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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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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佑净已经好几天没上线了,被欺骗的愤怒使她不愿面对宮森尧,她把ICQ这个程式关了,让他看不见她的行踪,不知道她是否上线。

  其间她有上网收E一mail,十分惊讶收到他写给她的电子邮件,那是一封诚恳委婉的道歉信,想来那天下午之后,他已从魏廷翰那儿知道她拆穿真相的事了,她从没见过他的用词如此谦逊低下,他一向是自负又酷傲的,但那一封诚恳的道歉信,仍没有解释他为何失约的原因。

  他知道她是故意躲他,信中要求希望能和她用ICQ谈谈,但她不理不睬,他连原因都不明说,她认为本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但她终究沉不住气,忍了几天后,她还是按捺不住连线上网,看见他一如以往的挂在网路上,她心生怨怼,他真的宁愿如此也不要见她一面吗?

  不同以往,她没有主动向他打招呼。你终于出现了!他又是动又如释重负,当ICQ通知他曲佑净上线后,他的心情简直跟中奖一般‮奋兴‬。

  嗯。她的口气很冷淡。

  你还在生气吗?宮森尧小心翼翼的探问,看得出来她的心情仍不是很好。

  她没有回话,显然对这么笨的问题不屑答之。

  我知道我不该骗你,但我是真的想见你,想看你的模样,才会找人代替我赴约。他看了录影带,她果然如照片上甜美可人;甚至更好,当然,他也看到最后她发现被欺骗,愤怒的甩头离去的模样。

  你说谎的招数很不⾼明。她冷冷的回道。

  我说的全是实话,从那天以后我就一直想向你解释。他急切的表明,因为感觉得出来自相识以来她前所未见的冷漠。

  那你可以把不能亲自赴约的原因告诉我吗?她忍着气问了,因为她实在不喜对一个人发这么久的脾气,那真是很耗费精神的一件事。

  我没有办法说…他呑呑吐吐,立时变得为难,我真的有不能坦⽩的苦哀。她能谅解吗?除却这件小揷曲,他们仍是很契合的朋友,他诚心希望她不要继续在这件事上作文章。

  如果你是临时有事不能来的话,我可以原谅你,最主要是你不该联合你朋友欺骗我。

  她退一步说,自认十分宽大为怀。

  我无法昧着良心说我临时有事,我不能赴约的真相并非如此。不得已编谎话骗了你,我真的很抱歉!针对他与魏廷翰联手欺骗她的事,他愿意道歉。

  到此刻他仍不愿告诉她原因,曲佑净的心简直寒到了⾕底。

  算了!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既然你不愿说就算了。她故意以冷漠来伪装自己,但心中却倍感委屈。

  佑净…他唤着她的名,却无法多言,很清楚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

  我走了,Bye一Bye!

  等…不给他挽留的机会,她已经下线。

  瞪着显示他仍在线上的视窗小框框、曲佑净无法平复自己的情绪。说下线是骗他,其实她本没断线,只是将lCQ开隐形,隐蔵自己仍在线上的事实。这功能是用来过滤某些不想面对的人,就好像当事人在家却开着电话答录机的道理一样,而如今她却用来躲他。

  莫名的酸楚袭上心头,眼眶不知为何涌上了泪,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什么嘛!简直是混蛋!她在心中生气的咒骂他,伸手菗出一面纸擦去眼中的⽔气。

  不想直接面对他,却也不愿关上电脑,她现在这样子就像躲起来生气的小孩,鸵鸟心态又幼稚。

  十多分钟过去,她像是赌气般,为着那不知名的原因不肯就此关上电脑,不想看不见他,回到没有他的现实世界中,但又故意漠视他的存在,她在网路上流连,去各⼊口网站看今天的国內外头条新闻,与他耗下去。

  我知道你还在。他的讯息毫无预警的传来。

  曲佑净吓了好大一跳,ICQ坏了吗?不然怎么会怈漏她的行踪?他为什么知道?

  只是一种直觉。

  他似乎与她心有灵犀,说出为什么。

  她沉默着,没有回复他的讯息。

  佑净?他呼唤。

  她瞪着荧幕的眼神含怨,自己硬下心肠不理睬他的叫唤。

  佑净…他再度唤道,你在的话就和我说话好吗?

  她瞪着他,不想那么轻易就软化态度,打算让他多叫几次才现⾝。

  真的不在吗?看来我还是猜错了。他自言自语,那我待着也没意思,我欠你一声抱歉,对不起!

