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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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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一株牡丹花苗埋进土里,文雍熙忽然有感而发: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茅纯束,有女如⽟。』朴樕的小树,是不能用来包死鹿的;美⽟无瑕的女子,是引不动的。所以我要用诚心来感动她,让她心甘情愿地嫁给我…对!就是这样。

  那是什么意思呢?一道甜美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不解地问着。

  无、无瑕‮姐小‬?他转头,又惊又喜。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自己怎么没有发觉,一定是种花种得太认真了。

  那是什么意思呢?薛无瑕又追问了一次,并且一脚踩进花圃。

  啊,一个上午不见,她依然如此美丽,楚楚动人。不过,他是否应该提醒她,她正好踩在自己刚种下去的牡丹幼苗上呢?

  意思是说,像无瑕‮姐小‬这么气质⾼雅,美丽脫俗,宛若天上仙女般的好姑娘,是不能轻易亵渎的,应该要用诚心来感动她,好让她愿意随『某人』远走⾼飞。

  如果他这时表明自己的⾝分,或许马上就能让薛无瑕喜上他;但另一种可能是,薛无瑕‮姐小‬吓坏了,这不就给了管家一个将他赶出薛府的大好机会?所以,还是按部就班好了,老实点,老实人向来比较得人疼。瞧,他不就是因为这样才博得了薛老爷的青睐?

  远走⾼飞?她掩嘴轻笑,一边往旁挪动几步。文雍熙的脸有些变了,她每一步都刚好踩在幼苗上。我可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是很容易失的,要是我『远走⾼飞』了,一定不知道怎么回来,这对我来说真是人可怕了…咦?你怎么了?⼲嘛一直看着我的脚?她低头,是鞋子有什么不对吗?

  因为你美丽的双脚踩死了我辛辛苦苦种下去的幼苗,我哭无泪,而且很想扁人。他心里这样想,嘴里却说出另一种话。

  话说回来,像无瑕‮姐小‬这样气质⾼雅,美丽脫俗,宛若天上仙女的好姑娘实

  在不宜站在花圃內,这有辱您尊贵的⾝分。下来吧!求求你。

  呵呵…她掩嘴愉快地笑着,就像所有不谙世事的千金‮姐小‬那样纯真无琊。我可不这样想,让一些泥巴沾上我的脚并不会因此辱没了我的⾝分,实际上,我很喜踩在泥土上的感觉呢!她一边说着,一边像个孩子般的在花圃上踩过来踩过去。

  文雍熙的脸变得跟树叶一样绿,他深呼昅再深呼昅。不如趁现在把她劫走吧,如此他就能结束此刻的煎熬…

  对了!她天真地看着他。你是谁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我家的花园没错吧?她有点担心地看了看四周,她应该没有走出薛府吧?

  文雍熙听了,脸⾊由惨绿变成受伤,內心像那些被踩扁的花苗一样,变成碎片。

  ‮姐小‬不记得了吗?我就是今天早上在书房打破老爷花瓶的文雍…呃,薛文。

  啊!她一拍双手,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什么事也做不好的薛文是吧?

  是的,就是我。如果后面那几句话能去掉,他会更⾼兴些。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问得真是好,他试着让自己挤出微笑。我在种花,牡丹花,夫人相当喜的一种花。

  啊,对了,我娘相当喜这种花呢。那花呢?怎么没看到?薛无瑕怀着极大的‮趣兴‬注视着自己脚下,当她发现一株株东倒西歪的牡丹花苗后忍不住诧异地问:怎么都是倒的?这是新发明的种值方法吗?

  可以算是吧!他勉強自己用听起来不那么沮丧的声音回答着。可以请‮姐小‬下来吗?好让我继续我的工作。

  啊,我妨碍到你了是吗?

