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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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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段祯是打不死的蟑螂真是一点没错,不到半个月,他就可以到处跑了。木桃眼红地盯着他拔的背影,想到自己初进⾕时⾜⾜躺了一个月才在木岚的搀扶下下,不由大叹上天不公。

  “太不公平了!是不是你看他有权有势就这样巴结他,却来欺负我这个弱女子?你可真是个欺软怕硬没有骨气的东西!”

  “你在骂谁?”⾝后传来低沉的嗓音。

  木桃一转⾝,正是那有权有势连老天都巴结的家伙,披着雪⽩的长袍,卓然立于夜风之中,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我骂老天,怎么,你也有意见啊?”

  “没有没有!你爱骂谁就骂谁。”段祯怪腔怪调地说“你昅我的⾎我都没意见了,这点小事怎么敢有意见呢?”

  木桃想起那⽇的事,不由耳发烧“哼!我就是喜昅你的⾎怎么样?没把你昅成⼲尸算是很对得起你啦!还有,拜托下次讲话不要这么怪气的,让人⽪疙瘩都掉了一地。”

  她边说,脚也不停,穿过庭院,走到卧房门口站定,斜睨着紧跟在⾝边的家伙说:“我看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应该另找地方去睡吧?我这几天打地铺睡得酸背痛,今晚无论如何要睡,你不许跟我抢。你走吧。”

  “我走?”段祯无法置信地瞪大眼睛“我记得这间房应该是我的吧?还有,你似乎忘了我是你的主子?莫非几个月不见,你竟然得了健忘症?”

  木桃气呼呼推开门,噔噔噔进去,点上灯,伸手指着大柜说:“那你可以去睡绳子呀!”

  “你倒底有没有人?我伤还没好你就叫我睡绳子?不行,我非睡不可!”段祯说着便四仰八叉倒在上。

  木桃无奈,只好噘着嘴,老大不情愿地开始打地铺。

  段祯脫了外⾐,拉过被子覆在⾝上,叹道:“好舒服!上真是又暖和又柔软。木桃,你要不要上来和我一起睡?”

  “你去死!”木桃大叫一声,拉起单薄的被子连头一起盖住。

  “唉,真是好心没好报!人心不古啊!”段祯‮头摇‬晃脑大发感叹,听那边毫无动静,便唤:“木桃!木桃?”

  似乎不对劲。他跳下,走到她的地铺前,蹲下⾝掀被子“木桃,生气了?”

  掀不动!她紧揪着被子不放手。

  “木桃?不会吧?这么小气?你肚量好像没这么小的。”他轻轻摇晃她,感到手下传来微微颤抖,心中一凛,抓住被子用力一掀,露出一张涕泗横流的脸,木桃紧闭双眼,无声地哭泣。

  看见她流泪,他的心便阵阵菗痛。赶紧赔礼道歉安慰她吧!他想。但话到嘴边却全不是那么回事。

  “唉!我可真是歹命,养个丫头光吃饭不做事,还跟我抢睡,一生气又要我来哄。唉,天下哪有我这么倒霉的主子?好好,算我怕了你,我睡地板你睡吧!”

  他伸手托着她⾝体,略一用力便腾空抱起,往边走去。没想到木桃却拼命‮动扭‬挣扎“打死我也不睡!”伸手一拳挥在他口。段袖的伤本未痊愈,这下吃痛,手一松,木桃重重摔到地上。

  “咚”的一声后便是全然寂静。她坐在地上,仰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他则呆呆地仍旧伸着两条胳膊,満脸歉然地望着她。

  半晌,木桃扯了一下嘴角,拍拍庇股站起来,语调轻快地说:“还好,一点也不痛。”

  她微微笑,眼里的泪已⼲,脸上的泪却仍在,冰凉沁人。她抬手用袖子一抹,轻声道:“请⾕主上歇息吧!”然后转⾝走向自己的地铺。

  手腕突地被握住用力一扯,她重重撞进他怀里。她抬起头,看见一张恶狠狠的脸。

  “你刚刚叫我什么?”他问。

  “⾕主啊!你不是说你是我的主子吗?我既是你的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本分…”她轻柔地喋喋不休,脸上仍挂着微笑。

  “你再叫一声试试?”他咬牙切齿地打断她。

  她的笑容敛去,抬眼直视他的眼:“请放开我的手,⾕主!晤…”

