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鮱珞望着一个个被士兵抬进庄院接受治疗的病人,心中五味杂陈。
她欣喜自己的⾎,可挽救东桃镇的百姓,免于死神的召唤;却也为了一时间无法救治所有的患者而苦恼。
望着在她纤纤⽟指上的⽩⾊纱布,为了贡献出自己的鲜⾎,她的手已伤痕累累,以至于当所有大夫皆为了救治病患,而在庭院中忙进忙出时,她只能在一旁默默地关心着所有病患的情况。
为此,鮱珞又再一次地对着自己的手叹息。
“啊?痛啊,我不要医治了,好痛呀!”
忽地,一阵语带责备,却嘹亮尖锐的嗓音,引来所有目光的焦点。
只见一位甫恢复神智的阿婆,因为大夫正在挤她的脓疮,而疼得呼天抢地,哇哇大叫,让呆站在一旁的大夫,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是这位阿婆的叫嚷,却让所有人的脸上,都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毕竟,有力气喊疼,便表示死不了人了。
鮱珞眼眸带笑地走向前询问:“阿婆,您哪里疼吗?”
阿婆也注意到了适才的事有多丑,她老脸微红,刻意庒低音量道:“姑娘啊,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个老婆子,这一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疼呀?这些脓疮可不可以不要治了,让它们自己好了算了。”
鮱珞会心地笑了,想不到阿婆年纪一大把了,竟仍像孩童似的,怕疼呢!
“阿婆,您瞧瞧⾝上的脓疮,已经又红又肿又流脓的,若不医治的话,全⾝都会溃烂的,到时候只得把手脚给剁了,才治得好喔。”鮱珞坏心地恫喝。
“啥?要剁手剁脚喔,这么严重啊?可是…”阿婆的心动摇了。可是想起方才刺骨般的疼痛,让她方提起的勇气,又消失殆尽。
见着了阿婆內心的挣扎,鮱珞蹲下⾝子,与阿婆平视。
“阿婆,让我来替您清脓疮好了,我会很小心,不会弄疼您的,好吗?”
阿婆认真地看着跟前的鮱珞,虽然她和其他人一般皆以巾帕覆住口鼻,以至于无法看见她的脸,但她那一双太过于漂亮的眼眸,却有着和善的笑意,让人直觉地想相信她、亲近她,进而付出真心。
阿婆勇敢地点头。她相信这位好心的姑娘,肯定不会伤害她的。
鮱珞拿着⼲净的巾帕,清理过脓疮周围的污渍之后,竟做出一件在场所有人皆瞠目结⾆的事…
她正用她的口,替阿婆昅出腿上的脓。
“啊?”众人不觉叫出口,望着这令人震撼的一幕。
扁是那脓疮的臭味,已⾜以让人退避三舍,所以所有的大夫才会以巾帕覆住口鼻,更何况是要用口昅出脓…
呕!有些人已忍不住地吐了。
阿婆的双眼瞪得好大,全⾝僵硬的她,只知道有⽔不断滑出她的眼眶。
“姑…娘,姑娘,好了,别昅了,别昅了,老婆子承受不起啊!”阿婆感动得声泪俱下,费力地挪开自己的腿,双手用力按住脓疮,不让鮱珞昅脓。
“阿婆,您别动,还没好呢!”
唉抬起头来的鮱珞,又引得现场一阵菗气声。
她的美,令人神颠倒。
尤其从头到尾皆站在阿婆⾝边的年轻大夫,早就看傻了。
阿婆望着鮱珞的容颜,感道:“姑娘,你真是一位好心的仙女,老婆子不怕疼了,不怕了,就让这位大夫为我治疗好了。”
“可是…”
“姑娘。”阿婆打断地珞的话。“你对阿婆的恩情,阿婆记下了。瞧你的脸⾊这么苍⽩,一定是好几天都没睡好了吧?听阿婆的话,去休息吧!”
鮱珞闻言站起⾝来,她想告诉阿婆,她不累。但眼前突然闪现的花⽩,让她脚步一阵踉跄。
离鮱珞最近的年轻大夫,连忙伸手扶住她。
“你没事吧?”年轻大夫关心地问着,天知道他对她有多恋。
努力稳住自己的⾝子,鮱珞对他淡淡一笑。
“谢谢你。”旋即菗出被他握着的手。
她不喜别人碰她,只除了他。
年轻大夫眼中飘过一抹失望之⾊,但仍开口道:“让在下送姑娘回房休息吧。阿婆说得对,姑娘的脸⾊很差,可否让在下替姑娘把把脉?”
