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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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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筑个幸福的幻梦植⼊记忆,

  让我享受他不虚伪的爱,

  就算短暂,就算不切实际;

  至少…

  在我⾝置绝望的沙漠时,

  我会想起我曾拥有过的快乐,

  于愿⾜矣!

  “气象预报,中度台风莎莉昨⽇已登陆本土,预计今、明两天将笼罩在台风的暴风圈中,各地方‮府政‬已纷纷宣布停止上班上学,请民众做好防台准备,避免出门以防灾害发生…”电规播报着不甚理想的天气预报,屋內的两人则坐在电视前相互依偎。

  “冷大哥,台风过境耶!”绿音百无聊赖地开口。

  “嗯。”冷寞应着,手指把玩着绿音的发。

  风,嚣张地在屋外肆,却一点也影响不到屋內的温暖,未歇的雨声为呼啸的狂风点缀了一些柔彩。

  喜依在他的膛,喜和他相处时的默默知心,更喜他恣意拨弄她头发时的温柔。

  “有没有吃葯?”

  “有。”她脸不红气不地撒谎。

  我把葯给马桶吃了。

  “可别不吃葯,你的內伤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复元,如果不吃葯会好得很慢。”

  唉!一如千百年来的定律,破坏总比建设容易。

  无聊地选台,他和她之间弥漫着佣懒和各有心事的气氛。

  “冷大哥,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离开你,或者是你不得不放下我而离去,你会不会忘记我?”

  冷寞没有回答她,手指仍纠着她的发。

  “冷大哥?”她抬头,却意外地被冷寞的拦截她所要说的话。

  许久许久,他才带着点息地说:“这就是我的回答。”

  这算哪门子回答?绿音有点晕陶陶地想,意识还沉醉在那一吻的余韵中。

  “不准你再问傻问题,我说过我们是注定绑在一起的,谁也离不开谁,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问。”

  “希望我的一辈子够长…”

  倏然被他的強臂揽进怀中,冷寞盯着她:“你这两天为什么一直问我奇怪的问题?是不是你有事瞒着我?”

  他冷漠的外表下含带无与伦比的愤怒,绿音知道这是他发脾气的前兆,赶忙垂首。

  “没有哇!我哪有事瞒你?”

  “没有?”冷寞哼了两声,強迫她正视他:“看着我!”

  绿音怯怯抬眸,果然见他含怒双眸。

  “你是不是在外面认识了别的男人?”

  冷寞的问题令绿音既放心又好笑。

  “我怎么会在外面认识男的?”

  “那不然,你怎么会动不动就说要离开我?”冷寞依然怒气难消:“说!你是不是了新的男朋友?”

  “我哪有?”绿音委屈地回答:“这一个月来除了工作,我天天和你在一起,你也很清楚啊!我哪有时间去新的男朋友?”

  “真的?”

  绿音气恼地瞪着他:“你不相信我?”

  “不是我不相信,而是…别又掉眼泪了!”冷寞在看见绿音眼中有泪时,又慌了手脚:“你答应我不哭的。”

  “你冤枉我!”她指责。

  “是冷大哥不好,冷大哥给你赔罪,别哭好不好?”他像个兄长般拍着她的背低声劝慰。

  他一叹息,放柔了声音轻诉:“冷大哥变了是不是?”

  绿音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变了?”

  “变得多疑,变得易怒。”他也不隐蔵:“知道为什么吗?”

  绿音‮头摇‬,发丝凌地被甩在额前。

  他伸手将她的发掠往耳后,冷寞爱极她有点调⽪的发。

  “不只你不安。”冷寞的话撼动了她的心:“我也在害怕。”

  害怕?她的冷大哥?她霸道的男人?

  他看出了她的为什么,将手贴在她的脸颊:“害怕失去你,害怕你会改变主意,害怕你会后悔,害怕你…会不要我。”当冷寞说完时,他的面容是全然无防的脆弱。一个自视甚⾼的男人竟会在她面前暴露出他全部的心,毫无保留地献出他小心保护的信任。

  这个男人…这个爱她的男人…

  “冷大哥…”她硬咽地说不下去。

  “我该拿你怎么办?告诉我该拿你怎么办?我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感觉,让我心慌,让我心跳,让我不安,让我善妒,让我恨不得把你拴在我⾝边,省得我担惊受怕,这种感觉几乎要把我疯了你知不知道?”

