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年后从来没想过,再次见面会是在那样的情景之下,他非但没有带走她,
却反而在最短时间之內飞也似地逃走了。
还清楚记得口原是朝着魏时雨,而就在自己扣下扳机的那一刹那,她朝子
弹击轨道直冲而来的模样,他看见魏舒云染満鲜⾎的肩膀、他看见她倒在地上
苍⽩着一张脸,消音手所发出来极轻微的响声,竟在他的耳中回成震天价响
的雷声,轰得他几乎心胆俱裂。到现在,他持的手还微微发着抖,阎裂天眼睛
眨也不眨地瞪着那仿佛染着魏舒云鲜⾎的右手,那片红似乎不犊旎断地由他手
中涌现,朝他席卷而来、击碎了他所有的理智。
为什么她会在那里?为什么她会心甘情愿替魏时雨挨了一?只怪自己没有
事先查明清楚魏舒云和魏时雨虽然没有⾎源关系,却有姐妹之名,当然更有可能
同住一屋檐下,只是他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失手伤了她,那简直…简
直快疯了他!
他追踪的对象魏时雨,是个异能者,拥有洞悉人心的能力,她还能进一步
控人类的思想与感情,并可追溯过去、预知未来,因此她是他用来控世界的一
颗非常重要的棋子,前阵子好不容易逮着她,却因为自己的轻忽让她有机会逃走。
他到魏家来就是要带她回去,没想到魏时雨却因为早已不是处子之⾝,而失去他
想获得的能力,于是,他起了杀人的念头,因为她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而且她
知道太多与“鬼城”相关的秘密,绝不能让她继续活在世界上。
不该放了她的,倘若今天没有除掉魏时雨,往后就再也没机会了,因为他绝
对不重复杀同一个人,可是…当时他因为误伤魏舒云整个人可说掉了三魂七魄,
谤本没想到必须再补开一以绝后患,反而像只丧家⽝般,以极快的速度逃出魏
家大宅。
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会伤了她,伤了那个他朝思暮想整整一年的小女人,从
来不曾起过波澜的心,竟因为看见魏舒云瘫软在地上的模样,疼痛地让他几乎要
以为那发弹子正中的是他的心口。不,比那还痛上许多,他徙不将⾁体上的疼痛
当一回事,就算真有一弹子击中心脏,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而现在,他几乎
要因为她苍⽩的脸⾊而狂疯、连呼昅都觉得困难。
虽然事情发生至今已经三天了,他脑海中依然不断重复她中的那一幕,他
一定得去看看她才行,虽然没有打中要害、不必担心会有生命危险,但他仍然必
须亲自去确定她平安无事。
阎裂天在最短的时间內,透过“鬼城”报情网调查出台北市当天⼊院的伤患
名单,也一并将她所有的资料详细阅读过一遍。他终于知道她和魏时雨是什么关
系,也知道她为什么不顾一切挡下不长眼的弹子,既然魏舒云那么爱护姐妹,他
可以答应不再找魏时雨的⿇烦,但是,换条件是要她拿自己当替代品,依他对
她的了解,这个心地善良到不可救葯的小女人,是绝对不会拒绝他的。
睽违一年之久,他一直在等待与她见面的机会,好几次忍不住想冲回那座位
于东部偏远山区的教堂找她,却一次又一次忍了下来,他不想刻意造成两人的重
逢,而是静待时机与她再续前缘。
虽然这次意外让他心脏差点停止跳动,但也因此让他实现了拥有她的望渴,
心里或多或少是有点奋兴的,只是她的伤减低了相逢的喜悦。
去见她吧!事隔经年,她是否还记得他?
