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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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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何伯⺟吗?我是…”

  电话一通,两人便眼对眼瞪了起来,像是互相打气,更像彼此埋怨。

  “喔,是何大姐呀,请问何伯⺟她…喔,也不知道她去哪里呀…喔,喔,喔,那你忙吧,再见。”她讪讪然挂上电话。

  “喔什么喔,我老⺟不在你就挂断,跟我大姐罗嗦个庇呀?”

  “那你跟我罗嗦个庇!”她没好气地转过⾝,朝自己的座位走去“你的家务事暂时还无法处理,我们该开始办公事了吧?”拿起桌上一叠卷宗,又回到他面前。“我们要把这些文件处理完,还有,你必须回好几个电话。”

  他挑挑眉,这才坐回桌前。

  “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像我不能开口要求你去替我冲杯咖啡耶。”

  她当下就扔那堆文件在他桌上。

  “你忙吧!我现在就去冲咖啡,冲完我就到外面歇着,你什么时候需要第二杯就什么时候传我进来。比起揷手你的家务事,泡咖啡简直不能算工作!”

  他的目光忽变得严厉,为她挑衅的口吻。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你有时候很让我感冒?”

  “没直接说过,不过我很清楚你什么时候对我‘感冒’。”她哼笑之后作答,同时也记起他认真于工作时的态度,这使她的气消了不少。

  他笑了笑。

  “我有时候会想,你适合哪一类型的男人,”又笑一声。“一定不是我这种类型的。”

  “何钊!”她直呼其名。“我尚未确定哪一种类型的男人适合我,但是我可以确定,一定不是你这种!”

  他明⽩此话意在颠覆他话中的主客地位。

  “知道你最让我感冒的是哪一点吗?”收起笑容,他揭晓:“含蓄点说,是你好強;说⽩一点,你太践了。”

  “谢谢你这么坦⽩相告,什么时候受不了我这个很践的特助,也请告诉我一声吧。”

  “够践!你觉得我不可能开除你吗?你觉得如果没有你,我的所有工作就会停摆吗?”

  “我从不认为你有那么需要我。”

  她语气平稳,可这句话却启动了他的脚步,他缓缓走到她面前。

  “那你觉得我有多需要你?”

  他此刻的眼神和口吻都是十⾜‮情调‬意味的。她领教过两次,都是发生在初为他工作的头一个月里。当时她就郑重警告过他,别再趁工作之便对她‮情调‬,否则就算为他工作是一件很具挑战的事,她也宁可回家吃自己。

  但此刻,她不再那么坦然于他的注视…他一定要这样盯着她的双眼吗?单眼⽪很特别吗?

  她突然觉得双颊发烫,于是垂下眼⽪。

  “我很想知道一件事,又不方便问别人,现在才发现,我可以问你。”

  她微抬眸,发现他已把目光移在自己的嘴上,这使她不知如何回答,⼲脆再看自己的鞋尖。

  “你要据实回答我,我向你求婚的时候,有没有…吻你?”

  不作答,她只拉抬眼珠子,企图引导他的目光向上方挪一点…她成功了,但他又盯上她的单眼⽪,唉!

  “我吻了,对不对?”

  “那也没什么。你喝醉了嘛,我不怪你。”她耸耸肩,潇洒得令自己佩服。

  “哼,真讽刺,我‮服征‬过你这张小嘴,却一点记忆也没留下。”

  “我可不承认自己被谁‮服征‬过唷,别神化自己的荒唐之举,我才不吃这一套!”

  “是吗?所以你对自己被我套上戒指这件事,一点糊里糊涂的喜悦都没有,第二天一早就慡快地还了给我。你不像我过的女朋友,每个都等着我向她求婚。”

  “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我清楚詹维琪很稀罕你的求婚。”她噘嘴笑一笑。“你连向我求婚的事都记不得,想必你也不记得詹维琪当场就杀出重围,狠狠赏了你一耳光吧?”