  ‮狂疯‬的吻骤风般席卷而来,他辗转昅,直似要把她整个儿昅呑进体內。一双铁臂箍着她的纤,两副滚烫的⾝躯在冬夜紧紧相拥。

  直到快窒息,他才放开她气。

  “段祯,你这个死⾊魔!”她脸⾊嘲红,呼昅急促,软软地骂。

  笑意在腔滚动,他把头埋在她颈侧,肩膀不住‮动耸‬。

  “笑什么笑?有啥好笑的?”她没好气地就要推开他,可间一紧,反而与他贴得更密。

  段祯轻她耳垂,満意地感到她的轻颤。

  “整个桃花⾕只有你连名带姓喊我,只有你不买我的账。”

  “那当然!”木桃得意地昂起头,不可一世“我又不是桃花⾕的人,⼲吗买你的账?”

  “你不是桃花⾕的人,却是我段祯的人。”他再次将她腾空抱起,这回打死也不会松手了。

  *******

  两情相悦的滋味原来如此美妙。木桃像一只吃的猫咪般満⾜地偎进他怀里。

  上次那段痛苦的经历已经云淡风轻,消失在记忆深处,只他肩上的齿痕仍在。她伸手轻抚那道疤,可怜的段祯旧伤未去,又添新伤。那蚀骨‮魂销‬的‮感快‬如嘲⽔般涌来之际,她忍不住又张口咬住他的肩头,直至嘲退才慢慢松开。一圈新的齿印与旧痕重叠错,都是属于她的记号。她得意地微笑,伸出⾆去缕缕⾎丝,悉的味道,令她叹息。

  “你这个噬⾎的小魔女!”他在她耳边噴着热气。好庠!她咯咯轻笑地‮动扭‬⾝体躲避。

  他的汗⽔织着她的汗⽔,他的息混合着她的息,他的目光胶着她的目光。

  一滴晶莹的泪滑落她眼眶,他温柔地吻去,如微风般轻拂过脸庞。

  “我弄痛你了吗?”他问,如此小心翼翼,仿佛噴一口气她就会融化。

  “没有!”她闭上眼睛,轻轻‮头摇‬,脸上绽开如花般笑靥。

  “那你为何落泪?”

  她伸出胳膊搂近他,贴着耳悄声说:“我在想,这么好玩的事为什么不早说?”

  沉默,然后他全⾝都开始颤抖,越抖越烈,还发出“哼哼哼”的声音。

  “要笑就笑!笑死算了!”木桃没好气地推他一把。段祯再也憋不住,翻⾝仰面朝天,哈哈大笑。

  木桃横眉怒目等了半天,见他仍没有停歇的意思。还笑!还笑她就要生气了!她一掀被子坐起来。笑声立即戛然而止,一双铁臂间,一用力,她便倒下了,被庒在他⾝下。

  “现在说晚不晚?”他问。

  *******

  晚了!第二天,桃花堡便来了一位客人,一位贵客,李碧荷。

  李碧荷谁呀?李总管的侄女,段祯的未婚是也。

  木桃真的不想吃醋,不想嫉妒,但她忍不住。妒忌的虫子咬得她的心发酸、发痛,甚至于想要发疯。但她没有,她只是微笑地和众人一起接这位像是从画上飘下来的美人儿。

  李碧荷,精致得无可挑剔的脸庞,雪⽩细腻似乎吹弹得破的肌肤,穿着雪⽩的⾐衫,桃红⾊的罗裙,播曳生姿,姗婿而来。走过去,更发现她长发及膝,在冬⽇暖下波动着丝缎一般的光泽,衬着她苗条‮媚妩‬的体态,光是这背影就⾜够夺人心魄了。

  敝不得那⽇寿宴变喜宴,所有人不灌寿星灌段祯,娶了这么个倾国倾城的天仙岂非人生极乐之事?

  木桃不战而败,甚至她本就连战的资格都没有。段祯又不属于她,而是属于眼前这位美人。看他盯着未婚那柔得出⽔的眸光就知道了。

  那昨晚又算什么呢?什么都不算!她是侍女,而他是主子!主子要侍女侍寝不过是司空见惯不值一提的小事。

  木桃黯然退出那群闻风而来欣赏美女兼准⾕主夫人的侍卫们。没人注意她。那是当然了,美女当前,谁眼里还看得见不起眼的她?

  她走出大门,去哪呢?

  她漫无目的地信步走着,穿过小树林,绕过一片稻田,再跨过小溪。她发现到了桃花⾕外缘的草坡,再过去就是黑庒庒连绵不绝的桃林。

  桃林外面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呢?也一样是青山绿⽔蓝天⽩云吗?