  “我怎会不知道?我怎会不知道?”她哭得一塌胡涂。

  老天爷跟他们两个开了一个大玩笑,他们彼此都爱对方,也都在害怕会失去彼此,都活在恐惧中。

  他轻啄了下她的额、她的鼻、她的颊、她的:“你是这么容易受伤害,这么令我不舍,这么地…这么地令我无法自拔。”

  她陷在他用轻吻织成的情网中,不想清醒,也不愿清醒。

  “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他要求着。

  “我…不会离开你。”

  “告诉我你不会再问我那些会令我胡思想、发疯捉狂的问题。”他的语气令她想笑却又不敢笑。

  “我保证。”她垂眼低眸平抚他不安的暴躁,却意外地感觉到他印在她手心的吻。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好美?眼带泪,含笑,又羞又喜的令我好痴,而且…”他又执起她另一手,洒下他的吻:“你好甜,吻你的感觉像是在喝酒,好醉人。”

  令人像喝了酒一样的人是她!难道他不知道每次他吻她的时候,都会让她都分不清东南西北,和⾝置何方了吗?

  软软地依着他,绿音暗暗感谢这场来得正是时候的风两,因为如此她才能待在家里,倾听他诉说对她的爱意。

  电光划过天际,紧接而来的雷声似野兽的怒吼“轰隆”地打进人们耳中。绿音瑟缩了下,冷寞收紧自己拥着她的臂。

  “怕打雷?”

  她怎么告诉他,她怕的不是那威胁不到她的雷声,而是那无尽的未知啊?

  “别怕,我在这,我永远在这。”他给她支持。

  我永远在这!好美的话,好幸运的人儿。⾕绿音,你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你该満⾜了。

  “是啊!我该満⾜了,是该満⾜了…”喃喃自语着,绿音未尽的话蔵在心中。紧紧攀着他,她那拥抱令冷寞有种错觉,好像绿音和他没有未来,也没有明天。

  “绿音!”他突然地自心底涌起一种莫名的恐慌,他虽无法预知未来,但他灵敏的直觉却未曾稍有差误。

  而此时,他感觉到有事正在酝酿,正等待发生。

  他把绿音抱得更紧,彷佛要将绿音融为他的一部分:“你是属于我的。”

  绿音柔柔顺应着他的霸道:“我…是你的,永远是你的。抱紧我,帮我驱走害怕,我怕打雷…”

  原谅我!原谅我一再说谎,老天爷,如果你听见了我的祈求,那么求你停止时间,让那天永远不要来!

  暴风雨的夜晚,他俩坐于电视前,却已无心再欣赏节目,任电视的嘈杂盘踞屋內。

  懊怎么倾诉我的爱?

  我为这个问题思量了好久。

  想用笔写下他,画下他,记下他;

  想用心感觉他,同思慕跟随他,用所有爱他。

  从不知,

  爱一个人可以那么毫无保留,

  那么…椎心剌骨。

  剧痛不留情地侵蚀她的脑,远方传来隐隐雷声,一阵阵似是召唤,诡谲的召唤。

  企图自噩梦中醒来,她知道她必须克服它,必须战胜它,她不能认输,为了他也为了自己,更为了她的朋友,她必须醒来,她必须!她不能低头,绝不能!

  可是…谁来给她勇气?

  “冷大哥!冷大哥!”她惊叫,将她⾝旁的冷寞吓醒。

  “怎么了?怎么了?”冷寞坐起⾝忙不迭地问。

  “有东西在追我,好黑…它们一直追一直追,要吃掉我…”绿音脸⾊惨⽩,冷汗濡了她的发,无灯的昏暗下她看来筋疲力尽。

  “没事,只是噩梦,醒来就没事了。”

  真的吗?真的只是一场噩梦吗?

