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章闷|骚
一转眼,阿紫来到五夷已有三个月了,她晒得黑了些,但和族人们站在一起,还是⽩净的。乐—文
墨子寒自从那次发作以后,十天后又发作了一次,这一次的情况很吓人,当时他和几个侍卫正在后山,忽然发作,正巧有几条蛇正在这里散步,好在有族人经过,否则没等阿紫赶过去献⾎,他就归位了。
从那次以后,阿紫就不让墨子寒离开寨子了,如果离开,她也要跟着。
李济和杨千里的腿都已能下地行走,这两位在这里的找药工作已告一段落,准备换个地方接着找。
墨子寒送他们离开时,阿紫听到李济对墨子寒低声说:“师兄想过了,这蛊既是出自北地,解药还是要往北地去找,师兄和杨大人准备去趟北地,你在这里陪着公主,待到你们回京时,解药就找齐了。”
墨子寒头摇:“不行,北地还在打仗,你们去不得。”
“打仗才好,那里有大成军队,杨兄有官凭,军队定会保护我们,你不用担心。”
墨子寒心里也是清楚,林钧大军在北地连连得胜,已收回大片失地,对于找药的大夫来说,北地反而比五夷更全安一些。
师兄弟就此作别,阿紫也舍不得李济和杨千里的,这二位有些学究气,却并不迂腐,相反还很风趣,至少比墨子寒风趣。
阿紫虽然不让墨子寒离开寨子,但墨子寒也没有闲着,他与阿桑叔一起训练草田勇士,阿桑叔原就会一些汉人的武功,现在墨子寒又都给他们拳法和刀法。墨子寒的武功不是花架子。这是杀人的功夫,刀刀致命。
阿紫问过他:“你十岁时被你师傅收留,十六岁就进京赶考了,那你十三岁就要考乡试了?”
“嗯,我中小三元时十四岁。”
阿紫吐吐⾆头,这人要多牛叉,十四岁中小三元。十六岁钦点探花郞。那一年就做了飞鱼卫指挥史,位居三品,十八岁再⼊大理寺。
可是她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就又问道:“申屠大夫也会武功吗?”
“不会,我的武功不是和恩师学的。”
“那是和谁?”
“小孩子别问这么多。”
阿紫翻翻⽩眼,这人真可恶。
不过她很快也就不在这上面用心思了,眼下情况危急。让她费脑子的事情很多。
那夜一,由四大部落组成的盟军包围了黎⽔城。阿桑叔带着他的弟子兵神不知鬼不觉翻过寨墙,将黎⽔大头人和大巫女擒获。
⽔牛号角在黎⽔城最⾼的竹楼上吹起,十几辆竹子战车攻破黎⽔城的外防,成百上千的部落盟军杀了进去。
守城的军队还是第一次见到战车。他们本不知如何应对,而这时,率先进城的将士已在大声呼。他们抓住了黎⽔大头人和巫女!
这一战,部落联军大胜!黎⽔人在自己的家里被打得落花流⽔。
昔⽇繁华的黎⽔城哀鸿遍野。族人们知道大头人和大巫女被抓了,已无心恋战。
阿桑叔带人在城內搜查,又抓到三个阿萨人!
正在这时,御赐巫女进城了。
阿紫⾝着五夷盛装,头上戴着只有巫女才能佩戴的五⾊花环,紫纱的长袍风飘扬。
三天后,所有的阿萨人都被处死,黎⽔大头人和大巫女当众向阿紫跪拜,捧上五⾊石弯刀。
这一刻,将化作永恒,从此后,五夷五大部落,全部向御赐巫女叩拜。
阿紫当场宣读圣旨,大成皇帝承诺,不向五夷纳贡纳税,五夷各部落的大头人和大巫女均赐七品散官,世袭罔替。
五大部落终于结盟,向火神起誓,永不与外族结盟,永不与大成为敌。
阿紫与五位大巫女一起举行了庄严的祭天仪式,为大成祈福,为五夷祈福。
就连阿紫也不敢相信,她真的做到了,皇伯⽗给她的难如登天的任务,她完成了。
一个月后,阿紫和墨子寒告别了恋恋不舍的族人们,带着几名侍卫,在阿桑叔和几十位五夷勇士的保护下,离开了五夷,踏上了回归大成的路。
十几天后,他们终于走出了凤凰山。
阿桑叔慈爱地看着阿紫:“小韵儿,十多年前我就是在这里和你阿娘告别,那时我以为她不会再回五夷了。但她后来又回来了,还有了你。不论你走到哪里都要记住,五夷永远都是你的家。”
他又拍拍墨子寒的肩膀,翘起大拇指:“汉人的勇士,我佩服你!”
