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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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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茜来到艇上时,丹蒙本就不在。艾邦克斯帮她把购来的⾐物搬到艇上,然后就离开了。她静静地站在主人‮大巨‬的套房內,不知所措,不知道是不是该为晚上的聚会做准备。约姨婆没有提到确切的时间,当时老太太的真情道⽩令她惊骇不已,以至于她都没想起来问。

  梅茜决定回别墅找人问问。她来到门厅,刚把通往甲板的门打开一小半就停住了。丹蒙正沿着码头走过来,他神情默然,若有所思。梅茜望着他出神。每次见到他⾼大拔的⾝影都会令她感到耳目一新,今天也不例外。

  丹蒙⾝上的⽩⾊衬衫尽显他异常宽大的肩膀,黑⾊的⽪带和⽩⾊的褶状休闲衬托出他匀称完美的部。他简直就是一幅品位⾼雅的图画,自然,清新,舒适。淡金⾊的头发在夕下闪烁着新雪的光芒。梅茜的心翻腾着,她确信,如果不是在这里,她一辈子也不可能见到如此感的画面。

  梅茜从丹蒙的表情上看不出他是心绪不宁呢,还是在沉思默想。她想知道这一天他是怎么过的。

  她被自己竟然有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才不在乎他这天是怎么过的呢!

  丹蒙走上游艇,推开门,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正对着梅茜的鼻子。他急忙停住,惊讶的表情随即变成了不悦,史都华‮姐小‬,蔵在门后是很危险的,除非你想被撞到。

  梅茜満脸涨得通红,她没意识到自己竟然悄悄站在门后,思量着丹蒙。不知怎的,一股无名的不安和恼怒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反驳道:如果你事先告诉我,我也不至于去询问!要不是约姨婆提起,我对今晚的聚会一无所知。我正准备去打听,你就闯了进来。

  丹蒙沉着脸,而梅茜却觉得与其说他是在生她的气,不如说是在生他自己的气。丹蒙双手揷进口袋,疲倦地吐了口气,请原谅,史都华‮姐小‬。我原以为约姨婆会记得告诉你的。晚会八点开始。我需要几个小时来处理公司的业务,你自己去吧。

  你不来吗?梅茜问道,而自己却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

  丹蒙已经转⾝,面朝办公室的方向,听到问话,他疲乏地耸了耸肩,转过⾝低头看着梅茜,如果有时间,我会去的。你知道,我要经营一个公司。

  梅茜紧锁眉头,她实在不想独自面对丹蒙的那些好打听的、自私自利的亲戚。那我等你。她低声说。丹蒙挑了挑眉⽑,満脸诧异。但是比起丹蒙,梅茜惊讶的程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就在这句话说出口之前,梅茜还不知道自己会说什么。

  你等我吗?丹蒙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梅茜将目光移向一旁,忐忑不安地说:外公和约姨婆都不在那儿,我又不认识那些人,他们想要做的就是打探我的过去、我的外公,而且还坚持利用我来影响你。

  利用你来影响我?丹蒙讥讽的语调令梅茜很不快,你的意思是,他们希望你用枕边风来影响我,史都华‮姐小‬…也就是期待着你裸露着⾝子钻进我的臂弯,一番绵过后,在愉快的息声中,哄骗我在公司的决策上变得保守些?

  丹蒙描绘的爱场面令梅茜震惊,她脸⾊煞⽩,倒昅一口气。

  丹蒙冷笑几声,别告诉我,你以为所有的商业决策都是在会议室里决定的。

  梅茜瞠目结⾆。

  丹蒙的目光变得小心翼翼,他审视着梅茜惨⽩的脸,史都华‮姐小‬,鉴于你所有的谎言和谋,你的轻信有时让我惊讶。他紧咬牙关,仰面朝天,真见鬼。听起来他好像在生自己的气。显然他烦心的事已经够多的了,因而忽略了她的烦恼。但出于某种原因,他还是决定把它们接受下来。那好吧,如果你愿意,就等吧。我的亲戚会以为我们迟到是因为你在…影响我呢。

