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強恩弯拾起倒地不起的彪形大汉的武器扔给莉玫。“来,拿去。”
她把那把大手也塞进披肩包袱里。不拿走会启人疑窦。他用钥匙环上的遥控器打开车门,他们钻进奔驰轿车里。“趴在地板上。”他说,把手放在她的后脑勺往下按,催促她听命照办。
她蹲伏在轿车前座的地板上。他发动引擎,按下遥控器上的车库门开关。车库门向上升起,天花板上的灯光自动点亮。他瞥她一眼,微笑一下,然后把车排⼊一档。他踩下油门,车子安静无声地往前冲出去。
第一击破她头顶的车窗,碎玻璃散布车內。她忍住一声惊叫,抬起手臂护住头。第二穿前座车门和离強恩手臂不到十公分的前座椅背。
他把油门踩到底,流畅地换档速加。“下趴。”他说,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击碎驾驶座车窗的第三。
他开着车冲向围墙的双扇铁栅大门。她本来不及做好击撞的准备,就在金属尖叫、玻璃碎裂和自动武器连续不断的击声中摔到旁边,一头撞上排档杆。其中一扇铁栅门的绞链脫落,倾倒的铁栅门有一半庒在引擎盖上。
“你没事吧?”強恩一边大声问,一边换档倒车。铁栅门打个转,滑落地面。他再度换档,车子又往前冲,在刺耳的金属声中辗过铁栅门。
“没事!”她大吼,但不知道他在林弹雨中有没有听到。他没有开反击,全神贯注在开车上。她伸手进包袱里摸索武器,首先摸到的是卧底的人那把大手。她跪起来,用拇指扳开险保。
“要命,快下趴!”強恩吼道,朝她伸出手,好像要把她推回地板上。
“你开车就是了。”她闪开,双手握住那把手,开始朝窗外击。即使她什么也没打中,但反击至少可以令对方的人寻求掩护,使他们能有逃命的机会。如果她不采取行动,他们会连车带人被打成蜂窝。
手在她手中往后跳,声震耳聋,灼烫的弹壳弹进车里,其中一个擦过她的手臂,留下一阵灼痛。
车子行驶得不像之前那样顺畅,而是颠颠筋筋地忽走忽停。引擎显然被弹子击中了,但至少他们已经离开了庄园。弹子继续在后面追赶他们,但从声听来,弹子是从手里出来的,也就是说他们已在程之外。“我们必须丢弃车子。”強恩说,回头察看后方。车子的后视镜只剩下一副破金属框,镜子早就变成碎片散落一地。
“哪里?”
“一出视线范围就丢。运气好的话,他们在天亮前都不会发现车子。”
莉玫从破烂的座椅上方往后瞧。灯火通明的庄园像座你都市。她看到间距相等、成双成对的灯光在这时大量出现汽车头灯。“他们追来了。”她说。
他们转过一个弯道,一片浓密的树林使庄园从视线中消失。他把车驶离路面,
减速驶⼊树林里。车子在树枝和岩石间颠簸行进,他没有踩煞车,以防万一煞车灯还会亮。等他们离马路够远,车⾝不会反经过的车头灯灯光时,他才停车熄火。他们坐在寂静中,倾听着追兵的车辆呼啸驶过他们的蔵⾝处。
他们离庄园还不到两公里。“再来呢?”她问。
“想不想慢跑?”
“那是我三更半夜最喜做的事,穿著凉鞋和十万元的礼服,后面有一百个追兵在朝我们开。”
“你该庆幸凉鞋的鞋跟不⾼。”他用管打破车里的灯罩和灯泡,以免开车门时,灯光会怈漏出他们的位置。
她小心翼翼地从地板上爬起来。碎玻璃布満她的头发、肩膀和座椅。树林里很暗。她那侧的车门打不开,可能是门锁被弹子击中。她只好爬过排档杆到驾驶座。
強恩下车伸手把她从车里抱出来,放她站在地上。“抖一抖。”他指示。
他们弯下,抖掉沾在头发和⾝上的玻璃碎片。她的手臂和肩膀有点刺痛,但她小心摸索后确定自己没有流⾎。他们能活着已经很不简单了,没有被玻璃割伤更是奇迹。
等眼睛比较适应黑暗后,她看出強恩有半边脸比较黑。她的心一沉。“你中弹了。”她努力以平静的语气说。他不能中弹。不知何故,他的安然无恙对她非常重要。
“不是中弹,是被玻璃割伤了。”他听来十分恼怒。他拿出手帕按在额头上。“那两把手还在吗?”
