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要你嫁给他?”翁季伦皱紧眉⽑。
“嗯。”官茉彤动搅着杯中的果汁,有些心不在焉。“如果他要继承遗产,这是惟一条件。”
“这本没道理。”翁季伦的眉⽑皱得更紧了。“沙董事长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认识他?”
“当然不,我上哪儿去认识这样的大人物呢?”她微笑了起来,玩弄着杯口的一颗樱桃。“沙漠说他爷爷一向行事怪异,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做此安排。”
“会不会…这位沙老先生和你的爷爷、或⽗⺟是旧识?”翁季伦猜测道。
“我不知道,也不曾听爷爷提过这个人。”官茉彤秀眉微颦。
她对⽗⺟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记忆中,她是由爷爷一手带大的,直到十岁之前,她都还过着备受宠爱、被呵护的无微不至的生活,直到爷爷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将她带到育幼院托付给周院长为止。
如果爷爷还在的话,他一定会告诉她该怎么做。她闭上眼睛,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会去查查沙漠的真正⾝份。”翁季伦说。“沙氏集团是个声名显赫的大财团,沙董事长没有理由要他的孙子娶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孩。在我查明他的来路之前,你要多小心。”
辟茉彤没有说话,只是陷⼊沉思之中。不知怎的,她一点也不怀疑沙漠的⾝份背景、或是他话里的真假。也许是他⾝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和狂妄的力量,也或许只是一种本能的直觉让她相信了他…
育幼院即将面临拆除的命运,你难道不想寻找解决的方法?沙漠的声音在她脑海中穿梭而过,她深昅了一口气。
“你知道吗?沙漠知道育幼院目前的情况。”她静静地说道。
“那又如何?这并不难查到。”翁季伦并不认为这有什么特殊之处。
“只要我答应嫁给他,让他顺利继承遗产,他会给我合理的报偿。”她声音沉稳地道。“换句话说,我可以和他谈条件。只要有⾜够的钱,或许我们就能保住育幼院。”
这句话出口之后,连她自己也愣住了。在此之前,她一直不曾细想过这个可能,然而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
想起那张冷酷的男脸庞,她感到內心一阵矛盾挣扎。她当然想过一个梦幻般的婚礼,但她从未想过和沙漠这样一个男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只要她答应了这桩荒谬的婚姻…
婚姻!多么神圣的两个字,代表着一辈子的誓约和承诺,也代表将自己卖给一个恶魔般的男人。但只要她点了头,她就可以解救育幼院免于拆除的命运…
“你疯了?”翁季伦瞪视着她,从牙里迸出话。“婚姻可不是儿戏,你不需要为了育幼院而赔上自己的一生,院长也不会答应你这么做。”
“我知道。”她浅浅地微笑,柔和地道:“别把这件事告诉院长,好吗!我知道该怎么面对沙漠。”“最好是这样!”翁季伦嘟嚷着,依然紧盯着她。“你会回绝这个荒唐的提议吧?”
辟茉彤没有回答,将视线调向窗外。是的,她已经知道了该给沙漠什么样的答覆!
“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宽敞的办公室內,一位⾝形⾼挑的女子正踩着三寸⾼跟鞋来回走动。“老董事长居然要你娶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才能继承遗产,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个儿孤?”
“嗯。”沙漠的视线停在手上的档案文件,神态有些漫不经心。
“依我看,他本是年纪大了,脑筋糊涂了才会作下这个决定。”温黛绫从鼻子里哼道:“一个乡下姑娘穷惯了,突然有这个机会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谁会放弃这样的机会!我看她现在八成已经想好计划,怎么从沙氏集团这儿大捞一笔了…”
沙漠抬起头来,目光凌厉的盯了她一眼,她不由得噤了声。
“人家是关心你嘛,沙漠!”她嘟着嘴巴说道。“一个从小在育幼院长大、无⽗无⺟的儿孤,能有什么知识和教养可言?更遑提她有和沙家匹配的家世地位了。如果这个女的既聋又哑、言行耝鄙,难不成你也得照你爷爷的吩咐娶她过门?”
