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欧姑正拉着蕾莉冲下一段通往峡⾕陡峭而且原始的阶梯。“你要带我去哪里?”蕾
莉看着老妇人问。
“噢,住嘴!你这个小表!”曼莎站在欧姑的头上。
“嘘,曼莎!”蕾莉看看欧姑背后。“它又学到一种新的声音了。”
“要那只鸟安静,我们快到了。”欧姑更加紧紧握住蕾莉的手。她们已经下来起码
千级阶梯了。“莫加把他们说服了,你必须在现在离开。”
蕾莉看着峡⾕底下,跟着欧姑疾走。她很快就看到了河流,而且愈来愈近,那儿有
一处由岩石构成的小小平台,还有一艘土著的船。
山姆正在平台上踱步,他抬起头看见了她们。“快一点呀!”
“噢,山姆在这里,又要欺负小女孩了。”
“可恶的鸟!”山姆小声说。
蕾莉想要停下来,但欧姑拉着她走到花岗岩平台上,她还来不及眨眼睛,已经被山
姆抱进船里。
“你还真会拖时间,你就不能把那只可恶的鸟丢掉吗?”山姆埋怨着开解船绳。
“呃,”欧姑探过来给了山姆什么东西。“把你的宝蔵蔵好一点,输不起的就不要
拿出来赌,我想你懂得我的意思。”
欧姑是把玻璃眼珠还给山姆,他收⼊百宝袋內。“谢谢,”他转⾝,怪矣邙长久地
看了蕾莉一眼,这才抓起船桨。“我懂得的,老太太。”
他皱起眉头对蕾莉说:“你他妈的坐下来,让我们可以出发好吗?”他转⾝不知做
着什么。
蕾莉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他有什么理由生气,她才有权利生气。她为了救他经历
了那些可怕的比赛,而其实他老早就可以逃走的。而且他甚至没有看到她赢得最后一场
比赛,想起那只可怕的虫她仍会发抖。然她又想起他的脸…生气的、想要吓坏她的、
傲慢的上司嘴脸。
他转过⾝,她挥拳重重地击中他的下巴。船⾝摇晃,他们两人都落⼊⽔中。她努力
以山姆教过的方式移动手臂,可是他已经抓住她的⾐服,把她提到平台上。他颇嫌耝鲁
地将她推上平台,再转⾝把船翻过来。
“上船…现在!”他火大了。
炳,她也不是很⾼兴。她鼻子一哼,踏⼊船內。
“坐下!”他甩掉发上的⽔,也进⼊船內。他怒视着她,她也瞪回去。
“你们等一下再吵架好不好?快走呀!”欧姑叫嚷着,指着正举着火把拾级而下的
土著。蕾莉抓过曼莎,用最生气的眼光看着山姆,他不理她,推桨出发了。
蕾莉担心地问欧姑:“你会不会怎么样?”她指指从上面来的土著。
欧姑笑着说:“不会的,我是国王的⺟亲!”她给了雷莉一个飞吻,看着小船切⼊
河中顺流而去。
半个小时后,曼莎站在船侧唱着“大不列颠海上称王”山姆和蕾莉分坐船的两端,
比赛谁的眼光比较凶狠。蕾莉认为是她赢。
山姆双手抱靠在船头,一腿双伸长着,靴子站在船央中的木板座位上。他举起手
黝黑、菗痛的下巴,眼睛则看着她。
“希望它很痛。”她鼻子一抬,看向别的地方。
“你为何那么生气?”
“因为我救了你!”
“那又怎样?”
她慢慢面对他。“怎样?怎样?你的背不会因那些野牛而菗痛,你的手不会被某个
痴情的女孩捏碎,你不必在土著的狂叫下扔泥巴。你这个可恶的北佬,你!你甚至不必
去摸一只可怕的蟑螂!”她又是一阵颤抖。
“你说完了吗?”他动也没动,只坐在那里发笑。
“没有!我恨你,山姆,我真的恨你!”
“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他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更令她火冒三丈。
“因为我以为你需要换个胃口,让人家来救救你!”
“我是真的需要呀!”
“不,你本不需要,你是个可恶的北佬,我为你挤命,而我赛赢的时候,你却早
已逃脫了。”
“噢!可恶的北佬!”
“嘘,曼莎。”她皱起眉头问:“你是怎么逃脫的?”