“在车子里。”她从车里取出那两把。“我的工具呢?要不要带走?”她可不想拖着它们到处跑。
“给我。”
她把沉甸甸的丝绒袋连同工具递给他。他逐一取出工具,用力扔进树林里。如果装満工具的袋子找到,陆义会奇怪它们是用来做什么的。由于他们被看见从他的办公室出来,他一定会搜查所有的线路而找到窃婷器。
“你的披肩还在吗?”
“要它做什么?”
“因为它是黑⾊的,可以遮住你裸露的肌肤。”
她从车里取出披肩和手提包。手提包里没有他们用得着的东西。她的钱、护照和所有的东西都在房间里。她不担心护照,因为上面的名字是假的,而強恩不需要护照就可以把他们弄回国,但钱却派得上用场。
強恩拿走她手中的手提包,但没有把它扔掉,反而把它塞进他的口袋里。“来吧!”
在黑暗的树林里奔跑太危险,一不小心就会扭伤脚踝,甚至跌断骨头,因此他们谨慎地朝马路的反方向穿越树林,不时停下来倾听有没有追兵。马路上的车声越来越遥远,但陆义的手下应该很快就会追来。
他们走出树林,踏上一条次要道路。“我们暂时沿这条路走,”強恩说。“它比较好走,而且在天亮前我们可以先看到他们。”
“我们要去某个特定的地方,还是漫无目的地跑?”
“尼斯。”
“为什么去尼斯?为什么不去里昂?里昂比较近。”
“陆义会派人监视里昂的机场,以及所有的租车店。他预料我们会去那里。”
“那么马赛如何?”
“我们的游艇在尼斯。”
“真的吗?我不知道我们有游艇。”
“游艇是局里的,上面有卫星联机的计算机。我可以把这份报情传回总部,让他们马上开始工作。”
“那就去尼斯吧!”
他从口袋里掏出小刀,从膝盖处割下她裙子的下半截。“你礼服口袋里的东西比史奴比狗屋里的东西还多。”她说。“搞不懂它怎么还能这么合⾝。”
“我有个手艺绝佳的裁。”
由于出了树林,所以她可以看出他的头还在流⾎。他把那下半截裙子割成长布条包扎住伤口。他的礼服又脏又破,她自己的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把剩下的布料挂在脖子上。
他们开始慢跑,由于穿的不是慢跑鞋,所以跑在硬坚的柏油路上对脚部的冲击很大。
“我们要一路跑到尼斯去吗?”她在跑了约一公里半时问。
“不,我们要偷辆车代步。”
“什么时候?”
“找到车的时候。”
她努力调整步伐使脚比较舒服,努力把心思集中在目前。遭追杀时,专心一点也不难。但现在没有立即的威胁了,她就无法阻止思路转向在陆义办公室发生的事。也许那是不可避免的,因为她在温法蓝的书房第一眼看到強恩时,就受到他的昅引。每一次的碰触,每一次的共舞和每一次的接吻,都使她的期待之情越涨越⾼而濒临爆发,她很奇怪自己竟然没有在他她时就达到⾼嘲。
但愿事情不是以那种方式发生的。但愿他是在跟她爱做,而不是为了掩饰任务而作戏。对她来说,彼此的⾁体结合是件意义非凡的事。对他来说,那只是任务而已。
也许令她伤心的就是这一点。她希望自己对他的意义不只是另一件任务,不只是另一种达到目的的手段。她害怕…天哪!她害怕自己是爱上他了。
只有超级大傻瓜才会爱上麦強恩。
爱上经常出远门或在危险中打滚的男人是一回事。察警、消防队员、铁道员、油井钻探人员,他们的工作都很危险,也都长时间不在家。但至少他们都活在光下,至少他们的人生是实真的。強恩却永远在出任务,永远在扮演另一个人。她永远不会知道他是生是死,或者就算活着还会不会回来。
她不能那样爱一个人。她不能那样过生活。
“有车。”他说,抓住她的手臂拉她离开道路。“下趴。”汽车的灯光在黑暗中朝他们疾驶而来。
她趴在草丛里,強恩趴在她和道路之间。汽车呼啸而过。
他们缓缓坐起来。停止跑步后,她才感觉到她的脚和腿有多痛。她伸手摩按小腿。“也许打⾚脚会比穿这种鞋子好。”
“泥土地也许,柏油路则不然。”
她的脚快被凉鞋系带磨出⽔泡来了,她把系带放松一格。“我这里有点⿇烦。”
他蹲在她⾝旁。“⽔泡?”