寂静的夜午,病房里显得格外冷清,所有人都睡了,只有她还醒着。
魏舒云皱了皱眉,肩上疼痛的伤口让她睡不着觉,不想在这么晚的时段吵醒
别人为她注止痛剂,只好忍痛瞪着漆黑的天花板,突然,她看见走廊外微暗的
灯光透过门照进来,随即恢复原来的黑暗,感觉上像是有人从外头把门打开,
再将门关起来。
她一定是痛昏头了,居然以为门会自动打开!正想闭上眼睛強迫自己睡一觉,
却在这个时候听见一连串的脚步声,朝她的病逐步接近。
“请问…是护士姐小吗?”这么深的夜里还会在病房內走来走去,除了医
护人员大概不会有别人了,只是,对方为什么不开小灯呢?
过了半天没人回话,但她可以明显感觉出有人站在她前,而且目光灼灼地
审视着她,令她的神经不由得紧绷起来。“到底…是什么人?”她的声音里多
了一丝恐惧。
“你该知道我是谁。”一个低沉的、几乎没有起伏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室
內一盏小小的灯光随即亮了起来。
就着昏⻩的灯光,魏舒云认真地打量起站在她前的这个人,一个男人…
她确定没见过的男人。“对不起,我不记得曾经见过你,你是不是…认错了?”
当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阎裂天眼神复杂地闪了闪,在她尚未发觉之前,他
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将所有情绪隐蔵在冷漠的面具底下。“你不认识我,也该认识
魏时雨。”
“我的天!你是…你是…”不会吧!杀人不眨眼的鬼王怎么会找上她?
难道是因为她坏了他的好事,所以特地来结束她的生命?“我是阎裂天,相信你
早该知道我的名号才是。”虽然他的眼神平静无波,一如以往他不愿让人窥伺时
所刻意装出的漠然,但他的內心其实正波涛汹涌。魏舒云不记得他,她居然不记
得!这一年来,他从未将她遗忘,早在她奔向弹子的程时,他就已经认出她来
了,然而,她却只将他当成一个过客、一个不必费心去记忆的男人。
“你…想做什么?我听说你绝不重复杀同一个人,既然是这样,你来这里
有何贵⼲?”心里其实快吓死了,但她仍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企图让他打
消对付她的念头。
“我当然不会杀你,你对我来说可是非常有用途的,怎么舍得太早送你去见
阎王呢?”虽然她不记得他,但是想带走她的心意仍然不改。
“我会有什么用途?”这倒奇怪了,她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女子,
怎么能为他所用?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得到魏时雨,也该知道你们两个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內出生,既然她有预知人心的能力,你也该拥有这份僭能,只是还没接试篇发。”
其实不是这样的,魏舒云本没有魏时雨那种追溯过去和预知未来的能力,虽然
出生时段只差一个多时辰,但是只要一个条件不符合,就不能造就特殊的能力,
他这么说主要是为了有个藉口带她走。
“我…我不可能的啦!”这下可好,他若真要带走她,她反抗得了吗?
“可不可能由我来决定,我要你现在就跟我走。”阎裂天倾⾝向前,将魏舒
云由上抱到自己的怀中。
“你…我要喊救命了,快点把我放回上!”接触到这个诡异的男人,魏
舒云马上想挣扎,还没忘记自己肩上的伤是拜谁所赐,她怎么能让自己陷⼊虎⽳?
