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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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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找沈掬的任务,一开始便陷⼊了困境。

  没有人瞧见过她,更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彷佛消失在空气中一般。

  半个月过去,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心力瘁下,商无题的⾝体也渐渐不堪负荷。

  每⽇,他比任何人都要早出门寻找沈掬,也都比任何人都晚归,一⽇睡不到两个时辰,膳食方面更是有一餐没一顿,胃口小得令人担忧,但不论向残宵如何劝他,他仍充耳不闻,一心只想寻回心爱的人。

  因为,他心里比谁都明⽩,随着时间的流逝,寻回她的机会便愈渺茫,他已经失去她一次,怎么也不想再让她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这⽇午后,官府里派人送来一支头钗,彻底粉碎了他的希望。

  “这是…”那是他从宮中回来的路上,特地买给沈掬的。

  头钗上有一对蝴蝶,她一眼瞧见便非常喜,从此便揷在发上,舍不得摘下。

  怎么会被宮府的人找到?它的出现代表了什么意义?难道--

  “这是今⽇早晨在京城外的大渠中,从一具浮尸手中取下的。”衙役简短的解释道。

  “浮尸?”这两个字让商无题彻底崩溃了。

  尖锐的头钗陷⼊他的手心,他恍若未觉,一径摇着头。

  不!他不愿相信她真的死了!连⽇来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在他眼前硬生生的消失,商无题的⾝体开始摇晃。

  不知何时淌落的泪⽔浸了他的脸颊,他就算再不可一世,此刻也不得不屈服于命运之神。

  她死了…

  他这辈子唯一爱过女人,最后还是被他害死了…

  无边的黑暗朝他袭来,在失去意识前,他眼中浮现的全都是她清丽可人的⾝影,漾着凄苦的微笑向他道别。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简单的八个字,注定了他要用生命来偿还。

  ***

  静王商无题病危的消息很快地传遍京城。

  皇上闻讯之后亲自前来探视,还带了御医和上等葯材,然而,一个毫无求生意志的人,就算对他用尽天下奇珍葯材,终究还是无法改变他的命运。

  眼看朝廷即将痛失英才,众人莫不黯然神伤,一掬伤心的泪⽔,尤其是名媛淑女们,在得知她们一往情深的王爷即将命丧九泉后,更是泪如雨下,各个哀伤绝。

  全京城笼罩在哀伤的气氛中,就连一向和他敌对的左冷阎,也在闻讯后偕同子动⾝前去探视。

  “你真的没问题吗?你的⾝子承受得起这一路‮腾折‬吗--”左冷阎一番劝阻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叶咏歌给打断。

  “别说了,你无法阻止我去探望他的,任何人都不能。”提起裙襬跨上马车厢,叶咏歌一脸坚定的告诉他。

  “我是怕惊动腹中的胎儿。”左冷阎咕哝一声坐到她⾝旁,示意车夫往静王府前进。

  “咱们的孩子没那么脆弱,你别担心了。”说完,叶咏歌突然一脸哀凄。“尽管你不承认,但静王有恩于我却是不争的事实,我无法不去见他最后一面。”

  “别傻了,那家伙的命比谁都硬,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

  “老天!都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承认你早已视他为朋友了呢?承认你欣赏他,关心他,真有那么难吗?”叶咏歌怒目而视。

  “是很难。”

  “你真是--”

  尽管嘴里这么说,左冷阎眼底的哀伤却比子还要浓烈。

  他和商无题因为较劲而产生的这份惺惺相惜之情,一直是他內心深处最珍惜的情感,如今这样一个可敬的对手面临了死亡的威胁,他怎能不伤心?他是说不出口啊!

  “…狗嘴吐不出象牙!我真是--咦?慢着,那不是她吗?”唠叨的话尚未说完,叶咏歌却突然瞪大眼睛,整个人趴在窗上“她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她已经…老天,真的是她没错!”

  “当心!”瞧她上半⾝都探了出去,左冷阎顿时吓得冷汗直流,赶紧伸出手搂住她的⾝子,企图将她拉进马车。

  “你瞧那是谁!就在那里…那个穿翠绿⾐裳的姑娘!”叶咏歌‮奋兴‬的挥动双手,本不晓得她的丈夫快被她吓得停止呼昅。

  在熙来攘往的人嘲中,一抹清妍的⾝影混杂在人群中,很快地引起了左冷阎的注意。尽管只见过她一面,而且她更加削瘦了,但他仍一眼便认出她来。

  “是她--”

  “她活得好好的!”叶咏歌雀跃的说。

  “的确,”这下有得瞧了!死人都能变成活人,那么那个半死不活的人应该也能活蹦跳啰?左冷阎露出笑容,马上命令马车停下。

  “你想做什么?”叶咏歌急急的问。

  “你留在这里等我。”说着,他已步下马车。“既然你责怪我不够关心那家伙,那么我就送他一份大礼,让你往后再无借口唠叨我不关心他。”左冷阎的脸上闪着不容置疑的‮奋兴‬之情,此时此刻,他本不在乎子⽇后将怎样嘲笑他的心口不一。

  “小心点。”叶咏歌不放心的代。

  “我知道。”他的声音甫歇,人已混⼊人群中·

  盈盈的笑意映満叶咏歌的双瞳,她轻叹口气,抬起手抚着自己的小肮。

  “孩子,”她轻语。“我就知道你爹是全天底下心肠最好的人,但是这句话咱们却不能告诉他,因为他会害羞,男人啊!太爱面子了…”

  ***

  眼看静王府即将办丧事,向残宵的发鬓急得都⽩了,原本精明的脸孔一夕之间彷佛老了十岁。

  心病需要心葯医,望着气息微弱,躺在上不言不语的商无题,不用御医来提醒,向残宵比谁都清楚什么东西才能挽回商无题的生命。

  然而,这帖心葯又岂是容易寻得的?

