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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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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介国王都“栖澜”是个具有相当规模的商业大都,这里充斥着诸世各国的行旅、商铺。

  自从幸峨都幸峨侯的都师攻破这座美丽的都市以后,如今放眼望去,处处呈现破败之象,视线所及之处也全是持剑带刀的士兵⾝影。尽管如此,肃然的景象却好似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城內的易,甚至连百姓的脸上都对这些士兵抱以相当和善的态度。

  在介王在世时,王都栖澜虽然一片繁华景⾊,但在繁华底下却隐蔵了朝官与王师的种种劣行。相较起幸峨都幸峨侯领兵杀王之后的百废待兴,至少重整的“希望”似乎是可以期待的。

  近午时的市街上已经不太见得到流动的商贩与路人,⽇正当中的照得栖澜的石板地面一片烧热,忽然,一名有着稀异金眸的男子出现在市街上。

  男子⾝穿银犀锁甲,系长剑,走过之处,军士官兵皆立定行礼,显然是个⾝份极为尊贵之人。

  金眸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幸峨侯麾下号称”左恶将军”的醴骁。

  醴骁带着剑走进一间连豪奢也称不上的酒楼,这间酒楼的外表虽不起眼,却是以盛产美酒佳酿闻名于世的栖家分铺。在幸峨都的都师攻人王都栖澜时,曾经为了军部设置的地点而大伤脑筋,后来大酒商栖家之主大方地让出位于王都的蔵酒房之后才告解决。而栖家旗下经营的酒楼,也因此成为都师将帅们最常光临的聚会场所。

  才刚踏进酒楼,散坐在楼內的将帅便纷纷对醴骁投以关爱的目光。

  显然昨夜发生的行刺事件,已经传遍都军上下。

  “啊!醴骁,你来啦?”忽然一阵清脆的男子声音打破这阵微妙的气氛,一名⾝着黑犀镗甲的年轻男子从酒台边站起来。黑男子对醴骁招招手,状甚亲近,一脸似的笑容融雪般地消散了醴骁眸里的寒霜。

  黑铠男子是和醴骁并列“左恶、右善”的右善将军…上官惩我。与醴骁不同的是,上官惩我拥有一双充満生动活力的黑⾊眼眸,慡朗的气质与爱笑的脸庞一点也不像是拿剑的武官,反倒像是周游列国的昑唱诗人。

  “还活得好好的嘛,可见昨晚的行刺本没有成功了?”上官惩我一开口就像是打破了醴骁⾝边无形的隔膜,不一会儿,其他好奇的同僚们马上跟着靠上前去。

  “凶王的遗族不是已经全数收押在牢里等待幸峨侯的处决吗?”

  “那个行刺的家伙是凶王的什么人?!”

  “是旧部属?还是…”

  “听说凶王的王女中有一个使剑的⾼手…”

  同僚七嘴八⾆地询问声几乎淹没了醴骁,一旁的上官惩我拿起酒瓶,毫不客气地往僚友脑袋上重重地敲了几下。

  “哎哟…好痛…”

  “上官!你⼲嘛…”

  “不痛何必打你们?吵什么吵,你们一个人一句话,教他怎么回答?”上官惩我瞪了僚友们一人一眼,侧过头,瞄了瞄醴骁,见他似乎没有反应,才放下酒瓶,一脚踢开⾝旁的众人。

  “人没死,不是表示我活得很好吗?”主角醴骁叫了杯酒,神⾊相当冷淡地回话。

  “那、那名刺客呢?”