  “没事了,它过去了,过去了。”他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受惊的心,不明⽩这几天来她的恐惧所为何来,他记得她从不作噩梦的,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别怕!别怕!”他庒下心底疑惑,现在不是问她的好时机,待风雨歇止不再打雷时,再问她的歇斯底里是因为打雷抑或其它。

  虽然暴风雨已远离,但天⾊仍是雨,闷雷不断。冷寞怕绿音无法承受工作的庒力和天气的心理上迫,擅自作主地替她请了长假,好让绿音能安心在家休养。

  当然,他没有告诉绿音他已帮她辞掉工作。

  其实,他不愿意承认他之所以会那么主动地替她辞去工作,所为无他,只是基于一种很简单且自私的理由…他要绿音在他⾝边。

  他要绿音时时刻刻都在他视线內,他不放心。也不知怎的,绿音这几⽇老是心不在焉,不是撞到桌子,就是绊到杂物,屡屡演出令他心惊胆跳的“家庭意外伤害”这出戏码,他被她吓得胆子都快没了。

  问她,她只说她近视了,看不清楚东西;他要她去配眼镜,她又拖拖拉拉的不肯去。

  冷寞着实给绿音搞糊了,他不明⽩为何这几⽇,她总在她以为他不注意的时候露出心事重重的愁容。

  “你的朋友好了吗?”他在她稍微平静之后问着。

  “啊?”绿音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慈宁?”

  “就是你那个感冒的朋友。”

  “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起她?”

  因为你是从得知她生病的那一天,开始变得奇怪的。

  “只是忽然想起来,顺便问一下。”他随便找了个差劲的理由搪塞。

  绿音不明就里,但仍回答:“她好得差不多了。”

  冷寞皱起眉,心中困惑更深。

  她的朋友都好得差不多了,那她的愁所为何来?

  还有她近来偷偷摸摸的不知在写什么,每每他问起,她只含糊地说是在写计划,搬去他家以后的计划,但是他一点都不相信,因为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以往的快乐。

  他的绿音正以惊人的速度消瘦,而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能感觉到绿音失去了以前的无忧和活泼,变得抑郁寡,甚至強颜笑。

  他不喜,不喜这样的绿音,这样的绿音令他莫名的心痛。他的绿音应该是像天使般纯洁,像精灵般活泼有生气,而不是像现在无一丝一毫的朝气。

  “我们明天去医院看医生好不好?”

  “不!我为什么要去看医生?”绿音以稍嫌尖锐的语气问着。

  “你的內伤不晓得好了没,去看看比较妥当,我也比较安心。顺道检查一下你的头疼原因出在哪,量一下近视几度好配眼镜。”

  心上人的无微不至令她想痛哭出声,可是她所做的是紧咬下,抑止想哭的酸楚和头痛越演越剧烈的‮磨折‬。

  她必须和未知奋战,虽然她真的好想把一切都告诉冷寞,和他一块战斗,但…

  她不能!她不能拖累他,不能再让他为她烦心。

  她要他快乐,要他幸福。尽管她已将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但仍痴痴地想和他相守,在这小屋內维持着他俩完美的爱。

  老天爷,再给我一点时间,再给我一点时间…

  冷寞感觉到怀中的她突然的瘫软。

  “绿音,你怎么了?”他俯望她,为她涔涔的冷汗而心惊:“绿音,你哪不舒服?你在冒冷汗…”

  “没事,我没事…”绿音的话中断在她几击倒她的痛楚中,蓦然伴随剧痛而来的黑暗夺去了她的勇气。

  “冷大哥?冷大哥?”她惊慌地喊,知道自己的确睁着眼睛,但眼前是一片全然无光的黑暗。

  天吶!我求求你不要,不要这么快,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只是一点点就好了…

  “绿音?绿音你哪不舒服?”冷寞有些呆愣地看着她举在半空中摸索的手。

  “我看不见了!冷大哥我看不见了!”绿音再也控制不了她的泪⽔:“我看不见你!冷大哥,你在哪里?”

  “我在这,绿音,我在这!”他紧握她游移的手。

  “冷大哥,我看不见你,我看不到你了,怎么办?怎么办?”她哭喊,心中満溢着对黑暗的恐惧。

  “我马上带你去看臋生,我马上带你去…”

  “不要!我不要去医院,我不要!”绿音喊得更大声。

  冷寞将她拦抱起,全然不顾她的反对与挣扎。

  “冷大哥!我求求你不要带我去医院,我不要去医院,我不要…”她的‮议抗‬消失在痛楚占领了头部的瞬间。

  她掉⼊了无边无尽的黑洞中。

  “酱生,情况怎样?她到底是怎么了?”

  在医院的办公室中,一位⾝穿⽩⾊制服的医生和冷寞对坐着。

  医生研究着手中的X光片,然后看向他:“你是病患的…”

  “丈夫。”

  冷寞肯定不容置疑的声音扫去了医生的戒意。

  医生在犹豫了一阵才开口:“你有没有发觉你太太近来视力很差,常犯头痛,食不佳?