  丹蒙消失了,去了他的办公室。梅茜却久久地站在那儿,不知所措,浑⾝颤栗。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象丹蒙描绘的画面…他们的⾝体充満情地绕在一起,丹蒙狂热地‮吻亲‬着她,令她快乐地梅茜站在主厅的彩⾊玻璃窗前,窥视着晚会上的一切。她的心情很沉重。刚才她又一次打电话给奥蒂斯的医生,可被告知他出城了。她留下了自己的姓名和丹蒙在大开曼岛的别墅的电话号码,但是接连不断的联络失败使梅茜十分沮丧。最近她似乎总是在每个紧要关头受挫。

  梅茜想,总这么闷闷不乐没什么好处,于是决定把注意力集中在晚会上。闪烁的彩灯⾼⾼悬挂在海滩旁的树枝上,散发着浪漫人的光线。沙滩上,一张张桌子连在一起,组成了一张六米长的长桌,铺设着清新雅致的台布,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热带⽔果、花卉以及精美人的佳肴。

  沙滩旁有一支说唱乐队,人们在那儿,有的涉⽔,有的跳舞,有的潜⽔,有的则品尝着美味佳肴,沙滩上洋溢着歌笑语。克莱顿·斯君曼非常引人注目,他⾝穿‮红粉‬⾊短、紫⾊衬衫、黑⾊短袜和拖鞋。他提前二十分钟就到了,正在人群中来回穿梭。梅茜意识到,他乘丹蒙不在的时候正在人群中活动。

  梅茜的眼睛跟随着他肥圆的⾝影,看着他拥抱,大笑,轻拍,‮吻亲‬。虽然她希望他好运,但是內心有个小小的声音却在说,他背着丹蒙毁坏他的名誉是一种欺骗行为,而且他在这么做的同时还尽其所能地狂呑着食物。梅茜努力想摆脫这个消极的想法,对自己说。这是一场大易,自然不会有公平竞争的规则。

  准备走了吗?

  梅茜没有听见丹蒙走过来,她忙转过⾝来。丹蒙已经换了⾐服,他⾝着浅绿⾊棉衬衫,衬衫敞开着,露出肌⾁发达的脯和平坦的‮部腹‬,下⾝穿一条由醒目的浅绿⾊、⻩⾊和蓝⾊噴印成图案的游泳,脚上没穿鞋,怪不得他走过来没被察觉。

  丹蒙斜靠在门上,目光懒洋洋地在梅茜的⾝上游走。梅茜想他一定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由得一阵颤栗。他早已看惯了社场上那些精致优雅的女人,现在他会怎么看她呢…一只假扮孔雀的普通⿇雀吗?

  梅茜从未穿过如此昂贵的泳装。虽然这件玫瑰⾊的泳装没有过分地暴露啂沟、臋部和‮腿大‬,但她还是感到穿得太少。她下⾝穿了一条拖至脚踝的几近透明的长裙,上面印有淡淡的螺旋形的暗花,裙子的两边开叉至间,仅用一带子系在上。尽管这件泳装最便宜,也最不暴露,但是在丹蒙细细的端详下,梅茜还是感到太露了。

  丹蒙的目光悠悠地转回到梅茜的脸上,然后是头发上。梅茜的长发垂肩,她骄傲地抬着下巴,心想,让他去找缺点吧,要是不让她去参加晚会那才好呢。

  丹蒙冲她咧嘴一笑,把梅茜吓了一跳。过来。他温柔地说。

  梅茜眨眨眼睛,有点胆怯。他想⼲什么?正当她犹豫不决时,丹蒙一步向前,抓住了她。我不会吃了你的,史都华‮姐小‬,走吧。

  丹蒙带梅茜来到了他们的房间,没等她反对,他从花瓶中取出一枝⻩⾊的茉莉花,然后转向她。

  包令梅茜吃惊的是,他撩起她太⽳旁的头发,将花枝放在那儿,端详着,似乎在判断这样是否漂亮。

  你在⼲什么?梅茜问,丹蒙的触摸让她体验到一种奇怪的‮奋兴‬。

  今晚把这朵花戴在头上。

  梅茜茫然地点了点头,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手轻擦过她的脸的那种感觉。我…我去把它别上。

  当梅茜从丹蒙手中接过花枝时,她的思绪停留在他们手指片刻的绕上,但是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在浴室,梅茜一边颤抖地戴着花,一边在镜中打量着自己的脸。她双颊绯红,别人肯定以为她在发⾼烧,或者刚经历了一场情迸发的藌月。这个想法使梅茜的脸变得更红了。她在脸上泼了些冷⽔,然后拍拍⼲。她走出浴室,丹蒙正在门旁等候她,他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

  梅茜走上前,丹蒙牵着她的手。梅茜疑惑不解地望着他。现在周围没人,他们没必要这么做呀,但他为什么要牵她的手呢?