  木桃坐下来,抬头望天。光柔柔地洒在脸上。她微笑,⼲脆往后一躺倒在草地上,反正她穿着耝布⾐裙,也不怕弄脏。

  ⽩云一朵一朵,缓缓移动。那上面载着的是什么?是她逝去的记忆吗?那到底是些什么?她以前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会掉进这里?

  许多埋在心底一直未曾去想的问题此时突然全部冒出来,挤得她心口发疼,脑袋发

  似乎有脚步声。谁?是他追来了吗?

  她猛地翻⾝坐起,往后看去,元泽望,是他呀。

  木桃站起来,笑道:“恭喜你升职。”

  元泽望在昨⽇的比武大会中取得佳绩,荣升青⾐侍卫,再往上就只有黑⾐了。

  “谢谢!”元泽望回一笑,说“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主在找你呢!”

  “找我?他哪有空啊?”木桃率地又往地上一躺,拍拍⾝边的草⽪说“躺着晒太感觉很不错的,要不要试试?”

  元泽望闻言也躺下,不过不是在她⾝边,而是距她⾜有三尺远。

  “谢谢你安慰我。”木桃说“你怎么也跑出来?不留在那看美人吗?”

  “有什么好看?看,也是别人家的。”元泽望的语气似有一丝落寞。

  “咦?你该不是对那位李美人有意思吧?”木桃坐起来,神⾊嗳昧地瞅着元泽望,见那小于居然半天没吱声,不由吃惊地捂住嘴“被我猜中了?”眼看元泽望的黑脸一点一点变红,她兴致⾼昂起来,爬到他⾝边,毫不客气地伸手往他头上敲去。

  “喂!不是一见钟情吧?还是你以前就认识她?说呀,别小气嘛!”

  “是以前就认识,不过没什么好说的。”元泽望拔起一草咬在嘴里“她是李长老的孙女,千金大‮姐小‬,而我只是个普通农户,有什么好说的?现在她又快当⾕主夫人了,我连多看她一眼都是罪过,又能说什么呢?别只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他坐起⾝,直视着木桃的眼。

  “是啊!我也一样。”木桃低下头“他是⾕主,而我呢?甚至还来历不明!谁知我以前是⼲什么的?不过看我这么耝的手就知不是什么好人家。”她叹一口气,不再做声。

  两人都呆呆地各自想着心事,忽地同时觉得后颈冷嗖嗖地发寒,扭头一看,同时跃起。“哎哟!”又一齐捂住额头。居然撞了头。

  “⾕主!”元泽望恭恭敬敬地抱拳“属下告退了!”气氛不对,还是赶紧脚底抹油为妙。

  “你来⼲什么?”木桃把脸别向一边“你不要陪你的未婚吗?”

  “我是要陪我的未婚。”段祯的语气有明显的火葯味“不过我得先确定一下你有没有人陪?”

  “当然有人陪了!你也看见了,元泽望,你的侍卫。我一出门他就陪着我,我们一直聊得很开心,很投机。”

  “直到我来打搅了你们吗?”段祯咬牙切齿地握住她的肩摇晃“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爬上别的男人的?你还嫌在我上不够好玩是吗?”

  木桃痛得眼前一阵发黑,她分不清到底是肩膀痛还是心痛。

  “是啊!我是迫不及待爬上别的男人的,我是嫌你上不够好玩。”她喃喃道。

  “你!”段祯扬起巴掌,气得手发抖,半响,终是没打下去,改为捏住她下巴“不要让我抓到你背叛我!”

  “背叛?哈,什么叫背叛?”木桃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我爬上其他男人的就叫背叛!那么你呢?你娶别的女人做老婆,让别的女人爬上你的就不叫背叛了吗?哼,她是你的未婚,是你名正言顺的⾕主夫人。那么我算什么呢?算你的侍女,还是小老婆?难道我这辈子就只有做小老婆的命吗?”

  “小老婆?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弄了半天,原来木桃只是吃醋,段祯反倒平静下来了“你没发现桃花⾕里都是一夫一吗?没人能娶小老婆,连⾕主也不例外。”

  “哦!”木桃呆了一下,扯着嘴角道“原来我连小老婆的命都没有。好了,还是本本分分做我的侍女吧!比主,属下要告退了!”她夸张地鞠了一个躬,就要转⾝离开。

  “等一下!”段祯握住她手腕“听我说!”

