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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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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亚伦坐在他的办公室里,一贯冷漠的眼眸此刻却闪着怒火。他绝对想不到景雯会那样公开地反对他,她一向很有原则,从来不会做任何有损她自己和帝威形象的事,今天她这是怎么了?

  不愿意再盲目猜测,他拿起车钥匙,起⾝离开。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那是她的事,与他又有何关系?今天晚上殷家老爷子邀请景雯去吃饭,而且叮嘱他一定要把景雯亲自接回家。⽗亲一定跟爷爷通过电话…在多年前把帝威集团董事长的位置让给⽗亲的爷爷,早就表示过不会再参与任何帝威內部的决策变动,所以他不必担心殷老爷子会对他现在正在进行的事发表任何反对的意见。

  他知道自己在⼲什么,而且绝对不会后退与气馁。二十二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希望有所变化,变化才是帝威未来生存的本。他知道自己还太年轻,但他有精力、有魄力,也有决心与毅力。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支持。殷家虽然是个大家族,可是他们都只团结在爷爷与⽗亲⾝边,将来或者会团结在他⾝边,但必须是在他证明过他的能力以后。

  而那个被家族认定将陪伴他度过一生的女孩却公然反对他,在他已经如此孤立的情况下!这让他向来冷静自持的心怒不可遏。他应该不在乎才对,他早知道她是不赞成的,她也明确地对他表示过。可他还是不曾想到过,他所以为的那个温和优雅的女孩,会这样烈地公开表示反对…是他错看了她,还是她终于也发现他不是她自己的选择,所以不再盲目地赞同他了?他握了握拳头,烦躁地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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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雯锁好办公室的门,这才记起今天晚上的晚餐约会,她答应了殷爷爷去殷宅吃饭。她踌躇着,举棋不定,不知道在经历了今天那么多的事情后,她如何能若无其事地陪着他去他家吃饭。

  她轻柔地叹息,最后还是走向亚伦的办公室,却发现他已经离开

  他没有等她,他是在生她的气吧?她伤到了他的自尊,她其实是知道的,再怎么说,在所有人眼里,她是他的未婚…今天她或者有些冲动,但并不是像陆菁以为的那样公私不分,她只是以行动让所有人知道,她并不赞同他的这次计划而已。难道她选择的方式错了吗?

  或者真的是因为她自恃为亚伦的未婚,所以丝毫也不惧怕他的怒气?或者因为他最近对她的疏远,让她在心底里产生了抗拒的心态?景雯走在离开学校的柏油路面上,惘地询问着她自己。

  他的外表就像典型的殷家人那样,冷淡矜持,仿佛对任何事都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可是她敏锐地感觉到在他还有一颗火热的心和对生活的热情。

  他继承了⽗亲的外表,可却有着同他⺟亲一样的热情。杨怜柔是吹进殷家的一阵旋风,虽然无力改变殷家一贯的传统,却把她強烈的格遗传给了她的儿子。

  现在亚伦正渐渐表露出他的野心,还有他要改变一切的強大意志。可景雯却认为他的方法错了,他这样做的结果只会让他和殷伯伯之间的冲突升级,对整个帝威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只要殷伯伯一句话,整个竞选结果本无法生效。

  亚伦怎么会不知道呢?他究竟要做什么?这就是让她烈反对的原因,在看来简单的竞选背后,她总觉得他有更加不为人知的目的隐蔵在这次竞选之后,他⾼深莫测的神情里有着让她害怕的一种光,一种她现在还无法明⽩原因的可怕光芒。

  她害怕那光芒到最后不能照亮别人,反而烧毁了他自己。加快步伐,她心脏掠过一丝‮挛痉‬,她得赶紧去殷家,或许殷伯⺟会给她一些建议。她真的感觉到混了…开始她以为自己今天的行为是正确的,可是为什么现在她又有些茫然了呢?她到底应该怎么做?

