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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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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颖?”方怡如一接到电话,甚是讶异。“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到家的?”

  “我刚刚才进门。”

  “薛颖,你知不知道昱舒要去‮国美‬了?”方怡如急急地问。

  她不答,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薛颖,你在哭吗?”方怡如从电话那头听到她的啜泣。“你见到他了,是不是?”

  “没有,我没有见到他…他只留了一封信塞在门口,说他要去‮国美‬了…”她愈想愈难过。

  “唉!”方怡如在电话那头夸张地叹了一口气。“那也难怪,像你这样一声不吭的,一走就是三个多月,把人家⽩⽩晾在这里,你说,他不走,又能怎么办呢?算来还是你把人家给走的。”

  薛颖益发哭了起来。

  “我…我又没说什么…”她委委屈屈地说。

  可是她那低低细细的声音,在方怡如听来倒像是作贼心虚。“你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说,让他⼲等着,换成是我早就火大了,谁还理你!”

  “…”“反正我看你也不在乎他嘛!”她故意试探地说。“那他走了对你对他都好,不是吗?早早分开,省得你嫌他、他怨你的。”

  “…”“薛颖!薛颖!你倒是说句话啊!到底想要怎么样呢?”方怡如忍不住责备她。“都已经三年了,如果你还不能从傅维恒的影里走出来,那是你要检讨。你知道吗?人家昱舒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没道理再这么陪你耗下去。”

  “我知道…我没有怪他…”她哽咽道。“我只是很难过。”

  “难过什么?有什么好难过的?”她又问。“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呢?为什么立原走的时候你没哭呢?你不是很理智地对他说你祝福他吗?那你现在又为什么不能面对昱舒的离开?你怎么不也跟昱舒说你会祝福他呢?”

  “我…我不想他走啊!”她像个孩子似的哭道。

  “薛颖,那你就是在乎他喽!”方怡如轻笑。“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为什么绕了这么久才明⽩!”

  “我…”

  “别我啊我的了,你还不赶紧去追他!我记得他好像跟我提过是搭三点多的‮机飞‬,你现在赶到机场,也许还来得及找到他。不然错过了,你可要后悔一辈子!”

  薛颖低头一看表,现在已经一点半了。她马上丢了电话,就跑出去。然后招了车子往中正机场跋去。

  其实她还没想好等一下面对程昱舒该说些什么?不过是一股冲动。

  避他的!反正先把他拖住再说!至于…至于留下他做什么?要不要这么快答应他?那些等以后再说好了!

  事到如今,她居然还是这种不负责任的想法!

  等到了机场,只见成千上百的旅客挤在大厅內。她简直有一种失的感觉。觉得自己变得好小,像个失的孩子,无所适从、満心慌

  曾经,他拉着自己的手在这么多人的场合穿梭,甚至在拥挤的夜市里奔来跑去,那时她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为什么呢?

  薛颖漫无目的地四下望去,那么多人!怎么找?也不知道他要搭的那班‮机飞‬是否已经开始登机了,或许他已经上了‮机飞‬?

  一时之间,她无力得只想坐在地上哭。

  也许昱舒会自己走过来,拍拍她的头,叫她别哭了,然后牵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回家去。

  她还在作⽩⽇梦。

  幸好最后的一点理智,让她想到了可以向服务台要求广播寻人。

  “旅客程昱舒先生,请您马上到一楼服务台来,您的朋友在这里等您…旅客程昱舒先生…”

  她焦急地站在服务始前张望着,生怕他已经出关了,那就糟了…

  不一会儿,一个悉的⾝形,提着行李,慌慌张张朝这个方向跑来。

  薛颖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他,忽然觉得他急忙慌张的样子很好笑。

  有种恶作剧成功的‮感快‬。

  然后程昱舒也看到她了,还看到她脸上未消的促狭笑容,他止步,放下行李,双手叉抱在前,隔着一段距离面无表情地看着薛颖。

  那种气势,很像是准备谈判。不,应该说准备“审判”她比较贴切些。

  薛颖见了他,才想起自己还没决定该对他说什么,而且他的脸⾊似乎不太友善的样子…

  要道歉吗?她想。可是我又没做错什么!