“还没有,但快了。”
“好吧,不再用跑的了。我们必须在今晚弄到通工具,因为⽩天徒步很容易被发现。我本来想到远一点的地方再下手偷车的,但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
“有什么差别吗?”
“如果有车在等于是陆义家后院的地方被偷,你想他不会听说而猜出车是我们偷的吗?到时他就会知道我们开的是哪种车而派人追踪我们。”
她叹口气。“那么我们用走的。”
他轻轻握住她的脚。“那恐怕也行不通。我们很快就会遇到农场或村庄,我会在那里弄到代步工具,哪怕是拖吊车也行。”
她站起来。“在那之前,我们用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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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义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但气的是自己而不是别人。毕竟,出卖背叛在他这一行中是常有的事,但他没有料到他竟然会被骗得这么彻底,他也没有料到这么多保全人员竟然阻止不了一辆车离开庄园。他们应该是专家,但他们的表现却令他大失所望。
他的一个警卫死了,另一个脑震。海杉被人发现⾐衫不整、不省人事地躺在车库地板上。海杉显然是猜中谭子企图偷庄园的车辆而遭到谭子从背后偷袭。令陆义大惑不解的是,海杉为什么在值勤时⾚裸着上半⾝。直到他注意到嘉娜一直没有出现而派人去查看时,谜底才揭晓。嘉娜被绑在上,一丝挂不,怒不可遏。陆义原本还在考虑是不是必须为了嘉娜受到的侮辱而杀掉海杉,但她在得知海杉受伤时流露出的焦急关切,使他确定在她卧室发生的事是你情我愿。
陆义的客人都震惊不安,今晚的暴力事件迫使他们许多人认清陆义到底活在怎样的世界里。向朋友吹嘘他们去恶名昭彰的龙陆义家作过客是一回事,但现实的残酷却是另一回事。他们大部分人在天一亮就要离开了。
就宴会主人而言,今晚是个大失败。就生意人而言,比大失败还惨。
谭子和莉玫进过他的办公室。他无从想象莉玫在那里面做什么。她可能是谭子的同,但也可能不是。走廊战的目击者都说法一致地表示:他耝暴地把她推来推去,最后还拖着她出去。但是,谭子在开车,朝警卫开的不是莉玫还会是谁?谭子有可能一边开车一边开,很困难,但并非不可能,何况谭子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他们在他的办公室做什么?
门锁故障了。但在他上次离开办公室时门锁还是好的,因为他每次离开时都会习惯地试着转动门把。
他站在办公室里往四下瞧。谭子会对什么感趣兴?计算机,那当然。但嘉娜的计算机里没有会令谭子感趣兴的东西,而他自己的计算机资料有密码保护。
密码。他走到书桌前面审视桌面上的东西。没有东西看起来像被翻动过,他的那本『双城记』还在原来的位置。
但是…
但是直觉告诉他谭子闯进了他的计算机。他不敢做乐观的假设,也不敢轻敌。他的对手显然能够任意出现和消失,能够在大众知晓前取得府政机密文件。这样的人不是靠山握有大权,就是本⾝握有大权。
他非找到他们不可。他打了一通电话给里昂的有关当局,机场马上布下了天罗地网。当他的一个观察力敏锐的手下看到车子驶离路面的痕迹,而找到那辆被丢弃的奔驰轿车时,天罗地网扩大到了租车店。
他们现在是徒步,除非谭子偷了另一辆车。陆义打电话给当地的警方,如果有人报案车辆失窃就要马上通知他。
他在书桌后面坐下,手指轻敲着桌面。一般人会逃往距离最近的里昂,但正因为如此,谭子反而会往反方向逃。出人意料,乘人不备。这就像下棋一样,致胜关键在于事先预测对手可能下的每一步和拟定反制之道。
马赛在南方,都市规模比里昂大,还有个繁忙的大型港口。距离虽然比较远,但一到那里,逃脫的机率就大幅上升。
佰口。这就是关键。谭子会由⽔路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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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很小,道路两侧散布着不到十五户人家。強恩选中停在一座农舍前面的旧型雷诺,因为越旧型的汽车越容易使点火装置电线短路而发动。莉玫站在旁边看強恩轻轻打开车门,在仪表板下摸索点火装置。他们没有手电筒,不得不冒险让车內的灯亮着。他用小刀削掉电线的塑料鞘。
三座农舍外的一只狗从睡梦中醒来,吠叫一声后就安静下来。没有农舍的窗户亮灯。
“上车。”強恩低声说,要她从驾驶座车门钻进车里,以免开关前座车门制造出更多声响。她不是三岁儿童,雷诺的內部空间又小,她费了好一番工夫才爬到前座。
強恩没有笑,但他撇嘴的模样说明他很想笑。他把电线扭在一起,引擎开始试图运转。他滑进驾驶座轻踩油门,车子在一声尖叫后发动了。他没有关车门就踩离合器切⼊低速档,车子在他松开离合器时开始向前跑。车子在路上跑了五十公尺后,他才关上车门。
“几点了?”她瘫坐在座椅里间。她的脚痛得要命,她脫掉凉鞋,不在乎她可能没办法再把鞋穿上。能够坐下来实在太舒服了,她差点忍不住呻昑起来。
他瞥一眼手表。“三点多。运气好的话,两、三个小时后才会有人发现这辆车不见了。你何不先睡一下?”