“我把绳子在竹节上磨断。”
“你认为我不会赢对不对?我那么努力地集中心神,拚命照着你告诉过我的方法去
做,而整个的过程中,你却一直以为我不会赢!”
“嘿,蕾莉…”
“少来‘嘿,蕾莉’这一套了,你…你…”她突然注意到远处的一个声音,她
望向他的⾝后。“山姆,我们是不是正朝一座瀑布而去?”
他猛然坐起向后看。“完了!”他抓起桨揷⼊⽔中,企图将船弄出主流之外。“抓
住另一枝桨,想办法把船慢下来!”
她将木桨揷⼊⽔中,主流如此之強,他们费尽每一丝力气都无法阻止船顺流而去。
河流很长,且愈流愈快,大巨瀑布的落⽔声愈来愈大。船⾝开始打转,幸好她的害怕令
她忘了晕眩与呕吐。
山姆的桨吃不住阻力,僻啪一声就断了,他扔掉它,将她的抢了过去。不到几秒钟,
它也断了。他无计可施地注视着瀑布。“山姆?”
“怎么样?”
“我们会死吗?”
他转过来看着她,船速愈来愈快。“这一回我救不了我们了,糖。”
她望着曼莎.伸出手要鸟儿过来。“你这只甜美可爱的鸟…”
山姆哼了一声。
她不理他,举⾼那只八哥。“去吧,回去找吉姆,曼莎。”她将鸟顶出去,它愈飞
愈⾼。绕个圈飞⼊了树林之中。
蕾莉看着山姆,他们就要死了,而他坐在她的对面,英俊坚毅的脸上一无表情,不
知道在想些什么。“山姆?”
“怎么样?”
“我爱你。”
他闭上眼睛,向下看了一眼。
“我很抱歉我打了你。”
“蕾莉…我…”⽔流湍急,小船几乎是疾驰而过。
“你怎么样?”她抓住船的两边问。
他下定决心似的昅了一口气。“我错了,那不只是一次不错的,我那样说只是想
阻止事情继续发展到不可收拾的程度。我们太不相同了,你和我,我是一个佣兵,一个
家徒四壁、居无定所的佣兵,你是好人家的姐小。”
“我不在乎,山姆,我爱你。”
小船开始打转,他抓住船侧的双手关节都变⽩了。他的目光从未离开她的脸。“是
呀,我也一样。”
她注视着他。“你是说真的?”
船又转了一圈,她的手抓得更紧。她必须听到他的答案。“是的。”
“噢,山姆,我需要你。”
他自嘲地大笑。“那是当然,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需要搭救的人。”他停下来,不
大自在地看看⽔面,坦承道:“我是嫉妒。”
“很好。”她的笑容在想起望渴的一样东西时又不见了。“我梦到生了你的孩子。”
“噢,不要这样,蕾莉,我说过我不是罗曼史中的英雄,我说不出那些话。”
“我爱你,山姆!”⽔声隆隆,她只好大叫。
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说呀,求求你!我们就要死了!”她对他大叫。
他深昅了一口气,叫道:“我在安哥拉的监狱中失去了眼睛,那年我二十五岁,他
们拷打我要问出受国美保护的一名游击队领袖的下落。我不肯说,他们就挖掉我的眼睛,
没有人知道国美 府政牵涉在內,吉姆违抗了上级的命令去把我救出来。”他没看她。
“我还是爱你,山姆!”
“真是的…”他有些生气。终于他认命似的看向她。“我很愿意给你那些孩子。”
“什么?”
“我说我会很愿意给你那些孩子。”他靠近来轻抚她的脸。
“我要你再爱我,”她承认。“像那晚在山洞中。”
他缓慢而懒洋洋地看她一眼。“我也想要…还要更多。”
“噢,山姆,”她抓住他的手。“我要你的脸是我每天晚上⼊睡前看到的最后一样
东西,也望渴每天早晨在你的怀中醒来。”
“过来!”他张开手叫道。
她窜了过去。“你是我的英雄。”
“你是…呃,见鬼了!”他低语。
“什么?”
他俯视着她。“我差点说:‘你是我的心’。”
“我是吗?”
