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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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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珞侬从巧蔷那得知楚两年前去世的消息。她又多了一项不能原谅自己的罪行,她竟连楚的最后一面也未见着,枉费楚⽩疼她二十年。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严夙麒从未中断对育幼院的支助,育幼院仍照常营运下去。他当初那么费心买下育幼院的土地是为了得到她,一旦她离开了他,他大可不必再…

  她不愿再多想,她永远也不能了解那个眯一般的男人,永远也不可能,即使在她失去自己的心的时候。

  由于巧蔷的⽗⺟到国外去,偌大的房子只剩下巧蔷一个人。她极力挽留珞侬⺟女住下,威胁外带利,才勉強使珞侬应允暂住一段时间。

  为了生活,珞侬必须去上班,巧心多个人照顾她也较能安心,虽然巧蔷着实不赞成她再回到曼蒂,但她真的别无选择。

  昂贵的手术费用并不会从天而降,一般的工作更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內凑⾜。她拒绝巧蔷的帮助,她不能接受巧蔷的钱,那笔钱是巧蔷仅有的积蓄,说什么珞侬都不会接受。

  珞侬怀着颗忐忑不安的心再度踏⼊曼蒂。服务生莫名的盯着她瞧。

  珞侬不得不清清喉咙“我找李总经理。”

  少爷客气的“‮姐小‬,请坐。请问‮姐小‬贵姓?”

  珞侬在玄关处的椅子上坐下“楚珞侬。”

  少爷拨通內线,有些纳闷总经理在听到这名字时曾有几秒钟的停顿“楚‮姐小‬请跟我来。”他领她至办公室前。

  珞侬道谢后敲门,里头传来琴姨微颤的声音。她深昅口气,已经五年没见,不知琴姨现在变得如何?她推门而⼊。

  一双惊喜不信的眼眸闪烁着泪光“珞侬,真的是你!”她敞开双臂。

  珞侬自然的投⼊她怀中,琴红紧拥着她,像个⺟亲终于盼到离家多时的孩子回来,像个⺟亲宠溺的呵护。

  “琴姨。”珞侬也似个重返亲人⾝边的孩子般无限娇依。

  “这五年来你到底去了哪?没有人知道你的下落。”她心疼的责备着,推开珞侬仔仔细细的审视“五年真是个漫长的岁月,你看你出落得更令人心动,多了些五年前所没有的成、魅力。并不是说五年前的你不漂亮,那时的你就是个美丽的女孩;而如今的你,我相信没有几个男人可以抵挡得了你的魅力,你就像个发光体,不断地散发出人的光芒。”

  “琴姨!”珞侬对她的赞美赧红着脸‮议抗‬道。

  琴姨轻扯,那一份贴⼊心坎的情愫又出现,是那双眼睛吧!在第一眼见到珞侬时,便是那双眼睛融化了她噤锢许久的心。她为什么对那双眼睛感觉如此深刻呢?没有道理!

  珞侬紧张的端起桌上的杯子搁置于‮腿大‬上“琴姨,不晓得你有没有欠缺人手,我想来应征。”

  “你要来上班我当然很,你勤快又认真…”

  “不是的,”她急急打断,咽下苦涩“我并不是来当服务生,我要陪酒。”

  “陪酒?!”琴红立即放下原本叉的脚,坐正⾝“为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只要琴姨帮得上的,你尽管说。”

  珞侬摇首“我不想⿇烦任何人,只希望凭我的力量筹到这一笔钱。”

  “筹钱?做什么用?”琴姨追问道。

  “巧心动手术需要一笔庞大的医葯费。”

  “巧心?”

  珞侬不打算瞒着琴红,只简单的说:“她是我女儿,两个月前的车祸造成她双眼失明,必须开刀才有复元的机会。”

  “你独自带着她?”从珞侬辛楚的眼神中,琴红可以猜出她的困难。

  “是的,她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想到她的宝贝巧心,抑郁的心情顿时舒畅不少。

  琴红低喟口气“我想什么话也都无法使你改变主意吧?”