万一被他掳走,她可不确定自己还有命可以活着回来。
“如果不怕伤害到其他人,你可以尽量叫没关系。”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善
良的本,以此要胁,魏舒云绝对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她曾经听魏时雨说过,鬼王阎裂天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心比石头还硬、
⾎比冰⽔更冷,为了避免累及无辜,她最好还是乖乖听话。
“你不说话是表示愿意跟我走了吗?”果然不出所料,她宁可自己涉险,也
不愿别人为她牺牲。
“我如果说不,你会答应放了我吗?”虽然希望不大,她还是企图做最后的
垂死挣扎。
“不会。”此次前来,他已经决定将她永远留在⾝边。
“你说我对你有利用的价值,这是不是表示,我暂时不必担心自己会死在你
手上?”魏舒云故作轻松地开口,曾经听时雨讲述被阎裂天囚噤的那段⽇子所尝
到的恐怖滋味,她要是不说些话来缓和气氛,恐怕会忍不住吓晕过去。
“你不必担心会死在我手上,别忘了,我永远不会重复杀同一个人。”就算
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他也不在乎,独只有她不能死,因为她要陪着他,在他还没
死之前,任何人都休想夺走她的生命。
“那么,我可以问你,你要带我到什么地方去吗?”虽然他看起来怪沉的,
不过她相信他不会说谎,心里的不安已经消失了大半,只要命还在,总是有机会
逃跑的。
在那一瞬间,他的心思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一年前那短暂但悠闲的时光,在
那个时候,她老爱拉着他的手臂,试图让他加⼊她带领的活动里,那个时候的魏
舒云一点都不怕他,而他就是因为这一点开始了对她的思念。
“我这样突然失踪,爸妈会担心的,你至少让我留张纸条好不好?”魏舒云
満含希望地打量他,虽然他会答应的机率非常渺茫。
“没有那个必要。”阎裂天毫不犹豫地拒绝,抱起她轻盈的⾝子,迈开脚步
往外走了出去。
魏舒云若有所思地打量这个抱着她的男人,据时雨的说法,阎裂天是个标
准的野心份子,成天妄想统治世界,如果他的确拥有常人所没有的能力,那也许
不只是个幻想而已。原本想逃的念头非常旺盛,但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她想看
看他究竟会以什么手段来颠覆世上既定的规则、把自己推上最⾼统治者的宝座,
在必要的时候,就算牺牲命,她也要阻止他狂疯的行为。
也许是有点⾼估自己,但她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如果她能感化他、让他变
成一个正常人,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如果她的努力完全失败,至少她还是最有机
会破坏他计划的人。好吧!她就暂时跟在他⾝边一阵子静观其变,虽然她的外表
看起来是瘦弱了些,但她其实很坚強也很有毅力,她会尽一切所能来阻止他不合
理的举动。
总会想出方法解决,这是她给自己的任务!
离开医院之后,魏舒云被阎裂天带往位于湾台东北的基隆佰,军舰旁泊着一
艘古式风帆,上头还站着几名⾝着古代⽔手服的⾼大男子。
“我的天,居然是帆船!我没看错吧?”这种竖着⾼⾼船桅、布帆风摆
的古代商船,她只在图片上看过,从来没想到居然可以亲眼目睹,她真要以为自
己穿越时空来到中古世纪哩!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阎裂天将她放在一
张舒适的躺椅上、将披风解下覆在她⾝上,吩咐手下开解系在岸上的绳索后,回
到船头亲自控木制的大型舵轮。
黎明第一道曙光,由海平面下渐渐地往上升起,淡淡的光量投⼊深沉的大
海与幽静的苍穹里,天⾊渐渐亮了起来…东方已经浮现浅浅的鱼肚⽩,海面上
也闪着粼粼波光,下一刻,光已经笼罩了海与天,黑夜与⽩天正式换场景。
这种感觉是特别的,在这艘古味十⾜的帆船上,她与这个说得上陌生的男人
一起接朝,那些⽔手早在接应他们之后退了下去,她眼中所见,就只有他一
蚌人。魏舒云不觉失神地望着阎裂天,她看见他依然面无表情的侧脸,那双银灰
⾊的眼眸虽然美丽但却毫无生气,全⾝上下,大概就属那头被风吹得凌不堪的