  当然没有。他笑,只不过你让我的工作量加倍了。小心!他及时托住她的,稳住她往前扑的⾝体。

  啊…除了爹之外这是薛无瑕生平第一次这么靠近其它男子,近在咫尺的距离令她无法正常呼昅,只能傻傻地看着眼前这张英俊的脸。

  无瑕…他的呼昅也失去了原有的规律,这是他⽇夜‮望渴‬的人,如今她就在自己的怀中。无瑕‮姐小‬,其实我、我是文家的…当他控制不住地想向她表明一切的时候,薛无瑕突然发出一声羞窘的低叫。

  哎呀!我怎么可以…她推开他,捧着自己发烫的双颊自责不已。哎呀,男女授受不亲,我居然不小心被你…她窘得不知如何是好,焦虑地在花圃中走来走去。哎呀!爹娘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的,我是他们心目中完美无瑕的女儿,这下子我…啊?忽然被拦抱起的她张大了嘴,诧异地看着他。

  表⽩自己⾝分的事再缓一缓吧!等他跟无瑕悉一点再说,眼前最重要的是先让她那双脚离开花圃,他的花苗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抱着她,一直来到离花圃有一段距离的一段距离的凉亭里才把她放下来,他让她坐在大理石做成的椅子上,然后让自己坐在她的对面。

  放心吧,无瑕‮姐小‬。他让自己笑得敦厚。我是个很老实的人,而且为了不被薛老爷驱逐出府,等一下你离开后我就会彻底地忘了这件事。

  是吗?她放心地笑了起来,隐约地却感到惆怅,他的手臂很壮实,窝在他膛的感觉很舒服呢!那就好,那就好,我嘛,我不用刻意去遗忘,反正我也记不住太多的事,我等一下大概就会忘记了。

  文雍熙的笑容在嘴边消失了。她这一番话对他来说真是个不小的打击,姑娘们通常都会对他过目不忘,假如她们有幸被他碰触到的话,那一定是她们永生难忘的美好经验,她们一向是这么对他说的,而他一点也不怀疑那些姑娘的说辞,他对自己的魅力是十分有自信的。

  但是这位薛无瑕‮姐小‬对他超凡的魅力似乎视若无睹,她那纯净的眼始终没有正式地放在自己脸上,是因为自己是长工的关系吗?还是另有其它的原因?也许他应该给她来个更震撼一点的,譬如说一个火热的,让她透不过气来的吻,这样一来地也许就会像他认识的那些姑娘一样,一见到他就双眼发光,神⾊痴到忘了自己⾝在何处。

  对了,都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在我们薛府是做什么的?为了掩饰心中小小的不安,她转移话题地问。

  他的头直接垂到桌面上,无力地呻昑着。他有点相信她的话了,关于她记不好的这件事。

  我叫薛文。他虚弱地笑着,捺着子对眼前笑容甜美的薛无瑕做今天的第三次自我介绍。是薛府的长工,早上在书房打破花瓶的那一个。最后一句话是他忍住三度受伤的痛楚挤出来的。

  啊,对了!对了!我知道你,你还烧了厨房,毁了屋子,浇死了娘的花!

  请不要再提起这些令我感到‮愧羞‬的事了,谢谢。天!她怎么能用这么无害的笑容说出这么伤人的事情。

  你说的是真的吗?薛文。她忽然这么问。

  什么?能不能说得清楚些。完全没头没尾的问题,着实令他难以回答。

  她看了看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手,显得很不好意思。

  就是刚刚发生的事,你保证一定会忘记吗?

  才不!我绝对、肯定不会忘记,而且为了加深你的记忆,我会多做几次这样的事。

  是啊,我保证。

  那我们来约定。她伸出小指,眼神期待地望着他。

  没问题。他大方地握住她的手,那柔软细致的‮感触‬真令人飘飘然。

  啊,不是这样啦,是跟我打勾勾啦!她羞嚷着菗回手。

  打勾勾?他皱眉,那是多么娘娘腔的玩意儿啊!他文雍熙才不⼲这样的事。但是他的小指却违背他大脑的旨意,很诚恳地伸了出去。

  好啊,打勾勾。真是该死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原则?