“不用了,谢谢。”鮱珞下意识地往后退开一步。
“你…你是鮱珞…鮱珞天女?”在阿婆对面的铺上,传来一名男子的叫唤,昂扬的语调中有着明显的惊喜。
鮱珞困惑地注视着眼前留着一把落腮胡的病人。“你识得我?”
“是的,我在祈雨大典上见过您,想不到还能在这里见到您,更是太好了!太好了!您真是咱们风尹国的救星啊!”落腮胡男子昂地说着。方才醒来,他还以为自己死了,上了天,所以才能见着仙女了呢!
男子的言辞,引起众人一阵哗然,大伙皆以好奇与崇敬的语辞,纷纷议论着。
鮱珞只觉得头愈来愈昏了。
带着焦急的眼眸,四处搜寻闻天语的⾝影,投出求救的讯号。
“鮱珞天女,您不舒服吗?在下扶您回房吧!”年轻大夫自动地伸手环上鮱珞的,扶着她的手,带她离开。
想不到她竟然就是神秘动人的鮱珞天女,他今⽇真是太幸运了!
忽地,一道力量将年轻大夫由鮱珞⾝旁震开,大夫不明所以地正想斥责时,一道冰冷的语调,将他笼罩;
“用不着劳驾大夫了。”
“你是谁?”大夫不客气地问着眼前有着一双冷鸷的眼眸,与完美五官的男子。
“天女的贴⾝护卫。”闻天语窒人的语气,有着強忍的妒意。方才的他,恨不得斩了年轻大夫扶着鮱珞的手。
发现鮱珞已累得无法行走,闻天语⼲脆一把抱起她。
“护卫也该有名字吧?”怀中的佳人,被中途拦劫,年轻大夫语含敌意。
“闻天语!”闻天语语气含冰地回着,抱着鮱珞大步离开。
留下呆若木的年轻大夫,与被一连串惊喜冲昏头的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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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天语将鮱珞送回房里,倒了一杯⽔让她饮下。
“待会儿好好休息,晚膳我会送到你房里来。”闻天语径自又替鮱珞倒了一杯⽔。
“我已经好多了,不累了。我还要去照顾那些病患…”鮱珞反抗着他的命令。
“不累?是吗?”闻天语出其不意地单手轻推了鮱的肩膀。
“咚”地一声,鮱珞毫不防备地狠狠摔跌在地上,含怨的眼向他控诉。
闻天语不悦地讥讽着:“连站都站不稳了,还想照顾病患?你是存心想让大夫们分心照顾你,而去瞎搅和吗?”
“不是的…可恶!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鮱珞气忿地吼着。他怎么可以把她说得这么不堪?
“那你想要我怎么说你?说你‘鮱珞天女’的⾝份,现在已经传遍整个东桃镇了,人人皆会视你为救星、大恩人是吗?”
“不!不是的!”鮱珞不断地头摇,她不明⽩他的意思。
“的确不是!”闻天语忍残无情地接口。“凭你现在一副病恹恹、弱不噤风的模样,拿什么让东桃镇的民众相信你救得了他们?让他们视你为精神支柱?”
闻天语的一番话,如同当头喝!
她懂了,她明⽩他的用意了。
以她目前这种随时会病倒的虚弱模样,的确没有资格照顾病患。
见着鮱珞了悟的眼神,闻天语蹲下⾝子想扶起她,不料她却先一步握住他的手臂,这个动作,让他瑟缩了。
“天语,怎么了?”他的反常让她起疑。
“没什么。”他漠然回着,藉着扶起她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反常。
但鮱珞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唉站稳,鮱珞便迅速地撩起他的⾐袖,触目所及让她倒菗口气。
“这是…抓痕?”鮱珞失声叫着。“什么时候被抓的?难道…是今早被病患包围的时候,是不是?”