  “你们昨晚一整夜待在这里,就是为了打听那个刺客的下场?”冷嗤的声音像是从雪地里捞起来似的。

  “呃!也不是这个意思。那个…因为凶王的王女里,有一个拥有二星骑士资格的剑土,我们担心…”

  “如果区区一个二星骑士就能取我的命,我醴骁也未免浪得虚名。”

  “也对。”

  以醴骁具有五星骑士封号的能力与剑术,区区一个二星骑士要取他的命,确实不太可能。

  一想到此,僚友们不由纷纷露出尴尬的笑容。等待了‮夜一‬的话题算是到此告一段落!虽然在众人心中仍然除不去对那名二星骑士的凶王王女抱有的警戒,但在醴骁无意多谈的情况下,众人只好各自作鸟兽散。

  “啊!真是无趣,还以为会有更有趣的答案呢!”看着同僚委靡不振地离去,上官惩我一边端着酒杯,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

  酒到手边的醴骁没搭话,一双金⾊的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闷不吭声地迳自喝着酒。

  又过了大半晌,等到楼里的将帅离去大半后,上官惩我才温呑呑地爬到醴骁⾝边。“询政厅的侍卫说你昨夜在被行刺后,便扛了个人回宅邸去,那人不会和行刺你的家伙有关吧?”

  “是啊!而且昨晚还被迫和我睡了‮夜一‬哪!”醴骁的回答也很恐怖,脸⾊丝毫未变的说出像是玩笑的认真话。

  上官惩我呆了下,手上的酒杯险些掉下来。“是个女人?”

  “是个女人。”

  “她行刺你,然后你收留了她?”

  “不是收留,是強夺,我用无聇的手法強夺了她的贞。这就是⾝为有权势者的丑恶之面。”醴骁自嘲地说道,酒杯內的酒波映着那双异⾊的眸子,突然变得有些蒙胧起来。“总之,我也成了卑劣的欺凌者。”

  短瞬的沉默让上官惩我消化了醴骁话里的意思,随后,一只柔似无骨、一点也不像是男所拥有的将军之手搭上了醴骁的肩。“喂,醴骁,这不像你。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女人现在还在你的宅子里吗?”

  “不知道,昨晚离开后就再也没看过她了,如果现在还待在那里,倒是有勇气的,只是不晓得是不是愚勇就是了。”

  “那女人的来历是?”

  醴骁微眯了一下眼。“凶王的王女。”

  “王女?!是那个二星骑士吗?!”

  “二星骑士?嗤!她恐怕连剑怎么拿也不晓得。”醴骁冷嗤地想起了昨晚持剑微颤的那双象牙似的小手。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醴骁笑了起来,眼角眉梢净是讽意。“怪了,为什么你我非得讨论一个不相⼲的女人的未来不可?”

  “醴骁,幸峨侯的命令你应该知道吧?所有凶王的遗族全数处死,那个女人若还在你的宅里,让司寇知道了,难保不会栽个‘窝蔵逆贼’的赃名给你!”

  “如果是这样,倒也有趣,我正想看看司寇大人的手腕有多⾼明!”

  “醴骁!”怒斥浮上了上官惩我的脸。

  “哼!放心吧!我虽然是个不祥之人,却还有绝不死在卑劣小人手上的自尊。如果要死,至少也得死在和自己才能相称之人的手上!”醴骁静静地凝视着酒杯,眼眸虽不看向好友,但话里的意思已经表示的相当明⽩了。

  向来就知道挚友并不是个可以坦率说出感承诺的男人,上官惩我却还是从挚友的话里昅收到对方的保证了。他叹口气,望向这个有双只有蓬莱仙山的麒麟才会拥有的金⾊眸瞳的至,有些无力地垮下了肩膀。“你可要好好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我向来爱⼲净得很,从不替别人收尸,尤其绝不替不知避祸的傻子收尸。你可别轻易地被人给害死,这样是会害⾝为你朋友的我很难做人的。”

  “嗤!”冷笑了一声,算是答复。

  坐下来再喝了几杯酒,并讨论了些军务上的细节以后,右善将军才告别挚友离去。

  着酒杯中的映影看着好友的⾝影慢慢消失,醴骁的眼眸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名女子的⾝形。

  女子有张妍美清丽的脸庞,⽔灵的眼中带着寻常女子少有的倔強。

  醴骁任着女子的影象穿梭在自己的脑海间,仿佛沉醉在酒意之间。许久,他才甩了甩头,而后付了酒钱离开酒楼。

  回到宅邸的醴骁并不意外看见留⾐仍然留在宅里。

  王都的市街上现正贴満王族之人的悬赏画像,都內都外也处处徘徊着赏金猎人的⾝影。除非是有勇无谋之人,否则至少会选择留在宅中,等待进一步可以脫逃的机会。惟一让他觉得意外的是当自己打‮房开‬门时,却看见她端正地坐在其中,样子好似正在等待他的归来一样。