  走到校门口时,一辆悉的黑⾊奔驰车“吱呀”一声停在她面前,殷亚伦毫无表情的脸从摇下的车窗后面出现。

  “上车。”简单而命令的话语,正是他向来的语气。

  她早就习以为常,抿了下嘴角,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还在等她,口还是窜过丝丝甜藌。虽然他的口气恶劣,可他还是把车停在她面前,隐忍着怒气,等待她上车。四周的许多同学都停下来看着他们,景雯赶紧打开前座的车门,优雅地坐了进去。

  他的车子马上飞驰而去,冒出一缕強悍的尾烟。

  瞥一眼他如石头般‮硬坚‬的表情,她感觉得出他在生气,愤怒的表情虽然没有显现在他眼里,却显现在他⾝体周围,強烈地诉说着他的气愤。

  “你对我今天的表现很不満意吧?”景雯轻声说,目光直直凝视着前方。

  殷亚伦下颌的肌⾁仿佛绷得更紧了“没有。”

  “撒谎。”景雯的视线扫过他的脸“你明明是在生气!”

  他眼中掠过一丝不悦,被人看透的不悦,但马上又恢复常态“我只是不太明⽩你为什么会选择那样做,公开表达对我的不満吗?”

  她沉默着,搜索着合适的语言:“我说过我并不支持你这次竞选的计划。”

  “你是我的下属,如果我决定了这样做,难道你不应该服从安排吗?”他双眼直视着前方路况,神情冷硬。

  “我希望我可以,可是…可是我并不是你的傀儡。”?

  说得好!用力踩下刹车,他把车停在了路边,冷冽的眼眸扫过她的脸“我过去在噤锢你的意志吗?”

  他的表情让她觉得害怕,他从来不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平时的他也是冷漠的,但却绝对不是可怕的。可现在她却发现他冰蓝⾊的眼眸中除了有可以冰死人的寒冷外,还有‮大巨‬的庒迫力,她颤抖着喃喃低语:“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愤怒地抿紧双“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或者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决定的事情不会更改。要么你可以选择站在我一边帮助我,要么你也可以选择站在我的对立面否定我,那对我都没有任何影响。”

  她静静地瞅着他刚毅的侧面,一抹哀伤的情绪却攫住她的心“那对我都没有任何影响”他的最后一句话回在她⾝边,那是她无法忽略掉的声音。

  他的神情紧绷,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知道了。”她以此刻可以伪装出的最大冷漠声音回答,不想提醒他,是他一直都把她排除在整个竞选之外,也难怪她的支持与否对他并不重要“可是你也应该听见一些不同的声音。”

  “或者。”他似乎満意地点头,其实他知道他们之间本没有解决任何问题,他怀疑他们有可以解决的那一天,除非…一个念头闪过他脑海,他发动汽车,决定暂时先忽略它。

  景雯不再看他,而是把视线转向窗外的风景。深秋了,落叶満地,天空中还有不断翩翩飞舞的⻩叶,这是他们最后在这个世界上展示美丽的机会。她被那些旋转的节奏所昅引,呆呆地凝视着它们在风中的优美舞姿,知道那是它们的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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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后,景雯拿到一份选举最终结果的文件,还有殷亚伦下一步的计划。当天下午,全体⼲部都必须参加他召开的会议,讨论接下来必须实施的方案。

  这下,她是真的不知道殷亚伦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特别是那份竞选项目,文件上很清楚地写着:凡是⼊围的八名选手,都必须完成以下任务。

  (1)规定时间里(本学期末)建立一个‮乐娱‬质的社团,八人不得重复,以昅收会员最多者为优胜。

  (2)在规定时间里(本学期末)举办三次大型活动,內容不限,但最少要发动两千人参加,以受到最多好评者为优胜。

  (3)定期举行校际联谊会,与外校的其他社团结成友好关系,发展最多者为优胜。

  (4)对学校任何现任制度提出合理建议,并能提供具有可的改⾰方案,由评委会成员认可最多者为优胜。

  (5)对‮生学‬会一年的工作制订具体而详细的计划,包括各部如何协调、募集资金及合理预算,由评委会同意评定。

  以上満分为100分,每项总分为20分,预赛成绩将作为参考成绩适当考虑,评委会成员由现任‮生学‬会竞选特别委员会执行。

  她的目光离开这份公告內容,再次看向另一张有着‮生学‬会特别委员会成员的名单,一路扫过,愕然发现她自己的名字也在上面。她这个一直被他排斥在外的人,怎么突然会有了监督评定的权利?

  而且这份计划,这个方案…他到底准备⼲什么?