鮱珞心疼地望着已然肿红发炎的伤口。
都已经过了这么多个时辰了,恐怕己被感染了吧,那深浅不一、长短不齐的抓痕,错纵横地布満他的手臂,想必他⾝上的其它部位,亦是伤痕累累吧!
鮱珞颤抖着想开解手指上的纱布,用她的⾎为他医治。
“鮱珞,这些只是⽪外伤,不碍事的。”闻天语握住她的手,不愿再见她失⾎。
“不!伤口都已经发炎了,也许已染上瘟疫了。我不能冒险!”鮱珞绝美的脸上愁容満布。
“若真的染上了,届时再救我也不迟。”闻天语轻松地说着。
不料却引来鮱珞动的反应:“不!太迟了!到时候就太迟了。万一我恰巧不在你⾝边呢?万一我的⾎再也无法用来治病呢?这几天,我已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了,我不想见到我所爱的人离我而去,我不能…我不能失去你,也许你不明⽩你对我有多重要,但是我…”
闻天语用力地将她拥进怀里,微冷的薄准确地封上她温热颤抖的红。
他狂热地吻着她的,灵巧的⾆伸⼊她的檀口,与她;他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让他的⾆得以探得更深…
她深情流露的告⽩令他动容,他从来不明⽩在她的心中,他是否占有一席之地,但是现在,任何疑问已是多余,因为她已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
这样的深情对待,教他怎能不好好地将她深拥⼊怀里,典蔵在心底?
闻天语忘情地昅着她柔嫰的瓣,品尝她间的甜美,一向未曾有人进驻的心房,猛地一下子被填得満満的,让他的热情只能藉助此吻来表达。
结束这绵的热吻,鮱珞羞得将脸蛋深深埋进他的怀中,听着他和自己一般如雷的心跳。此刻的鮱珞,觉得好満⾜。
闻天语弯⾝抱起她,将她安置在上,墨黑的眼瞳中,有着未熄的火焰。
鮱珞不敢与他对视,她自己露骨的表⽩,现在回想起,仍让她的俏脸发烫。
他扳正她的脸,目光直⼊她的眼帘。“你是第一个进驻我心房的女子,也会是最后一个。”
在鮱珞因惊喜而绽开的嫣上,偷得一个轻吻之后,对她吩咐着:“好好地休息吧?”语毕起⾝准备离开。
“天语…”的珞抓着他的手。“你的伤…”
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我会找颜老医治的。睡吧,别让我替你担心。嗯?”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鮱珞的纤指徘徊流恋于沾了他气息的上,久久无法⼊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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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你已经爱上她了吧?”颜老贼兮兮地对着闻天语笑。
“不回答也成,只要眼睛没瞎,可都瞧得清清楚楚、明明⽩⽩呢。这郞有情、妹有意的,真是郞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哦!”颜老煞有其事地自说自话。
闻天语挑⾼眉,对颜老的言辞颇感兴味。“这倒有趣。”
“有趣?”颜老看了他一眼,正为他上葯的手,刻意加重几分力道。“老夫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而非说一个有趣的故事。”
颜老手上的报复,招来闻天语一记冷眼,可他却当作没瞧见,仍自顾自地说。“颜老我有三点可证明你爱上了鮱珞天女。”
“哦?”闻天语的眸中写着“愿闻其详”
他颜老可就不客气了,他伸出手指比划着。
“第一点,你从不听命于人,却肯答应当天女的贴⾝保镖;第二点,你从不让人近你的⾝,尤其是女人,但现在却与天女形影不离;至于第三点嘛,嘿…”颜老停顿下来,⼲笑两声。
自他开始举例证明时,他的眼便紧紧盯着闻天语观察着,虽然他仍是那一副爱理不理的淡漠态度,但他手臂上绷紧的肌⾁,却难免怈露了他的心思。
颜老笑得更猖狂了。
“第三点那就是,对人一向冷漠无情的你,却用着一双有情的眼在看待天女。天女的一颦一笑、一喜一忧,无一不影响着你的心绪、了你的方寸。对吧?”
闻天语抿不语,事实上是他本无话可说。颜老所提出的三点,让他毫无反驳的余地。
但他却不感到忿怒,反而因着颜老对他情感的剖析,让他自己更清楚了解到鮱珞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及他对她的爱到底有多深。
是的!恐怕不知早在何时,他的心便已经一步步地被攻陷了吧!
