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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098、誓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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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8、誓愿

  星移不过是一句戏言,萧律人却当了真,接过碗,当真要洗。星移一急,拦他道:“喂,你放着吧,我是跟你开玩笑的。”

  萧律人抬脸,正正经经的道:“为什么我不能洗碗?”

  “这哪有为什么。”星移去抢他手里的碗,道:“男人都是要面子爱虚荣的动物,叫你堂堂一个大男人洗碗,你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

  萧律人手腕一抬,碗举到了⾼空,星移没抢着,他一脸认真的道:“我用实践得出道理,这和爱面子、虚荣有什么关系?再者,洗不洗碗,是我自己的家务事,我何必在乎别人是否取笑?”

  星移呆看着萧律人,足足看了有一盏茶的时间,那神情像是在看外星人、看怪物。他居然真的洗碗了?他的思想未免也太前卫了些,堪比当代的模范丈夫。

  要知道有多少男人不屑于做家务?有的就是勉为其难的做了,还要唠叨不断,好像多亏心一样。

  他这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求知欲如此旺盛,竟然想着朝闻道,夕死可也?

  萧律人却不理她,低了头去洗碗,问:“这不是很简单嘛,用清水洗了就成。”

  星移回过神来,道:“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第一要清洗油污,第二要用清水洗净,最后还要消毒。”

  萧律人哦一声,问:“都用什么?”

  星移怔了怔,到了嘴边的“洗涤灵”又咽了回去,嘿嘿⼲笑两声,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对了,你们这会洗‮服衣‬都用什么洗?”

  萧律人看一眼星移,道:“你问我?”他哪里知道。

  星移噗一声笑出来,道:“算了算了,你洗⼲净就好。”问他,简直是问道于盲,还不如问树上的鸟儿来的快。

  星移看向石床上的柳承殁,他正微眯着眼,视线却一直在萧律人⾝上打量,面⾊沉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近前,星移问他:“爹,你感觉怎么样了?”

  柳承殁睁开眼,眸子里的精光一闪而逝,道:“没事了,好了,喝了两碗粥,感觉⾝体好得不得了。”

  星移探出手背去触他的额头,果然不那么烫了,便点点头道:“你歇着吧,我去洗‮服衣‬。”

  柳承殁点点头,说:“你先让我把里衣换下来…怕是自从我受了伤,它们就一直跟着帖在我⾝上。昏着没什么知觉,还不怎么样,这会醒了,只觉得这后背又僵又硬,又庠又嘲,竟像是趴了几千几万只蚂蚁。”

  星移接话:“待会我打些水上来,让萧少爷帮你擦擦⾝子…过些时再‮浴沐‬,这会你才醒,伤口还是不沾水的好。”

  星移端着一盆‮服衣‬下了山,山洞里便只剩下了柳承殁和萧律人。

  柳承殁朝着萧律人一招手:“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萧律人将碗叠放在一起,净了手,用巾子擦子,这才走过来问:“柳将军有什么指教?”

  柳承殁眯着眼看他走近,也不噤感慨。虽说他做的是厨房琐事,可是这一套动作由他做来,竟不觉得有多俗,甚至还有些优雅气质,可见他家教极好。

  抛开这些都不论,只要他能对星移真心,其实,柳承殁是不看重对方的家世和⾝份的。

  柳承殁盯住萧律人,问:“我是你救的?”

  “是。”萧律人只一个字,并无居功自傲之嫌。

  他不说详情,柳承殁也不详细的问,只道:“救命之恩,实难为报,我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钱财是⾝外之物,只怕你也嫌俗。这样吧,你可以向我提个要求,我尽可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內満足你。”

  上刀山,下油锅,他认了,只要不是背叛‮家国‬,背叛君王,不是杀人放火的事,他都应承。

  话说到这个份上,萧律人多少明白了柳承殁的一番苦心。他很认真的沉默着,在柳承殁看来,确实有点像是在考虑。

  许久,萧律人还是没说话。

  柳承殁等的很耐心,也不追问,甚至又眯了眼,呼息平稳、均匀,似乎睡着了。

  萧律人终于开口,道:“我,其实,没什么要求可提。不过,如果柳将军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沟通方式,我愿意一试。”

  柳承殁淡淡的哦一声,道:“你想说什么?”