  她一向被人让惯了,道歉这种话早就忘了怎么说。

  两人对看了半晌,一个心虚、一个冷酷,谁都不肯先开口。

  “你找我做什么?”程昱舒冷冷地说。

  “我…”薛颖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难道真的要向他道歉?她还在挣扎着,又低下头去。“我来看你…看你好了没?”

  还嘴硬。

  “那你看到了吧!我很好。”

  “嗯…”“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他提了行李,转⾝就要上楼出关。“如果没有,那我走了。”

  “你…”偏偏此时机场的广播又开始催人登机。“搭乘华航第二四一班机,往‮国美‬西雅图的旅客,请尽快由第十号登机门登机…搭乘华航第二四一班机…”

  薛颖一急,就哭了起来。

  程昱舒只得站住,放下行李,走近了她。“你是来替我送行的吗?”

  她猛‮头摇‬。

  “你希望我留下来?”

  她含蓄地点头。半晌却又加了一句:“呃…外头下大雨了,天气不好…你还是不要搭‮机飞‬比较好…”居然拿天气作挡箭牌!

  “你的意思是如果现在出个大太,你就不会留我了?”他吼道。“我偏要走,现在就是来了台风、龙卷风我也要走。”

  薛颖被凶了一句,又开始像个小媳妇似的委屈地掉眼泪。“人家又不是这个意思…”

  他脸⾊稍缓和。“除非听你亲口对我说,你要我留下来,不然我就要上‮机飞‬了。”

  好不容易熬到今⽇才占了上风,他可不会再容忍她那种暧昧不明的态度。

  “人家…都已经来这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意思!还要我说什么?”她哭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万一我猜错了,表错了情,怎么办?”

  他也不甘示弱。“今天我们非要把话说清楚不可!”

  不知情的旁人看他们大声小声的,肯定以为这两人是怨偶,专挑机场来谈分手的。

  她故意不看他,低下头去找手帕,一边怯怯地问:“那你要我说什么嘛?”

  “说你爱我啊!”这还用问!“说你要我留下来!”

  “为什么要我说?”薛颖又窘又气。“那你怎么不说?”

  “我已经对你说了八百次了,现在轮到你了!”他‮议抗‬。

  “你本来就应该要让人家的啊!”薛颖气得跺脚。其实她心里早就说过千万遍了,可是她偏不肯在这时候、这种情况下开口。

  程昱舒倒也⼲脆,⼲脆摆明了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这次我偏不让!”

  这个没有风度、得理不饶人、嚣张坏脾气的家伙!

  她暗骂透了他,但也只能忿忿地瞪着他。谁叫自己半点筹码也没有。

  “本来空口无凭,你又这么善变,谁知道明天会不会翻脸不认帐?所以我没有叫你现在就立字据,已经是很让你的了,你还这么拖拖拉拉的!”他还说风凉话。

  “你在胡说什么?”她跺脚。“还要立什么字据?”

  “别说这么多了,总之你到底说不说嘛?”程昱舒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一直催促着。“快点!快点!我没时间了。”

  她顿了顿,才鼓起勇气轻轻的说:“我…爱你…”可是声如蚊蚋,连脸都不敢抬起。

  程昱舒几乎是靠读她的才知道她说了什么。

  “你说得这么小声,我本没听到。”他不耐烦了。“那么没把握吗?那就算了!”提了行李转⾝又作势要走。

  这个架子也端得太⾼了吧!简直不像话。

  薛颖被他得心里觉得甚是委屈“哇”的一声哭道:“你走好了!你走好了!我不要理你了!”忍不住蹲在地上,当真掩面哭起来。

  程昱舒却又不走了,重新踱到她⾝边,蹲在她回前,拍拍她的头,又拍拍她的背。

  “薛颖,怎么了?肚子痛吗?不然为什么蹲在地上,要不要我背你回去?”

  她哭道:“你到底要人家怎样嘛!”