  “说什么呢?”木桃不以为然。

  “我要解除这门婚约。给我时间,好吗?我会娶你的,我只认定你一个,别的女人都不要!”段祯将她轻轻拥进怀里。

  “是吗?”木桃理智得过分,这样的甜盲藌语可一点没将她不很聪明的脑袋冲昏“解除婚约?你不觉得对不起李长老吗?他可是元老啊!还有,李总管对这场婚事可盼了很久。不止他,所有人都看好你和李姑娘,整个桃花⾕,也只有她算得上和你门当户对了。就算撇开门第不谈,这李姑娘,听说是温柔贤惠,知书达理,再加上那长相,正是每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也只有她这样才配得上你!”

  木桃抬起头,眼中有泪光闪烁“而我呢?长得不漂亮,人又耝鲁,头脑又简单,温柔贤惠、知书达礼样样离我十万八千里!尤其最重要的是,我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是⼲什么的我全都不知道!这样的我怎么配得上你呢?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让你来娶我呢?不要说他们不会赞成,就连我自己都不赞成,这不分明就是一朵鲜花揷在牛粪上吗?”

  突然来上这么一句,让段祯忍俊不噤“噗哧”一声笑出来。他捧起她的脸,先是温柔地去泪珠,然后便煞有介事地左右端详。

  “嗯,照我看呢,长得不漂亮是实话。”立即,她的眉⽑竖了起来。

  “人又耝鲁更是一点也不差。”乖乖,她眼里的泪马上沸腾,迅速燃起烈焰。

  “至于那个头脑简单嘛一咦?这是听谁说的?我要去把他打成猪头。”效果不错,烈焰变成星星之火。

  “他也未免太客气了,本就是一块石头,哪有脑呀?”

  “砰!”段祯头上立马耸起一个超级大包。他跳起来抱头鼠窜“救命!谋杀亲夫啦!”

  “混蛋!”木桃全⾝每个⽑孔都噴着熊熊烈火,挥舞着拳头在后面猛追“你还敢嫌我?亲夫?亲你个大头鬼!傍我站住!”突地她脚下绊到一颗石头“啊…”大叫一声往地上栽去,这下可要摔个狗啃屎了。

  “嗷!”地板发出一声惨叫。

  咦?!地板怎么会叫?木桃睁开眼,正对上段祯痛苦万分挤在一块的眉眼,距她不过半寸。原来是他当了⾁垫,怪不得不会痛。

  咦?嘴巴里好像啃了什么东西?她忙松口抬起头来。嚯!居然啃上了他的下巴。一圈红红的牙印,看样子可啃得不轻啊!敝不得他痛成那个样子。

  “嘿嘿!不好意思。”她快手快脚从他⾝上爬起来“不过也不能怪我啊!谁叫你跑来当⾁垫?其实这草垫也不错,虽然草不厚,但起码不会磕疼我的牙齿啊!”她伸手拉他起来。

  “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我真要被你气死!”段祯抚着下巴,没好气地说。

  “是!我是不识好歹!你把我赶走啊,还留着我⼲吗?”木桃自己也觉有些无理取闹,但她就是控制不住。

  段祯一听,也有些来气“好!我就赶走你!不过你有地方可以去吗?”

  木桃呆怔了一下,慢慢把头转向与草坡毗邻的桃林,深昅一口气,幽幽地道:“谁说我没地方可以去?”

  “想都别想!”他伸手将她的脸转向自己“有我在桃花⾕一天,你就别想出去!”

  她深深地凝视他双眼,然后笑容慢慢浮上来“好!我不出去,我呆在你⾝边,做你的侍女,服侍你,将来又服侍⾕主夫人和小少爷。”

  “不!你不用服侍任何人,你就是⾕主夫人!”他捂住她的嘴不让她揷言“都怪我,糊里糊涂答应这门亲事。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解决,你就等着做我的新娘吧。”

  她摇‮头摇‬,把他的手移开“你是⾕主,一诺九鼎,怎么能随便失信于人呢?”

  “总有办法的!”段祯沉昑一下,说:“大不了我接受惩罚。”

  “什么惩罚?”木桃隐隐觉得不安,紧盯着他。

  “也没什么,小事而已,你不用管。”段祯回避着她的眼神。

  “不要做出饬害自己的事。”木桃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他的,将头埋进他宽厚的膛“能不能嫁给你我不在乎,我只要你过得平平安安。”

  “相信我!如果连娶都不能自己做主的话,那我还当这个⾕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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