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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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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就?!

  如果有一栋这么壮观的房子让她住,称之为“将就”的话,那么他之前挤在她的公寓里,就应该叫“委屈”了。

  望着耸立在不远前的⽇式二层建筑、以及刚才在门口所见匾额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一清流”走在清幽小径上的可妍,瞠大双眼接这令她惊奇的景况,还以为自己来到了漫画书里的武道圣地。

  “这是你家?”跟随商烈脫鞋踏上敞开的拉门式玄关,她讶问。

  “这是我义⽗留下的武馆,由我继承。”他从鞋柜拿了双室內拖鞋给她。

  “你义⽗?”她好奇问道,小脚由木质地板上套人拖鞋里,隐隐约约听见屋內传出吆喝声。

  “我是个被丢在武馆围墙外的弃婴,义⽗捡回我、扶养我长大,不过在我⾼一那年他就过世了。”

  “弃婴?那你的⽗⺟…”

  “不晓得是谁。”看出她的疑惑,他耸肩回答,对这个事实已经相当淡然。

  “很抱歉,让你提及这件事…”她为他感到难过。

  “没差,我一样活得好好的。”他迈步在前,领她走向玄关尽头。

  商烈的豁达让可妍心生怜惜。

  相较于她,他的⾝世更令人堪怜,他才是被亲人遗弃得最为彻底、无辜的人,但他却能泰然以对,一派洒脫自在,一点妒恨也无。

  面对他宽阔的背影,她不噤想问,他真的不恨吗?

  商烈走在前方,像是洞悉她心中的想法,淡淡开口:“别以为我不恨。小时候每当看同学午餐吃⺟亲亲手做的便当,放学有⽗亲接送,老师每年都出“我的爸爸”或“我的妈妈”这类无聊的作文题目时,我也曾经怨过。只不过怨恨于事无补,我倒宁愿轻松过⽇子。”

  “我想你是对的…”她沉昑了一会儿才道:“我很羡慕你的勇气。”

  斑壮如山的⾝形一顿,步伐骤然而止,商烈心底深处某种早已僵化的感觉,仿佛因她柔和的语气渐渐消融了…这能算勇气吗?

  他一直以为这种淡然是由无数次的打击和失望,所建构而成的⿇木,称不上什么光明面。他自幼跟随义⽗学的是正派武学精神,但由于⾝世给他的暗面影响太大了,以致于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拥有光明的心。

  听她这么一说,他真的可以把⿇木解释为勇气吗?

  商烈冷不防转过⾝,盯着她看,黑湛瞳眸‮央中‬有一簇跳跃如炬的火光,专注而昂。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见他看得这么认真,她不解地回望他,小手抹抹自己的脸。

  经她一问,商烈收回太过恣情的目光,草草忽略心中怦然失序的感受。

  “爱哭的胆小表,当然会羡慕别人有勇气。”闪着讥讽的语气,他把心思放回武馆为她简介:“玄关右边是‮生学‬练武的武道场,左边是正厅、起居室和厨房,我带你去二楼客房。”

  明⽩他指的胆小表就是她,可妍轻鼓腮帮子,心虚地东看西看。

  “‮生学‬?那就表示这里有武术教学罗?你是教练?”刚才听见的吆喝声,应该就是从武道场传来的,她好奇走近。

  哇…好宽敞的空间,由榻榻米铺成的方形场地上,真的有人在练武!大约十来个⾝穿纯⽩武道服的儿童和青少年,有男有女、年纪不一,他们或跳或翻或踢,口中还“喝、喝、喝”地吆喝着,好有元气!

  走向左方回廊的商烈感觉她的声音有些飘远,回头一看,才发现她正朝武道场探头探脑。他走近,看到她一脸‮奋兴‬地望向那群小孩。

  “他们好厉害喔…”她崇拜地双手合十。

  “还好而已。”他暗暗记下几个学员的瑕疵动作,打算待会纠正他们。

  “我从以前就很想学,可是没胆子翻跟斗和劈砖…”“练武是用来強⾝、自卫、训练反应力,不一定要劈砖。”他不噤失笑,由于是自己悉的专长领域,便感‮趣兴‬地问:“为什么想学?”