“这是我该心的问题,不是你的。”
“你…”他淡漠的表情令温黛绫有些愠怒。她昂起下巴,语气⾼傲地道:“你真的要娶那个官茉彤?”
“你也知道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他继续翻阅着手上的卷宗,连头也没抬。“我这份报告没有看完之前不要和我讲话。中午之前,将我要的资料送到办公室来!”
听出他是在下逐客令,温黛绫的微笑僵在脸上,但她勉強按捺住脾气。对沙漠发火是没有用的,他可不喜无理取闹的女人,她十分清楚这一点。
“是,‘沙副总’。”她故意加重那个称谓,不情不愿地扭着朝门口走去,一拉开门,她差点没撞上正要推门而⼊的男子。
男子眼明手快地后退了一步。“噢,是温秘书。”
温黛绫看也没看他一眼,绷着一张脸走出办公室,将门用力关上。
柯其雍挑挑眉⽑,朝沙漠咧起嘴角。“你对你的前任女友说了什么,让她气得脸都绿了?”
沙漠不置可否,走到咖啡机前倒了两杯咖啡。其雍是他在国美念大学时的室友,由于年纪相仿和志趣相投,两人发展出深厚的情谊,即使后来其雍回湾台接手家族企业,他们之间的情仍然有增无减。
“怎么有空来?”他将咖啡递给何其雍,⾝子往办公桌沿一靠。
“怎么会没空?我又不像你是个工作狂。”柯其雍接过他手里的咖啡,在那组舒适的沙发椅上坐下,大剌剌地将脚跷上了茶几。
“我只是帮沙洲完成他未尽的责任罢了。”他淡淡地说道。“待在国美这些年,我不揷手家族企业,可不代表我完全不了解沙氏集团。”
这倒是真的!柯其雍斜睨了他一眼。即使沙漠说得轻描淡写,但谁都知道事情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简单。为了更快了解沙氏集团的內部运作情形,回湾台的这八个月来,沙漠本是以公司为家,一天工作超过二十个小时更是家常便饭。
短短半年多的时间,他已经摸了公司的所有业务,渗透进每个部门的核心;从刚回国担任沙东闵的特别助理开始、到现在沙氏集团的业务执行副总职位,他让那些对他的能力还抱持着观望态度的董事们心服口服。
即使已经站稳了脚步,沙漠仍然没有丝毫松懈。想成功的人是没有权利喊累的!他深谙此理。如果他想向⽗亲证明自己,想让那些对他的能力还存有怀疑的董监事们刮目相看,那么他就必须付出加倍的努力。
“不错嘛,办公室愈换愈大,当初那些预测沙氏股票会大跌的投资人,可真是捶顿⾜啊。”柯其雍的目光四下打量了一圈,戏谑地道:“能这么快进⼊状况,你这位温秘书的功劳不小,嗯?”
“黛绫是个很出⾊的工作伙伴。”他没有太大的反应。
“如果她知道自己对你而言只是个‘工作伙伴’,恐怕会痛哭流涕吧?”柯其雍露齿一笑。“说真格的,黛绫的⽗亲和你⽗亲颇有情,你和他女儿原本都坑讴婚了,却突然取消婚约,他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沙漠宽肩一耸,走回去重新斟満咖啡。他和温黛绫是在一场商业宴会上认识的,当时他才刚回到湾台,跟随着⽗亲到处拜会一些商场上的老前辈,进而认识了陪同⽗亲出席盛会、同样刚从国美回来的温黛绫。
受典型西方教育的温黛绫思想新嘲且作风洋派,她毫不掩饰对沙漠的欣赏及好感,并且主动地制造碰面机会,在得知沙漠正在寻找一位具有⾜够能力的秘书之后,她更积极地向沙东闵⽑遂自荐,并且获得沙东闵的同意。
“以黛绫的所学和经验,可以帮你更快进⼊状况。在沙氏集团,你没有任何犯错的权利,我不会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就对你另眼相看,明⽩吗?”沙东闵说。
案亲的言下之意,他怎么会不明⽩?一丝淡得看不见的笑意泛上沙漠的畔。
他不否认,在国美担任过⾼级主管秘书的温黛绫的确是个绝佳的人才。她精明⼲练、效率极⾼,更是帮助他快速了解集团业务的大功臣;除此之外,两人的家世背景更是旗鼓相当,所有人俨然将他们当成理所当然的一对。
“在你爷爷的遗嘱尚未宣布之前,黛绫可是自信満満,以为自己有朝一⽇会成为沙太太,现在知道你要娶别的女人,她的心情一定不好受。”柯其雍轻啜了口咖啡。“她刚刚出门前还告诉我,要我劝你打消那个荒谬的念头。”
“不可能!”这三个字简洁有力。
“我想也是。”柯其雍同意道。“对了,你找过你爷爷要你娶的对象了吗?”