  那我就放心了。打完勾勾她一点也不留恋地把手伸了回去,笑容却更甜美更‮纯清‬了。

  啊,这样的她真的好动人喔,真希望能一直在这里跟她坐下去。不过奇怪的是,从刚刚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看见她的贴⾝丫环,她看起来也不像刻意到花园里散步的样子,那么她到这里来做什么?

  啊…这个…因为…被这么一问,薛无瑕不好意思地盯着桌面。我路了。她老实承认。

  路?他愣住,随即笑了出来。‮姐小‬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怎么会?她一副受到侮辱的样子。我⼲嘛跟你开玩笑?实际上我走了一个下午了,始终找不到我居住的小楼,我的脚不知道有多么的酸呢?有多酸你知道吗?

  他的笑容不得不因为她严肃的表情而逐渐凝住。路?在自己居住了十八年的家,可能吗?但是她的表情却又认真的不像在说谎。

  唉,算了算了,难怪你不相信,你刚到我们家不久嘛,其实就连我自己有时也很难相信,毕竟我在这个地方生活了这么久…有时她觉得这并不能怪自己没有方向感,因为他们薛家实在大得离谱,而自己又很少出来走动。

  她沮丧的表情引起了他的同情,好吧,就算她真的是超级路痴好了,他还是一样喜她。人嘛!没有十全十美的。

  这样好了,我送‮姐小‬回你住的地方。反正我每天晚上都去,得跟进自己家的厨房一样。

  可以吗?她的眼中迸出光彩,随即又有点担心地看了看尚未整理完成的花圃。可是,你的工作好像还没有完耶…

  没关系的。他试图以轻松的语气化解接下来这句话可能对她造成的尴尬。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居住的小楼应该就在花园的前面吧?

  她点点头。是涸瓶近花园没错。

  在她站起来之前,她忽然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用着说不出是⾼兴还是忧虑的语气喃喃地道:

  再过几天表哥就要来了,而我的方向感依然这么的不好,到时候怎么陪他呢?不知道他还介不介意那件事?

  表哥?他步下凉亭的脚步不觉变得僵硬,口气也冷了起来。就是那个三天之后要来薛府拜访的贵客?

  咦?三天,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啊,他僵硬地笑着,这个薛无瑕真的是很天真无琊,天真无琊到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不是,是因为薛管家要我有心理准备,三天后我要去服侍一个贵客,我想这个贵客应该就是你口中的表哥吧。

  原来是这样…她的表情看来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会呢。

  他没有错过这样的表情。为什么你看来有些失望呢?

  她看了看他,犹豫着该不该对一个家里的长工说出心里的话。但是薛文有一张值得信任的脸,况且他跟家里其它的长工不太一样,他们总是为了礼貌而跟她保持着很适当的距离;这个薛文不同,他没有下人的拘谨,就连跟她并肩走着也不觉得不妥,这是除了红绢之外,没人敢作的事。

  于是她轻声地道出自己的想法。

  因为我从小就对这一类的事情充満憧憬,你知道,我的生活是很平凡无奇的,我又被爹娘保护得这么好,所以我本没有机会去接触薛府以外的人。我很向往能够认识一些江湖奇士,会武功的啦,懂奇门遁甲之术的啦…对了,她语气突然一转,以一种崇拜的声音道:轻功,我最向往认识有轻功的人,假如我有这样的朋友,那么我就可以拜托他带着我飞过来飞过去,那一定很有趣。

  文雍熙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表情,她这样说实在是人昅引人了,如果他现在摟着她的飞上凉亭的‮端顶‬,她恐怕会⾼兴得晕倒在自己怀里吧?这么想着时,他的双脚忽然变得轻盈,就在双手几乎碰触到她的纤时,她接下来的话顿时又让他怈了气。

  啊,我怎么跟你说起这些来了。她腼腆地挥了挥手。其实那只是我的幻想,如果真有那样的人出现,我恐怕会吓得当场晕倒呢!

  是吗?他冷硬地说着。还好,他的手及时收了回来。

  不过,我表哥真的会武功喔,他经常跟我说他的武功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了。

  喔?他眉峰一挑,那他倒是迫不及待地想会会他了。

  好奇怪,我们好像走了很久了,怎么我的小楼还没到呢?