  “这样就不会被欺负啦!”她痴的目光不离小学员们。

  “谁欺负你?”他挑眉。

  “也不算,小学的时候,有些同学老是爱挖苦没有⽗亲的人。”

  “幼稚!”他冷哼。

  “因为是小孩子嘛。”她乐观解释。

  才不是!是因为你为人太温和、太好欺负!

  商烈在心里补上这句,却愕然发觉自己对她的了解竟已刻人心底,不噤烦躁地甩甩头,甩开不该有的念头,另外找些别的思绪来填充脑袋。

  “想学的话,我能教你。”话甫落,脸⾊再度怔然而变。他刚刚又说了什么?!“可以吗?你真的是武术教练?”若不澄清,大概所有人都会以为商烈的专长是收保护费,或是在暗巷械斗火拼。

  “师⽗!”一道少年嗓音‮奋兴‬响起,适时为她解惑。

  “我不在的这几天,没什么事吧?”

  面对飞奔而来的平头少年,商烈总算说了句“该”说的话。

  “没有,大家每天都会乖乖来练习。”十六岁的阿正照实报告,一双明澈眼眸好奇打量师⽗⾝旁,气质柔婉的漂亮姐姐。

  “辛苦你了,阿正。”商烈赞赏地拍了少年的背脊一下。

  “这点小事不会辛苦啦。”阿正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随即暧昧地朝他们两人挤眉弄眼。“师⽗,没看过你带七仔回来哟,女朋友哦?”说到最后,音调还拉得老⾼。

  一堆⽩⾊小萝卜头闻风而来,七嘴八⾆讨论着…“我们要叫师⽗的女朋友什么?”

  “看他们会不会结婚吧。”

  “我知道!结了婚就要叫师⺟。”

  ⽩萝卜你一言、我一语,把场面搞得很热络,也把商烈和可妍的脸闷红了。

  “漂亮姐姐,那你会嫁给我们师⽗吗?”萝卜群中,有颗萝卜⼲脆朝女主角下手,以便研拟制接下来的讨论方向,众萝卜马上噤声竖耳倾听。

  可妍被问得不知如何是好,商烈开口替她解围。

  “我们会结婚。”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条件换。

  她震惊地看着他发出惊人之语,接下来,萝卜们发出甜滋滋的热烈声,让她陷⼊有口难言的窘境,只能无言苦笑。

  “我们有师⺟了耶!”

  “师⺟、师⺟、师⺟…”

  “师⽗,办一个接师⺟的会如何?”阿正滑溜提议。

  “去去去!不要老是逮到机会就想玩,去练习,等一下我要验收你们这几天单练和对练的成果。”商烈发出通牒,众萝卜们唉叫了声,拖着沉重的脚步各自归位练功。“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他转⾝跨步,脚步刻意放慢,让有脚伤的她顺利跟上。

  “商烈,你为什么骗他们?结婚只是权宜之计,我们…我们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婚…”她黯然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温年升的病情本隐瞒不了即将不久于人世的事实,也才会开始处理遗产继承事宜。

  听那些孩子唤可妍“师⺟”商烈有股微醺的満⾜感,可是这女人尚未结婚就老把离婚挂在嘴边,他的语气不噤恼怒起来。

  “让女人住进武馆是前所未有的事,为了维护义⽗创办这武馆的正派形象,我不希望学员的家长对我的私生活有所批评,更何况,我并不愿意“欺骗””

  可妍默然垂颜。

  她懂他的意思。

  他是被迫“欺骗”的,由于她眼中只有完成⺟亲遗愿的私心。

  对不起。

  这句抱歉,她不敢说出口,说了,太矫情。

  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在心中诉说着无数次抱歉。

  重要的⽇子很快就来到。

  简单而不失隆重的公证仪式结束后,商烈一⼲好友纷纷上前致贺,外形相貌出众的他们,不必刻意引起風騒,整个场合的焦点已经集中在他们⾝上。

  “恭喜你们。”项初衍率先微笑致意,顺便尽一下医师职责。“温‮姐小‬,伤势好点了吗?”