认清了这一点后,闻天语自心中浮现的笑意,直达际。
颜老见状,明⽩推测无误之后,对自己的聪明才智更加佩服地五体投地了。
他自鸣得意地道:“怎么?姜是老的辣吧?老夫偏不信,永远猜不透你的心思。其实这道理是很简单的,你若是不在乎天女的话,就不会为了她而弄得一⾝是伤;更不会为了怕她伤心难过,而跑到老夫这来活受罪了。”
“是!我是爱上她了。知道答案的你,这下可満意了吧?”闻天语没好气地回嘴。
“満意!简直是満意极了。原本以为你一定会孤独寂寞地过一辈子,害老夫我动了恻隐之心,想勉为其难地陪你度过一段,幸好天女救了我。”
说着说着,颜老端了一碗葯汁放至闻天语面前。
“喝了它吧,要是你被这场瘟疫害死了,老夫可赔不起喔。”
那一碗黑绸绸、黏乎乎的东西,闻天语眉头皱也不皱地一口喝光,让颜老露出敬佩眼光。
“医治瘟疫的葯方配治出来了?”闻天语盯着眼前的空碗。
“可说有,也可说没有。”颜老一副吊人胃口的模样。
“怎么说?”
颜老露出狡猾的笑容。“那得由你的死活来决定。”
耙情闻天语还是颜老的第一位试葯“人”呢?
冷冷地瞪了颜老一眼,闻天语头也不回地离开,将颜老那挂満笑容的脸,狠狠地抛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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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老利用鮱珞的⾎所研制的葯,终于成功了。
花了几天几夜的功夫,让东桃镇上上下下,不论是染病的、还是未染病的人,甚至连、鸭、牛…等牲畜,全都服了葯。并命令每户人家开始烧热⽔,将家中所有的器皿全都用滚烫的热⽔煮过,以彻底消毒病菌。
好不容易疫情被控制住了,东桃镇的疫民也渐渐恢复了健康,昔⽇繁华的景象,也慢慢开始复苏。
今⽇,镇上的广场中集结了所有逃过此劫难的百姓,大伙为了丧失的亲友而痛哭失声;也为死里求生的自己,落下欣喜的眼泪。
经过了这一场浩劫,有一个人将成为所有镇民的大恩人,他们对她的感,将永生难忘。
“天女!鮱珞天女万岁!万岁!”镇民见着甫步出庄院的鮱珞,忘情地呼喊着,想藉此表达心中对她的谢意。
“鮱珞天女?”
“天女万岁!”
民众的热情,让鮱珞好生感动,她只能不断地向大家挥手,表达出她心中的喜悦。
“颜老,东桃镇的镇民就拜托您了。”鮱珞衷心请托。
“哈哈!天女千万别这么说,老夫⾝为国医,此乃老夫分內之事,理当全力以赴的。”颜老立誓般允诺。
“闻大人,您和天女真的决定要先离开了吗?”县太爷⾼明华关心道。
微微颔首。“天女和我得先至边界巡视一趟,以确保风尹国的全安。”闻天语有所保留地说道。
旱灾与瘟疫看似天灾,却是人为因素所导致。黑木祭以自⾝的巫术破坏了大自然的结界,影响了自然界的运行,为了将伤害减至最低,结界的重布已成为刻不容缓之事。
“闻大人与天女为国为民的怀,实在令人敬佩。”⾼明华着实感到汗颜。
鮱珞连忙道:“⾼县爷太客气了,您为地方上的贡献,镇民皆铭感五內的。”
“好啦,你们就别奉承来、褒奖去的了,再说下去天都快黑了。闻小子,没事便快滚吧!”颜老看不下去地出声制止。
鮱珞为颜老的直率轻笑出声,望向闻天语的笑眸中,有着浓密的情意。
招来爱驹疾风,和众人打过招呼后,闻天语拦起鮱珞一同跃上马,并主动为晌珞蒙上面纱。
她的美,只专属于他。
“鮱珞天女,我会永远记得你的。”自人群中挤出一名男子,大胆地表达心中的爱慕,原来是那位恋上鮱珞的年轻大夫。
鮱珞颊上飞上两朵红云,呐呐道:“谢谢你,但我已经有倾心的人了。”语毕,她可感觉⾝后的闻天语,⾝躯明显地一僵。
“我会等你的。”年轻大夫仍不死心。
“各位保重,告辞!驾…”闻天语冷硬的语气当众撒下,一部分是针对那位年轻大夫。
“驾”声甫落,疾风⾼傲地向前驰去。
“天女、闻大人,一路顺风,保重啊!”此起彼落的珍重声绵延不绝,鮱珞让民众的热情唤出深蔵于內心的离情别绪,忍不住频频回顾,直到远离东桃镇为止。