  下午开会的时候,她提出了她的质疑:“现在学校的社团数量已经达到和的状态,多年来一直运行良好,忽然多出八个,会不会影响其他社团的正常活动?而且以参加人数的多少为评定标准,可能会引起不良竞争。”

  殷亚伦抬头看了她一眼“所以每个社团我们都会派一个委员会成员进行监督。”

  他明显地对她的问题不以为然,她抿紧嘴,毫不气馁地继续说:“还有举行大型活动这一条,没有任何限制与方向,会不会造成校园的混?两千人实在是太多了…”

  “这就要看几个候选人的能力,看他们是不是可以选择好的活动方案,并且有⾜够的组织可以让活动圆満结束。”他继续轻描淡写地说。

  “可是如果他们选择不当那该怎么办?”

  “景雯,你的这些担心我们都想到过了,他们举行活动前必须经过‮生学‬会的批准,如果是不适合我们学校的方案,我们绝对不会采用。”陆菁在亚伦严厉的注视下,面带微笑地抢在他之前回答。

  “但是我们又怎么能确定是否真的对学校有利呢?毕竟我们学校举办的大型活动一向都是一些竞赛类或者学术类…”

  “你是认为我们大家全都没有判断力吗?”亚伦忽然犀利地诘问,他平生第一次看见她如此具有进攻,他应该感到⾼兴,可他偏偏只觉得愤怒。

  她忽地⽩了脸,依然勇敢地直视着他“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么我们就来讨论一下具体的人员分配和平分标准…”他转向另一边,不再理睬她的问题。

  深昅一口气,她可以感觉到周围人同情或者鄙夷的目光,她却不依不饶,以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执拗心情开口说话:“亚伦,你不要忽视我的问题,我只是希望把所有情况都搞清楚,你不要以为校长没有权利约束你就可以擅自枉为,董事长马上就要回来…”

  她居然搬出他的⽗亲来!亚伦脸颊边的肌⾁‮挛痉‬地菗动一下,他厉声说:“有任何事都由我扛着,这个学校的制度太过老套,老套到了该改⾰的地步。那些百年来必须遵守的各项准则只会把人变得迟钝、木讷而毫无朝气。”他提⾼声音,凛冽的眼神扫过全场。

  “你太武断了…”她被他难得形于外的怒火所吓到,瞬间无言以对。

  “改⾰总是需要冒险,按部就班又何必改变?”他环视四周“这里每个人都赞成我的意见。”全场静默,他露出胜利的笑容。

  “我不赞成。”这句话是这个星期来她对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即使现在她明⽩了他的目的是想要改⾰学校的制度“这个学校的制度虽然古老,但多年来都被证明是正确的理论。比你想带来的混而言,它或许呆板,但还是可以培养出正直有用的人,改变有的时候未必是前进。”不知不觉,她将心底的想法完全表达了出来。

  “整天不思进取,只会规矩地守着那些条文,听从⽗⺟家族的安排,婚姻、事业都不由自主,成为没有思想没有见解的木偶?”他的声音如暴风吹过,蓝⾊的眼眸紧紧盯着她。

  她有片刻错愕与惊悟,她在他的眼里看见了他话里的含义,他在说他自己,他不愿意成为那样一个人!

  他再次紧“或者你愿意成为这样的人?没有自己的意志,只有家族的意志,从不明⽩自我两个字的真正意义…景雯,你想要那样吗?”他挑衅地扬起一边浓眉,眼神晶亮。

  “我…”她环顾四周,看见一张张愕然的脸,她垂下眼眸“我想我并不适合坐在这里,我愿意退出。”

  “随你的便。”他毫不迟疑地挥手,表情冷酷。

  她缓缓站起,推开⾝后的靠椅,泪⽔刺痛她的眼,威胁着要夺眶而出,她仓皇地低头“对不起…”带着无法庒抑的情绪,她急急地冲出了会议室的门。

  亚伦握紧了拳头,一瞬间他有追出去的冲动,但理智提醒他⾝处的环境,他的下颌绷紧,努力平复自己翻腾的思绪,然后以冷静的声音说:“我们继续开会。”或者他真的不应该把她也拉进他的这次计划里,但他记得她的话…“你也应该听见一些不同的声音…”他现在知道,她的这些所谓不同的声音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她居然得他差点失去了控制,本来他是想要说服她,让她看见她的反对是毫无立场的,结果他却好像说了一些不应该在人前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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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雯痛苦地跑出了会议室,泪⽔终于夺眶而出,肆在她如⽔晶般透明的脸颊上。她一路跑出了‮生学‬会大楼,想要跑回宿舍。他的那些话…他的那些话是在暗示她什么吗?还是他已经决定了什么?她恐惧地颤抖,害怕他真的会作出让她最痛苦的那个决定…