  可妍上了点淡妆的小脸露出诧异。这名俊逸的男子怎么知道她受了伤?

  “你受伤那天,是商烈抱着你到医院找他急诊。当时你老公简直像一头发疯的狮子,远扬言救不了你的话,就把他打个半死。”颜晴接话。哈!还嘴硬说重视可妍只是因为职责所在,现在不就结婚了吗?

  颜晴这番话,说得男女主角耳一热,可妍感动于商烈及时搭救她的生命,商烈则是羞恼得想说些什么又反驳不得,颜睛说的是事实,当时的他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

  “啧啧,没想到当初的玩笑竟然成真,烈,你还真的走进结婚礼堂!”俊酷不凡的韩翼打量跟平常没两样的新郞两眼,而后摇‮头摇‬。“只可惜没穿上西装,大猩猩穿西装应该很有看头吧?”

  “韩翼,你讨打是不是!”商烈握拳,这个嘴巴家伙就不能说些好听的吗!

  “连大喜之⽇都不忘开扁,真怀疑你这婚是不是结假的,跟你的“任务需要”一样。”他们知道商烈当初接的这个保镖任务,委托人附带要求商烈必须以可妍未婚夫的名义掩饰⾝份,怎么没多久就步⼊结婚礼堂?

  “你该不会,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韩翼话锋一转,轻松带过众人疑虑。

  “没有!”尴尬的男女主角同时开口,却不免惊于韩翼的臆测,这桩婚姻伪假的成分的确大过‮实真‬。他们对望了眼,视线又在两相会时迅速撇开…男主角的心声:他没向伙伴吐露实情,最基于对可妍的尊重,反正她急着摆脫地,一切都没什么好解释的。

  女主角的心声:商烈又因为她欺瞒别人了,这回是对他朋友撒谎,他应该很不好受吧,看样子是。

  “老公,别说。”新婚后更见秀丽的倪雅喻,不赞同地瞟了丈夫一眼,转而朝商烈夫妇道喜,然后轮流抱住他们,适时解除尴尬。“可妍,祝你新婚愉快;商大哥,恭喜你娶了个美娇娘!”

  “他可以免了。”占有超強的韩翼,冷脸将投⼊商烈膛的老婆拉回怀中。

  轮到俊美慑人的尉天浩上前致意,他执起可妍的小手,始终弯着优雅弧度的瓣,轻轻在她手背上印了个绅士之吻,若有所指的目光兴味的直视她。

  “嫁给烈,相信会是你此生最正确的选择。”

  “你早就预料到会有婚礼?”商烈皱起浓耝的剑眉。

  此番正常不过的贺词由别人说出,没什么好大惊小敝,不过由第六感特強的尉天浩口中蹦出来,就不能等闲视之了,说不定,浩早看出来了。

  “大部分的人都会步上红球。”尉天浩微笑,给予最中肯的回答。

  其实,个一板一眼的商烈会在任务期间与任务对象步⼊礼堂,的确令他们几人猜疑,但基于彼此的默契,他们相信他这么做有其道理,不需要多问,只需要静观其变,必要时再凑一脚就够了。

  商烈明⽩从一⾝神秘的尉天浩那本问不出什么,没好气地翻翻⽩眼,撇头看到站在展夜韬⾝旁的纤灵女孩,双眸一亮,热烈她。

  “冉冉!你到‮湾台‬来了,怎么没告诉我?”

  “商大哥在“忙”呐,我怎么敢打搅,有展大哥陪我,你可以放心“出任务”好好陪老婆!”妙龄女子笑着朝商烈挤眉弄眼,小手攀上展夜韬的右臂。

  温呑少言的展夜韬,慢条斯理菗回自己的手,她不以为意又挂回原处。

  商烈同情地看了眼神情有些无奈的展夜韬。看来韬有得忙了!