  淡淡的惊讶滑过了醴骁的金⾊双眼,却没有流露出来。

  反正那个女人的生死对自己来说,也不过就是一闪即逝的一个意外而已。

  是的,如此而已。

  “到底还是畏惧死神,王族之人好像也不会因此而显得比较英烈。”即使经过凄烈而亲昵的‮夜一‬,醴骁的言词仍然没有一丝改变,如旧犀利。

  但对于留⾐来说,或许这才是最好的态度,带着仇恨的‮夜一‬结合之后,若因此改变了什么,恐怕反而会让她的恨意无法有个可以释放或宜怈的对象。

  “就算要死,我也不会选择死在被你‮辱凌‬之后的第二天,我没有必要満⾜你的优越感!”

  “噴噴噴{相当有骨气,真教人忍不住想为你的勇气赞叹一声哪!”话里虽带着习惯的嘲讽,但有着赞赏的意味。

  她似乎是个情特别的女人!

  “那么,在这里等我回来,是为了说些什么事吗?”走向酒柜,醴骁倒了一杯宛如落⽇余辉般颜⾊的美酒。“若要索偿的话,尽管说没关系,我对女向来大方…”

  “锵锒!”回答醴骁的是一尊人偶。

  划着不甚优雅弧线的人偶飞过来,他略懒散地偏头一避,人偶‮击撞‬在墙上,碎成一地。

  醴骁一点也不意外地抬眼望向扔出凶器的人,恼恨的火焰燃上她的眼眸,愤怒的火光则红了她的秀颜。即使如此,那⾝动人的美丽却仍然惑人如昨。

  冷冷地嗤笑了一声,他放下酒杯,步伐敏捷地移向她的⾝前,在她逃开之前伸手抓住了那只⽩⽟般的手腕。“这么美丽的手是用来享乐而不是用来砸东西的!”

  他的声音有些绵的味道,淡淡的,却仍让人不自主地恐惧起来。

  留⾐惊恐地挣扎着,使尽气力抵挡他的接近,却怎么样也挡不住那⾝強烈的庒迫感与存在感。“放开我!你这卑劣的小人!”

  他像是没有听见留⾐的怒骂,执起她的小手,轻轻地在她的掌背落下一个吻。是个轻柔而有礼的吻,与前‮夜一‬的暴行完全不同。“王族之人,很少有像你这样的女。”

  一点也听不是出讽刺还是赞美,留⾐摸不清楚这个男人话里的意义,只能警戒地盯着他,并一边強忍着自己因为恐惧而再次造临的眼泪。

  好可怕!

  不论是再轻柔的声音、再有礼的态度,如今深深烙印在她心里、浮现在她眼前的,仍然还是前‮夜一‬那个戴着一张丑恶面具的地。尽管屋子里亮着光,窗外⽇正午,她却依然止不住肮中的吐感,抑不住⾝体一接近他时的颤抖反应。

  仿佛也察觉到她的恐惧,醴骁薄薄的淡淡地拉起一抹自嘲的笑。接着他放开留⾐的手,以相当优雅的步伐缓慢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并巧妙地计算出可以让她感觉舒服的‮全安‬位置。“莞庆应该告诉过你了,现在的你境况一如俎上⾁。介王的遗族半数已经归西,你若想死,并不是没有办法,只要走出这宅邸,赏金猎人就会如你所愿送你上⻩泉了。”

  他顿了下,看了她一眼,眸子里不知是什么表情。淡淡的、稀微的,一抹像是同情的眸采瞬闪即逝。“你要待在这里也好,要走也罢,不会有人管你。但希望你不要死在宅门之前,我并不擅常替人收尸…”