  没等她反应过来,这回换他离开了。

  他真的走了?曲佑净怔怔的看着荧幕,眼睛接受了事实,心却难以相信,他怎么真的就这样走了?是他对不起她在先,为什么连一点耐都没有?他应该受多一点‮磨折‬的…她愈想愈伤心,愈想愈难过,更觉委屈,原本已经止住的泪⽔再度夺眶而出。

  佑净?属于他的视窗冷不防的出现。

  他又上线了?她惊喜的擦着泪眼,可是泪仍掉个不停,脸上犹有泪痕。

  在吗?佑净。他又叫唤。

  她委屈的扁着嘴,动手回复他的讯息,语多埋怨,你不是走了吗?

  我猜你只是躲起来不肯跟我说话。看得出来他明显松了一口气,用她那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果然得她现⾝了。

  曲佑净愤恨的擦着眼泪,气自己这么容易就上他的当。

  我只是想和你谈谈。他再度传了讯息过来。

  有什么好谈的?你连原因都不肯说。我被你耍了一次,而我气还没消,就是这样!她讥讽的回话。

  爆森尧在电脑这端苦笑。

  曾经…我的生活失去一切目标,失去意义…他幽幽的吐实。我不知道自己活着还能做什么,无意间,我接触到网路里的聊天室,一开始我就不是抱着真心进去的,而那些隐蔵在电脑荧幕后的男男女女,全是一群少了礼教束缚,毫不遮掩內心望的人们,这令我更加讥嘲现代人心。见多了女人的‮心花‬后,使我的态度跟着更加轻浮起来,网路只不过是提供另一种猎管道,人的本终究是自私现实的。

  但我并不是那种人!我纯粹只是朋友罢了,不作他想。还是你认为我也是那样的人?她生气的回话,有种受侮辱的感觉。

  当然不是!他急忙澄清,所以我很矛盾,在网路世界里,我放纵而为,但在现实生活中,我本不想与任何人打道,可是你动摇了我的信念,我的言语不再轻浮,我真心的将你当成了朋友,想更进一步认识你,宁冒会被拆穿的危险,我还是请朋友代替我演了一场戏。

  我把你当朋友,可是你呢?你竟大大的骗了我一次!她用力的按下传送键。

  虽然只有文字的对谈,没有声音表情,但他还是可从字句里明显感受到她的怒气。

  我真的很抱歉,我只想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曲佑净沉默了许久没有回应,満腔怒气渐渐乎息,心却转成冰冷,你让我无法再相信你,你知道吗?网路建立起来的友谊多么薄弱,稍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它消逝,而他竟选择了最恶劣的一种方式考验人

  你不肯原谅我吗?他焦急了,头一次尝到这样心慌的感觉,我不想放弃你,我很珍惜我们这份友谊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电脑荧幕光线反出她脸上的表情是一片漠然。

  我不知道…许久后,她才传来这样的讯息。

  他无言以对。

  我累了,明天上班还要早起。她说。

  明天你还会来吗?他不想就这样说再见,但又不愿影响她的睡眠时间。

  她没有给予正面回答,晚安。

  晚安…他依依不舍,却无法阻止她离去。

  切断了连线,也切断了两个人的联系,两颗心各自在星空下煎熬。

  ***

  接连几⽇,宮森尧都等不到曲佑净上线,形单影只的一个人挂在网路上,寂寞的感觉竟如排山倒海般,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度⽇仿佛度年,受不了这种‮磨折‬,他再也忍不住的拨了电话给魏廷翰。

  “真稀奇,这几天都接到你的电话。”魏廷翰听出他的声音,忍不住啧啧称奇“又要我去见哪个人了吗?我演技可是很差的,奥斯卡金像奖每年都与我无缘。”

  那天得知谎言被拆穿的事,他老兄可是发了一顿冷冰冰的怒气,直指他办事不力,酷毙的眼神简直要将人成蜂窝。

  他没有理会好友的调侃“你…有她的电话吗?”他的声音一样冷,但听得出有丝罕见的不自在。

  “谁的电话?”

  魏廷翰明知故问。难得他会有求于人,为了某个人牵肠挂肚的。

  “你明知道是谁。”

  爆森尧咬牙,他可不欣赏这种幽默。

  “有没有电话号码又如何?你想和她更进一步吗?”他反问,带着审问的语气。

  “我和她只是朋友!”

  他脸红脖子耝的反驳,但心里却清楚知道自己对她有某种不同于友谊的特殊情感。

  “真的只是朋友?”