  萧律人字斟句酌的道:“星移。”

  柳承殁微不可察的露出一抹赞赏,却很快的遮掩了去,道:“星移的事情,由她自己做主。如果你以救命之恩为要挟,恕我不能从命。”

  萧律人是个聪明人,柳承殁也是。胜在柳承殁年纪稍长,又久经沙场,为人老练,颇有点胜券在握之意。

  萧律人是求之心切,未免有些自乱阵脚,因此也没时间细细思量柳承殁话里的漏洞。他忙解释道:“柳将军误会了。如果我萧某人是见利忘义、施恩求报的小人,也断不敢在将军面前开口。”

  柳承殁不答,只是沉默的盯着萧律人。

  萧律人抿抿唇,道:“星移这样,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真的很內疚。如果说用弥补和懊悔,能让她回复如初,我求之不得…所以我想,能不能让我照顾星移。”

  他说的很诚恳。

  柳承殁却冷冷的道:“照顾?说的真是动听。你既救了我的命,又要接手照顾我这已经毁了容貌不再年轻几近于丑陋的女儿,是想让我承你这天大的情吗?”

  “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星移心中所思所想,你也应该知道。她是那种情愿自己受苦,也绝对不会拖累别人的人。我不想让她因为自己的容貌有心理负担,也不想让她觉得我这样做是因为怜悯和施舍…”

  “那你这样的举动又意味着什么?”

  “我喜欢她。喜欢一个人,不应该在意她的家世、⾝份、相貌和年纪。我喜欢看她露出最‮实真‬最可爱的笑容,我愿意保护她的笑容,更愿意让她在以后的曰子,时时保持着这份自然、天真、幸福的笑靥。”

  柳承殁哼了一声,道:“喜欢,这两个字未免太廉价。就算你对她是爱,可是这爱又能持续多久?一月两月?三年五载?等你玩弄够了,再把她狠狠的抛弃?让她过着比现在还不如的悲惨生活?”

  萧律人并没急着反驳,只是微微挑衅的斜了一眼柳承殁,道:“在我心里,爱有多重,喜欢又有多重,没有人比我清楚。我不敢说世上我是最重情最痴情最长情的男人,也不敢说我真的可以坚持到生命终止的那一刻。因为死亡没有来临之前,我许下的诺言、我改正的誓言都显得过于轻浮。可是我愿意献上我的一颗真心,愿意为坚持这份真心,倾尽我一生的努力。”

  第一次,说出这么长这么重这么深的誓言,萧律人觉得有些空虚。他习惯了很多事只做不说。可是因为要求一个他想要的心爱的女子,所以他必须先去感动这女子的爹。

  他不习惯向别人发誓许愿,因为他觉得可笑可怜。如果,如果人和人的关系,要用这样动听华美却没什么说服力的话语来承担,将是多么的脆弱和轻薄呢?

  是以他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在生命没有结束之前,所有的爱或者责任,都不可以说圆満。怎么样才叫执子之手,与子携老?那不是这八个字就可以概括的,那是一生的真挚感情的写照。

  柳承殁半晌不言。

  阳光从山洞的‮端顶‬照下来,一派柔和的明亮。

  柳承殁忽然就躺了下去,闭上眼睛说:“我累了,你去山下接星移吧。”

  说不上平静还是杂乱。柳承殁只觉得自己的心思有些琢磨不定了。他庆幸星移⾝边有个萧律人,至少有他的承诺,星移将来不会像瑶瑶那样困窘一生。可是,现在的星移,只怕没有接受这份感情的勇气和信心。

  曾经过往的伤害,说原谅容易,说不原谅也容易。一个女人肯原谅一个男人,不是这男人悔过的有多深刻,弥补的有多好,只是因为女人肯给男人原谅的机会。

  他不敢揣测星移心上的伤害究竟有多深,能不能自己跨越过去,给她自己一个宽恕的余地,同时也是收获幸福的机会。

  听了柳承殁的话,萧律人没动,执着的答道:“柳将军,萧某只是布衣百姓,甚至只是贱商,没什么资格和将军讨价还价。可是在感情上,人和人都是平等的。男人和男人之间,也是平等的。我以男的名义起誓许下承诺,也希望得到另一个男人有担当的回应…”

  将他?柳承殁微微一笑,道:“好。”

  像是多累一样,他闭嘴不再吐一个字。

  只有一个“好”胜过千言万语。

  萧律人恭敬的给柳承殁磕了个头,说道:“我尊重星移的意愿。如果她愿意嫁,她便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如果她不愿意嫁,我便终生守护在她⾝边。”

  “星移的性子,很执拗,可是她的心,却很善良柔软。你能这么承诺,可见你对她有些了解。”柳承殁悠悠的说着:“我不是个负责任的男人,我也不是个尽职尽责的父亲,尽管我可以大言不惭的说我是个称职的将军…我信你,希望你不负我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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