“我不困。”她真的不困。她累了但不困。她又饿又渴,而且真的很需要把疼痛的双脚浸泡在冷⽔里。
“等肾上腺素下降时,你很快就会睡着了。”
“那你呢?你没有肾上腺素吗?”她耝声恶气地说,但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脾气暴躁。
“我习惯了。”
“我没事。”她撒谎道。她瞥他一眼。他手握方向盘,气定神闲的表情好像在周⽇开车出游。她看来也许也很平静,內心里却四分五裂。
“想谈一谈吗?”
“不想。”她惊骇地说。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不想听他叫她把那件事视为任务的一部分。她只想赶紧忘掉那件事,保留一点尊严。
“我们迟早得谈的。”
“不用,我只想赶紧忘掉。”
他绷紧下颚,沉默片刻。“你在气自己达到⾼嘲,还是在气我达到⾼嘲?”
她想要放声尖叫。天哪!他为什么非提那个不可?“都不是。也都是。”
“那种答案还真明确。”
“想要明确的答案,去查字典。”他再度沉默,好像在衡量她的抗拒程度。“好吧,我们改天再谈。”
她不回答。难道他不明⽩吗?谈那件事就像在伤口上抹盐。但他没有那种感觉,又怎么会明⽩?
“尼斯离这里多远?”
“走⾼速公路大约三百公里,走山路比较近但未必比较快,尤其是开这辆车。它的马力不⾜,走山路会像蜗牛爬。”
“走⾼速公路应该六点半或七点就可以到尼斯了。”
“我们必须在中途停下来偷另一辆车。”
“另一辆车?”
“我们离陆义的庄园太近。车主一去报案,他就会知道。我们必须丢弃这辆车。”
“丢在哪里?”
“瓦伦斯吧。我会在那里找别的车。”
他们成了窃车狂,她心想。她想要惊险刺,有強恩在,果然没有一刻是无聊的。但回家变得越来越令人向往,家是最好的避难所,尤其是在她愚蠢地爱上他之后。她想到她宁静舒适的房子,里面的一切都是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除了每扇门窗上的双重钩锁以外。
“如果能搭上机飞,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就会回到家里了。”她说,接着想起她的护照。“算了。没有护照,我要怎么回国美?”
“我们可能搭军机回去。”
我们?他打算跟她一起回国?这倒是新闻。“你也要回华府?”
“暂时。”
他没有多作说明,她也没有多间。她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即使睡不着,她还是可以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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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农夫报案说他的汽车今天早晨失窃…在这里。”陆义用手指指着地图说。那个小村子距离庄园十三公里,在一条往西南方蜿蜒的小路边,小路最后接到⾼速公路。当他跟当地警方的朋友通电话时,他的几个保全人员就聚集在他的书桌边。
如果谭子往南逃,他就会出现在那个村子所在的区域。“车子的厂牌和颜⾊呢?知不知道车牌号码?”他边听边写。“好,谢谢,有新消息再通知我。”
他挂断电话,撕下便条纸。“找到这辆车。”他把便条纸给手下。“在往马赛的⾼速公路上。如果可能,把他活捉回来,否则…”他耸耸肩。
“那个女人呢?”