“嗯。”“你去见过你的新娘了?”柯其雍轻吹了声口哨。“怎么样,这位官姐小是否如照片中那样清秀可人?不过既然你爷爷的遗嘱这么规定,就算这位官姐小是庸脂俗粉,恐怕你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喽。”
沙漠微蹙起眉,脑中不由得浮起官茉彤轻灵秀气的脸庞,即使只是简单的衬衫和牛仔,仍掩不住那精致的五官透出的明亮和脫俗的气质,仿佛早晨含苞待放的玫瑰般清新人。
不,官茉彤绝不庸俗平凡!她虽然娇小纤细,但她眼里的倔強和不轻易屈服的意志却⾜以和他相抗衡。要说服她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他想利用她达到目的,显然得靠点手段了。
“那倒不至于。”他轻描淡写地道。“只不过依我看,她的感情生活并不寂寞。”
“她有对象了?”柯其雍马上会意。“那怎么办?你还是打算娶她?”
“当然,她并没有结婚。你总不会要我放弃继承权吧?”
柯其雍沉昑了半晌。“那官茉彤怎么说?她答应了?”
“她会答应的。”他深思地说道,手轻抚着鼻梁。“如果她想让她从小生长的育幼院免于拆除的命运,我会给她不得不答应的条件!”
“拆除?”柯其雍愣了一下,眉⽑微微皱起。
沙漠并没有回答他,依然深思地凝视着前方。没有人能阻挠他的计划,没有人!
如果官茉彤够聪明的话,她不会拒绝他提出的条件。
“我知道,谢谢您。”
放下话筒,官茉彤深昅了口气,带着微笑转过头来面对周院长。“王先生说他的院子太小,恐怕没有让小朋友游戏的场地,所以…”
“你实在不会说谎,茉彤。”周院长叹着气,摇头摇。“咱们既付不出押金,也无法保证将来是否能如期付出房租,王先生不愿意将房子租给咱们也是意料中的事。”
辟茉彤沉默着,回想着这几天来的四处奔走。有几位志工建议将院里的孩子转送到其他的收容单位去,或是尽快安排家庭收养,但是这些孩子都是周院长的心头⾁,她怎么也放心不下将他们给别人。
再者,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要如何找到有⾜够的爱心、愿意收养儿孤的家庭呢?
“一定会有办法的,院长。”她柔声安慰道。“季伦有几位客户答应这几天给我们答覆,或许事情会有转机也说不定呢。”
“希望是如此。”但由周院长忧心的表情看来,显然一点把握也没有。
辟茉彤安静地退出门外,对着颜⾊斑驳的墙壁发了好一会儿呆。难道没有其他的方法吗?她环视着四周老旧的建筑物。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地点搬迁,不但大伙儿会面临露宿街头的窘境,孩子们的学习和课业也会中断…
轻叹了一口气,她正要转⾝,前方那个⾼大的黑影昅引住她的视线。是沙漠!
“嗨。”他大步来到她面前,声音和表情一样轻松自若。“还记得我吗?”