  丹蒙双眉紧锁,神情肃然,思绪似乎飞到了很远的地方。不知为什么,在丹蒙给她花的那一刻,梅茜察觉出他眼中确实流露出一丝喜的神情。她抛开了这个想法。她不要他喜,她不喜他!也许他牵她的手只是为了让她快些走。

  一小时后,梅茜已经品尝了太多的美味佳肴,她觉得再也吃不下了。不管是烤海蟹、烧山葯、葡萄果冻、鳄梨沙拉,还是炸香蕉片都可口人,但是再吃一口就会使梅茜的胃‮炸爆‬。

  几乎整个晚上,丹蒙一直搂着梅茜的,然而他温暖的接触还是令她感到窘迫。不是因为她不喜这样,相反她非常喜,也正是这种感觉深深地困惑着她。丹蒙多次提醒她,搂着我的。每次她都试着去做,但总感到这是那么虚假。

  他们在一脚深的海⽔中涉⽔,热的海风撩拨着梅茜的裙子,裙摆浸在海⽔中,随着海浪一起一伏。丹蒙的手臂仍绕在她的间,他‮大巨‬的手掌几乎握住了她的整个部。梅茜鼓起勇气将手搭在丹蒙间。不巧的是,正当她的手臂悄悄伸过去时,一阵调⽪的海风吹起了丹蒙的衬衫,她只好将手贴在了他裸露的⽪肤上。梅茜顿感心慌意,一时间脑子停止了转动。

  以热情奔放的节拍为背景的音乐轻柔而感。

  天上闪烁的星星对她眨着眼睛,似乎在告诉她,它们了解她尴尬的境况,并且发现这样很有趣。但梅茜却觉得这样糟透了。

  你很沉默。丹蒙的话惊扰了胡思想中的梅茜。

  梅茜仰起头看见丹蒙正冲着她笑,那笑令她慌不已,使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将目光投向‮夜午‬黑⾊的大海,低声说道:我讨厌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

  你讨厌我们在洒満月光的海滩上散步?

  梅茜怀着敌意,横了丹蒙一眼,你很清楚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不懂你为什么能显得这样轻松自如,难道笑着说谎是大易的主要部分吗?

  亲爱的,我得提醒你,这到底是谁的谎言。

  丹蒙说道,吻了吻梅茜的太⽳。不过,你外公过来了。

  梅茜⾝体僵在那儿,你怎么知道的?我们面朝着反方向。

  听。

  梅茜一动不动,凝神倾听。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外公的喊声越过其他人的笑声和谈声传了过来,邋遢丫头!这是一种沙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但无疑是外公的声音。梅茜松开丹蒙的,下意识地擦了擦太⽳,在那儿仍然留着丹蒙‮吻亲‬时的酥⿇的感觉。她转过⾝,面朝奥蒂斯,強装笑脸,嗨,外公,您怎么来啦?

  奥蒂斯撑着拐杖,拖着两只光脚艰难地走在⽩⾊的沙滩上,宽松向上卷起,露出了细长的脚踝。一边一只猪跟着他跑着,看起来相当惬意。奥蒂斯来到他们跟前,露出了开怀的笑容,他先吻了梅茜的脸颊,然后拥抱了丹蒙。他抱歉地说:对不起,今天…我没能去…看望你们。他边说边着耝气,约瑟芬叫我别在意。他将手伸进袋,掏出一些东西,但是…我想把这个还给你,我的孩子,免得忘记。

  丹蒙皱了皱眉,奥蒂斯伸出拳头,给,这是你的。

  丹蒙伸出一只手,去接奥蒂斯手中的东西。

  今天早上…我在我房间的沙发座垫里发现了这些东西。如果我忘记把它们给你,我的良心会深感不安的。

  当奥蒂斯收回拳头,梅酋茜下头去看他给丹蒙的东西,月光下四枚银币泛着幽幽的光。奥蒂斯笑对着外孙女说:好了,我得回去了,约瑟芬在帮查尔斯厨师做你的酸啂饼,我担心,去晚了他要被她弄哭了。他转过⾝,对着两只猪发出一个‮吻亲‬的声音,然后喊道,德斯,露希,咱们走吧。还有几分钟要吃甜点了。

  奥蒂斯步履瞒珊地离开了,两只猎叽哩咕噜道了别,也跟着他走了。奥蒂斯在或躺在椅子上、或躺在浴巾上的宾客间迂回行进着。丹蒙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这时梅茜向他靠过去。

  她叹了口气,说:这难道就是你认为的侵呑过公款的人吗?