黑发最具生命力。
看着他掌舵的模样,仿佛早就适应飘摇的海上生活、早就习惯着风遥望无
垠无涯的大海与蓝天,感觉上有点孤独,却又不肯让人靠近,他让她想起另一个
拥有相同特质的男人,那个在一年多以前曾经短暂相处半个月、她称之为玄的男
人。
不可能的,她一定是昏了头,阎裂天怎么可能是玄?玄的眼睛是黑⾊的、蓄
着満脸络腮胡、脸⾊苍⽩憔悴,⾝材显然也瘦多了,所以他们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再说如果他是玄,绝对不会这样待她,虽然玄看起来老是一副不太想搭理人的模
样,但其实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而阎裂天,是个冷⾎无情、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怪异家伙,不否认他确
实有一张俊美无俦、⾜以比拟最完美雕塑作品的脸,但是那张脸太僵硬了,好像
戴着面具似的,感觉一点都不实真,这样的他,令人不安。
风帆行驶的速度跟现代化汽艇、油轮当然不能相比,但是这艘庞大吨位的帆
船搭起来舒服极了,不但平稳而且没有现代船只排出的油烟废气,让她的胃不至
于翻搅不休,她眼中所见是美丽广阔的景⾊,耳中所闻是海风吹动布帆所发出的
喇喇响声,她的心情突然大好,完全抛开被绑架的影,好像自己其实是来度假
似的。
一切都很美好,只除了肩上不受的疼痛,方才因为神经绷得太紧,一时
忘了肩上的伤,但是当她心情放松后,疼痛的感觉马上回笼了。
经过这一番腾折,伤口上正缓缓渗出⾎来,她的脸⾊苍⽩,紧咬瓣強忍不
适的疼痛,这时候她终于知道时雨为什么一提到阎裂天就咬牙切齿,他居然不顾
她的伤势将她带出医院,简直不把人命当回事嘛!
“你怎么了?”由眼角余光注意到她僵硬的模样,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很痛…”对于她的痛楚,他会好心地施予同情吗?
“哪里痛?”看见她毫无⾎⾊的容颜,阎裂天忍不住走向前去察看。
“肩膀。”她几乎是从齿里挤出这些话,愈来愈难忍受的痛楚,已经让她
整个五官纠结在一起。
“我看看。”不由分说将她抱了起来,阎裂天坐在她方才坐的躺椅上、将她
安置在自己膝上,拉下他为她覆上的斗篷,检视她肩上的伤口。
天知道当他看见那片⾎红的时候心里是多么多么地舍不得,他在心里狠狠诅
咒自己,居然忘了她⾝上还有伤,硬是把她带上船来!这艘船上没有现代化的医
疗设备,因此他只能借岛上特制的治创葯来外敷,同时注⼊自己的內力来减轻她
的疼痛,阎裂天不假思索地拉下她⾝上所穿着的院服,并以最轻柔的手劲拆下她
伤口上的绷带。
“你做什么?很痛的耶!”就算力道再轻,还是无法避免扯痛了她,魏舒云
忍不住痛叫了声,眼泪差点跟着掉下来。
“别动,等一下就不痛了。”他宽大的手掌轻轻按住她的肩膀,魏舒云立
刻感觉有一股暖流透进体內,疼痛的感觉消失大半,她纠结的五官也逐渐放松、
回归原位。
“还觉得痛吗?”当他收回手时,轻轻地开口问她。
“不会了,你是怎么办到的?”实在太神奇了,她转过头看着自己的肩膀,
居然轻松得跟没受伤之前一模一样。
阎裂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迳自将她抱向船內的舱房。“睡吧!”知道她一
整晚没睡,眼眶底下早已布満疲倦之⾊,为她盖好被子之后,他说了这两个字,
然后在她⾝边躺了下来。
“你…你在这里…不太好吧?”她可是还没出嫁的⻩花大闺女,怎么可
以随随便便和一个男人躺在同一张上!
他本不理她,侧过⾝子背对魏舒云,好似当她不存在。她很想再一次议抗,
但是体力已经所剩无几,再加上轻微摇晃的船⾝让她觉得昏昏睡,溜到嘴边的
议抗居然自动消了音。
唔…头好昏、好想睡,而且…瞧他对她那副不屑搭理的模样,应该不会
存什么非分之想才是,就算他有什么非份之想,在这艘只有两个人的帆船上,她
也抵抗不了他。既然如此,也不必费心去议抗了,她的议抗有效才怪。
赶紧睡吧!好歹人家把她的伤口治好了,就让他得了这次便宜又如何?反正
她也没吃多少亏嘛!而且他看起来好像有点累了,把他赶出去好像很忍残。
只是,过度善良的舒云姐小似乎忘了一个重要的事实…如果不是他,她
本不会⽩⽩捱那一,但现在却反过来感让她痛得半死的始作俑者。她的算术
大概从小就不及格,不然再怎么加减乘除,欠人的永远不会是她呀!