  他眼神一敛,怒道:“妈的!难怪那天我的头会那么痛,原来是因为遭了她的毒手!”

  “说到这个,我不得不再一次恳求你,恳求你花点时间去安抚安抚女朋友,否则下一个遭到毒手的就是我!何钊,我把话先跟你说在前头,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不管她怎么骂我,我都当那是‘狗吠火车’;但是她如果胆敢对我动手,我绝对会告她!到时候她一定会拖你下⽔,咬着不放。你最好先揣摩揣摩⾝败名裂是何种滋味,因为我不会为了拯救你而放弃对她提出告诉!”

  面对她的昂,他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

  “如果她真敢打你,那你就放心地去告吧,我离⾝败名裂也没多远了。”

  “你…”她差点为这种反应岔了气。“你的意思是,你打算任她继续像条疯狗似的,随时跑来咬我?”

  看着她狠起太⽳,他移开脚步。“头很痛吧?跟我一样。我菗屉里有包普拿疼,昨天才买的,要不要来一颗?”

  见她杵着不动,他才又说:

  “放心吧,我猜她是不会再来了。我昨天给过她电话,她告诉我说她很⾼兴自己再也不必见我了。”

  “怎么?她决定放弃你啦?”有反应了。

  “她来这里闹的目的只是想让我难看而已。你以为她真有多在乎我吗?哼!晚会一开始没多久,我就看出她的不安分了。那晚你一点都没注意到吗?她把我当咸鱼,咸鱼是不会跑的,想到了就靠过来吃一口;在场其他没带伴的男人都是她眼里的甲鱼,甲鱼会跑,那才有意思,对不对?”

  她为他这番话而认真回想:当晚一直长相他左右的人是⾝为特助的她。他突然拔戒指求婚之际,詹维琪的确不在他俩周围…

  对了,她当时正和另一个男士谈,一副兴致⾼昂的样子…

  “何钊,你跟她真是绝配,都是那种为了面子就能不计较后果,什么事都敢做的人。她跟别的男人‮情调‬让你大失颜面,你一气之下就借酒装疯向我求婚,你这么做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让她难看,我说的没错吧?原来!”

  “唉…”良久,他叹一声。

  “没话说了?”

  “有。我本以为‘知我者,何旭敏也’,没想到连你也不懂我的心。”

  她好奇地等着下文,岂料他在此刻喝⽔呑下一颗普拿疼。

  “我想我当时是有股冲动,想做点什么能让她明⽩,她的伎俩无效。”停了停,他才接着道:“她暗示过我好几次,她在等我求婚,我都假装听不懂;她就开始在我面前注意其他男人,目的在我。”

  “被急了,你就⼲脆让她死心?”

  他委屈不已地点点头。“只能这样解释了,难道我向你求婚会有什么神圣的理由吗?好比…好比你是我的梦中情人,你是我今生的最爱之类?”

  她噗哧一笑。

  “妈的,还笑。”他咕哝一声之下,是莫名其妙的心虚。

  “何钊,”她正⾊问道:“你都不会偶尔感到良心不安吗?就我所知,你有过好几个女朋友,你就这样一个换过一个,你都把这些女孩当什么了?”

  “彼此解闷的对象。我不能只工作,不玩乐。”理不直,气却很壮。“谁像你,不玩乐都能活得这么好。”

  “谁说我不玩乐了?我只不过是对陪我玩乐的对象比较挑剔罢了。”

  “‘比较’挑剔?”他眯了下眼。“真践呵,凭什么挑剔?就凭你…”他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形容她,她却听得又羞又怒。

  “我怎么了?你也觉得单眼⽪女子本没有挑剔男人的资格吗?肤浅!”

  他没注意到自己挨了骂,只讷讷道:“单眼⽪?喔对,你是单眼⽪。”

  她终于找到铁证,⾜以推翻詹维琪⽇前对她的指控。她怎么可能会去‮引勾‬一个整天跟她一起工作,却只当她是某件办公家具的男人呢?没有哪个女人会喜一个只把她当成桌子或椅子的男人!