  丹蒙锐利的目光扫了她一眼,然后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硬币,没有说话。他把钱塞进游泳袋,牵着她的手,转过⾝,背向人群,带着她朝更幽暗的地方走去。

  我们去哪里?

  只是随便走走。

  难道你不想去活动活动?

  丹蒙斜了她一眼,说道:你学得倒快的嘛。然后望着前面这条长长的沙滩,摇了‮头摇‬,我是在活动,史都华‮姐小‬。还记得吗,别人以为我结婚了,‮定安‬了,他们以为我只想单独和我的新娘在一起,在幽暗的海滩上散步。

  梅茜大声笑了起来,但那是一种悲哀的笑声,因为她是在笑自己忘记了他是一个多么狡猾的男人。他处心积虑安排的每一个行动都是为了提⾼自己在董事会的地位。为什么她总是时不时地会忘记这一点呢?为什么一想到他们作为纯粹的男人和女人手牵着手在热带的月光下散步,她的脸上就会泛起愚蠢的羞红呢?

  为什么笑?

  她用手捋了捋头发,回道:没什么。她沮丧地叹了口气,当心被别人听见。

  我想客人离我们很远,他们听不见我们说话。

  梅茜没有回答。丹蒙是对的,声音很遥远,他们听不清任何谈的內容,乐队在演奏,他们的说话声淹没在音乐声中。梅茜倾听着乐队演奏的乐曲,那是一首悉的曲调,蓝⾊的月亮,一首外公喜的老曲子。尽管曲调还能辨认出,但它是用更活泼的旋律演绎的,梅茜喜这种风格。

  梅茜下意识地抬头望望紫蓝⾊的天空。月亮既不蓝也不圆,而是一弯金⾊的新月,⾼⾼挂在红树和棕桐树摇曳的枝头。咸咸的海风带着⾚道夜晚的花香。梅茜深深地昅着气,知道自己正处在一个任何女人都会向往的浪漫场景中。

  她偷偷朝⾝后的男人看了一眼,他的侧面轮廓分明,海风吹起一缕淡金⾊的头发,遮住了他的额头,使他显得易于接近。她被他深深昅引了,这股恼人的昅引力不断上升,使她产生一种冲动,想上前将那缕被吹的头发整理好。她急忙转过⾝,拼命克制着內心的冲动。

  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较暗的地方,漫步在打着漩涡的海嘲中,海浪绕着梅茜的脚踝洄漩。令她欣慰的是,丹蒙走在靠海的一边,因为她不大会游泳,她可不想被退嘲卷⼊海里。

  突然,梅茜感到脚上一阵刺痛,她大声叫起来。

  怎么啦?丹蒙问。

  我也不知道。梅茜想都没想,将⾝体靠在丹蒙⾝上,抬起脚查看起来。她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呢,丹蒙一把将她抱起,向⼲燥的沙滩走去。

  丹蒙抱着梅茜大步来到森林边缘。他摘下两片宽大的棕桐树叶,铺在沙子上,然后将梅茜放在其中的一片上,自己在另一片上坐下。来,让我看看。他捧起梅茜受伤的脚。

  她想缩回去,但又感到这样做很傻。

  别动,他警告说,如果是海胆刺的话,你必须接受治疗。

  丹蒙检查着梅茜的脚。已…已经好多了。

  她坚持道,其实我真的觉得没什么。

  丹蒙的手触摸着梅茜濡的肌肤,那么温暖。

  当他查看她的脚底,轻轻抹去上面的浮沙时,她几乎忘记了疼痛。我想你可能踩到了碎贝壳。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痛吗?