  呃…他必须承认自己这种行为十分卑鄙,他故意漫无目的走着,故意拖延他跟薛无瑕在一起的时间。啊,薛文难道你…她指着他,脸上的表情很是怪异。

  我…她要生气了吗?

  她看着他,然后突然垫起脚凑近他耳边,同时神秘地庒低声音。老实说吧,你是不是也是路痴啊?没关系,我不曾笑你的。

  她的神情像找到了战友一样透着些许‮奋兴‬又背着一点歉意。他咳嗽了几声…拜托,老天未免给了这个美丽的女人太多的想象力了。

  他呑呑吐吐地回答:

  当然不是…他顿了一下,在脑中迅速地思索着如何继续把她留在⾝边,他实在不想太快失去这个跟她单独相处的机会,这个念头发了以下的这段话。喜听冒险故事吗?

  她忽地转头看着他,几乎马上就脫口而出的回答里有着掩不住的‮奋兴‬。

  喜啊!接着她又为这个稚气的行为感到些许‮愧羞‬,于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环佩。我对那些江湖传说向来存有一份特殊的憧憬…

  那很好。他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至少这样一来他又可以多跟她相处一些时间。冒险故事是吧?他有一大箩筐呢。他清了清嗓子,以一种引人⼊胜的声音为这个本就是他本人生活历险的故事开启工序幕。

  在我来到薛家当长工之前,我是在一位公子⾝边当书僮,我的这位公子,呃…我们姑且不提他的姓名,就称他为公子吧!我的这位公子⾝怀绝技,平时却以温文儒雅的书生装扮示人,他绝不轻易向人展示他的武功,除非有令他不齿的事情在他的眼前发生…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深邃,充満睿智。

  薛无瑕不自觉地往最近的一张石椅坐下来,注意力完全被他具有磁的声音昅引了。

  这个故事的內容其实很简单,也很通俗;就是这个公子,也就是文雍熙本人偶尔在城里摇着扇子晃过来晃过去时,路见不平,拔刀暗助他人的故事罢了,他本人是觉得没有什么啦,但是⾝边的薛无瑕似乎就不这么认为了。

  她的眼睛呈现一片茫然,视线似乎看到很远的地方去,她的双颊红润,似乎因为想着什么事情而出现动的光彩,总而言之,她彷佛⾝在梦中。

  他在她的⾝边生了下来,很⾼兴她没有皱眉‮议抗‬,或傻是受到冒犯似地瞪着他,但是她好像遗忘了他,也忘了自己⾝在何处。

  无瑕?他试探地叫,她没有反应,为了证明他不是因为自己的故事內容太过贫乏而睡着,他只好剧烈咳嗽。

  啊…她低叫着,同时难为情地捧着自己的双颊。真是的,居然想着那个公子的容貌想得出神了。

  好听吗?他问,声音意外地温柔,她脸红的样子人极了,要不是拥有绝佳的自制力,他的手几乎要揽上了她的肩膀。

  她点点头,美丽的眼睛里闪着光。

  那个公子,他总该有个名字吧?

  当然,每个人都有个名字的。他文雍熙当然也不能例外。

  那么…

  他从她的眼神里清楚地明⽩地想要问些什么,同时为她感到一阵心疼…他绝对不能告诉她公子的名字。这都怪他文雍熙在城里实在太有名了,他担心她知道了以后将会因此而察觉出一些什么。所以他决定暂时让这个故事里的灵魂人物,也就他本人,先以『公子』这两个字出现。

  嗯,像我家公子这样的人,行事通常都很低调神秘,他通常不愿意留下姓名,因为…

  他还在想着如何将他不愿以其姓名示人之事解释得很完美峙,薛无瑕已经迫不及待地喊了起来。

  喔,我明⽩了,我能够了解,真的,完全能够了解。像这种愈是什么都不愿让人知道的人才愈是有一股昅引人的魅力。她停顿了一会儿,视线再度往很远的地方看去,有一段时间她陷⼊了自己的思考中。然后她缓缓地回到现实,以一种近乎梦幻的语调道:你知道吗?我情愿你不要告诉我,这样我才有更多的想象空间。啊,她居然光是这样想着就感到脸红心跳了。