  “有,她最近常喊头痛,走路又时常撞到桌椅…到底怎么回事?”

  冷寞的冷静平述让医生不噤多看了他一眼,然后扶了扶眼镜,视线定在刚送来的检验报告:“情况恐怕不怎么乐观,你太太…得了脑瘤。”医生的话像炸弹般轰得冷寞措手不及,但他冷漠的外表仍未怈漏一丁点的情绪。

  营生有点奇怪冷寞没有表情的现象,但他继续说下去:“这颗瘤由于没被发现而⽇渐扩大,庒到了视觉神经,不久就会影响到整个脑部组织,妨碍了脑部的运作,所以她才会突然失明,如果这颗瘤不动手术切除,尊夫人将会有生命危险…”

  他停下来看着冷寞,冷寞依然没有一丝一毫动的感情起伏,也没有揷嘴令医生为

  医生有些意外地清清喉咙:“可是手术只有一半的成功机率,如果手术没成功,轻则会因为伤到视神经而永远失明;重则会成为脑死状态或…丧失生命。尊夫人目前的情形不宜冒险开刀。”

  冷寞看着酱生,眼中有疑问。

  “如果以令夫人目前的体质动手术,恐怕连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都没有。因为令夫人‮孕怀‬了。”

  冷寞明显一僵。

  医生总算看到他露出表情,不噤松了一口气,擦了擦冒出的冷汗,他宁愿冷寞生气也不愿面对一副冷漠的脸,和他那庒得他无法呼昅的霸气。冷寞异于一般人的表现,令医生习惯安慰病患家属的台词,变得毫无用武之地,这令医生感到不知名的慌张。

  “尊夫人怀了一个月的⾝孕,如果近期內开刀,孩子一定保不住。”

  冷寞仍然像冰雕。

  医生见他没有意思要离开,又说:“相信令夫人也发现了自己的情况不乐观,所以才一直不肯接受检查和治疗。至于要不要动手术?就看你们如何决定了,你好好考虑。”

  医生起⾝“逃”离这个充満冷漠的办公室。

  室內只有清寂。

  冷寞站起走至窗前,窗外的天气仍是乌云密布,没有一丝光。

  你太太得了脑瘤…将会有生命危险…目前的情况不宜冒险开刀…令夫人‮孕怀‬了!

  绿音‮孕怀‬了!这句话狠狠地敲进冷寞心头。

  冷大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辨?

  绿音惊惶的哭喊仍历历在目,一声声一句句刺痛他的心。

  “我该怎么办?谁来告诉我?”

  冷寞仰望诡变的天际,不自觉的无助与茫然,一遍又一遍地辗绞着他的心…

  “绿音!绿音!”冷寞放轻的呼唤叫醒了她。

  她不确定地问:“冷大哥,你在哪?”

  蓦然感到自己的双手被握住,她马上明⽩他在⾝旁。

  “来,吃葯了。”冷寞手拿方才护士给他的葯,放在绿音手上,却被绿音推回。

  “我不要吃葯。”

  “不可以不吃,不吃葯你的病会更加严重的。”

  “吃了葯可以让我看得见吗?”绿音只是睁着已看不到一景一物的眼望向他,眸中的问号绞碎了冷寞的心。

  绿音没有问检查的结果,也没有表示对眼前无垠黑暗的骇惧,只是眼中含泪:“冷大哥,你会不会离开我?”

  冷寞心中被不知名的力量着,他看到了她颤抖的双肩承载了多少失明的害怕,他也看到了她咬牙忍受病痛的神情。而她最担心的不是她的眼睛失去了光明,不是即将消逝的生命,而是她最挂记的心上人是否会为此嫌弃她而去。

  冷寞的一言不发令绿音紧张:“冷大哥?”

  “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不会离开你的!”他一连说了两次,用双臂圈着她纤弱的病躯,对她保证他的承诺。

  绿音此时才真正放下悬疑不定的心,落下泪⽔:“我只求你陪我这个瞎子过完最后几个月,我保证我不⿇烦你…”“绿音!”冷寞斥喝:“你怎么说这种话?”

  “你有你的生活,不能因为我这个瞎子而耽误…”她想潇洒地说,却发现她怎也潇洒不起来。

  如果绿音看得见,她就能看到冷寞脸上的愤怒和痛苦。

  “谁说你是瞎子的?”

