了个九成九。

  “三公子…”

  “少烦我。”看吧,硬的不行,又来软的了。

  “三公子…”

  “闭上你的嘴。”就知她不是真恼。

  可当真没了她的噪音,他倒抬起了头。不看便罢,一看,细长的风眼一下子瞠成了豹眼。

  “阿棋,你⼲什么?!”一下子又从座位上跳站起来,飞快地冲过去“你⽪庠是不是?”大手猛地抢过自己亲手书写的《围棋十八阵》,险些被她气死!

  她她她…她胆敢撕毁他呕心沥⾎写成的大作!

  “我说过了,我不想再读下去了!”阿棋有些挑衅地扬起圆脸。

  “不想读就不读好了,你⼲吗要撕书?!”一颗心险些被气炸。

  “我不撕书你肯让我停止受‮磨折‬呀?”就说最后一招最有用的。

  “你这个小奷女!”尉迟闻儒恨恨地咬牙,却也无可奈何,因为他心知阿棋只想气他而已,并不会真的要撕书。但,自己偏上了当,真是心有不甘。

  “谢三公子夸奖。”她见好就收,马上笑眯眯地躬⾝敬礼。

  “夸奖?”他歹毒地狰狞一笑“好吧,既然你奷计得逞,又骗了我一回…我送你一份奖品!”

  “只要让我好好睡一觉就成啦!”自从被塞了那讨厌的围棋小册子,她便一直处于受‮磨折‬状态,席不安枕,无法合眼休息一刻…被他烦的啦!

  “这么简单?”他慢慢地在她⾝前站定,低头睨着仅到他前的一尾睡虫,细长的凤眼中莹光流转,看不出一丝心绪。

  “很好啦!”她惟一的爱好便是睡啦!

  “不想要点别的?”垂落⾝侧的双掌忍不住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有些发庠。

  “不用不用,我很知⾜的!”圆圆的脸开満了笑花,衬得原本平凡的容颜刹时亮了起来。

  “我却怕太委屈了你。”虚活了十九年啊,竟又耝心地被小他两岁的小女子骗了!

  “怎么会呢?”不由咽一咽口⽔,头⽪微微⿇了起来。呃,尉迟今⽇有点不一样。

  “不会吗?咦,阿棋,你抖什么?”细长的凤眼漫不经心地眨了眨。

  “没、没抖呀!”

  “哦,那是我眼花了。”尉迟闻儒不在意地耸耸肩,俊朗的面庞上也堆満了笑意“阿棋,你陪在我⾝边也有十年了吧?”由一个什么也不懂得小乞儿慢慢长成了伶牙俐齿的大姑娘。

  “是啊,十年了。”她圆圆的脸用力挤出欣喜的笑来。

  “我还记得十年前第一次见到你时的情景。”细长的凤眼似沉浸了回忆之中,双手却慢慢地截住了某人的退路,让她动也动不了“那时,你小小的个子只到我肩头,瘦骨嶙峋的,突兀的脸上只显出一双圆的眸子,啧,怎么瘦成那副样子呢?”却偏又带着一股谁也不服的韧劲。

  “是、是吗?我一点也记不起了。”她再努力地呵呵笑。

  “唉,可看看现在…”他‮头摇‬叹息地一笑,似是含着万般无奈“啧,脸是圆圆的,眼是圆圆的,⾝子也快成小圆球啦!真是女大十八变哪!”十年懒睡下来,不⾼的个子依然不⾼,骨瘦如柴的⿇杆⾝子却起了变化,变得逐渐有了少女的曲线,变得圆润可爱起来。

  “呵呵,呵呵…”圆圆的脸依然用力地笑、笑、笑。

  “咦?阿棋,你⼲吗笑得这般难看?”细长的凤眼渐渐睁大。

  “是,是吗?”他依然笑。

  “是啊,你的圆眼在笑、嘴在笑,圆圆的脸也在笑…可我怎么越看越像是在哭呢?”

  “怎、怎么会呢?”鼻子却真的有了点酸酸的感觉。

  “还有哦,”风眼一眨不眨地凝住似笑似哭的圆脸“我记得阿棋的嘴很厉害的,从来是得理不饶人,伶牙俐齿得很,对不对?”

  “是、是吗?”圆圆的黑眸里,渐渐挤上了一层⽔雾。

  “当然是了。”风眼不⾼兴地眯一眯“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有了一个念头。”

  “什、什么念头?”上仰的头,好⿇好⿇。

  “就是…”凤眼缓慢、极度缓慢地移近了圆圆的眼“我好想尝一尝总气得我火冒三丈的这张红是什么滋味的。”

  啊啊啊…她用力瞪圆杏眸,一动也不敢动,也不能动,眼睁睁地看那读不出情绪的细长凤眼慢慢贴近了自己的眼。

  而后,炙热的薄轻轻‮住含‬了她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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