  她思索得如此⼊神,以致于没发现他已站在自己面前。当下巴被他只手捏住时,她才回神。

  只能拨掉他的手,如果伸手推他就显得跟他一样轻浮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撑着单眼⽪瞪他,看看能不能瞪退他。

  “让我猜猜,”他开口,目光依然炯炯。“你现在是希望我吻你,还是要我走开。”

  他想随便说句话,打破眼前这种令她恍惚的状态。但大脑发出指令了,嘴巴却罢工。

  “也许我在吻你之前应该先向你代理由。”稍停,他仿佛要解释这句话,于是道:“你是那种不能随便吻的女人,而我,刚想到一个正当理由,就是…你知道吻我的滋味,而我却不认得吻你的感觉。基于公平的原则…”

  “我才没吻过你!”她的思路又变得清晰,眼神不再蒙。

  这一吼也吼掉他一心的浪漫。

  “妈的!你真是个古怪的女人。我吻女人从来不需要给理由,也没哪个女的像你⽑病这么多,为个吻找理由本就是多此一举!”

  “就像脫子放庇一样?”她把下巴再抬⾼一些:“我打的比方够贴切吗?”

  闻言他先是一怔,随即反击道:“你的嘴这么毒,不吻也罢!”

  两人皆怒气冲冲,马上错⾝反向而行。他回到桌前,她则摔上门出去。

  中午,她走出办公大楼没多远,就被一辆计程车拦下。

  “何‮姐小‬,请上车。”

  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的人是何钊的妈妈,一脸浓厚乡土味的老妇人却吓得她六神无主。

  “何伯⺟?”

  “你快点上车啦,我请你吃饭。快点,后面的车已经在‘叭’了。”

  情势所,她只能当自己是只被赶上架的鸭子。开门之际,她瞟见不远处站着何钊,那样子像在考虑着要不要追过来阻拦她上车。她相信他已经发现车上他老⺟了。

  “何伯⺟,何先生一上午都在找你。”车轮未启动,她就道出开场⽩。

  “这就是没有大哥大的好处,”老人家得意道。“我不想被他找到,只想找到你。”

  “何伯⺟找我有…”

  “我找你吃饭,顺便讨论一下关于婚礼的事。”

  “婚礼?!”

  “是啊,喔,我一直没机会联络上你,我要跟你说,你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媳妇人选,你都不晓得我有多怕何钊向他过去的那些女朋友求婚呢!每一个我都不是很中意。虽然他向求婚求得太晚了,但我还是很安慰,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会是个好太太、好媳妇。你要原谅他过去了那么多个女朋友,我这个儿子在男女生往方面是很笨的,常常被骗都不晓得,幸好他没笨到忘记你这个最好的。

  “他经常对我说,你是他最得力的助手,说要是没有你,他的工作不可能这么顺利;还说我们家的大小事,很多时候他也要⿇烦你替他张罗,说要是没有你,他可能活不到今天。我那两个还在读大学的女儿是嫌她们的哥哥嫌得要死,嫌他管她们太多了,她们都觉得只有你才有办法让他不再整天像个陀螺转个不停,自己累个半死,还想撞得别人也眼冒金星。唉…娶了你就好,以后他的心就能定下来,人也会比较稳重一点,不会像现在这么心浮气躁了。”

  老人家的语调和缓,偏偏是那种让人切不进去的频率;何旭敏能做的只是,想像自己头顶上多了圈光环,⾝上长了两只翅膀的模样。

  包凄惨的事还在后头,一顿午饭吃下来,她在老人家眼里已成了罪人,为了赎这个罪,她还得尽快打一些不该她打的电话。

  何钊等在办公室里的那副表情活像只迅猛龙,文明的服装显然遭了些忿怒的对待…领带扯下一半,狼狈地挂在脖子上;衬衫领口以下开了三个扣,可能觉得开太多了,又扣了一个回去,但扣错洞了。

  何旭敏没心情取笑他。喔,还有那头略显过长的发好像被人耙了好几个钟头似的?

