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条件
多⽇隐忍早已庒得阮云卿不堪重负,太子言语尖刻,更是让阮云卿绷得极紧的神经彻底断了弦。``し
阮云卿再也忍耐不住,他周⾝上下打着哆嗦,朝着太子⾼声喝道:“我是有野心,我要一份做人的尊严,我再不想受今⽇的委屈,我定要成为人上之人,我配得上得到这些,因为我知道,我⽇后会成为你最強大的臂膀,九尺灵台,万里江山,我都将助你一臂之力。”
阮云卿喊得声嘶力竭,额角上青筋暴起,此时的他,早已顾不得什么危险,他只想宣怈心里的委屈和愤懑,他只想让眼前的人明⽩,他也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
阮云卿说得昂,他活到现在,还是头一次将心底最深处的想法一股脑的说了出来。阮云卿此时才明⽩,原来他本就不是一个喜隐忍的人。他忍得够久了,忍来忍去,没有为自己换来安宁的生活,反而一而再的,被人抛弃磨折。与其如此,倒不如换个活法,宁为⽟碎,不为瓦全,就让他拿自己这条卑的命,去拼个天⾼海阔。
阮云卿一撩⾐摆,单膝跪地,他指天言道:“在下阮云卿,⽇后定不负太子所望,有违此誓,必将呑剑自裁,万劫不复。”
九尺灵台,万里江山,都将助你一臂之力。
好大的口气!
就算如今的顾元武,都不敢说这样的大话。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没想到这样一个沉默內敛,看似平常的孩子,心底里竟会有如此狂妄不羁的张扬想法。
太子的心突然膨起来,只是听着,他就能感受到阮云卿话语中的决绝。那份真挚诚坦強烈地感染着他的心灵,多少人跪在他面前,顿首跪拜,说要以命相,太子都不曾有过眼下这番心动震撼的感觉。因为他明⽩,那些人跪的,是他的太子之位,是他背后尊崇万分的皇权,他们不是真心为他效力,让这些人折服的,是他们梦想里的⾼官厚禄和贪婪野心,他们听命行事,为自己卖命,都不过是要换取一份等价的回报罢了。
而眼前的这个人,跪的却是他心底最纯粹的傲骨,他自信、骄傲,他不想屈服于自己卑微的命运,他今⽇说出的种种誓言,不管受到多么严苛的阻挠,都一定会义无反顾的去达成。
这个人,也许真的不会让自己失望。
太子从窗前转回⾝,伸手相搀,扶起阮云卿“今⽇我就信了你。”
阮云卿心头一喜,刚要谢恩,却听太子又说道:“不过,我还要再加一个条件,你答应了,我就照你说的,不仅给你钱财帮手,还会暗中护持赵青等人,保他们命无忧。”
条件?
阮云卿忍不住抬起头来,望了太子一眼,只见他満脸温柔神⾊,怎么看,也不像是挖坑埋人的神态。
犹疑一阵,倒好笑起来,他⾝上,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别人去算计的,太子贵为储君,手底下像他这样的奴才,数都数不清,就算以后不満意他,大不了杀了,再换一个就完了,谁会处心积虑的想法子坑他啊。
当下便点了点头,应道:“我答应。”
太子吃惊“你不问问是什么条件?”
阮云卿苦笑一声,事到如今,什么条件他都得答应啊。
太子越发兴起,细细思虑片刻,说道:“也没什么。既然你要我重用你,我自然得看看你有何潜质,⽇后才好派你出去办事。以后每晚,你都来端华宮一趟,诗书武艺,排兵布阵,及至诸般谋略,我都亲自教你…”
这是条件?阮云卿愣了半晌,还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天底下真有这样的好事?试问他何德何能,能得太子亲自教导?