  “那是当然,因为,你最擅常的事就只有动手杀人而已!”忍不住就是脫口怒骂,在面对这个強夺了自己的男人,她没有办法兴起一点平和相处的心情。

  一见到他,她的⾝体就会绷得像把上了箭的弓,会变成带刺的荆棘,即使利刺狠狠地刮得男人遍体鳞伤,她仍然不会动容。

  她从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也从不是言词刻薄之人,可是独独对他,她的恨意、憎恶更多。

  “嘴巴还是一样伶俐嘛!这么有精神,应该不可能会愚蠢地到街上寻死才是。很遗憾我无法如你所愿遭天谴而死,但至少満⾜一下⾼贵仕女的憎恨,我是相当乐意做到的。”他褒赞似的拍拍手,眼尾带笑,却看不出是不是如旧带讽的笑容。

  “二楼以上的房间你可以自由使用,若想杀我,光临一楼东翼最尽头的房间。希望在你准备杀我之前,能够先好好练习剑该怎么拿,才不至于伤到自己的手!”他淡淡嘲弄着,见她没有回应,沉默了一会儿,才离‮房开‬间。

  无处可去的留⾐难以深究为何自己没有冲动地离去,她只能在空下的大半时间里去思考发生在自己⾝上的一切与对未来的打算。

  她静静地坐在房中,有些失神地回想着这几⽇来的剧变。

  眼前不觉闪过了好多景象…有已经过逝七年之久的柔弱⺟亲、有温柔善良的佐辅介麒、有将月和绮妃,也有那个如今让自己只想亲手杀了的醴骁。

  是的,醴骁。

  那个在都军之中盛名载誉,被称为“左恶将军”的可恨男人。

  在介宮还未被车峨侯攻破之前,留⾐对他并没有太多的认识,甚至连他的名字也没听人说过。即使是在那场舞宴上,她也只是隔着纱帘,透过遥远的距离看着这名说不定永远也不可能与自己有所集的出⾊男子。并非自愿这般缄默自处!而是深幽的冷宮离诸世的一切太过遥远,仿佛一座被隔绝起来的孤岛,让她没有一点对于未来的希望。

  很多时候,留⾐宁愿不去参加那次莫名其妙的宮廷舞宴,情愿放弃掉找到好夫婿的难得机会,独自一人窝在屋里细细地翻阅那些早就被她翻、翻透了的书;或者偷偷溜到介麒的起居所中,贪婪地听着他叙述外界的美好景⾊。

  不论是朱国的蔵青草原也好、微国的雪都风光也罢,诸世的一切全都透过介麒的口,慢慢描绘成形,并且悄悄地在她的脑海中发酵。

  虽然并不是没想过自己未来的路将怎么走,可她也相当明⽩,冷宮中的王女是没有太多选择的。可能会成为拉拢臣心的筹码,也可能一生终老在后宮中。尽管她不下千百次地在梦里作着飞出这座噤锢的笼牢的甜藌美梦,但外面的世界仍然离她好远好远…

  直到那一天,那人带军攻⼊王宮,斩下⽗亲介王的首级之后,她被迫知道了“醴骁”这个名字。也被迫知道这辈子可能惟一一次发芽在心底的小小情愫,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夭折了。

  问她恨不恨?

  哼!为什么要恨,这几乎可以说是自己等待了多年的机会,只是没想到机会是以这样的方式来临。

  对于⽗亲,留⾐的印象仅止于那个有群美丽嫔妃、众多子女,终年到头将摆不平的政事、战,一古脑儿全都丢给佐辅介麒与朝官处理的颓老之人。他的生活里没有目标,只是空洞地享受⾝为王的权势,満⾜于消耗自己生命精力的萎靡生活。

  年轻之时的他可能曾经拥有过辽远壮志,如今,即便是醒着,恐怕他也说不清在晚年的荒生活中,自己究竟生了多少儿女。

  有一回他意外地走到冷宮,看见她,竟以为她是自己的众嫔妃之一,带着丑陋望伸过来的那只枯槁老手,本不是一个为人⽗亲该有的。

  留⾐吓呆了,只觉有一股吐感,她仓皇地转⾝逃开后,那‮夜一‬,她吐到整个人几乎虚脫。

  能不能怪⽗亲?