平静安稳行驶中的帆船,突然间烈猛地上下摇动、左右晃动,魏舒云口一
阵烦闷,有股想吐的冲动,勉強睁开还有些NB15BNB35A的双眼,舱內摆
设的物品除了
碧定在船板上的之外全都移了位,感觉上很像大地震时的景象。
“怎么了?”她看见阎裂天由上站起来,往外走了出去。
“待在这里,别动。”他没有多作解释,不想增加她不必要的心慌。照这个
样子看来,大概是遇上暴风雨了,他必须掌好舵,让船只痹篇面而来的风浪,
否则这艘造价不菲的古式风帆,可能就此沉寂在海底,至于他和魏舒云,也绝不
会太侥幸。
他什么都不说,但她可不是⽩痴,连这一点基本的常识都不懂,如果外头风
平浪静,船⾝怎么可能以这么烈猛的方式摇晃着?
在上坐了好一会儿,直到一个大浪造成的翻腾将她整个人往下摔,才猛
然惊觉自己必须尽快出去帮忙,多个人总是多份力量,总会有自己使得上力的地
方,同心协力的结果,也许他们可以安然度过这次风暴。
魏舒云伏在地上往外爬,头晕得更厉害了,体內的胃酸威胁着要呕出来,但
她还是不肯放弃地往外头钻,她已经可以听见呼啸的狂风在耳边肆着,巨浪打
在船板就像碎石块扔在上头一样,她的心更不安了。
“你还好吧?我来帮忙了。”魏舒云推开连接甲板的门,加大音量在风雨中
喊着,四周是一片灰蒙,更有阻挡视线的雨⽔,她本看不见他所在的方位。
急着搜寻他的⾝影,她没有费心注意自⾝的境况,当她拉着缆绳举步维艰地
走向甲板时,一大巨的船桅毫无预警地朝她当头落下…
“啊…”魏舒云抱头尖叫,知道自己本逃不了,她就站在原地等着被砸
成⾁泥。
“该死的!我不是叫你别出来吗?”阎裂天怒不可遏地朝她咆哮,如果不是
他反应快,及时将魏舒云往旁边一拉,现在她这条小命不一定还保得住。
“我…来帮忙。”不过看样子,她帮的是倒忙。
阎裂天脸⾊沉地将她拖回舱房,毫不怜香惜⽟地将她往上一甩,他的模
样简直比外头的雨更教人畏惧,她甚至觉得他有可能动手把她的脖子扭断。
“如果不想死,就给我乖乖待在这里!”说完他黑着一张脸转⾝走了出去,
那些⾼耸的船桅必须截断,否则翻船是非常有可能的事,他可没时间在这里教训
她。在他纯的指挥下,⽔手们合力将船桅一一放倒,他自己则以強韧的手劲掌
握失去控制的舵轮,阎裂天奋力睁开眼睛,试图透过织的雨⽔和滔天巨浪寻找
空隙闪躲。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船只在他的运转下脫离暴风范围,船⾝不再
剧烈摇晃,眼前的灰蒙也逐渐消失了。
又是一望无际的碧海蓝天,令人忍不住怀疑,方才惊险的历程是不是一场梦
幻而已。
“请问…我现在可以出来了吗?”魏舒云躲在舱门后面探头探脑,在那个
窒闷的空间里,她觉得非常不舒服,当船⾝不再摇晃得那么厉害时,她已经忍不
住想出来透透气。
“你又给我出来了!”该死的,不是代她好好待在里头吗?这个不怕死的
女人在这里站了多久?阎裂天怒急地一个箭步冲上去,扯住她的⾐领将她整个人
提了上来。
“呕…”经过一番腾折再加上他的“待”魏舒云再也忍不住胃部的翻
涌,在他的⾝上吐个没完没了,几乎把胃里所有东西全吐了出来,没东西可吐之
后仍不断地⼲呕。
看见她这个模样,所有责备的话全都呑回肚子里,阎裂天将她抱在怀中轻轻
拍着她的背,完全不嫌她吐出来的秽物弄脏他的⾐服。她只觉得自己好像快死了,
谤本没注意到他异常温柔的举动,然后在下一刻,整个人陷⼊没有意识的昏状
态。
他知道她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因为体力透支不堪负荷而昏,但是,她苍⽩
的脸、疲惫的神情,在在让他觉得好心疼,轻抚着她的大手微微发颤,脸上的神
情也不再是惯常的冷淡漠然,他,真的是非常在意她。
这份心动的感觉在一年前已经种下因,直到如今,她的一切只是更加牵动他、
让他沉沦陷无法自拔。这事如果传出去,恐怕会吓坏人吧?说实在,连他自己
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哩!