  梅茜⼲咽了一口,想说,一点儿也没好,但是她知道这样做极不聪明。她很难为情,刚才表现得像个胆怯的弱女子。于是她说:好多了。我…

  我想你是对的,我可能是踩到了碎贝壳,刚才是一时紧张,我不知道海里蔵着什么东西。

  丹蒙笑了,黑暗中他的牙齿格外洁⽩。'中西部小女孩'遇上了可恶的大海。

  梅茜的脸烧得通红,她庆幸黑暗中丹蒙看不见。我想可能是吧。丹蒙曲起一条腿,双臂环抱膝盖,显得很惬意。梅茜顿感紧张,她朝灯火通明的晚会现场望去,海⽔中一块⾼⾼的不规则岩石挡住了视线。她转过⾝问:这是不是你的又一个计谋?让他们误以为我们正在‮爱做‬?

  丹蒙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向晚会现场看了一眼,他的神情似乎清楚地表明,他本没此计划,他把她放下,只是想检查她的脚。丹蒙的笑声使梅茜回过神来,她盯着他的脸。看起来真像是这样,好吧,他承认道,你在乎吗?

  梅茜的镇静随时都会崩溃。与丹蒙在这热带的月光下单独相处,已经让她心神不宁,但是一想到有三十个人会以为她正与他在海滩上‮狂疯‬地‮爱做‬,她简直就要发疯了!

  另一方面,别人以为她结婚了,正在度藌月。

  与自己深爱的男人在月光下的海滩上‮爱做‬,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如果他们真是一对新人,他们很可能正在这样做。

  梅茜装着若无其事地耸耸肩,低声说道:我不在乎,这个谎言并不比我们已经让他们相信的其他事情更糟。她突然有一个想法,这个古怪的念头刺得她心痛,于是她问,你跟其他女人在月光下的海滩上做过爱吗?

  丹蒙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其他女人?

  其他这个词以及他嘲弄的说话方式,像一块滚烫的石头打在梅茜的心窝里,噬噬的烧灼感让梅茜扭捏不安。她为什么要那样问呢?这使得她的询问听起来像是她在期待他也会和她‮爱做‬!我…我的意思是…丹蒙一个温和的反问就令她慌不已,这使她非常恼火,她狠狠说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丹蒙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不知道,史都华‮姐小‬。

  你当然知道!梅茜坚持道,这非常清楚…

  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我已经跟多少女人在月光下的海滩做过爱了。

  这样的坦⽩使梅茜哑口无言。她目光低垂,开始拨弄着裙带。哦…她着气,不敢面对他。

  他竟然在月光下的海滩上与那么多的女人‮爱做‬,都记不起她们是谁了。她噤不住想大叫,可是她克制住了。

  梅茜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像个可笑的中‮生学‬,于是強迫自己停止拨弄裙带,坐直⾝子,但是她还是不敢真正面对他。她竭力装出一副无动于衷的神情,挑衅道:我…我猜像你这样的花花公子会很骄傲…

  别出声。丹蒙庒低嗓门命令道。

  梅茜猛地转过头看着他,张开嘴想问他出了什么事,但是丹蒙将两个手指放在嘴上,示意她别出声。他扭转⾝,朝晚会现场望去,心里若有所思。

  梅茜也转过⾝,但是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终于她的好奇心占了上风,出什么事了?她问道。

  丹蒙眉头紧锁,他等了一会儿,然后命令梅茜,等在这儿。他站起⾝,悄悄地向森林边突出的巨石跑去。他到了那儿,绕着它,查看它的另一面。当梅茜意识到他在⼲什么时,她的心被掀了起来。他认为有人在偷听!过了半分钟,他走回来,在她⾝边坐下。

  发现什么了吗?梅茜问。

  丹蒙摇了‮头摇‬。

  你没有看到任何人、任何踪迹吗?

  见鬼!丹蒙耸耸肩,到处都有踪迹,海滩上整天都有人到处走动。

  你认为从那儿任何人都能听见我们说话?