“当然。”她恢复镇定,保持些许警戒地看着他。她不该感到意外的,即使已经过了他说要出现的时间,她也早该知道他不是个轻易打退堂鼓的男人。
“有空吗?”他抬手看了一下表。“一起吃个饭?”
她望着他,纳闷他怎能轻易对一个尚称陌生的女子提出邀约,仿佛这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也或者他一向对女人崇羡的目光视为理所当然,所以本不认为她会拒绝?
“不了,沙先生。”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很稳定,不噤松了一口气。“我下午还得赶回去上课。”
沙漠没有说话,用那对炯炯有神的眸子注视着她。她毫不畏惧地视着他的目光,极力稳住开始急促的心跳。
“如果你是因为我前两天的失约,我很抱歉。”他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道:“我到港香去出差了三天,今天早上才回到湾台…”
“你不欠我任何解释,沙先生。”她很快地道,正想经过他⾝边朝外走去,他已经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我们又要开始来场拉锯战了吗?官姐小。”他说道,漂亮的嘴角向上弯起。“我没有达到目的是不会走的,相信你应该很清楚。就算是陪一个饥肠辘辘的男人吃个饭,花不了你多少时间的,别拒绝我,好吗?”
他俊朗的脸上温文人的笑意,令她尚未出口的话全堵在喉咙里。本能告诉她,这个男人不接受拒绝,他一向轻易获得他想要的一切!
她迟疑地点头,不去猜测他眸里闪烁的光芒。就当是和他说清楚也好,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反正过了今天以后,她不会再见到这个人,既然如此,答应又何妨?
十分钟后,沙漠和官茉彤已经置⾝在一家幽静的咖啡馆里。
辟茉彤的目光从窗外转了回来,打量着坐在对面的沙漠。他和她记忆中没什么不同,一样⾼大而具威胁,简单的⽩⾊T恤合⾝地包裹住他宽而厚实的臂膀,展示出其下结实的肌;浓眉下的黑眸炯炯有神,弧形优美的下巴冒出些微胡碴,却丝毫不影响他格慑人的外表。
即使她一再告诫自己要对他保持戒心,然而再次见到他仍然令她的心脏狂跳,忐忑不安。她垂下目光,食不知味地拨弄着盘中的菜。她当然知道他所为何来,也做好了拒绝他的心理准备,然而他却似乎并不急于知道她的答案。
“我以为你和周院长同住。”侍者撤掉餐盘之后,沙漠说道。
“不是。”她微微笑道。“周院长一直住在育幼院里,我目前则在任教的学校附近另外租了房子,周末时才会回来探视院长和孩子们。我爷爷留了栋房子给我,我不在的时候,院长会去帮我整理房子和照顾花草。”
“我那天还看到有位先生,他是你的男朋友?”
季伦?她愣了一下。“是又如何?”她回复沉稳。如果这么说能让他打退堂鼓的话…
沙漠没有说话,审思的目光注视着她,似乎想看清她脸上有多少个⽑细孔似的。他灼人的目光令她感到有些困扰,因为他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你考虑得如何了?”侍者送上附餐之后,他终于切⼊正题。“我今天是来听你的答覆的。”
“不用考虑了。”她甩甩头。“我不会答应的。”
沙漠微眯起眼。多少人对成为沙东闵的媳妇求之不得,而官茉彤不但拒绝了,还拒绝得如此⼲脆利落。
“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他半晌后才慢呑呑地道。
“我可以给你好几个,沙先生。”她強迫自己面对他如雕刻般深沉的五官,命令自己不在他审视的目光下退缩。“我几乎不认识你。”
“这是时间的问题,你以后多的是时间认识我。”沙漠往后沉⼊椅背,一抹深思的笑容泛上他的畔。“育幼院目前尚未找到合适的搬迁地点,不是吗?”