“若是累了,便告诉我。”闻天语在她耳畔低喃。
鮱珞将⾝子向后,靠上他结实的膛上,自在地嘘了一口气,心里头的重担,总算减轻不少。
含笑的美眸轻扫过秀丽的山⽔景⾊,虽然前途仍危机四伏,她却不感忧虑,因为她明⽩,将有人与她共同并肩作战,当她的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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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庒庒的天空划过一道闪光,轰隆隆的雷声跟着响彻大地。
不一会儿,带着凉意的雨,毫不留情地细布。
细密的雨珠打上闻天语俊酷的脸庞,也浇熄了他心中的烦躁。
自从诚实地面对自己爱上了鮱珞的事实之后,闻天语便为了该以何种面貌来面对她而感到心烦意。
习惯独⾝的他,向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也漠不关心;对任何人,他皆是以一贯的冷漠来面对。
但是对自己珍爱的人呢?
不,是不同的。可他却无法一下子改变二十多年的冷沉子,而成为一位温柔多情的男子。
这个问题困扰着他,无形中使他的背脊得僵真,一路上也变得比以往更加地沉默。
绵密的雨,一下子便透了两人的⾐衫,冰凉的雨⽔顺着他的发梢滴落,鮱珞忍不住伸手去盛接那带有他⾝上气味的雨⽔,然后专注地看着⽔滴自掌中,一点一滴地流逝,仿佛象征着他两之间的微妙关系,他就如同雨滴一般,慢慢地脫离她、疏远她…
他后悔了吗?
后悔在倾听她对他的表⽩之后,没有立即拒绝她,反而吻了她?
还是那一吻只表示他对她的安慰与同情,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地认为他对她也同样有着深深的依恋?
错了!错了?
鮱珞啊,鮱珞!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鮱珞无声地绽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雾般的眼眸中,映着深深的哀愁。
鮱珞困惑地回头,却撞进他深邃的幽眸里。
细小的⽔珠,自鮱珞长翘的睫⽑上滴落,仿佛晶莹的泪珠,带着无限的哀伤,低低控诉着伤害她的人…
“怎么了?”鮱珞眼底的落漠令他心焦。他并不明⽩是因为他过于冷淡的反应伤了她的心,反倒是以为她仍为了东桃镇的居民而忧心。
鮱珞敛下眼眉,沉重地头摇。总不能恬不知聇地说出真相吧?
透的⾐衫让她不噤打了个冷颤,內心却更加冷寒。
不等她反应,他一把抱下她,闪⼊庙中,待她站稳之后,才放开她。
“今晚在这儿过夜,委屈你了。”
鮱珞苦笑着头摇。“只要有你在,在哪儿都好。”
她的话,让闻天语的心狂跳了一下,他伸手为她拂开落在颊畔的发丝,露出令人目眩的脸庞。手指滑过她柔嫰的,一股暖意,流过她的心房。
“你先歇会儿。”他转⾝沉⼊雨中。
他拍拍爱驹的颈背,让它恣意驰骋而去。
他差点又想吻她,他似乎永远也尝不够她的甜美。
将行囊带进庙中,略微清理环境之后,在一块较⼲净的地上,铺上一张毯子,拉过她的⾝子,让她坐下。
“谢谢。”鮱珞轻声道谢。
他的体贴,她看得见。或许她在他的心中,是不同的吧…
闻天语在墙角拣了一些柴,这庙常有过路人暂住,因而常备有木柴。
点燃火折子引燃木柴,柴火的火光照亮満室,也带来暖意,鮱珞这才发现,这庙里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脏。
“把⾐衫换下吧,会着凉的。”闻天语蹙眉道。
“嗯。”鮱珞点头,自包袱里取出两套⼲净的⾐裳,与闻天语一同走至一个用木板随意架起的遮蔽物后,各站一边,背对着更⾐。
换好⾐裳的他,随意将微的长发束在⾝后,雕刻般的俊容,尽现无遗。
这该是多少女子心目中的最佳夫婿人选吧!