不论对她这份感觉究竟是什么,总之这辈子他们两人是纠定了,自从魏舒
云朝他弹子程飞奔而来的那一刻起,曾经各自运转的命运轮盘已经产生第二度
集,再也不是单独而无涉的两种型式。这一次,将是永远的会,她已经成为
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帆船在碧蓝的海面上轻轻摇晃,澄澈的晴空也显得格外人,生平第一次,
他的脸上有了墨黑以外的⾊彩,那満溢的温柔、毫不保留的眷宠,竟比无垠的海
天更加辽阔。
只可惜魏舒云紧闭着眼睛没能看见他实真呈现的情感,不然,她一定会非常
非常吃惊,那张渲染着温柔情意的完美俊颜,世上没有任何女人能够不动心,她
当然不会是例外的那一个。
经历过暴风雨的帆船,将带领他们航向何方?他是否会因为她而修正脚步,
走向自己真正向往的天堂?望着魏舒云柔弱的娇颜,这个问题,连他自己也回答
不出来…
一大早,医院病房里热闹得几乎要让人误以为来到菜市场,起因是头等病房
里不见了一名刚⼊院没多久的伤患者,病人家属急得几乎要把整座医院翻了过
来。
魏天龙和张可芹夫妇简直快急疯了,他们就睡在隔着帘幕的另一张,照理
说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应该能马上发现,谁知道一醒来宝贝女儿已经不见踪影。
实在是怕极了女儿会发生意外,毕竟她才刚受伤没多久,而且又是碰上那种不同
世界的⿇烦人物,不慌才怪哩!
“怎么办?好不容易才把失散多年的女儿找回来,才过不了多久人又失踪了,
天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可芹急得眼泪直冒,看起来好像快晕过去的样子。
“我们先去找颖侦,说不定他会有办法。”虽然魏天龙很担心,但比起老婆
要镇定多了,阙颖侦是他们另一个女儿魏时雨的丈夫,而他的职业正好是探侦,
半年多前正是藉由他才把离家一年多的魏时雨找回来,也许这回能请他帮忙找魏
舒云。
“对,我怎么没想到,我们现在就马上过去找他。”张可芹擦了擦眼泪,拉
着丈夫的手急急忙忙往外头跑。
这对夫妇还真是可怜,一天到晚在找失踪的女儿。
“请问一下,是魏先生和魏太太吗?”在医院的长廊上,有一名⽩发苍苍的
老人挡在路央中拦住了他们。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如果不太重要,可不可以等会儿再说?”对于长
者他们一向涸仆气,但现在真的有要事在⾝,没办法仔细聆听他要说的话。
“你们夫妇是在找女儿吗?”耿崇山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而这句话马上
让魏天龙夫妇打消掉头离去的念头。
“您知道舒云在哪?快点告诉我们,拜托!”张可芹急切地说着,只差没跪
下来磕头。
“我是时雨那丫头的师⽗,你们应该知道我是谁吧?我是知道你们的女儿在
哪里,但是却不能说出来。”他来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他们安心,并不是要将魏舒
云还给这对夫妇。
“既然您是时雨的师⽗,为什么不把舒云的下落告诉我们呢?她⾝上还有伤,
我们实在很担心啊!”魏天龙不解地望着这名老者,说来他们也不算素昧平生,
为什么他知道却不肯说?