他突来的问题令她微微一愣,但她随即恢复镇定。“这并不⼲你的事。”
“是不⼲我的事。”他的口吻依然泰然自若。“我和买下这笔土地的康南集团总经理谈过,他们的工程即将在一个月后动工,如果到时育幼院仍然找不到合适的地点迁移,恐怕所有的孩子都将露宿街头。”
她知道!辟茉彤闭了闭眼睛,痛恨他口气中的事不关己的漠然。“那又如何?”
“如果我能改变这一点,让周院长能保住这间育幼院,你怎么说?”
她的头猛然抬起,愕然地张大眼睛。“真的?”
“没有什么是沙氏集团做不到的,小姑娘。”他笑了,笑意中隐含着一丝冷酷。
辟茉彤把脸转开。她相信!就算不甚了解整个沙氏集团,她也能想像以它无远弗届的影响力,要解决这么一桩“小事”本是轻而易举。他仿佛能洞悉她的心、读出她的思绪。
“惟一的条件是:你必须嫁给我,和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维持我们的婚姻关系五年。五年之后,我会给你一笔可观的酬劳,金额由你开。”他不动声⾊地道,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相信我,成为沙夫人对你而言不会有任何损失,反而能让你更快速获得金钱。你不再多考虑一下吗?”
她⼲咽了一下,感到心跳开始烈猛的击撞了起来。沙漠提供的正是她最迫切需要的一切,他能改变育幼院的命运,也能提供育幼院最需要的资金…
如果她答应了,那她真的是疯了,但也只有笨蛋才会拒绝啊。
“你是说真的?”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只要嫁给你,我就能拿到一笔钱?”
沙漠眸光一闪,一抹嘲弄闪过眼底。或许说服官茉彤远比他想像中容易得多。即使她是个乡下姑娘,她仍然十分聪明,懂得把握机会去达到她的目的。
也或许是她不甚宽裕的经济,令她不得不为自己盘算。他冷笑地想,如果这样才能得到她的合作,无所谓,他会満⾜她的一切要求。
没有人是不能被金钱收买的,即使是官茉彤亦然!
“我一向说到做到!如果你信不过我,我们可以先签好离婚协议书。五年后,你可以自由离开,我们的协议也宣告终止。”
“好,我答应你。”官茉彤清晰地道,命令自己停止发抖。“我要两百万美金。”
沙漠的反应只是微微扬眉,锐利的眸光在她脸上梭巡,令她手心微微汗。她是不是要求太多了?
“没问题。”他终于说道。
她讶异地瞪大眼。“你答应了?”她脫口而出。“你不再考虑吗?”
“就一个知道我别无选择的女人而言,我十分讶异你居然只要两百万美金。”他轻抚着鼻梁,畔泛起一抹颇为玩味的笑意。“还有呢?”
辟茉彤注视着他平静的表情,纳闷他怎能如此轻松自若,仿佛两百万美金只是两百元般微不⾜道?
“我希望这笔钱能按月汇⼊我的户头里,以确保我能拿到这笔款项,可以吗?”
见他挑起眉,她匆匆地接了下去“当然,我会立下字据,确保我不会再要求更多…如果你是担心这个的话。”
“如果你坚持的话,那就这样吧。”他淡淡地道。
“结婚之后,我希望仍然能继续教书,毕竟这是我的工作。”她垂下目光,长长的睫⽑兀自颤动。“我希望能时常回来探望周院长和这些孩子们,毕竟这里是我成长的地方,可以吗?”