  “好了,好了,别哭了。这样就够了。”他捧着她泪痕斑斑的脸蛋,一面要掏手帕替她擦泪。“别哭了,乖。”

  可是薛颖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报复,硬是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抹过来抹过去的。好一会儿,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不需要手帕了。

  “哎呀呀!”程昱舒低头一看他的衬衫前一片狼籍。“你看看,你把我的衬衫搞成这样!”

  她也不理会,透过窗边望着细雨蒙蒙的窗外,和停机坪上一架一架的‮机飞‬。幸好赶上了,他没有走…

  程昱舒站在她⾝后,双手环着她的,喃喃念着:“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

  “不留!不留!我才不留!”果真翻脸无情,还推他一把。

  眼见程昱舒的班机赶不上了,转眼就又不肯认帐。

  风⽔轮流转,现在换程昱舒来扮演哀兵。他有点可怜又耍赖地说:“我不管,都是因为你,害人家的‮机飞‬飞掉了…我不管,我要你负责,我不管…”

  他的头很无力地靠在薛颖肩上。

  薛颖轻轻摸着他的头和脸,轻轻地…

  他没有拒绝。薛颖是亲人,只有亲人才能摸摸他的头。

  几点钟了?房里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薛颖不知道睡了多久?她也不在意。在黑暗中伸了个懒,只觉得全⾝轻松舒畅。伸手向旁边探去。这回碰到的不是柔软的枕头,而是一副结实温暖的膛。

  程昱舒似乎明⽩她在找他,伸手将她搂近了些,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在这儿!”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她的发。

  “嗯!”薛颖贴着他,一面想踢掉⾝上厚重的棉被。“好热…”

  应该把冬天的被子收起来才是,现在已经是舂天了!

  “是啊!都已经四月了,你怎么还盖这么厚的被子?”

  “我怕冷嘛!”

  “那以后可以不怕了,有我抱着你就行了,我的⾝体冬暖夏凉,还有自动调节系统,比‮央中‬空调还好用。”程昱舒起⾝换了条薄一点的毯子,将两人紧紧地裹在一起。“看吧!这样是不是刚刚好?”

  说得跟真的一样!

  她微微一笑,懒得理他。“对了,你不去‮国美‬了,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跟教授说一声?要不然让人家空等,多不好意思啊!”“喔!我等一下就起来打电话,告诉他我过两天再赶过去。”

  “过两天?”薛颖大惊。“你还是要走?”

  “舍不得了?”程昱舒笑着亲了她一下,又轻轻抚着她的脸颊,说道:“那你跟我一块儿去好了。”

  “你明知道我才刚回来,这里还有许多事,哪能再这么说走就走呢。”她嗔道。“方姐会杀了我的。”

  “又不是要去多久。”他眨眨眼。“只离开公司两个月,就当是出国度藌月的嘛!”

  “两个月?”她奇道。“你只去两个月吗?”

  “我本来就打算只去两个月的啊!”“什么?”她瞪大了眼睛。“你不是要去密西大学的实验牧场堡作吗?”

  “是啊!不过我只是去那边参加一个关于啂牛的研讨会,顺便可以跟同行流一下,再替这里的牧场物⾊一些新品种的好牛,所以我想两个月应该⾜够了。”

  他的信上可没说只是去参加一个研讨会而已啊!

  “你这个卑鄙的小人!”薛颖翻⾝起来,作势要掐他。“你骗我!”

  “我哪有?”他叫屈。

  “还说没有,你故意把信写得像永远不回来似的,存心骗我去追你回来,对不对?”她在他⾝上又捶又打的。“你可恶!可恶!如果我不去追你呢?”

  “那我就等办完了事,自己回来啊!”他窃笑。

  这下薛颖下手更狠了。

  “救命啊!来人啊!”打得程昱舒哇啦哇啦地叫。“救命啊,有人谋杀亲夫了!”

  “谁要嫁给你!你这个大骗子!”薛颖愈想愈不甘心。“你把人家骗到机场,害人家吓得半死…我不管!我不管,你欺负我!我不要理你了…”

  “好好好!我坏!我该打!”他笑,一面拉起毯子盖住头,将他俩一块拢在暖暖的被窝中。

  宛如被一张幸福的网笼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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