  珞侬坚毅的点头。

  “既然如此,我还能说什么呢?但珞侬,记得若客人有任何不合理的要求,你都可以让经理帮你解决,琴姨绝不会让你受欺负的。”琴河冢嘱着。

  虽然琴河谠每一个刚进⼊的‮姐小‬都会说这番话,但对珞侬总免不了有一份最私心的担忧。

  “谢谢你,琴姨。”

  她们又聊了一会儿,珞侬便起⾝告退,答应明晚前来上班。

  第一天上班,虽有不少‮姐小‬替她挡下客人非难的要求,珞侬仍被灌了不少酒,进出化妆室的次数早已多得数不清。陪酒需要有绝佳的酒量,珞侬以往本滴酒不沾,虽接受过琴姨几天的‮教调‬,依然熬不住客人们一再威胁下肚的酒。

  珞侬顽強的不让自己倒下,若连这档事都做不好,那巧心…,便是这股力量強撑着她。

  客人较稀散时,琴红看着面如⽩蜡、仿佛已竭尽精力的珞侬,不得不命令人送她回家。

  巧蔷本就十分反对珞侬出来上班,这会儿见她醉得颠颠倒倒,更是难过。

  “珞侬,”巧蔷将珞侬安置于上,倒杯茶強迫她喝下“为什么就是不让我帮你?你看看你…不会喝酒却要去陪酒,你这简直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嘛,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固执,就让我做朋友的帮你一次?”

  珞侬纵使虚弱不堪,仍坚定的‮头摇‬,以无法接受的眼神拒绝她。

  巧蔷赌气地“好,以后就当你没有我这个朋友,你的事我不会再过问!”

  “巧蔷,”珞侬伸出手,忧心忡忡的仰视她,巧蔷拒绝看她“巧蔷!”她又低唤了一声。

  好一会儿,巧蔷颓丧的双肩一垂“就算我怕了你,你知道我永远不会不理你这个损友,我准是上辈子惹了你,这辈子才摆脫不了你。”巧蔷一副认命的模样“你快点睡吧!天快亮了,巧心我会照顾得好好的,绝不会让她伤到一汗⽑,你安心的给我,嗯?”

  珞侬累得连点头也未表示便合上眼,巧蔷替她盖上被子,留了一盏小灯后掩门而去。

  珞侬酒醉的情形愈来愈见缓解,对她的工作也较能应付自如,知道该如何闪避一些客人的功。

  只是她怎么也没料到她还会再见到严夙麒,在经过了只有痛苦的五年后,在她最不愿意让他瞧见的地点及时间,一切仿佛冥冥中早做了安排,她注定躲不过。

  而她万万也没想到五年后的她,依然抗拒不了他无所不在的男魅力。

  华灯初上,像曼蒂这样做夜生活生意的‮店酒‬也开始加⼊营业。趁着还无客人,珞侬坐在酒吧台上稍做休憩。

  “光临。”少爷向今晚第一个光顾曼蒂的客人招呼道。

  珞侬好奇的扭过头,想瞧瞧有谁会这么早便来寻作乐。他⾼大英,是那种惯于控制一切的人,他对少爷冷冷的点个头,⾼傲不倨的神情就像…她好些年前认识的一个男子一样,同为一丘之貉。

  他冷眼的环视场內一圈,之后踩着坚毅的步伐笔直走向珞侬。

  有礼又富有磁的嗓音“对不起,我想找一位李琴红,请问…”他的问话在望⼊珞侬的眼睛后逸去。

  珞侬亦感到惊讶的打量他,并不是因为他指名道姓地要找琴姨,琴姨虽在社圈上堪称稍有名气,但却很少人知道她的本名“琴姐”才是大家耳能详的。

  那双闪着诧异的眼,他本不可能会错认,毕竟他跟另一个一样拥有这么一双眼睛的人生活了三十年。

  珞侬纳闷这人竟也能让她产生不自在的感受,她挪挪坐姿“琴姨在她的办公室,请问阁下找她有事?”珞侬谨慎的发问。

  对方仍带着若有所思的目光,而他的答案更教人匪夷所思。“我来证实一些事。”他简短的回答。

  景韩一眼便喜上眼前这位女孩,她给他的感觉并不是女人给男人的昅引,是一种更似亲人的亲密。就像一个妹妹般只想疼爱她,似有一股兄长的情怀在他体內作祟。

  他边若隐若现的笑容,退去不少珞侬初见他时的恐惧,一阵异样的、好久未有的‮全安‬感环抱住她“琴姨不一定会见你。”她警告着。

  “会的。”他十分笃定。

  他散发的自信又不噤让她想起在她生命过往的另一个人!她中断自己的心再想起任何与那人有关联的事。

  “好吧,既然你这么有把握。”珞侬放下杯子,以一个并不算十分端庄的动作跳下⾼脚椅“跟我来。”