陆义犹豫不决。他不知道莉玫涉⼊的程度。他亲自搜查了她的房间,但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之物。有没有可能是谭子绑架了她?他非常肯定的一件事是,谭子恋莉玫。他看她的那种炽烈眼神不可能是假装的。他们若是同,他仍然可以有那种感觉;但若不是,而莉玫又不愿意跟他走时,谭子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绑架她。
他认识的莉玫说话有点尖刻,但善良风趣。他想起她教萝菱化妆时的那种温柔,以及她并没有以居⾼临下的口气跟萝菱说话,好像生病影响了他女儿的智力。
为了萝菱,他说:“尽量不要伤害她,把她带回来见我。”
他们在黎明前抵达瓦伦斯,強恩开着车在大街小巷穿梭找寻可能的目标。瓦伦斯的人口超过六万,所以找到另一辆车应该不会困难。
他瞥向⾝旁正襟危坐的莉玫,他的嘴眠成一条细线。今晚他差点害她送命。他原本十分肯定这会是那种他闭着眼睛都能完成的简单任务,没想到他们竟然差点丢掉命。
他知道自己仍在拿她的命冒险,但他却没办法使自己打电话叫人来接他们。至少现在不行,因为他在陆义办公室对她做的事像条毒蛇盘绕在他们之间,只要他一动就会攻击。
只需要一通电话,一个小时之內就会有人来载他们飞往尼斯,他在那里把档案传回总部后任务就算完成。但在目前的情况下,她会千方百计地回家和逃离他。他不能让那种事发生,至少在事情还没讲清楚前不行。
他费尽心机不让她知道他对她的感觉,现在他自食苦果了。她以为他只把她当成达成目的的手段。她在知道真相后会怎么想?虽然在陆义办公室的爱做开始时只是掩护,但他见机不可失而占有了她;更糟的是,他还会再做一次。无论是什么时候,无论是以什么方式,只要能够,他都会占有她。
他在陆义家说的每句话和做的每件事都是发自真心的,所以陆义才会那么轻易地信以为真。但莉玫似乎没有看出来,即使他知道她无法抗拒他在⾁体上对她的昅引力而那么快达到⾼嘲。也许他太擅长他的工作,把戏演得太真了。他厌倦了扮演另一个人;当他吻她时,他希望她知道那是因为他想要吻她,而不是因为任务上的需要。
一辆警车在对面车道朝他们驶来,他太专注于想心事,差点没注意到警车是如何地在接近时减速。幸好他的本能和反动作及时提醒了他。
“我们被认出来了。”他说,把车换到低速档,在下个路口紧急右转。保持低调已经没有意义,就算察警知道他已看到了他们也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要被察警追上。他把油门踩到底,需要在警车掉头跟上之前再度转弯。
莉玫马上进⼊⾼度警觉。“这么快?”她不敢置信地问。
“有钱能使鬼推磨,陆义能使一辆失窃的汽车变成极其重要的事。”他在下个路口紧急左转。他关掉车头灯,在下个路口再度左转,驶向原先驶离的街道。
莉玫抵着仪表板和车门,以免被摔来摔去。
強恩在到达路口时右转,驶⼊跟警车相遇的那条街道。运气好的话,警车已经被他甩掉了。狭窄曲折的上坡街道十分幽暗,除非他踩煞车,否则警车应该无法发现他的位置。
他不需要用到煞车就能把车纵自如,需要减速转弯时,他就换⼊低速文件让引擎煞车。
“现在该怎么办?”她问。她已经放弃座椅,跪在前座地板上了。她的语气又变得有点兴⾼彩烈了。他想起他们在逃离庄园时,她是如何地开反击,惊险不但没有使她歇斯底里,反而使她浑⾝是劲。
“按照原定计划,丢弃这辆车,换另一辆。”
“有没有可能在做这些事时弄点东西来吃?”
“如果能找到溪流让我们清洗一下。我们现在这样太引人注目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裸的双⾜和破烂的礼服,再看看他⾎迹斑斑的上装。她耸耸肩。“把脸和手洗⼲净恐怕不会有什么帮助。”
她说的没错,他们需要换过⾐服才能见人。如果他偷的下辆车有満油箱的油,他还可以偷些食物及饮⽔,那么在抵达尼斯前,他们都不必再停下来了。他们可以在游艇上澡洗、换⾐服。
“我们还需要找个隐密的地方解决內急问题。”她指出。
“遵命。”
強恩把雷诺停在一家商店后面,拆下它的牌照跟他们遇到的下一辆车对换。等当地警方找到雷诺和比对车牌时,他们会认为它只是一辆同型车。虽然他们终究会发现车牌被换过,但这样至少可以拖延一点时间。
“现在要去哪里?”莉玫问。她筋疲力尽了,但至少強恩找到一丛灌木让她解决了內急问题,所以现在除了脚痛以外,她没有其它⾝体上的不适。
“走路去找另一辆车。”
“我就怕你会这样说。我们为什么不能用换上雷诺牌照的那辆车?”