  丹蒙点点头,我想是的。

  哦,不。梅茜呻昑道。

  也可能只是一只爬向灌木丛的乌⻳。

  梅茜曲起‮腿双‬,抱住膝盖,希望是这样。

  如果不是,我们很快也就会知道了。

  梅茜将下巴搁在膝盖上,闭上眼睛,也许我们并没说错什么话。她抱着希望说道。

  丹蒙沉地说道:史都华‮姐小‬,我们没有‮爱做‬,这就是个错误。

  梅茜转脸恐惧地盯着他。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他是对的。她居然担心有人可能看见她没有‮爱做‬,真是天大的讽刺。可见他们的谎言将他们置于了进退维⾕的地步。

  黑夜里传来一阵悉的鸟鸣声。模仿鸟。梅茜喃喃道,強迫自己想一些轻松点的事情。

  这里的人称它们夜莺。丹蒙说。

  真的?梅茜侧耳倾听,发现情绪随着鸟鸣声逐渐好了起来,夜莺…一个漂亮的词儿。

  '娇小活泼的夜莺带来了祥和与希望的歌声,'丹蒙静静地说道,陷⼊沉思。梅茜知道他是在引用某本书上的词句。丹蒙继续道,'歌声中,幽灵变得苍⽩黯淡,国王虚弱的躯体內,⾎越流越快。甚至死神也在倾听,他说:继续,小夜莺,继续!'

  梅茜望着丹蒙,他神情肃然。这是谁的词句?真美!

  安徒生,我可能有些地方说的不对,很多年以前⺟亲常常…丹蒙停住了,他咬着牙关,眼睛看向一边。

  梅茜知道他的家庭对于他是一个痛苦的话题,但她还是问道:小时候,你⺟亲常读给你听,是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望着波涛滚滚的大海。好长时间,梅茜只是听到从远处传来夜晚的陌生人的歌曲声,海⽔冲刷沙滩的沙沙声,和树梢上吹过的隐隐的风声。

  丹蒙,梅茜又试探道,你失去了⽗⺟,我非常难过。

  我没有失去⽗⺟。丹蒙揷言道,他傲慢地从牙中挤出这句话。然后他大笑起来,那笑声苦涩而空洞,哦,你是知道的,他们死于海难。但是几年前他们就把我送走了…他面对着梅茜,表情严肃。见鬼!我痛恨这个地方。

  丹蒙突然站起⾝,梅茜随即也跟着站了起来,她的心牵挂着他。她不理解丹蒙的⽗⺟为什么要遗弃他,而丹蒙显然也不理解。黑暗中,她望着他,他的下巴菗动着,沉浸在失望与深蔵已久的痛苦之中。

  丹蒙童年所受的伤害如此之深,令梅茜忘却了恨他,忘却了他的家族造成了外公一生的痛苦。她双手握住他的大手,丹蒙,我很难过。她无能为力地说道。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牵着他的手指。坐下,让我们尽情地享受夜晚,努力忘记…一切。她又牵着他的手指,回到自己的棕桐叶上,坐了下来。

  丹蒙望着梅茜,神情严峻。梅茜的双手仍然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不放。她又温柔地拽了一下,催他坐下。为了缓和气氛,梅茜调侃道:我们不必太早回去,假设你听到的真是乌⻳的话,我们还是被认为是一对新婚情侣。连五分钟都呆不住,那是什么新郞啊?

  丹蒙⼲笑一声,史都华‮姐小‬,谢谢你考虑到我的自尊。他坐了下来,凝望着大海。

  梅茜犹豫地放开了丹蒙的手指。她双手撑地,⾝子后仰,将手指揷进沙里,试图擦掉与丹蒙⽪肤的接触。你忘了,迪莫尼先生,我的自尊也岌岌可危呀!如果我连五分钟的昅引力都没有,那我成什么新娘啦?

  丹蒙曲起一条腿,双手抱着膝盖。此刻,他发出了一声更深沉、更真诚的笑声。他看着梅茜,嘴角愉快地向上翘着,一阵奇怪的‮奋兴‬流过梅茜的背脊。你认为我们的自尊需要在这里维持多久?他问道。

  这个可笑的问题使梅茜看到了整件事情的荒唐,她也不噤笑了,三十分钟?

  丹蒙上⾝后仰,修长而健壮的‮腿双‬向前伸展,男的自尊是个微妙的机制,史都华‮姐小‬,要我说,至少得一小时。

  梅茜哈哈大笑,我们没带副纸牌来,真是太糟了。

  你是个处女,真是太糟了,不然我们真的可以‮爱做‬。

  梅茜此刻正遥望着夜⾊中的大海,听到这话,她转过头,张着嘴,瞪着丹蒙。他正注视着她,露出一副捉弄人的笑容,或者你还想坚持说你不是?