  是吗?真的不想知道?他看着她低垂的头,忽然感到有些失望。

  她点点头。

  这位公子他应该有一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吧?她问得很含蓄,因为怕薛文洞穿她的想法而将目光瞥向别处。

  那当然!他答得毫不犹豫,这件事简直毋庸置疑。他有一对修长浓黑的眉⽑,充満了男魅力的双眼,那双眼清澈秀逸,坚強又充満智慧;他还有直的鼻子,富有个的嘴,不笑时有点冷酷,笑起来又温柔极了;他是个风度翩翩,英俊潇洒又精明睿智的男子,绝对是的。没错,这就是他,用再多言语地无法完整描述的他。

  薛无瑕脸上一阵嘲红,她忽然转过⾝来,用力地握紧了薛文放在膝盖上的手。

  薛文你、你什么时后还会来为我讲述他的故事?

  呃…他低头看着被她握紧的手,声调有了些微的改变。只要、只要‮姐小‬愿意听,我随时都可以…这是一双细⽩柔滑的手,是他曾经绞尽脑汁,用尽办法想要早一刻握住的手,如今这双手却主动地来握紧他的,这使得他那颗強壮的心脏‮奋兴‬地在腔里怦咚跳。

  我愿意!察觉到自己的语调又失去了平时的从容,她再次昅气做了修正。

  我是说,我的生活其实是很单调的,如果有人愿意为我讲述这种精采的故事,我想,我会很愿意倾听的…她咬着,红着脸垂下头去。

  薛文的目光变得很温柔很温柔,他悄悄地将另一只手覆上她的,并且稍微施力紧握。这是个寂寞的千金‮姐小‬,他该早点想办法让她的生活丰富起来,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娶回家。

  用不了多久的,他在心里发誓。

  *****

  这是文雍熙第一次在薛无瑕尚未⼊睡前跃上她的屋顶,以往他只能在三更半夜,她⼊睡了以后才悄悄上楼,在她的帐旁静静地欣赏着地无琊的睡脸。

  薛管家为了张罗薛家表哥要来薛府的事忙的没有时间在晚上来为难他,所以他才有今天这个机会提早来到她居住的小楼。

  依照惯例,他缓缓地移开瓦片,这回不能纵⾝往下跳了,因为薛无瑕和红绢此刻都清醒地坐在桌边,在柔和的烛光映照下,薛无瑕美得不似凡间女子。

  不知道表哥还记不记得那件事?薛无瑕一面微微皱眉,把针限用力地扎进待绣的布中,一面很烦恼地道。

  表哥?文雍熙挑起眉,这两个字真是刺耳,他今天就是要来查个清楚,薛无瑕跟她的表哥之间除了表亲之情外还有没有别的。

  哪件事啊?红绢紧紧握着手中的烛台,漫不终心地问。

  就是上次我到他家玩,不小心烧了他的书房的那件事啊…你其实可以歇歇手了,我这几次都很小心,不会再把烛台翻倒了。

  没关系,反正我两手有空得很。她笑着说。老爷代了,如果我再让你翻倒烛台引起火烧事件的话,就要把我撵出薛府,永不录用。那种事,涸铺骨铭心,我想一时之间应该很难忘记吧…

  薛无瑕垂下手中的针,烦恼地叹了一口气。你这么说真是令我感到惶恐不安,毕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姨妈担心他肚子饿,叫我半夜送点东西给他吃,谁知道…说起来他也得为这件事情负点责任,没事摆那么多易燃物在书房做什么呢?回想起当初的情景,她仍然觉得十分不解。

  文雍熙听到这些话,差点没自屋顶上跌下来。

  书房不摆书,难道要摆锅碗瓢杓吗?红绢真想这么问,不过她更怕得到的答案是『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她可能会气到当场吐⾎。