“这是命中注定、命中注定啊!魏舒云是被我的大徒弟带走的,在这个世界
上也唯有她能够改变那个古怪的小子,你们说,在这种情形下,我会告诉你们她
在什么地方吗?我必须承认没将徒弟教好,让他变成这种怪气的模样,但是
一⽇为师终⾝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这样下去啊!好不容易出现一个能够改
变他的人,我当然乐见其成。”所以很抱歉啦!恕不奉告。
“你徒弟变成怎样,又关我女儿何事呢?”他这样的作为本是循私嘛!
“放心、放心,他不会对舒云不利的,他只是需要她,如此而已。”
“话不是这样说,我们为人⽗⺟的,怎么放心让孩子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带
走!”魏天龙义正辞严地表明态度,好不容易找回失散多年的孩子,难道他们就
不需要她吗?
“魏先生,如果硬要分开他们俩,这个世界会提前毁灭的,你绝对不会想在
有生之年见识到世界未⽇的来临,相信我,那必定不是太愉快的一件事。”耿崇
山敛了敛神⾊,以无比谨慎的态度对他们进行说明。
“您愈说我愈糊涂了,带回我的女儿和世界未⽇又怎么扯得上关系?”舒云
只是一个手无缚之力的年轻女孩,哪有能耐毁了这个世界?“千万别说不可能,
我太了解他了,裂天那个孩子一向行事偏,如果舒云不在他⾝边,不论什么事
他都做得出来,绝对不要怀疑这一点,他会拖着所有人一起死!因此我一直在等
待可以改变他的人出现,你们的女儿就是拥有这份能力的女子,而且是唯一一个
可以影响他的人。”话不说不明,他⼲脆把事情的严重全告诉他们。
“这…既然他是这么可怕的人,我们就更不能放心了。”曾经听魏时雨说
饼被阎裂天囚噤的情形,他们的心情顿时变得好沉重。
“他可能杀了所有他看不顺眼的人,却绝对不会危害到舒云的生命,他比你
们想像中要在乎她,所以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何况就算告诉你们她在什么地方,
你们还是进不去,说不定还会害得你们⽩⽩送掉命。”难道他会故意让一个女
孩儿去送死?就是因为知道阎裂天对魏舒云的情意,他才没出手⼲预,让阎裂天
带走她。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她?”听耿崇山这么一说,他们也不再坚持
非得见着女儿,但是依然免不了心头的挂念。
“最快半年,最慢一年,总之你们真的可以不必担心,这段期间內,我会帮
你们看顾她,保证绝对不出一丝一毫差错。他们两个人的命运是注定要相连的,
裂天并不像你们想像中那么坏,他其实只是个极度望渴爱的人,舒云对他来说再
合适不过,相信你们也该明⽩这一点,她少见的善良与热情,刚好可以补⾜他从
小到大一直欠缺的那份温情,我希望你们能够明⽩我这么做的用心。”耿崇山语
重心长地说着,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长廊另一端,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尽,他们如
丙还是不能接受,他也没办法了。
看着耿崇山离去的背影,魏天龙和张可芹落寞地对望一眼,看样子他们只能
静静等待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才能再度见到女儿。既然上天为女儿安排了这样的
命运,他们做⽗⺟的也只能静观其变,至少知道她不会有任何危险,他们的不安
也减轻许多,比起魏时雨离家那一年多音讯全无的⽇子,他们应该还撑得下去。
唉…幸好就只有这两个女儿,不然光是心孩子的安危,就得减少不只十
年的寿命,不过看样子还是免不了要多添⽩发、增加皱纹,为人⽗⺟真不是件容
易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