  “禀总管,宁王和宁王妃来探视王爷了。”轻声附在他耳边通报的小厮,脸上带着一抹奇异的光彩,然而沉浸在悲伤中的向残宵并未察觉。

  “我知道了,快去将宁王夫妇请进来。”很快拭去眼角的意,他马上站起⾝指示。

  “是。”小厮退了下去,不久后随即领了宁王夫妇进来。

  “王爷、王妃。”向残宵躬⾝问候。

  “他的情况如何?”左冷阎走到商无题的杨旁,眉头紧紧凝住。

  “很不乐观。”向残宵语带哽咽。

  “我很不想这么说,不过这全是他咎由自取。”左冷阎冷冷的说完,突然用力地摇晃商无题的肩膀,吓坏了一旁的向残宵。“起来,你这罪有应得的家伙,少躺在上装死了,快起来!”

  “住手!”向残宵立即冲了过去,怎么也容不得左冷阎在此放肆,即便他是位⾼权重的宁王!

  然而,向残宵的手臂却被站在后方的叶咏歌给扯住,他愤怒的目光马上转向叶咏歌,叶咏歌摇‮头摇‬,给了他一抹宽心的微笑。

  “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是这句话,让向残宵暂时忍住冲动。

  “快起来,娇客前来了,不来接便罢,竟还躺在上,成何体统!”又是一阵吼叫。

  好不容易,商无题的眼⽪动了动,隔了一会儿终于睁开。

  “你是什么鬼…”久未开口令他的声音异常沙哑,即使如此,这短短的几个字还是费去商无题不少精力。

  “对一个即将重新开启你人生的人来说,这句问候实在不怎么中听。”左冷阎嗤道。

  “不喜听…就滚出去…”商无题虚弱地闭上眼睛。

  “别急,等我把话说完自然会走。”左冷阎傲慢的表示。

  “叫他…滚出去,残宵。”商无题用力地着气。“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我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

  向残宵想走上前,却再次被叶咏歌制止。

  “你这人的态度真差,不过,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我只问你一句话,问完我就走。”左冷阎微微一笑,

  “有庇…快放。”商无题气若游丝的哼了哼。

  左冷阎清咳一声,突然提⾼了音量。“你当真这么爱你的子,爱到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和她生死与共吗?”

  “不⼲你的事…”商无题睁开眼睛,眼神涣散。

  “为什么不敢回答?反正你已经不想活了,回答这个问题对你而言也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左冷阎动地道。

  “是没损失…但说了…也无法改变儿已然…”说不出香消⽟殒四个字,想到自己是如何‮忍残‬的她走上绝路,他便自责不已。

  这算什么回答,恐怕真正想听答案的那个人也不会満意呢!左冷阎啧了一声想。

  不过聊胜于无,至少他知道自己错了,而且以他和这家伙的关系,能套出这样就算了不起了,大伙儿就不要再苛求他啦!

  “没有找到尸首前,你怎能确定她已经死了?”左冷阎瞟一眼叶咏歌,叶咏歌马上颔首走了出去。

  “倘使没死…她绝不会…不来瞧我…既然她不能来寻我…那我…便去就她…”凄然一笑,虚弱的商无题再次合上双眼。

  他知道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所做所为。

  既然无法挽回她,那合该还她的,他绝不会犹豫。

  等我,儿…他柔声呼唤,我就快去与你相伴了,再等我一会儿就好…突然,侧传来一阵倒菗口气的声音,但已淡泊到不在乎任何事的商无题动也不动,仍旧闭着眼睛。

  “天,你这番话真是彻底感动了我,商无题。”也深深撼动了某个人的心,左冷阎想,瞧她削瘦的脸都被泪⽔浸了呢。“那么,就别说我这人小气了,为了奖赏你的挖心掏肺,我就送你一样小礼物,我想或许你会喜的,”说完,左冷阎退了开来,

  “拿走…我才不要你的…臭东西--”最后一个字消失在嘴里,商无题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影憔悴、泪眼凄的清秀佳人。

  她回来了…

  是他临死前的幻觉吗?

  还是…她真的…回来了--

  “是你吗?”他轻问,深怕稍重的音量便会令她再次从他眼前消失。

  “是我…”泫然低泣的女音牵动了每一个人的心弦。

  “别走…请你…”他缓缓的伸出手。

  “我不走…”瘦骨嶙峋的手牢牢地握住他,再也不分开了。

  “原…谅我…”他哀哀恳求。

  “嗯…”热泪灼痛脸颊,女子用力地点头。“我原谅你…我原谅你…”“谢谢…你…”商无题动不已。

  她回来了,他没有失去她,她回来了--

  “别说了,好好休息吧…”女子安抚道。

  “对不起…对…不起…”吐出这句话后,一股热气从他口猛然窜出,大量的鲜⾎他口里冒出来,染红了他的⾐襟。

  “无题!”悲怆的声音响彻云霄,令人不忍听,

  “快叫大夫!”

  “快拿⼲布过来!”

  吼叫声和脚步声错,死亡的影快速笼罩,死神终于下了最后通牒,毫不留情的俯⾝靠近。

  “你醒醒!无题!你不能死啊…”抱住商无题的⾝体,任凭殷红的鲜红染透两人的⾐衫,沈掬不噤痛哭失声。

  她又要再一次失去他了吗?

  他怎能如此待她!

  他怎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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