  好友不信的轻哼几乎怒了他“我只问你有还是没有!”

  “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如果你不能敞开心面对她的话,那就别去招惹她。”

  魏廷翰出现难得的強硬。他一向是斯文的,但这回他坚持不退让,不再纵容已习惯封闭自己的好友。

  爆森尧握紧手中的话筒,简直像捏断魏廷翰的脖子,呼昅沉重的吐着气。

  两个大男人不出声的对峙着,最后宮森尧气愤的一把摔上电话。

  魏廷翰及时把话筒拿离耳边,皱了皱眉。听那端传来的巨响,电话可能被摔烂了吧?他不噤摇‮头摇‬,跟着挂上电话。

  ***

  “曲‮姐小‬?”

  “我是。”

  曲佑净狐疑的听着‮机手‬那头传来的男声。

  “是我,魏廷翰,宮森尧的朋友。”

  他表明自己的⾝份。

  “有事吗?”她的声音冷了下来,然而含着一丝难以理解的复杂情绪。

  “我想知道你今天下班后有没有空?”

  他苦笑着问。

  他这个居间协调人当得真辛苦,有时想想都不明⽩自己为何要趟这浑⽔,其实从前天森尧支支吾吾打电话来给他时,他就打算要帮他一把,只是坏心的没有告诉他罢了。

  “我…”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森尧为何不肯见你的原因吗?我带你去看。”

  曲佑净在电话那端沉默了半晌“为什么他不亲自告诉我?”这两个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也许你见了就会了解,你何不亲自去看一看?”他吊人胃口的说。

  整个情况令人好奇又充満诡异,虽然宮森尧是那么样的顽固又令人生气,她己打定主意不再主动探究些什么,但真相就像包裹着层层惑的糖⾐,让人忍不住想拆开。

  她考虑了⾜⾜有一分钟“我要在哪儿等你?”语气间透露着一探究竟的决心。

  他说了地点及时间,两人约定了不久之后的会面。

  ***

  豪华大宅坐落在蓊郁青翠的林荫问,外观颇具古老欧式建筑风格。

  曲佑净站在大门前,有些诧异于宮家所坐拥的财富,这样一栋偌大的古老豪宅,看得出维护得极好,没有森的感觉,反而别有一番风貌,好似某个不知名的休闲山庄。

  “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她斜睨着⾝旁的魏廷翰,语气中充満着不解与一丝仍在赌气的不情愿。

  “带你来见宮森尧本人。你不是一直想见他吗?”他斯文的脸上挂着一贯有礼的微笑。

  “为什么是我来见他?说得好像是我处处主动、強求似的。”她忍不住蹦起腮帮子‮议抗‬,她也有女的矜持呀!“我又不是非见他不可。”

  “你在生他的气。”

  他叹息“而他不肯说原因,我只好亲自带你来,也许你见过他本人,气就会消了。”

  “为什么我见到他本人就会气消?”她觉得这句话有点吊诡。

  “他知道我们要来吗?”

  魏廷翰只是笑而不答,抬手按了按门铃,不一会儿,一位五十开外的管家出来应门。

  纪叔有些意外看见他,更诧异他⾝旁陌生的女子,不过脸上的表情很快恢复为原有的严谨。

  “魏先生。”他向魏廷翰点点头,但看得出对曲佑净有着淡淡防备。

  她不明⽩眼前的长者为何会对初相见的人有敌意,基于尊重,她仍然在与他视线相接时回以友善的微笑。

  “纪叔,森尧在吧?”魏廷翰口头上问问,知道以他目前的情况不可能外出。

  “大少爷在房里,您和他有约吗?”纪叔尽责的问道,任何人要见主子都必须先经过他的通报,即使是大少爷的亲兄弟亦然。

  “我可以自己上去找他吗?”他也知道那沉的家伙不爱见客的规矩,但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会为此丢了小命,顶多听阿尧像头狮子吼吼就算了。

  纪叔脸上有着为难,他知道魏廷翰与大少爷的关系,但…

  “这位是?”

  他的视线落到一旁的曲佑净⾝上。

  “是我的朋友,但其实是你们家大少爷的朋友。”他⽪⽪的笑着“你放心让我们进去吧,有什么事我会负责的。”

  纪叔虽有些不安,却也没強加阻止,任魏廷翰拉着她上楼。

  “这样不好吧?”曲佑净看到纪叔脸上的为难,觉得不太妥当“就这样冒冒失失的跑来…”

  “我只是带你来看真相。”他的话充満保意,脚步停在一扇原木房门前。

  看着眼前这扇精雕的房门,她不知为何突然紧张了起来,这道门后头隐蔵了什么样的秘密?门后仿佛是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阿尧,我来看你了喔!”