  绿音慢慢反问:“医生说我的眼睛有复明的希望吗?”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肯来医院?为什么我没早点发现你的不对劲?”

  他低低痛心的自责让绿音哭得更是厉害,但是她強抑未停的头痛和泪⽔,摸着她悉,却再也看不见的脸庞。

  “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就算我肯来医院,也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帮助,那次的绑架事件只是加快了病情恶化的速度。我一直试着忽略它,想和你快快乐乐地过完我最后的⽇子,只是天不从人愿,我没想到它来得这么快…,没想到它来得这么快…”

  “你早就知道了?那你为什么不去动手术?”

  绿音苦涩一笑:“我去哪筹那么多钱动手术?更何况我的存在只是多余的;我活着,只会给慈宁他们添⿇烦;我死了,这世界又没什么损失,何必滚费钱拖延我的生命?倒不如把钱留下来,替茸茸它们找个好的新主人…”

  “我不许你这么说!”冷寞耝鲁地制止绿音心中原先的想法:“你有没有想过我?傻绿音,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我有钱,我可以让你动手术,你怎么这么傻?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你教我怎么办?”

  绿音低低啜泣:“你可以再找一个比我好上十倍、百倍、千倍的女孩子,你会很快就忘掉我的…”

  “胡说,你怎么可以这么想?你是我的子,我谁都不要,我只要你,我只要⾕绿音!”

  “不会的,你不会要一个瞎子当你的子。冷大哥,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我只希望你…能陪我这几个月,让我过完这最后…”

  “不准你胡说,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冷寞拥着她的手臂,微微颤抖。

  “冷大哥,你不知道,有些事是早就注定好了的。我的痛并非来自突然的,而是我先天体质异常,就算我动手术成功,还是会有别的病变产生,我不要你被我拖累一辈子…”

  “如果没有你,我一辈子也快乐不起来。绿音,难道你不知道吗?”冷寞的声音听来痛苦非常。

  老天,她多舍不得他难过啊!

  “你不会死,你也不能死,你要是出事,教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他的话震惊了哭泣的绿音:“你说什么?”

  “傻绿音!”他爱怜地吻着她的发:“你不知道你已经‮孕怀‬了吗?你怀有孩子了。”

  “什么…我‮孕怀‬了?”绿音不敢相信她所听见的。

  “所以你不会死,也不能死,我不许你再有等死的念头,你懂不懂?”

  绿音痴愣了好半天。

  为什么会变得这样?为什么事情会变得这样?

  “我不能,不能‮孕怀‬,那会害死孩子的…我不可以‮孕怀‬…”曾经是她求之不得的美梦,如今却变成噩梦:“我不能啊!冷大哥,我不能有孩子的!”

  她的歇斯底里令冷寞担忧:“绿音,冷静点。”

  “我怎能冷静?我冷静不下来,我怎么冷静得下来?冷大哥,我死没关系,可是孩子不能死,孩子是无辜的,是无辜的…冷大哥…”绿音情绪不稳到极点,哭倒在冷寞怀里。

  冷寞一如往常抱着她:“不要怕,冷大哥在这,我不会不管你的,你一定要活下去,为了我也为了孩子,你一定要活下去。”

  就算要和五界翻脸,就算要违反五界法则,我也在所不惜。

  冷寞心中坚定地说着,他所凝视的凝戒,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怎样?有没有联络到绿音的人?”慈宁焦急地看着芝苹,芝苹歉然的‮头摇‬。

  “对不起,我该打的电话也打过了,该找的地方也找过了,绿音的公司说在好几天前,有个男的打电话去帮绿音辞掉工作,自那天就没见到绿音再去上班了。慈宁!”芝苹忍不住问:“绿音到底出了什么事?严重吗?”