阮云卿彻底懵了,他实在猜不到,太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太子看着阮云卿一脸木呆呆的表情,心底暗自冷笑:他要给阮云卿最好的,把他调/教成自己最満意的样子,让他彻底的信赖自己,打从心里离不开自己。
太子深知被最依赖的人背叛的感觉,那会彻底摧毁一个人的意志和信念,让他再也不敢去相信别人。尤其是像阮云卿这样心思单纯,还没有被世俗污染的孩子,这个打击,也许会是致命的。
全心全意的帮他,等他依赖自己后,再狠狠地磨折他,抛弃他,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慢慢地变得恶毒而贪婪。他再也不想在阮云卿脸上,看到这样⼲净的笑容。
太子冷笑着继续说道:“这当然不是条件。”
阮云卿打点起精神,心想果然如此。细细听着,只听太子慢慢说道:“我亲自教你,你我就有了半师之份。这也意味着,你⽇后对我说的话,不得有半点违抗…”
不等太子说完,阮云卿就答道:“这是自然的。”抛却此事,他也是不能违抗太子的命令的。
太子凤目一弯,笑道:“你可想好了。我说的不得违抗,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阮云卿略作迟疑,还是点了点头,他诚心道:“今⽇前来,本就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若太子不肯帮我,我怕是只有拼了一死,与肖长福同归于尽这一条路可走了。”
想到此处,阮云卿止不住全⾝发冷,他笑道:“我是真感你。以后你说的话,我都听。”
太子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细微的疼痛,还有一点酸涩的感觉。那是种微秒的波动,振动的频率不大,还不⾜以拯救太子扭曲的心灵。他不明⽩那疼痛的感觉意味着什么,但是,太子还是能够真切的感受到,此时此刻,他越来越不想放眼前的人走了。
得到了一个新鲜的玩具,太子欣喜异常,想到在以后的时⽇里,可以对这个单纯的孩子为所为,心头就不由得升起一股雀跃的情绪。
正事已经完了,阮云卿想告辞离去。太子虽舍不得这个一头撞进他怀里的物玩,可也不想迫太紧,失去这种新鲜刺的感觉。他看着阮云卿躬⾝行礼,出了寝室,找到黑⾐人后,消失在一片荼麋花丛中。
奋兴的感觉久久不散,太子在阮云卿走后,立刻召来了一个人。
那人一直隐在寝室的房梁上,对于屋中发生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翻⾝下了房梁,跪在太子脚边,听完太子的吩咐,便轻轻叹了口气。太子又犯病了,以后,可有那个孩子受的。
他真是弄不懂了,太子明明就是个中有大丘壑的睿智之人,怎么暗地里,偏偏有这么个别扭见不得人的⽑病。
心里可怜着阮云卿,耳朵里也不忘听太子说话:“莫征,你从鹰军里挑几个好的,给那孩子送去。⽇后只要是他的吩咐,不用请示我,直接办了就成。”
莫征应了一声“是。”
“你也跟着过去,每⽇亥时带他来端华宮。多盯着他些,若他有任何异动,也不必问我,直接杀了他。”
莫征顿了半晌,才领命道:“是。”
莫征是鹰军中数一数二的⾼手,不然顾元武也不会派他来做太子的贴⾝护卫。莫征没有想到,太子对刚才的孩子还真上心,竟会连他都派去给那孩子使唤。
太子并未觉得不妥,吩咐完了,便打发他去阮云卿的住处。
莫征听完吩咐,也不多话,拜别太子,出了寝殿,飞⾝跃上屋檐,直奔丽坤宮而去。
此时已是丑正时分,万籁俱静,整座皇宮安静异常,偶尔从钟鼓楼上,传来更梆声响,莫征穿宮过院,不时看见有御林军来回巡察。
莫征不愧是暗卫中的⾼手,一路飞檐走壁,轻巧的躲过无数巡视噤卫,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已翻进了丽坤宮的大门。
他们对皇宮各处极为悉,不用费太大力气,就找到阮云卿所住的杂役房,阮云卿刚刚躺下,还没睡安稳,就听见外面又有人吹响了短笛。
连忙爬了起来,静悄悄推房开门,好在没有惊动他人。阮云卿心里惊疑不定,这才刚从端华宮回来,怎么那个黑⾐人又来找他。莫非是太子那里有了什么变故?
心慌意的跑到灌木林中,举目一望,眼前站着一个人,自己却不认得。不是那个平⽇送解药的黑⾐人。
阮云卿愣了愣,只见眼前这人⾝⾼七尺,生得方面阔口,重眉星目,他⾝材⾼大,穿一⾝紧⾝⾐,紧裹着他矫健有力的⾝体。
那人大步流星,来到阮云卿面前,抱拳行礼,躬⾝说道:“在下莫征,奉太子之命,前来襄助小公公。”
莫征说着话,从袖口里掏出一沓银票,递给阮云卿:“这是太子殿下让我给小公公的,打点各处的盘费。殿下说了,若是不够,尽管再开口和他要去。”
苦⽇子过多了,阮云卿对眼前情境实在是有些不适应,他见莫征冲他行礼,立时吓得倒退几步,连连摆手,急道:“兄台不必如此,我不过是太子手下的一枚走卒,论起心腹地位,还不如你们这些在太子⾝边办老了事的。我哪敢受你的礼,以后可再不要如此了。”
不骄不躁。
莫征心里叹服,这孩子果然是个好的。比从前他见过的那些,刚从太子那里得了一点好处,就恨不得把那秃尾巴撅天上的轻狂之人強多了。
阮云卿接过银票,数了数,一共十张,有多有少,总共是五千两银子。
当时就有点头晕。
这么多钱…
接着又苦笑,自己果然是个受穷的命。有了钱不是⾼兴,反而觉得害怕了。这哪成。
阮云卿卷了银票,贴⾝蔵好,与莫征简单说了两句话,莫征便告退离去,临走时给他一只特制的短笛,让阮云卿有事吩咐时,就在背人处吹响短笛,他自会现⾝,还有每⽇带他去端华宮见太子的时间,也都一一商量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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