  她忽地止步,眼眸因为惊恐而睁大,也因为惊恐而忘记了哭泣和所有刚才的担忧。怎么可能?前方那个悉的⾝影怎么可能是他?严肃的表情,成的外表,笔的黑⾊西装,还有那犀利得可以穿透一切谎言的眼睛,那双和亚伦一样的蓝⾊眼眸…葛莱思家的遗传…

  “景雯。”来人走到她眼前,微微瞥了她一眼,就已经让她不寒而栗。

  “殷伯伯。”她恭敬地低语,不敢正眼看向来人。办公室见我。”说完,没有任何告别的语言,他径自越过她,向行政大楼走去。

  景雯目瞪口呆,因为他的那句话而无法动弹。他要见亚伦,怎么办?殷明的美丽助手乔伊丝若有所指地瞥了她一眼,暗示她赶紧去找亚伦。

  她醒悟地点头,急匆匆沿着来时的路奔向会议室,没有多想刚才窘迫的情况和她是如何狼狈地逃走的…她现在満脑子都在想着怎么帮他脫离困境。

  一把推开会议室的门,打断了里面热火朝天的讨论。

  众人皆一脸愕然地看着她。

  她无暇顾及,径直盯着亚伦惊讶的蓝⾊眼眸说:“殷伯伯…你⽗亲他回来了,他要马上见你。”

  鸦雀无声会议室弥漫着异常紧张的情绪,所有人的视线都从她⾝上移到他⾝上,他却无动于衷地坐着。

  她也等待着他的回答。

  “先休会十分钟,等我回来再继续开会。”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感情的波动,迈出的步伐也是自信与坚定的。好吧,来得比他预料中的还要快,但他不会逃避。他的脸不自觉地紧绷着,浑⾝散发出战斗的气息。

  “亚伦…”陆菁站了起来,仿佛想要跟他说些什么。

  可是他毫不理睬,脚步不停地走过景雯⾝边。

  两个女人相互看了一眼,景雯着急地跟随着他的背影,想要跟上他快速的步伐。

  站在电梯里时,景雯的惊慌显而易见“殷伯伯怎么会提早这么多天赶回帝威来呢?他知道了什么吗?”

  “他看来是全部都知道了。”他狐疑的目光落在她⾝上。

  “你认为是我告诉他的?”她顷刻间深受打击。

  殷亚伦专心地看了她两秒,缓缓‮头摇‬“不,不是你。”

  可是她无法忘记他刚才怀疑的目光,这让她觉得受到侮辱,她不満地抿起嘴,无声‮议抗‬着。

  他的目光没有从她⾝上移开,见她苍⽩的脸颊上未⼲的泪痕,他隐隐觉得內疚。他不应该怀疑她的,不管她是如何反对,他知道她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他和他⽗亲起冲突,他会那么想,只是因为迁怒…他很少迁怒别人的。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他忽然轻声说。

  景雯惊讶地看着他宽阔的背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在跟她道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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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伦走进他⽗亲的办公室已有十分钟,而景雯也在办公室门口⾜⾜踱步了十分钟。她没有办法‮定安‬片刻,只要一想到他们⽗子俩同样恐怖执拗的脾气,她就觉得心惊⾁跳。

  他们都是像冰山一样冷漠的人,可是在这层保护⾊后蕴涵着的‮大巨‬能量却可以摧毁一切。他们可以相安无事地度过这么多年,那都是因为亚伦的羽翼未丰満,又有她⺟亲从中调解。可是,这几个星期亚伦所表现出的无比坚定的决心告诉她,他不准备再服从下去,他想要反抗他的家庭,首先就是要反抗他⽗亲的权威。

  冰山与冰山相撞的结果是什么?彼此沉没…她惊跳起来,不安在心底加剧,并且迅速蔓延至全⾝。

  在隔间里办公的乔伊丝实在无法忍受她的焦躁情绪,于是开口:“景雯,你进去看看他们吧,如果是你,董事长不会有意见的。”

  “可是…”她是真的很想进去,但又忌惮着殷明无情的眼神。

  “董事长喜你,他不会对你怎样。”乔伊丝继续鼓励。

  “殷伯伯喜我?”她睁大眼眸,这怎么可能呢?他对她从来不苟言笑。

  “是呀。”乔伊丝调⽪地笑着“虽然他从来不说,可你每次找他他都不曾拒绝你,如果换了其他人,老早都被轰出办公室了。”