  梅茜直起上⾝,挑衅地面对着丹蒙。你不是开玩笑吧?你是说,你认识那种女人,她们和你在海滩上‮爱做‬,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丹蒙的笑意更深了,你又让我惊讶了,他轻柔地调侃道,我当然认识。

  哦,梅茜轻蔑地说,依我看,你是找错了对象。

  丹蒙哈哈大笑,梅茜不噤被这浑厚的笑声感染了。她在心里痛骂,他当然认识那种女人。他是那么英俊人,那么富有领袖气质。毫无疑问,他甚至可以将其他类型的女人变成那种女人。现在坐在他⾝边的女人不属于那种,但是如果现在她把握不住自己,她随时可能投⼊他的怀抱,成为那种类型的女人。

  我们可以看星星,如果你愿意的话。丹蒙笑着说道。

  什么!梅茜回击了一句,过后她反倒觉得,对于丹蒙这个无害的建议,自己的语调过于严厉了点。

  丹蒙在脫衬衫,这一举动今梅茜紧张,直到他把衬衫铺在她⾝后的沙滩上,并指着说:垫在下面,这样背上就不会粘上沙子。梅茜的心才落了地。丹蒙边说边在梅茜⾝边躺下,一只手垫在脑后,另一只手指向天空,那是大⽝星座。

  梅茜怀疑地看了丹蒙一会儿,最后认定对于看星星他是认真的。她躺在丹蒙的衬衫上,眯着眼向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在哪里?

  靠近船尾星座。

  哦,靠近船尾星座。梅茜讽刺道,清楚地表明她本不知道船尾星座在哪里。

  丹蒙换了一种说法,大⽝星座包括天狼星,这样能明⽩吗?

  很好。梅茜回道,她还是不知所云。

  大熊星座呢?你能找到它吗?

  梅茜搜索着天空,很快就找到了它。她舒了口气,因为她差点儿连这个最容易找的星座都没有找到。她指着说:在那儿。

  好样的!小熊星座呢?

  不知道。

  丹蒙咯咯笑了,你得加把劲儿,史都华‮姐小‬。照这个速度,我们不只需要一个小时。

  梅茜瞟了他一眼,发现他正望着她,而不是天空,她感到心慌意。我想…我不擅长观察天体。她喃喃道,她的声音微弱而颤抖。

  我会帮你的。丹蒙用一只胳臂肘支起上⾝,小熊星座包括七颗最亮的星星。你看,在那儿。

  梅茜转向他指的方向,但是却没发现特别亮的七颗星。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有关星星的知识。

  她问道。

  不是,我只是知道得比你多一点而已。

  梅茜凝望着丹蒙,他脸上闪现着的人的微笑似乎是那么‮实真‬…没有丝毫強迫或者伪装的痕迹…于是她作出了女特有的反应,浑⾝颤抖。

  你冷吗?他问道,听起来离她很近。

  梅茜咬着嘴,不知道为什么一部分天空被什么挡住了,看不见了。一阵狂的心跳后,她⿇木的大脑突然意识到,丹蒙离她很近,隐隐地出现在她的上方。她摇‮头摇‬,忙说:我…我不冷…相反,他⾝上辐出来的热量,令她很舒心很温暖。

  梅茜…一声耳语的、仿佛从天际间传来的呼唤轻轻地飘了过来,那么亲切,如同温柔的‮抚爱‬。

  嗯?梅茜的嘴无法动弹,只能发出这个声音。

  我想吻你。

  梅茜呑咽着,在丹蒙开口之前,她已经预感到了他的意图。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允许它发生了。她是个‮狂疯‬而意志薄弱的女人,她要他的吻,她心甘情愿。这不合常理,违背了她过去所想所说所希望的一切!然而,此刻,面对丹蒙如此接近的⾼大強健的⾝体,如此摄人心魄的眼睛,一切都不重要了。

  丹蒙的这句话在他们之间回,久久没有回音,仿佛过了几个小时。显然,丹蒙是想给梅茜一个机会,让她打断自己的话,或者逃跑,就像一个脆弱的处女那样。如果她能作出一个相应的反应,她就会告诉他,她哪儿也不想去。但是,她就这样,既不能动也不能说,只能直直地仰视着他,眼睛默默地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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