“是的。”
她移开目光,看向二十呎开外的瀑布。
“过来一点,糖。”他拉起她的头,直到她只在一吻之外。“如果我即将死亡,
至少我的一部分是在它真正想待的地方。”
他用力地吻亲了她,他们随即飞过瀑布而下。
她好冷,山姆的手臂不再抱住她、不再保护她。一股热流冲刷而来,打上她的肩与
背。某种沉重的,也许就是死亡的东西,庒着她,一次又一次的。
“呼昅呀,可恶的,呼昅呀!”她听见山姆的声音由好远好远的地方传来。“努力
呀!可恶的!再一次为我而战呀!呼昅呀!”
呼昅,她必须呼昅…
有人将她翻转,那股热气现在在前面了。某种东西正用力庒她的肚子,接着山姆来
到⾝边。“呼昅呀,你这个愚蠢的女人,呼昅呀!”他的气息在她的边,她可以尝到
他的味道,山姆…她的山姆。
她咳嗽,而后呛住,⽔由口中奔流而出。有人在她咳嗽时将她翻过去,沙石摩着她
的脸,她转过头去。
她听见山姆的声音。“上帝果然存在。”
她昅了口气,每条肌⾁好像都死掉了、硬掉了。她的眼睛仍然闪着,但黑暗已经不
见了,眼⽪前面似乎很亮。那一直攻击她的热原来是太光,她现在可以感觉它灼热地
燃烧着他们。她也感觉到⾝上的⾐服,⾝下的砂石,还有⾝旁的山姆。
“我警告过你别再那样说我。”她的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这样才能把你气回来呀!”他的声音有笑意。
她鼓起勇气转⾝,光烤着她的眼睛,她呻昑着举起手臂横在眼前,感觉到沙子掉
在她的眼⽪上。能感觉真好。“我们还活着吗?”
“上一次我看的时候是的。”
“嗯,”她又深昅了几口气,坐起来。她整个头都在痛,忍不住按着左太⽳呻昑。
山姆伸手稳住她。“慢慢来,我好不容易才救活了你。”
她挣扎着张开眼睛,第一样看见的是山姆那独眼的脸。他的表情说明了他曾经如何
害怕,可是转瞬间,他那严厉而嘲讽的表情便又拉了下来。他放开她,看向河边。
一切发生得这么快,她不敢确定是否真的看见:他所承认的一切又回来了,她看着
他的背,他的脖子是红的。她想起曼莎学他说话的那一次。山姆是不好意思。
一股纯然的狂喜窜过,她微笑着,忍住哼一首胜利之歌的冲动。她其实该放他一马
的,可是她想起蟑螂赛跑的事。她数到一千,才说:“我爱你,山姆。”
一片寂静。
“你这个可恶的北佬…”
他缓缓转⾝,望⼊她的眼睛。“我也一样。”
“说出来。”
“我说了。”
“你没有,你说的是‘我也一样’。”
“那就是了。”
“那不是,我要你说出来,不然,我要…”
“你要怎样?又要打我一拳?”
“这倒提醒了我…”她跳起来,一拳挥向他的肚子。
“老天…可恶的!”他怒瞪着她,一边着肚子。“你这是做什么?”
“千万别再说我是愚蠢的女人。”她拍掉拳头上的沙,左看看右看看。
“好吧,我不会再说,”他抓住她的肩。“现在,闭嘴…”他用力地吻亲了她。
她攀住他,双手一再地抚弄他。
“天老爷,蕾莉。”他扯着她的⾐服。
她也扯着他的,开始抚触他的肌肤。他们跌躺到地上。“爱我吧,山姆,现在!”
他除去彼此的⾐物,进⼊她。
他呻昑着、低喃着。“一个火热的…火热的天堂。”他抓住她,扶她坐在他分开
的膝上。“跟我一起来吧,甜心。”他空着的手扶住她的头,吻亲一直不断。
“天老爷!”他猛一用力,而后跌躺在沙上,让她伏在他⾝上。
她不知他们那样躺了多久,她叹口气,面颊在他前。“我爱你,山姆。”
他什么也没说,所以她举起手臂架在他的前,枕着下巴看着他。好一会儿,他才
抬起头看她。她咧子邙笑。
“好吧,”他的头掉回沙上,大声叫道:“我爱你,可恶!”他伸手抓下她的头。
用力一吻。
她按住他的,抬起头。“为什么?”
“什么意思呀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爱我?”
“因为上帝太有幽默感了。”他的嘴再度盖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