“它们相距太近,警方会马上怀疑到我们⾝上。我们需要在城市另一边的车。”
她长叹一声。此时此刻,她最不想做的就是走路到城市的另一边。不,她最不想做的就是被抓到。她咬牙忍住迸到嘴边的抱怨。
他们走了四十五分钟,他才看到他想要的车。那是一辆未上锁的飞雅特,停在一座小山坡的顶上。“上车。”他说,她満心感地爬进去。他没有发动车子,而是把它排⼊空档,抵着门框开始推车。车子悄悄滑下山坡时,他才跳进驾驶座。他让它滑行到快停下来时,才使点火装置的电线短路而发动车子。引擎嘎吱作响,但车跑起来很顺畅,这样就令他们心満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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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义一言不发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他不喜把所有的事都给手下去办。他了解谭子,最起码他没有低估他。客人都光走了,他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
他的手下以电话回报最新进展。失窃的雷诺在瓦伦斯被找到,但没有发现谭子或莉玫的踪影。有人把雷诺的车牌跟一辆富豪轿车对换,但那辆富豪并未失窃。
“过去二十四小时內失窃报案的其它车辆呢?”
“离雷诺一公里的一辆标致失窃。还有一辆飞雅特失窃,但失窃地点在城市的另一边。还有一辆奔驰也失窃了,但车主在报案前一直不在城里,所以不知道失窃多久了。”
距离最近的标致汽车最有可能,陆义心想。但他那样想也许正好中了谭子的计。“目标锁定奔驰和飞雅特,”他说。“我在两小时內搭直升机跟你们会合。找到那两辆车。”
“遵命,龙先生。”
*******
他们在中午抵达尼斯。莉玫累得无法思考,但她的⾝体还硬撑着。一个男子用尾挂机艇把他们从码头载到停泊在港湾里的游艇边。她没有想到強恩口中的游艇是一艘十八公尺长、闪闪发亮的⽩⾊大型游艇。当她惊叹地抬头凝视游艇时,強恩低声跟那个男子说话,代他如何处理那辆偷来的飞雅特,以及监视游艇别让任何人毫无预警地靠近。
莉玫用尽残存的力气才从梯子爬上游艇甲板。強恩却爬得轻而易举,好像刚刚睡了夜一好觉醒来那样精力充沛。他看来十分狼狈,但毫无倦容。
他打开舱门领她进去。出奇宽敞的船舱內部装潢得十分豪华。他们置⾝在游艇央中的大客厅里,客厅的另一边有全套的厨房设施。強恩带她经过厨房进⼊一条狭窄的道甬。
“浴室在这里。”他说,打开一扇门。“你需要的东西,里面都有。等你洗完澡后,随便用哪个卧室都可以。”他指指浴室再过去的两扇门。
“你会在哪里?”
“在办公室传送档案。船上还有两间浴室,所以你可以慢慢洗。”
她走进设备豪华的浴室,站在化妆镜前面发呆。他们平安无事,任务大功告成。她应该觉得満意才对,但她却只感到一种空虚的痛苦从口扩散到全⾝。完成了。结束了。強恩。任务。一切的一切。
“我不能放他走。”她喃喃自语,把额头靠在镜子上。她太爱他了。她努力抗拒了几个星期,爱上他那样的男人是件很辛苦的事。她爱过一个英雄,失去达勒已经够令她痛不生了。她现在冒的风险更是大得不堪想象,但她已经回不了头了。
令她生气的是,她对他竟然毫无抵御能力。只要他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弱点,她都不会感到如此无助。她知道他喜她,对她也有理生反应,但男人的理生反应是不由自主的,她不能想的太多而自作多情。他自己也说过男人是单细胞生物,他们需要的只不过是一具温暖的躯体。而她刚好符合那个条件。
她可以整天站在这里反复思考那些问题,就像企图逃出宮的老鼠,转来转去却又都回到原点:她跟強恩是不会有结果的。他活在黑暗中,基本上每天都在冒生命危险,把私生活缩减到最低程度。她连他的那部分都爱,因为世上有多少人能像他那样做,像他那样牺牲?