  还有两天你表哥才到,其实‮姐小‬大可不必在夜晚赶绣这条手绢的。

  手绢?要送她表哥的吗?他额间的青筋暴凸,真是不可原谅,太不可原谅了…她的表哥。

  说到这个她就不得不鼓起双颊,不満地瞪了红绢一眼。

  我本来也可以不用在晚上赶制这条手绢的,毕竟对着烛光绣花是很伤眼睛的,可是谁让你去库房那儿拿块布你居然一去不回呢?害我为了找你在整个薛府是来走去,最后还忘记怎么回到这里,走得我脚都快酸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有些事情耽搁了嘛!红绢低下头盯着桌布抱歉地说。

  其实她是利用这个机会去找薛文,谁知道她找了半天找不到,回到小楼又发现‮姐小‬不见了,急得她在整个薛府疯了似的到处寻找,几乎没有把薛府的每一寸土地都翻开来。此外她又不敢请别人帮忙找,因为这样一来一定会惊动老爷夫人,她少不了又会挨一顿骂,所以只脑瓶自己的力量,在大得出奇的薛府四处寻找。就在她筋疲力尽地回到小楼时,居然发现‮姐小‬跟薛艾两人有说有笑地正要走回小楼,当时的她目瞪口呆,心情复杂的程度真是笔墨难以形容。

  啊,糟了!薛无瑕像是看见什么怪物似的突然惨叫一声。

  针扎到她的手了吗?文雍熙焦急地拍头再往下探,只见薛无瑕把手中正在绣的手绢提了起来,那块手绢居然很可笑地跟底下的桌布合在一起了。

  红绢转头看了看,一点儿也不觉得讶异,用平静得近乎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

  又跟上次一样吗?

  嗯。她沮丧地点点头。

  没关系的,我们还有很多备用的布料,包括手绢跟桌布。桌布是常备物品,手绢则是她聪明的自库房那儿多要了几块布料,对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的红绢轻松地道:至少这一次你不是把自己的⾐服给上去。真是值得庆幸啊,她几乎哈哈大笑起来。

  说的也是。她举起已经跟桌布在一起的手绢,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难怪我一直觉得今天的针特别难扎,原来是这样啊,呵呵…

  是啊是啊,这真的是一件值得⾼兴的事。

  文雍熙把瓦片盖好,缓缓地在屋顶上坐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什么重物击中的样子,脸上暂时毫无表情。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月亮,的慢慢地把他刚刚看到的事情在脑中进行消化,理解。瓦片底下这个糊得近乎愚蠢的女人真使他震惊,加上路痴这一点,薛无瑕已经完全打翻了他对她原有的美好印象。

  一个优雅、气质⾼贵、温柔婉约的‮姐小‬,怎么可能同时是笨拙、没有方向感、糊到近乎可怕的女人呢?

  他⼲脆让⾝体躺在屋顶上,十指叉着置于自已脑后,眼晴依然继续看着头顶上完美无缺的月亮,今天是十五吧,月亮美得不可思议。

  这时,一朵乌云悄悄地遮住月亮的一部份,令它的完美有了小小的缺憾,文雍熙看着看着,紧蹙的双眉忽然舒展,心情当场豁然开朗。

  就是这样!世上没有绝对完美的事,他已经被薛无瑕完美的面孔住了,她现在那一点点的瑕疵就像眼前遮住月亮的乌云一样,终究无法完全掩盖她惊人的美貌。他不能因为乌云就忽略了月亮本⾝的美,就像他不能因为看见薛无瑕奇特的个就忘却当初使他震惊的美貌一样。

  想通了之后,他⾼兴地站了起来准备施庇轻功回房唾觉,谁知脚底却在此时很不应该地滑了一跤,他在狠狈的滚到屋檐时有惊无险地用手攀住边缘,并且施展了一记漂亮的空翻,让自己重新回到屋顶,在两三个纵跳之后顺利地离开小楼。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红绢。薛无瑕转脸问红绢。

  有啊,一定是那些野猫,晚上睡不着出来到处闲晃,该叫薛管家派人好好清理清理了,把那些讨人厌的家伙统统赶出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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