  珞侬在木门敲了几声“琴姨,有位…”

  “裴景韩。”那名男子接着珞侬的话补充道。

  “这位裴景韩想找你证明些事。”

  景韩为她奇怪的介绍词投以一笑,屋里头好半天没再发出任何声音。

  “琴姨!”珞侬再次喊道。

  接着门被打开,露出一张苍⽩的脸。

  “琴姨!”

  “琴红阿姨!”

  两人同时惊呼,担忧的看向李琴红。

  琴红颤轻声“景韩,真的是你…,二十多年了…”惊喜集的泪⽔淌下琴红两颊,她动的握住他的手“太像了,看到你,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初见到…”她的话隐含着不难听出的悲恸。

  “是的。”他反握琴红“这也是我找了你两年的原因,来告诉你一切真相,来告诉你我⽗亲并没有欺骗你,他一直活在对你的思念中,纵使他以为你早已不在人世。二十多年来,他一直很痛苦。”

  “不,我不相信…”她惊惶的眼诉说着不信。

  “琴姨!”珞侬再次担忧的唤道。

  琴红微摇首“珞侬,我没事。”

  “那我到前头去了。”珞侬临走之时又不放心的望她一眼,以眼神謷告景韩适可而止。

  珞侬不噤抱怨起今天的坏运道,今天的客人似乎特别难,有两个客人几乎为了谁该跟她先喝酒而大打出手,最后还好由经理出面摆平。

  珞侬筋疲力竭的躲回化妆室,才刚坐下喝口茶便又听到“莎莉,十桌客人指定你。”

  珞侬不得不顺顺⾝上鹅⻩⾊的礼服,缓缓的走向十桌。

  一道冷冽霸气的目光自她背后穿透,多年以前似乎也曾发生过,而这世上也只有一个人能让她产生这样震撼的悉感。

  她強迫自己不要回头,天!绝不要是现在、是这个地方,在她还未准备好要面对他之前。台北不大,虽然她明知道再见到他是迟早的事,不过她仍旧还未准备好…珞侬一个闪⾝,躲开⾝旁显然已有几分醉意的客人执意欺上的,她如坐针毡般一再挥开那双愈来愈不规矩的手。耝鲁不讲理、口出秽言的客人,珞侬总有办法应对得很好,只是今晚,她的心全凭在背后那阵阵从未间断的冷意。

  当她再次拨开那双耝壮的手臂时,一记狂吼在她耳际响起,一位客人耝暴的抓起珞侬的头发,他脫口而出几句不堪⼊耳的脏话。

  “大爷花钱是来寻,不是来看你的脸⾊,大爷亲你是看得起你,别不识抬举!笑,笑一个。”他手臂的力道更加深。

  珞侬咬紧下,忽略发传来揪心的疼痛,不肯将痛楚呼喊出声,她也不晓得从哪借了胆,竟斜眼瞪视他,毫不屈服。

  那人见她不肯服从更显得愤怒,手一扬往珞侬脸颊挥去。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尝试这么做!”一阵低沉的嗓音自男子背后传来。

  呃!真的是他!即使是现在这个场面,她也不想感谢上天再次让他进⼊她的生活。

  “你说什么?”那名耝壮的汉子转⾝面对他。

  “放开她!”声音里竟有股让人不得不服从的威胁。

  那人是放开了她,但却自间掏出一把短刀。

  “喔,不!”珞侬恐慌的惊叫。

  他周围两个面如凶神恶煞的男子也同样亮出凶器。

  气人的是,育梧、夙麒却好整以暇的冷眼盯着他们,好像他们手上拿的是糖,而非可以致人于死地的利刃。

  那人被夙麒沉着的态度惹恼,冲向前用力一挥,夙麒轻易的躲过。其他的人也跟进,于是一片混便这么形成。

  夙麒移至她面前挡住她,店里的保镖赶到时,夙麒、育梧已将他们收服得差不多,之后,便迅速结束了这紊的局面。

  三人撂下狠话后悻悻离开。

  夙麒转⾝面对她“你没事吧?”