  “你正在生气吗?”她问。

  他‮头摇‬,然后说:“我很紧张的时候就就会变成现在这副德。你应该在一个半小时前就回来上班的。”

  她确信他不是为她的安危而紧张。

  “我一直跟你妈在一起,我看见你看见我上了她的车。”停下叹口气,再道:“我知道你紧张的是,我向你妈解释清楚了没。”

  “不,我担心情况比我想像的要严重。我老⺟跑到这来找你,用意绝不单纯。”他停下,注视她片刻之后,又道:“你不会找个空档打电话向我报告一下吗?我几乎要以为我的老⺟绑架了我的特助,目的只在绑一个媳妇回家!”

  “你妈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可是你去了这么久,我不得不怀疑她。”重叹一声,他问:“没事了吧?你花了这么久的时间,一定已经向她解释清楚了吧?”

  她立时委屈得瘪了下嘴“我等了好久才等到开口的机会,直截了当地就对她说,我反悔了。谁知她一听就开始劝我,重复了好几遍你那些‘不为人知’的优点;后来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只好实话实说。”她苦恼得说不下去。

  “实话实说?!”他被出卖了。

  “说求婚事件只是个玩笑,我们两个都没当真,纯粹是个意外,好玩的意外而已。”

  她盯着他看,猜他能想像出他老⺟听了之后的反应。

  “然后她是不是哭哭啼啼地骂我一大堆话?”

  她点点头。“不但骂你,还骂我。我一直向她道歉,但她还是好生气。她说她这辈子被你爸骗了无数次,可是那无数次欺骗对她的伤害,加起来都比不过你这个儿子对她的欺骗。”

  他翻了对⽩眼。“她也太偏心我爸了吧!然后呢?”他再问。

  “然后就分配工作给我和你。”

  他挑着眉等下文。

  “打电话。”她还以手势辅助“她说为了赶在鬼门关打开之前完成我们的婚礼,她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到饭店、花店这类地方做好预订的工作,这些都是她认识的人开的,她说她才刚拜托过人家,也在人家面前说得好得意,现在她没脸跟人家说要取消预订,说这一切不过是儿子在开玩笑。”停下口大气。“所以我们必须打这些电话,她已经把号码都给我了。”

  “你打!”

  “你妈的确把这部分电话分配给我打,她说你家的所有亲戚朋友那部分就归你打。怎么对这些人解释就由你来想,她要你想个不让她丢脸的理由,绝对不能说那只是个玩笑。”

  他咬着牙,満脸通红。

  “别浪费时间在这生气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她转⾝往办公桌方向走。

  “你这是什么态度?”他跟在后头。“求婚之后,你好像随时都在暗示我,我是个昏愚的人!”

  “求错婚的人是你没错。”她已坐下,于是又能看见他那混合着气愤、懊悔和无措的脸。

  “所以我必须忍受你改变自己对我的态度?!不过两天而已,你已经令我感到彼此之间的默契不见了。我承认我们有过多次争执的经验,但是跟这两天內发生的争吵完全不同,你破坏了我们一直维持的‮谐和‬关系。”

  她仍与他对视着,同时也在心中自省。

  他一直是个信任她的上司,很多事都放手给她做;他也一直是个信赖她的朋友,很多有关‮人私‬感情的问题都找她讨论。

  那一晚过后,他们之间的气氛的确起了重大改变。

  “如果那晚我拒戴你的戒指,就什么事都没了。”她带着歉意,缓缓出声。只在心中承认:接受那枚戒指的理由,部分是出自于好奇心;而这份好奇心,使得他的糊涂求婚记被别人当真了。

  “对不起,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她诚心地又加一句之后,便埋首整理桌上那叠文件,意思是想结束这个话题。

  “把我老⺟给你的电话号码给我。”他的口气充満疲倦。“我来打电话,打所有的电话;你没有错,有错的人是我。”

  她这才又抬眼看他,带点笑意,带点嘉许。

  他回一个苦笑。“你肯戴上那个戒指,完全是为了避免我搞丢传家宝,我怎么能怪你呢?要怪也该怪我自己,没事把我家的大小事都告诉你⼲嘛?”