阿紫对阿桑叔的记忆只限于最近这半年,但她知道,阿桑叔和⽟竹婶婶一样,都是看着她长大的,他们和她娘是好朋友,更视她如亲生骨⾁。
她的一百多名随从还住在县衙里,阿紫换了汉人装束走出来,请了御林军的百户和一位亲兵卫队长过来,商议归京的事宜。
她无意中往窗外看去,却看到院內的榕树下,一位紫衫少女正和墨子寒说话。
那个紫衫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她来紫雾城的路上遇到的那一个。
那个和她有点像的女子。
这里是县衙,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问⾕雨:“那位姑娘是怎么回事?”
⾕雨笑道:“那是马姑娘啊,马姑娘人很好,常来帮着县令太太做针线,她是江南人,绣的一手好苏绣。”
⾕雨还拿出一条帕子:“公主,您看,这就是马姑娘的手艺,我看着比咱府里的绣娘手艺还好呢。”
那条丝帕绣的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荷花清秀,蜻蜓似要展翅飞起,这绣品果有灵气,不但比府里绣娘的手艺好,就是苏州送上的贡品也不相上下。
这时。墨子寒已经离去,马姑娘也看向这边,她看到正倚栏凝视的阿紫,有礼貌地福福⾝子,嫣然一笑。
阿紫和百户、亲兵卫队长说完事情,就听外面小丫鬟进来说:“公主,马姑娘在外面。她想向您当面道谢。”
阿紫怔了一下。问道:“何事要道谢?”
小丫鬟显然也和⾕雨一样,对这位马姑娘印像好好,她笑着说:“马姑娘的亲戚被那些五夷人害得连家都没了。多亏公主平,赶走了五夷人,所以马姑娘想要当面谢谢您。”
阿紫淡淡道:“不用了,都是大成子民。这是本宮应该做的,本宮还有事。你去把墨大人请进来。”
这里是大成,又是在县衙,阿紫和墨子寒要拘君臣之礼,没有阿紫召见。墨子寒甚至不能靠近公主住的房间。
没过多时,墨子寒便进来了,恭恭敬敬行礼。阿紫挥挥手,让丫鬟们全都退下去。
看到屋里没人了。她便跑到墨子寒⾝边,歪着小脑袋,淘气地问道:“墨大人,明⽇本宮便要返京了,你可愿同行?”
墨子寒低声道:“回京的路上,你不要再像这样动不动就把我叫进来,传出去会有损你的闺誉。”
阿紫撅撅小嘴,从怀里掏出一只荷包,这只荷包她在五夷时就在绣,一直到现在才绣好。
不是她的手慢,而是她绣了几个都觉得不満意,好不容易才绣出一个自己觉得最好的。
淡⾊的荷包上,绣了几朵红梅,那红梅的姿态和她额头的是一样的。缨络也是打的梅花络,花缀了宝石,她又把从县令那里敲来的老山檀香放了两块在荷包里。
这荷包一拿出来便暗香袭人,这是墨子寒悉的味道。
“这是给我的?”墨子寒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想要她绣的荷包很久了。
阿紫的小脸红了,眼睛都不敢去看墨子寒,却拉过他的手,把荷包放在他的手里。
“你若是不喜就还给我,喜就留着,不许扔掉。”
墨子寒笑了,把阿紫吓了一跳,她几乎没见过墨子寒笑呢。
“你绣的,我怎会不喜。”
阿紫红着脸儿,轻扯着墨子寒的⾐袖,墨子寒反手握住她,两人手拉手就那么站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隔了好一会儿,阿紫才问:“方才在榕树下面,你和那位马姑娘在说什么呢?”