  珞侬的心甫定,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头摇‬表示,他左手臂衬衫出现一片殷红“你受伤了!”

  珞侬替他卷起袖子,惊惧地望着那道怵目惊心的刀伤,她⿇烦少爷替她拿来医葯箱。琴红适时出现,她命令几个人收拾残局。

  “珞侬你没事吧?”

  珞侬再度摇首“夙麒受伤了。”

  “赶紧送到医院去。”琴红当机立断地说。

  “不,这只是⽪⾁伤,我只要带珞侬走。”

  又来了!他又再次不顾她的意愿,想強行带走她,又再次企图掌管她的生活!

  医葯箱被拿到珞侬面前,她几乎有些报复的将消毒⽔撒在他的伤口上,他却连吭也不吭一声,迳随她处理,等她绑上绷带后,夙麒又再次开口。

  “我要带珞侬走!”

  出乎意料的,琴红什么话也没说,便同意他无礼的要求“我没有意见,不过你得问问珞侬自己的意思。”

  “那好,珞侬我们走。”他霸道的箍住她的手肘,下命令道。

  “不,你不能強迫我。”她稳住颤抖的声音。

  那道浓眉不悦的挑⾼“那我倒要试试看。”

  她的力量本抵不过他,在拉扯之中,她向育梧打招呼“嗨,育梧,好久不见。”珞侬満怀歉意的望着育梧俊俏的脸上,也有不少因她而挂彩的痕迹。

  “嗨,珞侬,你总算肯把你的目光从夙麒的⾝上挪开一会儿,转移到我这可怜的人⾝上,慰藉一下我这颗受创的心,毕竟我不太习惯被冷落太久。”育梧佯装深受伤害的抱怨着。

  珞侬对他敞开绚丽的笑容,却惹来夙麒一脸寒霜。

  夙麒将她塞⼊座位,砰地一声关上车门,投下一句“育梧,我相信你自己有办法回到家。”便扬长而去。

  育梧的嘴角始终保持着好风度的笑容,一点也不介意夙麒投向他的炮火。

  见到他,珞侬才深深明了到,自己五年来从未将他忘怀。

  怎么可能忘得了?

  他不需要凭借什么,毫不费吹灰之力就又轻易的‮引勾‬起她少女时的那种情怀。

  不,那太可怕也太可怜!她不会允许自己傻到再重蹈五年前的覆辙。

  “这几年你去了哪?”这是五年来一直快把他给疯的问题。

  “屏东一个很偏僻的渔港。”她不明⽩他为什么这么关心她五年来的生活。

  “没想到你竟会到那么远的地方,难怪…”难怪他找不到她的下落。

  “你的伤…”珞侬不放心的再次询问。

  “不碍事!”

  看他还能这样大吼,想必不碍事。

  “你没有权利強行带走我!”珞侬一点也不想掩饰她的怒火。

  他仿佛对待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般充耳不闻,只是迅速的瞥她一眼,又将他的注意力移回方向盘上。

  珞侬不准备就这么放弃“你打算带我去哪?我必须回去,巧…巧蔷在等着我。”

  想到巧心,紧张梗住她的咽喉,一颗心脏几乎快跳离口。她绝不能让他知道巧心的存在,当初他不要孩子,五年后并不会因巧心的突然出现而有所改变。虽然她很难想像有谁会不喜像个安琪儿的巧心,或许是一份⺟爱在作崇吧!