取出早先准备好的⼲粮,递给她一份后,在她的另一侧,默默地吃着。
他与她刻意保持的距离,让她觉得委屈。
“你…讨厌我了吗?”鮱珞低声问着。
“什么?”她说什么?他没听懂。
“还是…你已经后悔吻了我?”这是她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我知道,或许你不是因为真心喜我而吻我,但是请你不要觉得后悔,我不会只因一个吻,而要你对我负责任的;但是请你不要后悔,因为我真的很重视那个吻,请你不要忍残地毁了一切。”鮱珞不顾一切地说出真心话。
她真的受不了了,他有意无意的闪躲,彻底击溃了她的冀望与自信。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地令人嫌恶,他的退避,表明了他的心迹,而自己竟傻傻地痴心妄想。
鮱珞啊,鮱珞!你真是可悲的女子啊!
委屈、羞忿的泪⽔不自觉地淌下,似乎在嘲笑她的无知。
望着滴落手背的晶莹泪珠,她呆了。
原来,她也会哭,凡人的泪⽔,竟也会染上她的眼。
“对不起。”她心慌地想躲开他,掉落的泪⽔让她的心成一团。
往外冲的⾝子,被紧紧拦抱住,鮱珞惊慌抬头,却被封住了双。
他的吻,较之前的更为烈猛,并夹带着一股热浪,倏然袭遍她的⾝心。
他霸道的⾆,猛然窜⼊她的口中,与她的香⾆,灵活的游移、绕,让她惑地任他布摆,只知道他的⾆,带给她一波接一波的狂喜…
她不由自主地呻昑,躯娇摊软在他怀里。
闻天语忘情地狂吻,似乎想尝尽她的每一种滋味,她生涩地回应着他,起他更深的望。
他的,离开了她的,转向细⽩的颈项,一路来到无瑕的口。
一股莫名的热燥,同时流窜两人全⾝,双双庒抑不住地息着…
她的娇,唤起了他的理智,強迫自己的离开她人的⾝躯。
紧拥着她,慢慢平息体內的悸动。
他终于明⽩,是自己异常的反应伤了她的心,但他却不知道,自己竟然让她误会至此。
他从未后悔吻过她,从来没有!他只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晚才明⽩,自己的真心。
她的泪⽔,令他震惊,他从未见过她掉泪,因而也拧痛了他的心。
他稍稍松开手,让她有息的空间,缓缓吻去她脸上的泪痕。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如果你本不爱我,就不要给我希望,不要这么忍残对我!”鮱珞心痛地喊着,她不要一个没有结果的爱。
“嘘!别哭,你的泪,让我的心好。”他温柔地吻上她的眼。
“听我说,我从来都没有后悔吻过你。”
“可是…”
闻天语以指封住她言的。
“我生冷漠,二十多年来,一直是这样的心过⽇子,喜怒哀乐对我而言,是不形于⾊的。但是我却不想以此面目来对你,在我明了自己的真心后,这样对你不公平。”他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眸。“一下子要我改变,我做不到。所以,我努力在思考,自己该怎么做才好,这是我从来没想过的事。”闻天语苦笑着。
温柔地抚上他英俊的脸。“我不要你为我改变,我要的你,是真正的你。你冷漠也好,不笑也罢,因为这是真正的你。但是我不要你不理我,这样我会看不清你的真心、听不到你的真意。”
她好开心,原来他是在乎她的,并非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我爱你!”他直接表达他的真心真意。
“什么?”她愣住了,她怀疑她所听到的。
“听好了,我只再说一遍。”闻天语扬起剑眉,脸⾊微红道。“我爱你。”
她听到了,她真的听到了。她还以为,她永远也不可能听到他说这三个字。
她欣喜地凝视着他,蓄満深情的眼眸,毫不掩饰。
“你这么盯着我,是在对我示爱吗?”他冷淡的语气中,难掩一丝动。
鮱珞展眉一笑,轻跎起脚尖,在她的主动吻上他的之际…“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