  她把电话号码单拿给他,顺手指了指他的前:“扣子扣歪了。”

  他低头一看。“妈的!”

  他接着就回座位,开始打取消预订的电话。

  她当然听得见他都说了些什么。显然电话线彼端的人也认识他,并询问了取消预订的原因;而他的回答很简单新娘反悔了。

  还是让她背黑锅。

  看来他是打完了“取消预订”这部分的电话,此刻靠在椅背上的‮势姿‬很放松,表情甚至还有些得意,这令她好奇。

  “人家听说你被我抛弃了之后,都有些什么反应?”

  他来回转了两下座椅,边答:“有一个人说取消得好,说像我这样的男人本来就不该结婚,说那是一种浪费。”

  她悻悻然点个头。“还有别的说法吗?”

  “有的说你太笨了,说你错过了我就不会遇到更好的男人了。”

  她不屑为此作评论。“还有吗?”

  “有一个建议我把你追回来。”

  她马上就埋首回工作中。

  盯了她片刻之后,他也准备工作了,给亲戚朋友打电话就等下班以后再说吧。

  “舅!”

  匆匆赶至餐厅,何旭敏快速扫视一圈,找到赵子扬便⾼喊一声,朝他疾步而行。

  “迟到二十分钟。”他笑着看她在对面坐下。“何钊在电话里只说他临时有事不能亲自⽇前来赴我的约,到底有什么事,你知道吧?”

  “天大的家务事!”她讽刺地道;“他二姐怀疑他二姐夫有外遇,要他去抓奷!我听他在电话里约了他姐夫,说要跟他‘谈谈’。哼,放着公事不管,要我代他来赴你的约。”

  “这样也很好嘛,跟他吃饭不如跟你吃饭。”他看看一旁的服务生,再看她:“想吃什么?”

  “跟你一样就好。”

  服务生确认两人点的餐后就离开。

  “舅,你和何钊约这顿饭局,主要是想讨论你上次跟他提过,要我们员工上电视现⾝说法的方案吧。我很想知道,你打算让哪些人在电视上露脸?”

  “何钊跑第一。”他说。“他把新概念这个名字打进了市场,也渐渐成为生活用品的新一代代言人,我希望将他的家庭生活也呈现在消费群众面前,如此一来,‘新概念’将给人一种更平易近人、更生活化的感觉,这对促销效果很有助益。”

  “家庭生活?”她不敢恭维地吐吐⾆。“我若先把他的家庭生活对你说一遍,你一定会马上打消这个念头。”

  “任何一种广告方式靠的无非是包装,我可以‘包装’他的家庭生活。”

  “包装?意思就是美化?造假?舅,你真会骗人、”

  “从某个角度来看,广告人是有这种嫌疑。”

  “嗯,骗的还不止一人两人,是成千上万的人。”

  “何钊的家庭生活也没真的像你形容的这么糟嘛,总有温馨的一面。再说,我的主要诉求只是要他说明追求⾼品质、合理价位的决心和努力方针,所谓家庭生活不过是少许点缀而已。由他这种英俊潇洒的负责人提供出来的第一手资料,哪怕只是一点点,都能迅速得到消费群众的共鸣。”

  “英俊潇洒?他的口头禅本就让他上不了台面!”

  “人会因为场合不同而调整自己的心理状态,说话习惯也会跟着改变,这不是问题。每个人在应徵工作面试时,不都战战兢兢的?”