“马姑娘?”墨子寒皱皱眉,但他很快就想起来了,他刚才是在榕树下面和一位姑娘说过话。
“那位姑娘啊,她说她要回京城,但因为来的时候被大车骗了,险些困在半路上,所以想跟着咱们一起回京。”
阿紫又问:“你答应了?”
他们这次只是轻装简行,要带上一两人也不是大事,墨子寒便可决定。
墨子寒头摇:“这姑娘和县令太太情颇好,如果她开口,县令太太也会帮她找一个可靠的大车,不用和我们一起走。”
阿紫松了口气,没有再问下去。
墨子寒却已看出她似是不太对劲,便问道:“你为何对那姑娘有戒备?”
阿紫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从见到那姑娘第一面起,她就不喜这人。
墨子寒却已经想到了,他道:“这里毕竟不是王府,老百姓也不懂得避讳,再说,除了你们皇家的人,也没人知道你的闺名。”
阿紫名中有个紫字,是以从小到大,贺王府的丫鬟下人都有避讳,不会穿紫⾊⾐裳。这也是规矩。
墨子寒的想法就是这个,小公主自幼娇惯,虽说在江湖上吃了不少苦,但回到王府后还是天之娇女,即使在这里,看到犯她忌讳的人也会不舒服。偏偏这位马姑娘就是穿着紫⾊⾐裳,所以阿紫的神情才会怪怪的。
“嗯,我晓得啦。再说我也没那么小气啊。”阿紫也觉得自己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来紫雾城的路上,初见那位马姑娘时,她也是穿着紫⾊⾐裳,所以自己才会看她不顺眼。
其实那位马姑娘从来没有说谎,人家当时真的被困在那里几天了。
一个孤零零的姑娘,原是想来紫雾城投靠亲戚,可亲戚被五夷人腾折惨了,虽然现在全安了,可也无力收留她,她就靠在县衙里做些针线维持生计。现在人家想离开这里去京城,想来也是要找出路。
阿紫叹了口气,这姑娘也怪可怜的。
阿紫好不容易能和墨子寒单独相处,两人都很珍惜。可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傻傻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阿紫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等我回到王府,岂不是你只能半夜偷偷跳墙进来,我们才能见面啊?”
墨子寒想起去北地之间的那一次,他的俊脸有些发红,低声道:“我自是不能再那样,对你不好。”
阿紫有点沮丧,但很快又抬起头来:“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北地找李大叔他们?”
墨子寒也有意去北地与李济会合,他的病已经不能再等了。但阿紫说要一起去,他愣了一下:“你怎么去?”
即使是普通的大家闺秀也不能想去哪就去哪,更何况阿紫是公主,回到大成后,她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记录在册。
阿紫嘻嘻一笑:“我偷偷溜走,你在半路上等我,咱们汇合后一起去北地。”
墨子寒苦笑,这不就是私奔嘛。
带着公主私奔
“不行。”
说完这两个字,墨子寒转⾝就出去了,把正在兴头上的阿紫孤零零扔在屋里。
人家不愿意和她私奔!
阿紫怪无聊的,她真是找错私奔对象了。
墨子寒是什么人,谁也不如阿紫清楚,这样的人怎么任由她私奔呢,阿紫觉得自己的脑袋真是进⽔了,进⽔后再被驴踢,你说这要多脑残啊,想出这样的法子,还要告诉墨子寒,结果人家又不理她了。
阿紫和墨子寒刚刚开始谈恋爱,说起来都是阿紫主动,墨子寒就是被动的那一个。每次和墨子寒在一起,阿紫都觉得自己是在沾便宜。
但这姑娘早就习惯了,那人就是闷而已,他连公主的香闺都敢进,还有什么不敢的。
其实阿紫心里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回到京城后,她想对爹娘摊牌。
我给自己选了驸马了,他除了病得要死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你们答应也要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否则我就私奔!
话说这套台词她私下里已经练习了好几回了,就像她练习巫女祷词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