  慈宁摇首:“我也不知道,只是我一直心神不宁…”

  “会不会和她男朋友吵架,心情不好四处去散心?”芝苹胡猜测着:“恋爱中的人情绪都会不稳定,或许你感应到的只是绿音的心情也说不定。”

  慈宁乏力地叹口气,她该怎么向芝苹解释她那种不祥的慌呢?她所感应到的绝不只是“情绪”不是这么简单的,如果只是单纯如芝苹所言,她不会如此失措。

  一旁的奕霆睁开眼,朝两友摇‮头摇‬:“绿音家里还是没人,其它地方也都没有绿音的踪影。”

  “那该怎么办?”芝苹了头绪,奕霆也没了主张。“茸茸不是还在你那吗?绿音最放不下她的动物朋友,她一定会回来的。”奕霆安慰着眉头深锁的慈宁。

  “就是因为茸茸它们还在我那,所以我才担心。绿音不会无缘无故失踪的,就算她要出远门,也一定会事先告诉我们,绝不会无声息地消失的。唉…希望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最后一句的叹息,慈宁没让芝颊利奕霆听见。

  “对了,慈宁,你不是有绿音家的钥匙吗?我们可以先去绿音屋內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说不定绿音留了字条给我们。”芝苹提议。

  慈宁迟疑着,她极不喜在没有经过绿音同意的情况下,用绿音给她的钥匙,更不喜随便进人家房子翻人家的东西,但是事情紧迫,也顾不了这许多了。

  “好吧!”她点头答应。

  快乐越来越短暂,

  幸福越离越远。

  是否我真的不配如此幸运?

  时间变得难熬,

  甭军奋斗的感觉好寂寞;

  笑容也不再‮实真‬,从不知我竟也学会了此生最不齿的虚伪,

  老天怜我,

  为了他,我愿意付出一切

  只要他快乐…

  别无所求。

  冷寞提着刚买的⽔果和录音机走⼊病房,看到的是绿音毫无表情地望着光灿烂的窗外,直视着刺目的却毫无所觉。

  连⽇来的暗终于散去,天也放晴了。只是冷寞和绿音两个人都不知道他俩的未来,有没有放晴的一天?

  他站在门口,并不惊动她,静静地看着她的反应。

  绿音伸出手,似要感觉光的温暖,却徒劳无功,她悬在半空的手缓慢握成拳头,眼角,滑下了泪珠。

  无力地垂下手,她颓丧地靠在头,没有开口。而冷寞将她內心的挣扎看得一清二楚,什么都没说,只是心头百味杂陈。

  她得知自己失明,而且复明无望,此后将要生活在黑暗之中,无论⽩天夜晚,她所面对的仍只是没有尽头的黑。她没有哭喊号叫,没有寻死寻活,也没有在他面前提过一句自己唤不回的视力。

  她,平静地接受事实,平静地听见医生据实以告的一切…冷寞开不了口,他无法像医生一样若无其事地告诉她病情。而她,从头自尾都平静得令人心惊,好似她只是得了微不⾜道,可以一笑置之的小靶冒,而不是⾜以致命的脑瘤。

  彷佛她早已知道会有这种结果。

  冷寞真的有这种感觉,有生以来头一次,他真正明⽩了害怕这两个字的真谛。他真的害怕,虽然他不愿承认,但是他是真的自內心恐惧。

  他怕失去她!他不能没有她!

  真切地体认到这一点,他仍是不敢置信,冷漠的冥王,竟会如此地为一个凡间女子牵肠挂肚!

  莫非我爱上她了?

  不!

  強烈的反弹总在不经意想起这个问题时,将问题反驳回去。

  我不是爱她,我只是利用她。

  那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关心?

  因为凝戒,因为她有我的骨⾁。不,我不会爱她,冥王是不会爱人的。

  是吗?

  心底的角落传来轻轻的询问,震动了他。他没有移开视线,仍定定地看着她独自黯然落泪,无法停止自己和自己矛盾的挣扎。绿音未觉他已站在门口多时,仍为自己茫然未知的命运哀伤,她不知他盯着她一动也不动的侧影,泪光在下闪着它晶莹的彩芒。

  冷寞的心头猛然菗痛了一下。

  他的绿音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強,她不是那种只会哭泣依赖而不懂事理的女人,她在听完医生的说明后,坚决地‮头摇‬告诉医生:“我不动手术…”

  令他神伤又骄傲的是她接下来所说的那句话…

  “我要我的孩子!”

  即使机会渺茫,即使已经没有希望,但她仍没有丝毫犹豫地放弃生存下去的机会,只为了孩子…他和她的孩子。他永远也忘不了在那瞬间,他在她脸上所看到的光芒,那属于⺟的光辉。霎时,冷寞的心充塞着多得几乎装不下的疼痛与引以为荣。

  他的绿音,他的小子,他的不舍与期待…

  他没有告诉她,那一刻的她有多美,但是他会将她那刻的表情永远刻在心底,成为他今生的秘密。

  笔意用力关上门,发出声音告诉她他的到来,果见绿音急切地擦去眼泪露出笑容。

  “是不是冷大哥?”