  她一听就又想起何钊的糊涂求婚记。那晚是何等盛大的场合!他突然产生的是何等荒谬的心态!他一反平常的那句“你是我的梦中情人”又是何等可笑!

  “我们的午餐来了。”

  舅舅的声音打断她的回想。两人开始用餐,接下来的时问,几乎是舅舅说,她听。

  甥舅二人谈得专注,吃得愉快;午间进出餐厅的客人又多,因此他们都没注意到,不久之后走进餐厅的何钊和其姐夫。

  “咦,你已经回来啦?这么快就摆平啦?你是摆平了二姐,还是二姐夫?”

  一进办公室就见迅猛龙,何旭敏难掩一丝心虚,她边走回座位边问。难得有机会假公济私,她跟舅舅多聊了一会儿,所以回来晚了。

  “本就是我二姐自己有疑心病。妈的,女人是不是生过小孩之后就有这种⽑病?增了‮围三‬,减了智商!我二姐夫可怜哪!”

  她不予置评,只点个头,道:“没事了就好。”

  他在此刻扯掉早扯下一半的领带,站了起来。“何旭敏,我有话问你。”朝她走过来。

  她抬脸:“赵子扬要你上电视。”简报商业午餐的讨论结果。“上所有跟生活资讯有关的节目。”

  “这不是我要问的。”停在她面前,俯视而问:“你看上赵子扬哪一点?”

  一句话教她愣住了。

  “你应该很清楚一点,台华主动提出要跟新概念合并,是因为他们需要一个积极尝试新观念的人,否则他们不需要花大笔钱买下我们,却坚持合并后的集团仍称为‘新概念’;付出这种代价的目的无非是想网罗我,他们需要一个強有力的管理部门,否则台华就名存实亡了。我才是拥有优势的一方!所以,你刚才在餐桌上对赵子扬施展的美人计,是既多余又愚蠢的!我可以不靠他的公关销售方案。继续跟那家公司的合约关系,不过是给台华老董事长一个面子,你太自作聪明了!”

  她只问:“刚才你也在那家餐厅里?”

  “我就知道你没看见我。”他埋怨:“那里停车方便,我习惯跟别人在那里谈事情。当然,本来也是因为想顺便当面向赵子扬道歉,毕竟慡约的人是我,没相心到会看见你喂他吃东西!哼,那⾝段多么柔软啊,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差点没流口⽔!”

  原来他目睹了她叉起一块马铃薯喂进舅舅口里的一幕。

  不能让他知道赵子扬是她亲舅舅。

  “我不吃马铃薯,刚好他说他喜,我…我就送他吃了嘛。”她自己都为这种说法皱眉,太鳖脚了。

  显然他也认为这种解释是狗庇,只听他又有意见:“你被他昅引了,对不对?喂他吃东西就是铁证。但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像你这样⾼贵的淑女,怎么会对个初次见面的男人做出这种举动?比我向你求婚更离谱。唉,他到底有什么好?两鬓上已有些许象微智慧的⽩发了,你不是对一起玩乐的对象很挑剔吗?”

  已经稳下情绪的她,瞄了眼他的头,道:“我好像看见你也有几⽩头发。”

  “有吗?”两个眼珠向上翻。

  “有,”她站起,倾⾝向他“低头。”拔下一给他。“你看银⽩的。”

  他看看她之后,悻悻然将手中的⽩发吹落。“我有⽩头发是因为伤神的事太多,他是因为太老了才有⽩头发!”

  她坐下。“他哪有多老?大你五岁半而已。”

  “你…你连他几岁都知道?”连啧两声。“我愈来愈怀疑你趁公务之便谈男女私情。”

  “我现在可以知细靡遗地向你报告我跟他都谈了些什么!”

  “你…好!”他转⾝朝自己的座位走。“我坐下来等你站着报告。”

  她也气呼呼地起⾝移步,几步路里只反覆思索着,她想跟谁谈男女私情本轮不到他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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