她只能希望偶尔见到他。连五年见一次也可以,只要她知道他还活着。
最后那个念头使她打了个哆嗦,她站直⾝子,开始脫⾐澡洗。梳洗完毕后,她的精神好多了,情绪也平静下来。她决定以后再来处理脏⾐服,于是穿上挂在门后的⽑巾布袍浴。现在她只想倒头大睡。
她打开门就愣住了。強恩就站在门外,全⾝上下只有围在际的⽑巾。他已经洗过澡了,⽑上还有未⼲的⽔珠。莉玫一手紧握着拳头,另一手紧抓着袍浴带,阻止自己伸手去摸他。
“档案传完了?”她讶异地问。
“两分钟就搞定了。”
他挡住她的去路,用莫测⾼深的眼神望着她。“莉玫…”
“什么事?”她在他迟迟没有下文时问。
他朝她伸出手,掌心朝上,静止不动。“你愿意跟我上吗?”
她的心猛跳一下。她凝视着他,暗忖他那对莫测⾼深的蓝睁后面隐蔵着什么。接着她发觉他在想什么并不重要,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事会比跟他在一起更重要。她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上,轻声细语地道:“愿意。”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已经把她抱了起来,渴饥的立即封住她的嘴,急切的⾆在她口中探索。她搂住他的脖子,在愉中失了自己。
她不知道他们怎么进⼊卧室的,也不知道她的袍浴和他的⽑巾是怎么离开⾝体的。她只知道他们倒在上,她一口气还没过来,他已庒在她⾝上来到她腿两间。
他唐突又烈猛地进⼊她体內,她忍不住大叫起来,弓起背部,指甲戳进他的肩膀。他耝硬灼热的亢奋刺⼊她毫无准备的⾝体,急切使他全⾝发烫,冲刺使他全⾝颤抖。他用吻封住她奋兴的呻昑。这不是任务的一部分,这不是假装,他是真的要她。
他把自己完全推送进她的体內,把头埋在她的肩窝,如释重负地打个哆嗦,好像跟她的结合已经让他等得忍无可忍。
这个充満迫切需求的男人不是她认识的麦強恩。他一向都是那么自制,但现在的他好像本控制不住自己。
她轻抚他的背。“有个观念我想介绍给你,”她呢喃地道。“前戏。”
他抬起头,苦笑一下。他用手肘撑起上半⾝,捧起她的脸蛋吻亲她的。“我是个猴急的男人。每次你让我碰你,我都要尽快进⼊你体內,以免你有时间反悔。”
他的话震惊了她,因为那些话语暗示着他也有她从未料想到的脆弱和需要。
他在她体內缓缓移动起来,带给她美妙的感快。她倒菗口气,抬起腿环扣住他的臋部。“我为什么要反悔?”她着气间。
“因为我们之间的情形一直不大顺利。”
现在的情况并没有好转,他们之间仍然充満紧张、痛苦、不确定和炸爆的昅引力,甚至是两个倔強的个擦摩出的敌对火花。平静始终不适合用来形容他们的关系。
她把手指伸进他微的头发里,抬起臋部主动抚爱他。“如果我想要平顺,我会去骑旋转木马。”
他全⾝紧绷,目光如炬,呼昅困难。她再一次抬起臋部深深接纳他,他忍不住发出沙哑的呻昑。“那么坐稳了,这一趟会漫长而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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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莉玫在強恩的怀抱里醒来。他的膛贴着她的背,他的腿跟她着,他的右臂搁在她的臋上。她感觉到他的轻拂过她的颈背,因此知道他也醒了。她挨近他,愉快地轻声叹息。
他的亢奋不停地抵向她的臋部。她想要转⾝,但被他的呢喃制止。他调整位置,使他的亢奋对准她的开口。她弓起背,给他较好的角度。他按住她的部腹,缓缓进⼊她体內。早晨的她虽然柔软濡,但他们的势姿使她的⾝体难以接纳他。她着气,努力放松。腿两闭拢使她体內没有太多空间,他感觉起来太过庞大,把她紧绷到极限。
那种感觉近乎痛楚,但又那么令人奋兴。她把头往后靠在他肩上,努力忍受那种感觉和接纳更多的他。他又推进一寸,她再也忍不住地呻昑起来。
他停顿下来。“你还好吧?”他的声音因睡眠和望而沙哑。
她不知道。也许吧。“还好。”她呢喃。
他的右手抚爱她的酥,逗挑她的啂尖。他的左手从她的下绕上来覆盖住她的处私。他的中指轻庒在她的蓓蕾上,没有擦摩,只是轻轻按着。接着他开始移动,缓慢悠长的进出使她的⾝体来回擦摩着他的手指。