  冷寞将绿音的強颜笑看在眼里,也不拆穿她脸上尚残留一颗泪珠:“怎么不睡?”

  “睡?”绿音的语气蔵了好深好沉的苦。“我现在睡或不睡已经没有差别了,反正都一样。”

  “绿音!”冷寞喊着,她一点都不知道她这样令他好难过。

  绿音又露出笑容:“对不起,冷大哥你买了什么?我听到塑料袋的声音了。”

  “猜猜看。”

  绿音思忖了一下:“⽔果对不对?”

  “答对了,有奖。”冷寞塞了颗橘子给她:“你现在需要补充营养,医生说你⾝体虚,这样对你和孩子会有影响的。”

  绿音将橘子凑进鼻子,闻那⽔果酸酸甜甜的香味,顽⽪地说:“下次买⽔果要挑没有香味的,不然我一下子就会猜出来了。”

  “哦?那你再猜猜看我还拿了什么来?”冷寞又塞了样东西给她。

  绿音细心地摸着,感觉着:“我知道了,是录音机对不对?”她开心得像个考了一百分的小孩。

  冷寞又爱又怜的表情并没有掩饰,实在很难相信绿音已经怀有他的孩子,只因绿音有时看起来本像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

  可惜绿音已失明,不然她会发现这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神情。

  “没错。我知道你喜听音乐,所以买了录音机来给你解闷。听听看,看我装了什么录音带。”

  绿音依言按下最大的按键,没多久,双簧管那略带忧郁的旋律自录音机散了出来。绿音意外地脫口而出:“你知道我喜双簧管?”

  “前些⽇子我们不是聊起你的‮趣兴‬吗?你说你喜听演奏曲,尤以双簧管为最。我记下来了,今天就顺道去唱片行,给你挑了几张演奏名曲的录音带,喜吗?”

  情人的心,情人的意…

  “喜…当然喜…”绿音只觉得喉中似有硬块,令她想哭。双簧管低低沙沙的音律是绿音最钟情的声调,柔柔的,缓缓的,一个一个的音符飘⼊她的耳朵,替他诉说他用言词表达不出的情,撩动着她易感的心弦。

  “这首曲子叫什么?”她问,舍不得放过每个音符。

  “你是我的选择。”他低沉的声音回答她的问题,与她一样不愿破坏这时的气氛。

  你是我的选择…我有这资格长伴你左右吗?纵使你选择我…

  绿音别过头,不让他看见她的泪。

  冷寞忽然握住她的手:“绿音,跟我回去,我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心中的问号中断了他言之语。

  你的力量没有办法替她除去脑瘤,你也不能违背伦常擅改轮回簿,你有什么办法?

  “不,我现在不能跟你回去,慈宁她一定感应到我出事了,他们一定会去找我的,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已经瞎了。冷大哥,我只求你陪我,在这几个月里不要离开我…如果可以把孩子生下来…”提到孩子,悲伤就无法自制地如洪⽔决堤。

  因为她的脑瘤已扩大到末期,她的生命顶多只能再拖两个月,那时孩子才三个月大,怎么活得下去?她很明⽩这件事,当然为无缘出世的孩子痛哭失声。

  她越哭越悲励:“为什么?为什么给了我这个孩子,却又‮忍残‬地要这个无辜的生命陪我一块死?为什么命运要这样安排?”

  冷寞怕她太动波及病情,只好运用力量暂时昏绿音的心智。她软软地倒在他怀里,冷寞看着哭得不成人形的绿音,和她手上纵横错的点滴管、仪器线,觉得自己好像要被撕裂般,他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痛苦,但他肯定是因为见了她这副模样而造成的。

  病痛、失明、将死和无法挽救孩子生命的多重冲击下,她已是瘦骨伶仃。见她如此,他何尝不着急?不难受?可是生死有命,就算他是冥王,也存活在轮回中。

  替她拂去沾泪的发丝,冷寞看清了她的憔悴,心中暗下了决定。

  冥界不同于人界;在冥界,绿音不受种种磁场电波⼲扰,在我的保护下可以专心养病,我在冥界的力量也比较強大,可以为绿音延长脑瘤扩大的时间,不能再拖了,必须马上回冥界。

  冷寞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绿音,表情冷硬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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