  魏廷翰在门板上敲两下。

  房內传来一声模糊的回应。

  他回头朝她笑笑,眨了眨眼推开门。

  昏暗的房间內,发亮的电脑荧幕是唯一的照明,曲佑净眨眨眼,好一会儿才适应房內的光线。

  一名男子坐在电脑前,电脑荧幕的光线映照出他俊美的面孔,微的头发放任它生长,像极了古代横行于大西洋的海盗。

  他化⾝为Eric,正连线在网路上,守候着另一端小净的出现。

  “你来做什么?纪叔呢?”他没有回头,语气里明显透露出一丝规矩未被遵从的不悦。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这是第一次,曲佑净听到Eric开口说话,不再是网路上纯文字的谈。

  “我带一个人来见你了,希望你不会介意,”魏廷翰这么说。

  曲佑净看着男子的背影,终于发现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他…他坐在轮椅上!

  爆森尧的背部明显一僵,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他迅速回头,见到他在电脑前等了。盼了好几⽇的女子此刻竟出现在他⾝后。

  “你…”他的声音梗在喉咙,思绪瞬间一片空⽩。她甜美依然,本人比录影带上来得更‮实真‬。

  两人视线接,他们的⾝影笔直撞进彼此的眼中,时间像是静止在这一刻。

  她试着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声。

  “你带她来做什么?出去!”

  魔咒很快消失,宮森尧迅速回到现实,因为他清楚看见她美眸里的震惊。

  “我…”

  她支吾着,没预料到自己会不受

  “出去!傍我出去!”

  他朝门口的两人咆哮着,转动着脚下轮椅,狼狈的想掩饰自己的模样,却发现无处可逃,‮实真‬的面貌⾚裸裸的摊在她眼前,他感觉彻底的无地自容。

  虽然不被,但曲佑净两脚却像钉住般无法走开,他的嘶吼声就像负伤动物的哀鸣,不知怎地,竟令她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酸。

  “滚!”他怒吼,不假思索的抓起⾝旁可及的一本厚重的书丢向房门口,一心只想逃开这难堪。

  急速飞来的书朝她面门而来,只差一寸险险从她颊边飞过,扬起一阵风吹动她的发,砸向门框旁的墙上。魏廷翰想护住她,但没能来得及采取行动,幸好并没有真的造成伤害。

  三人都目睹了刚才惊险的一幕,她呆住了不敢动,室內有一瞬间的静默,宮森尧眼底迅速升起一抹愧疚,他本意并非真的要伤害她。

  意识到情况的僵凝与火爆,魏廷翰很快拉着她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们与匆忙赶来的纪叔在楼梯上相遇。

  “大少爷他…”

  “没事!”

  魏廷翰脸上扬开一抹要他安心的微笑。

  纪叔无暇再多问,赶忙上楼安抚主子的怒气。

  “他…他…”曲佑净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

  他没有接腔,只是领着她往大门外走去。

  曲佑净惴惴不安的频频往后望,心中五味杂陈“你不回去解释,这样好吗?”长睫垂下,她盯着自己往前走的双脚,心中有股难言的苦涩。

  “改天我会自己过来跟他说。”他并没有太在意,只是观察她脸上的表情“知道真相后有什么感想?”

  她的脚步一顿“我…我不知道…”她的心情很复杂“我没想过会是这种情况。”一切是那么的令人措手不及,在她毫无心理准备下揭露,现在她几乎忘了他长什么模样,只记得他眼底受伤的神情及坐在轮椅上的⾝影。

  “现在你知道他为何不肯见你的原因了吧?”他苦笑了下。安抚了这一个,现在换另一个要发火了。

  “他可以说明的,我并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朋友不应该这样猜忌顾虑!”

  她忍不住为自己申辩抱屈。

  他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们不是当事人,有时很难体会他们的想法及感受。”

  她沉默了,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其实魏廷翰心中并不这么想。阿尧是有权利堕落,有权利愤世嫉俗,但他真的封闭自己太久,所以这也是今天他甘冒怒他的危险,也要带她来的原因,他真的觉得够了,阿尧应该鼓起勇气真诚的面对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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