  景雯脸一红,她的确经常来找殷明,可那都是因为她⽗亲叫她来问候或者是殷伯⺟让她送东西来…不过,每一次他都不曾赶她走过,这倒是真的。

  “快进去吧。”乔伊丝拿了一个托盘,倒上两杯咖啡“把这个送进去。”她向她眨眨眼睛“别让他们两个闹得太僵。”

  她善解人意地接过,露出一抹‮涩羞‬的笑容“谢谢你。”

  简单地挥挥手,乔伊丝就继续工作去了。

  屏息凝神,她专注地看着杯里褐⾊的体,小心地敲响办公室的门。

  “是谁?”冰冷得没有温度的声音从门边的扬声器里传来。

  “是我,景雯。”她说得小心翼翼,心里七上八下的,害怕她不被放行。

  “进来。”声音依然冷酷,景雯却大大松了一口气。

  一手拧开门把,一手端着托盘,她小心地走进办公室里,轻轻关上门,转过⾝去面对他们⽗子。

  殷明坐在⽪椅里一脸严肃,而同样转头看她的殷亚伦坐在他对面,神⾊有些愠怒。

  她挤出笑容,尽量轻松地说:“我来给你们送咖啡。”

  没有回答。两个男人以冷静的表情看着她,景雯在心底叹气,他们可真是不折不扣的⽗子呀!

  她硬着头⽪在两座“冰山”面前放下咖啡,还要面带笑容“殷伯伯,快趁热喝吧。亚伦,给你的。”

  只有简单的点头,还是没有言语。

  怎么办?她是否就应该转⾝离开了?可是看他们⽗子间剑拔弩张的关系,她实在不敢走开。于是她寻找话题:“殷伯伯,你不是准备下个月才回来的吗?为什么提早了两个星期呢?”

  “我有事要办。”他犀利地扫过她全⾝,表情深思。

  景雯轻轻颤抖,不安地看向亚伦,仿佛寻求他的帮助。可他还是一脸冷漠,那样子和他⽗亲真是像极了。

  她在心里叹气,看来他们都不自己,于是怈气地说:“那么我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

  “景雯。”在她转⾝前,殷明冰冷地开口“你也支持亚伦这一次胡闹的做法吗?”

  “我…”忽然被点到名,她有刹那的迟疑,看了一眼忽然全⾝僵硬的亚伦,她冷静地说:“我并不是完全赞同。”

  殷明満意地点头,看向儿子。

  “不过,我觉得既然亚伦决定这样做,我会把我不赞同的地方同他讨论,然后协助他完成这次选举。”她抢在殷明前面开口,目光镇定。

  两道错愕的视线定在她脸上,她不为所动地保持镇静。

  “既然不赞成,你还要协助他?”殷明首先表示他的怀疑。

  景雯点头“在工作关系上他是我的上司,在‮人私‬关系上他是我未来的丈夫,于公于私我都要支持他的工作。我会给他提出意见,可我不会否定他这个决定。”

  殷明脸上的神情沉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殷亚伦则是完全惊讶,他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是什么改变了她的想法?前些天她还公开反对过他这个决定,就在刚才她还在和他争论这个决定…现在,她却为什么会说愿意协助他?

  景雯转过头去与他研判的目光相视,一脸坦然与真诚。

  “我会让你完成这次选举,不过如果结果我不満意,我有权利推翻。”殷明漠然的声音打断他们对视的目光。

  殷亚伦挑起一边眉⽑,挑衅地望着他的⽗亲,年轻的脸上飞扬着自信与执著“我希望你可以够客观。”

  “我做人一向涸仆观。”

  沉默了半晌,他对面无表情的⽗亲点头“我相信你的话。”

  “你们可以走了。”冷酷的男人直直盯着两人。

  “好的,殷伯伯。”景雯柔顺地回答,和她刚才坚持的表情完全不同。

  殷亚伦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困惑和一些更为复杂的感情闪过他蓝⾊的眼眸。他转向⽗亲,僵硬地点头“爸,我走了。”他又看向景雯,示意她先走。

  正当他们两个各自转⾝时,殷明那没有温度的声音又从他们背后传来:“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亚伦的背脊一,他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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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殷明的办公室,景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抚着惊魂未定的口,余悸犹存地说:“刚才真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殷伯伯会发火。”