  不能吧!在这个真主是由佐辅遴选出来的体制下,王所生下的子嗣是男是女本没有多大的意义,王族的存在也只是增加了百姓必须缴的税金而已。他不关心、不在乎,甚至也不在意自己的子女。

  可看着这样的⽗亲,留⾐好想哭。

  她到底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里?为什么会连一点希望也都没有?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随着流逝的⽇子一起淹没在这座王宮里时,那个男人出,现了!他带来一把火,烧毁了这座墓园似的笼牢栅栏,同时也疾速地烧向她。

  也许这是报应。

  留⾐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了醴骁。

  上天在报应她对⽗亲的死完全没有一点悲恸,对于家毁人亡的剧变完全没有半丝难过的痛苦,因此,上天派他夺去她生命里惟一仅有的一点点自尊。只要一记起他,恐惧便开始浮现,就连现在光只是在脑中描绘他的模样,她都不自主地颤抖起来。

  在那点自己仅存的薄弱自傲都已被撕碎的现在,強烈的恨与屈辱感,让她真的好想去死。可想死的勇气却在拿起刀的瞬间,又突然弃自己而去,自己的懦弱、自己的无用,在这一刻清晰得让留⾐连自己都难以面对。

  “呜呜…呜呜…”她呜咽着,酸楚的滋味不断流进心底。

  ⽇光在无声中,从东窗慢慢移往西窗,并在落霞余晖的尽头,撒下一片橘金嫣红。天空黑了,星月攀上窗,当黑夜降临时,哭着睡着的她已经没有泪⽔了。

  肿痛的双眼发出灼热的烧痛感,让留⾐无法睁开眼睛。她静静地躺在榻上,任飘飞的思绪穿越自己。突然,过去介宮的景⾊穿过自己的双眼,然后她看见⺟亲、看见介麒,像场豪奢的舞会般,⺟亲与介麒穿梭在如梦似幻的人群中,踩着轻快的步伐在自己⾝边,旋转、旋转…

  然后,灯光忽然又熄了,一转眼,她又回到这里…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悉记忆,只有空与幽黑的房间。

  “只剩我一个人了…”缓缓的,留⾐睁开眼,漆黑笼罩了双目,孤寂也在同时攀爬而上。

  她转过头去,窗外是一片戚静的栖澜皇城,夜⾊下的栖澜城幽静得好像从来没有沾染过战火,仿佛那‮夜一‬的火光只是一场梦而已。

  可是那不是梦,留⾐知道。

  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发生过、已成过去的事实。

  “只剩我一个人了…”声音回在空气中,敲击在壁面上,反弹成好多好多寂寥的回声,留⾐又闭起眼,双手捂住脸庞。

  许久,许久…

  她起⾝关起窗,并把竹帘拉下,掩去温润的月光,像是要品尝黑暗似的,深深昅了一口气,然后走出门。

  房门外是面带忧伤的莞庆。

  “我读过书,学过写字,我能做什么工作?”

  “‮姐小‬,那是下女的…”留⾐坚持的表情让莞庆咽下口中的话。“唉…好吧!请您在这等一等。”

  几名经过的侍女看见站在房门前的留⾐,仿佛洞悉一切的奚落眼神夹杂在耳语之中,一瞬间,留⾐以为自己被人看穿了,虽然穿着⾐裳,却感觉⾚裸裸的。

  屈辱地忍下夺眶而出的眼泪,她试图让自己争气点。

  她得活下去!她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

  直到醴骁死之前,就算必须屈辱地活着,她也会咬紧牙,不再让自己掉下一滴眼泪。

  今后,只有她自己,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她。

  “她要求做下女的工作?”

  房內,醴骁不可思议的瞪着莞庆。

  烛光映下,独自一人等候在房门外的女子⾝形,显得无助且孤寥。醴骁的视线盯着留⾐,眼神中除了赏玩,还有一丝仿佛带着温度的淡薄同情。“是吗?那就让她负责整理书房吧!”不知想些什么,他垂着眼,低低地笑了起来。

  “少爷?”莞庆带着困惑的表情望向醴骁。

  “她要怎么做,就让她做。”他扬了扬“至于能撑多久,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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