沙漠没有马上回答,在视着她恳求的表情。恐怕她真正的目的是要回去探望她的亲密爱人吧?“当然。”
“还有,我希望你能给我时间适应婚姻生活,毕竟你…我们…”她结结巴巴地道,涨红了脸。
望着她排红的双颊,沙漠瞬间明⽩了她的意思。
“放心吧,我沙漠从不碰不情愿的女人。”他慢条斯理地道。“除了必须取信于所有人之外,我并不打算从你⾝上得到其他东西。如果你是担心这个,你显然是多虑了。”
他如此诚坦的态度让她松了一口气,也感到些许扭捏不安。他的表情从容自在,目光却显得莫测⾼深,她猜想着他是否对她的“多虑”感到可笑。
话又说回来,她丝毫不怀疑沙漠对女人的昅引力,只要他勾勾小指头,一定会有一大票女人等着获得他的青睐。不知怎的,这个想法令她心头掠过一阵酸意。
她甩甩头,极力将这个不受的思绪推出脑海。
“五亿美金的遗产,很难放弃,是不是?”她故意装出轻快的语调。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峻的神⾊,但那只是一瞬间,他又恢复成原来的表情。
“沙氏集团是个际国大财团,它的企业触角遍及全世界,累积的总资产价值远超过这个数字,但它的发展空间并不止如此。”他微眯起眼。“我⽗亲对我的能力一向抱持着质疑的态度,我并不打算让他证明他是对的。”
他话中的嘲弄和冷硬没有逃过她的眼睛。“你似乎不怎么喜你⽗亲?”
“看来,该是我们了解彼此的时候了,嗯?”他抿紧薄,一丝琊恶的微笑泛上他的嘴角。“我并不介意告诉你,没错,我和我的⽗亲并不亲近。他不喜看到我,我也从不会自讨没趣,所以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
虽然他的表情平和,但官茉彤知道他其实并不像表面上这般毫不在乎。她无法抑制往下问的冲动“你是独生子?”
“不是,我还有一个大哥,不过他已经过世了。也因为如此,我爷爷将原本该留给他继承的股份一并留给了我。我⽗亲虽然极端痛恨这一点,却又无可奈何。他是这份遗产的第二继承人,所以他一直虎视眈眈,一旦我做错任何决策,他会毫不犹豫运用他的力量将我踢出沙氏集团。既然我并不打算让他如愿,自然得向他证明我的能耐。”
“如果失败了呢?”
“不会失败,我也不会容许它失败!”
看出他眼底那抹強硬和坚决,官茉彤顿时无言。姑且不论他是为了什么原因才娶她,她看得出沙氏集团对他的重要,远超过那五亿美金带来的实质利益,她突然有些明⽩他非继承这份遗产不可的原因了。
“我不相信会有⽗⺟不爱自己的孩子。”她片刻后才低声说道。
“只可惜这对我⽗亲而言并不管用。”他调回视线,大手覆上她搁在桌沿的手,她本能地想菗回,他却握住不放。
“这么漂亮的手,应该要买个什么首饰来妆点才是。”他用指腹轻摩着她纤细的手指,心不在焉地道:“你答应嫁给我,你的男朋友应该能体谅吧?”
辟茉彤先是愣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翁季伦。她本想开口解释她和季伦不是那种关系,又警觉地住了口。
何必解释?反正她和这个男人只是桩婚姻契约,何必向他解释这么多?
“当然。反正只有五年,他会谅解的。”
他的目光深凝着她,眼里跳跃着不定的火焰。她力持镇定地坐着,看着他一甩头,声音转回冷酷。“很好。你还有其他要求吗?”
她迟疑了半晌,然后勉強一笑。“没有。”
沙漠挑起一眉,有些讶异地注视着她沉静的表情。他以为女人都会向往一个梦幻般的豪华婚礼,即使这只是桩契约婚姻;但话又说回来,这桩婚姻原本就是荒谬至极,又何必在乎排场?
他倏然起⾝。“走吧。”
“去哪儿?”官茉彤不明⽩地抬起头来。
“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协议,接下来自然得开始筹划婚礼了。”他低下头看她,露出一个毫无笑意的笑容。“既然这只是一件差事,何不速战速决?相信你也想尽快拿到你的报偿,不是吗?”
她几乎没听见他说的话,只是瞪视着他伸出来的手。半个小时前,她还决定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答应这么荒谬的提议;而现在,她却即将成为这个男人的新娘…
而她也没有机会反悔了!当他握住她的手朝外走去时,她想着她刚刚和恶魔谈妥了一场易,究竟是对或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