  “他是不会发火的。”殷亚伦审视着她微微苍⽩的脸颊“他认为那是懦弱的表现,一个男人应该有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

  好可怕!景雯在心里感叹一声,所以你也要这样向他靠拢吗?她默默瞅着他,但不敢把问题问出口。

  “刚才为什么会那样回答我⽗亲?”他突兀地询问,目光如冰蓝⾊的火焰般梭巡她的脸。

  “我…”她微微一惊“我只是…”

  “你不是很不赞成我的决定吗?刚才在会议室里还提出那么多意见,可现在你却告诉他,你会协助我?”他眼里闪过奇异的光芒,看着她的表情未变。

  景雯咬了咬嘴,她可以告诉他吗?眼里映出他英俊但冷硬的脸,她柔声说:“那天去你家吃饭,你⺟亲告诉我说,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应该有所怀疑。”

  “我妈她对你说这个?而你就准备按照她的话去做?”他愈加感觉不可思议,语气也噤不住包加严厉。原来她刚才那番话是因为听从了她⺟亲的教导?他还以为那是她自己的决定…殷亚伦的神情更加沉了些。

  她不理睬他狐疑的表情,径直微笑以对“她告诉我她自己的经历。虽然她在许多方面并不赞同你⽗亲,可她从来都没有质疑过他任何的行为与决定,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其实他一直奇怪为什么她那思想进又热情洋溢的⺟亲能够忍受那样保守又內敛的⽗亲。

  她的笑容更加温柔与明亮“她说我应该相信你,就像她相信你⽗亲一样。那不是一种盲目的信任,而是夫之间必须有的默契。”是她因为爱他,所愿意给他的一种权利。可是这一句话,她却说不出口,只能在心里默念。

  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因为是夫,所以必须站在同样的立场?”这样的答案听来很合理,可是他却觉得有些荒谬。就因为她以为她必须要嫁给他,所以才决定支持他吗?她就那么听从⽗⺟的安排,而没有自己的主见吗?

  “对呀,她就是这么告诉我的。”景雯笑得理所当然“我知道我错了,错得很离谱。为什么我要这样烈地反对你的决定呢?你刚才责备我的话里有一些是对的。我害怕改变,所以总是按部就班,我的确是个⽗⺟眼中的乖女儿,也想做同学之间的楷模,不敢有任何疏忽。”她朝他歉然地微笑“这一次你的决定把我吓坏了,我不问理由和原因,首先就退缩、害怕起来,直觉地就想要反对你。其实你只是希望换一种方式来选举会长,我那样烈地反对,实在没什么道理,那全都是我的错。”

  她又准备恢复成原来那个柔顺的她了,因为他⺟亲的话…不知为什么,他竟会觉得失望和愤慨。难道他比较希望是那个会据理力争、会和他辩论的她吗?看着眼前她含笑的温柔脸庞,他忽然说:“可是在你的质疑里的确有许多都说到了点子上。”

  她‮涩羞‬地笑了“我想我可以对你的计划提出意见,你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应该会接受合理的意见吧?”

  他冷漠地点头。

  “但无论怎样我都不能反对你!像上次初选的演讲比赛上,我那样的表现是多么幼稚和不可取。殷伯⺟的话点醒了我,我要支持你做下去,如果有问题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我一味地抗拒,结果只会让我们不而散。”

  他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蔚蓝⾊的眼眸里却沉一片,那笑容其实有些苦涩和嘲讽,但她却没有看出来。

  “那么是不是表示你愿意重新回到会议中来了?”

  想起刚才自己的表现她就脸红,羞赧地说:“刚才…我其实本来决定要支持你的,可是一提那些意见,我又…”

  “好了,走吧。”不等她说完,他就凌厉地打断她的话“有意见是好事,不过不要感情用事。”既然她要支持,他就让她支持。反正这对他的计划有利,不是吗?所以他可以不在乎她那支持的理由究竟是心甘情愿的,还是他⺟亲授意的…毕竟,她是周景雯,难道他以为

  她会忽然变成他所需要的那种女孩吗?

  苞上他的脚步,她露出灿烂的笑容“我保证再也不会了。”同他和平相处的感觉真好!

  景雯丝毫没有察觉他晦涩的心态,一点也不知道她刚才的那番话让殷亚伦作出了一个决定,一个他思考了许久,却一直在犹豫不定的决定!如果她知道,她还能笑得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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