  之后,男人们又闲聊几句,便各自离开。

  “你的朋友吗?你们的感情似乎很好。”目送他们离开,可妍好奇发问。

  “那四个男的和我同属“X保全”的成员,感情是不错,但吵嘴和⼲架的时候除外。”

  X保全?!她听过这间保全公司,多年来它始终覆着一层外人无法窥透的神秘面纱,是一个被外界渲染得有如天神般的谜样组织。

  传闻“X”曾多次解决‮府政‬或‮际国‬间头痛的棘手犯罪问题,甚至有八卦杂志写出“X”也接杀人委托的报导,但无一遭证实。

  不过,排除这些未经证实的语言不谈,其研发的保全系统及优良的信誉,在各界大试葡定是有目共睹的,连她上班的广告公司都采用他们的二十四小时保全连线系统。

  可妍盯着商烈,像是看到世纪之最一样惊奇。她竟然有幸看到他们,而且没想到他们的真面目竟如此出⾊,他们一走,整个会场的光芒似乎也跟着黯淡下来!

  “可妍。”

  此时,某个男人走近,她合声回头,看到公证前早已迫不及待与她⽗女相认的温邵平,讨好的市侩神情一直不离他脸上。

  “我说可妍,爷爷留给你的股份可要好好持有,别轻易变卖出去,股票上有不懂的地方尽管来找爸爸,爸爸可以帮你处理。”

  她仅以沉默又惘的眼神,看着眼前三句话不离钱财的中年男人。

  这个对她和⺟亲不闻不问、见了面也只关心金钱的男人,真是她的亲生⽗亲?

  她突然觉得心酸,为自己⾝为女儿的价值心酸,更为⺟亲的执着心酸!

  “温可妍,放着老头子一大笔财产你不要,只想认祖归宗?哼,外头狐狸精生的杂种,学人家装什么清⾼!这该不会是你⼊主温氏企业的第一步吧?”

  一开口就带刺的女人,是温邵平的正林淑莲,一⾝⾼格调的贵妇人装扮和那⾼傲的口吻极不搭调,她正用一双气焰⾼涨的美眸直可妍,对丈夫私生女⼊籍一事感到气愤不平。

  “可妍终归是温家的子孙,当然得认祖归宗!”温邵平斥责子,不想破坏可妍对温家的印象。

  显然他们已得知可妍只愿⼊籍,而不拿温年升价值上千万遗产的消息。

  眼见⽗⺟当众又要开吵,温家的掌上明珠温雪,善意地上前握住可妍的手,开朗大方的微笑轻扬,娇嫰好听的嗓音柔柔流泻。

  “可妍姐,对不起,我妈咪心直口快了点,她没有恶意,只是想找理由和爹地吵架而已,我们是特地来恭贺你新婚的,祝福你和姐夫百年好合。”

  “对对对!小雪说的没错。”温邵平忙着帮腔。

  “谢谢…”看着面前同⽗异⺟的妹妹,可妍寒凉的心渗⼊一丝温暖。

  “可妍姐突然结婚,我来不及准备礼物,如果不嫌弃的话,我邀请你和姐夫来欣赏我在‮湾台‬的首场鲍演,就当做献给你们的结婚礼物,好不好?”

  “好啊好啊!你妹妹半年前自茱丽亚音乐学院毕业,现在不但是英国皇家爱乐响乐团的小提琴首席,在声乐方面更是专精,今晚在台北有场鲍演。”

  “我会去的,相信是份最珍贵的礼物。”

  温邵平难掩⾝为温雪⽗亲的骄傲,看在可妍的眼底,更觉得自己是毫不相⼲的外人。在温家人面前,她觉得好累,而且陌生得害怕…“可妍忙了几天也累了,让她休息一下吧,告辞。”似乎看出可妍眉眼间的倦态和惶然,商烈淡然颔首,搂住她微颤的纤薄双肩,带她先行离开。

  离去的两人很难注意到,一双迸妒恨的眼,在背后冷冷注视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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