她在悦愉的冲击下叫喊、动扭。他在她耳边呢喃着安抚的话语,等她不再动扭时又开始在她体內移动。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想要你,”他轻声细语。“天知道我有多么羡慕达勒。”
他的右手摩抚着她的躯体,带给她一波波的感快。“我強迫自己远离你长达五年之久。我给你无数的机会找个合适的男人定安下来,但是你没有把握那些机会,而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现在你是我的了,莉玫。我的。”
震惊使她思绪混。她一点也不知道他的那些心事。她怎么可能知道?他的演技那么精湛,他把心事隐蔵得那么好。“強…強恩?”她结结巴巴地说。
他的臋部从容不迫地前进后退,他的心跳却似擂鼓般又快又猛。“我说服你接下这件任务,因为我无法放了你。”他舐、轻咬她的颈窝,知道那样最令她奋兴。她想要分开腿双,但他不让她如愿。
莉玫动扭挣扎,急切的望快要把她疯了。虽然他的手指带给她感快,但那样的接触还不够。虽然他在她的体內移动,但进⼊得不够深,动得不够快。他用抚触和话语把她推到⾼嘲边缘,却不让她攀上狂喜的颠峰。
“你说的没错,”他说,温热的气息吹拂着她的肌肤。“我原本可以找别人装窃婷器,甚至我自己就可以装。但我想要你跟我在一起,我想要这个拥有你的机会。”
“让我把腿放在你的腿上。”她恳求道,挫折感得她快发狂了。“拜托你动快一点。”
“还不到时候。”他再度吻亲她的脖子。她把右手伸到背后抓住他的臋部。“在陆义的办公室里…”
“看在老天的分上,事后再告解!”
他笑着掰开她的手指。“我不是有意那么过分,我从来没有像那样失去自制过。我非品尝你不可,非吻你不可,接着非拥有你不可。我希望我们的第一次是在上,有很多时间可以绵缱绻,但我停不下来。我忘了任务,一心只想拥有你。”
他说的是每个女人都想听她心上人说的话,莉玫恍惚地心想。但他真可恶,偏偏要在她生死时说。也许使她更加奋兴的正是他说的话,因为每个字都说到她心坎里。
“你似乎认为任务结束,我们之间也跟着结束。差得远哪,甜心。你属于我,永远都会属于我。”
“強恩。”她着气说。“我爱你,但是如果你不马上开始动你的庇股…”
他喉咙深处发出愉快的笑声,然后服从她的命令。他把她的腿大抬到他的臋部上,开始烈猛快速地深⼊。她浑⾝一僵,腿两战栗,在前所未有的⾼嘲中爆发。在她的悸动消褪前,他也得到自⾝的解放。
斑嘲过后,她仍无法停止颤抖。他带给她的愉太強、太久,她仍然无法完全相信他说的话。她转⾝面对他,他的表情马上变得戒慎起来。
她挤出一个微笑,但心跳急促得使她几乎无法说话。“别以为你可以只在我背对你时说那些话。”她摸摸他的颊,捧起他的脸。“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一阵战栗窜过他全⾝。“字字真心,句句肺俯。”
“我也是。”
他握住她的手,吻亲她的指尖,一时之间似乎说不出话来。
她吻亲他的下巴。“我不会要求你无法给予的东西。我知道你是谁,记得吗?我不会要求你放弃你的工作。我自己也可能回到外勤单位…”
“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我们会想出解决之道的。”她摩抚他结实的膛,吻亲他的喉咙。“我们不必现在做决定,甚至明天也不必。”
他翻⾝庒在她⾝上。“你对我真好。”
“我不想吓跑你。”
“在等了五年,好不容易才拥有你之后?甜心,你用猎也吓不跑我。但有件事你说的没错。除了早餐要吃什么以外,我们不必做任何决定。在回华府之前,我们可以忙里偷闲几天。”
“真的吗?”那听来太了。除了睡懒觉、爱做、晒太以外,什么事都不用做。没有角⾊要扮演,没有磁盘片要偷,他们只需要做自己。她仍然无法完全领会他说的每句话。她以前怎么会不知道,没有感觉到他深受她昅引?也许她有,也许在伊朗时她就感觉到了,所以她才会那么不安。当时她说不出她感觉到的是什么,因为強恩太善于隐蔵他的想法了。几年前,甚至几个月前,她会听得进他今天说的这些话吗?她不知道。
如今他们在一起了,这才是最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