  一小撮细微的声音在她心底悄悄的浮现,他是巧心的⽗亲,他有权利知道她的存在,可是…她的良心在谴责、挣扎着。

  巧心是她仅有的一切,是他五年前唯一不小心给她的爱;五年前的她,曾多么‮望渴‬得到他的爱,是巧心弥补了她受创后的心,是巧心让她可以不那么殷切的想他。

  珞侬偷偷的斜瞄他俊逸的侧面,那份椎心撕肺的苦痛依然在她心中;五年了,难道改变不了什么吗?!最起码时间也该稍微抚平他给她的伤痕!谁知又这么轻易的裂开。

  夙麒同样也陷⼊再见到珞侬的震撼中;她依然会迅速的招惹他全副的注意力、依然能惑他的直觉,感应到她的存在。

  其实此刻,他最想做的是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堵上那⽇夜‮磨折‬他的,‮狂疯‬不顾一切,而只愿到地久天长…

  再见到她,一切的感情知觉又再度被唤起,仍存在脑海中的鲜明记忆,几乎快把他疯。她的发香、她柔软的女⾝躯,无不盘踞在他的脑中,深柢固。

  “我真好奇,在你毅然决然的离开后,五年来毫无只字片语,巧蔷竟还能真挚的接受你这个朋友。”他仿佛在影着。

  “巧蔷知道我的苦衷。”她突然觉得她好疲倦,倦于时时与他针锋相对,可笑的,五年来竟连这一点也没改变。

  “什么苦衷?”他尖锐的问。

  “都是段往事了,又何必再提起呢!”

  “又是什么原因让你回到台北?”珞侬的出现扰他好不容易用了五年的时间才稍微恢复的平静生活,也才不用再对着她的照片发怒…

  “回来探望些朋友。”她抓住第一个闯⼊她昏脑袋的理由,但连她听起来都薄弱。

  “在你不闻不问的五年后!”这句话充満讥讽不屑。

  她艰辛的咽下梗在喉咙的硬块,试图表现出不受到他无情言词的伤害“五年或许不算短,⾜以忘掉些不愉快的事,但却还不⾜以磨灭掉真挚的友谊。”她反意有所指道。

  “你变了,不仅变得更俪俪动人、更教人无从抗拒外,话不饶人的本领似乎也精进不少。”

  她是不是听错了,他的声音竟有丝怅然?!

  “是的,我不再是那个二十岁,你可以随意纵于手掌中的傻女孩,岁月教会了我许多东西。”珞侬冷冷的说。

  “是的,岁月的确做了很多事。”他平淡近乎冷峻的说,丝毫无法窥见他內心的情绪。

  “我送你回去吧!”他突然道。

  珞侬说出地址,企图忽略那股強烈的失望。

  他结婚了吗?珞侬不得不让她的心为这个想法菗拧了一下。他是不是急着回到他心爱子的⾝边,她虽瞧见他搁置在方向盘上未戴婚戒的手指,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这么晚不怕令夫人担心?”她佯装随口提起。

  “我还没结婚,如果这是你要问的。”

  珞侬真希望她从未问起,他太轻易便能看穿她的思绪,一向如此。

  “为什么呢?我相信如果你愿意,一定会有不少女人觉得荣宠。”

  “是啊!为什么?”他嗤之以鼻“我何必将所有的感情全投注在她⾝上呢?!世上多的是女人任我挑选,而我却傻得只想选择她。或许我已经学会了教训,不愿再沾情惹爱了吧!”

  是谁伤了他?竟能伤他这么深!她好嫉妒那女人,嫉妒快揪碎了她的心!

  为何?为何?这样的话仍能教她的心好痛好痛,痛不生…莫非…不,她迅速否决那若隐若现的答案。

  “你呢?为什么还要作践自己?”想到那些⾊心窍的男人曾拥抱过她,一股无名之火又迅速在他口燃起。

  “我不再是你的所有物,我的事你无权过问!”她紧握门把的手关节早已泛⽩。

  “是吗?你认为我们摆脫得了彼此吗?珞侬,究竟为什么?”他的语气较为和缓。

  他呼唤她名字的嗓音仍如往昔,让她想不顾一切倚偎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从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做到这一点,只有他!

  她存有太多太多只有他做得到的记忆,而记忆往往是‮忍残‬无情的,无时无刻不揭开伤痛!

  “为什么?”他再次追问,紧抿的双显示他的极力控制。

  “不为什么,生活原本便是一件十分残酷的事。”珞侬吁口气望着前方“到了。”她多此一举说道。

  她望着灯火通明的客厅,巧心!天!她忘了…希望巧心已经就寝,今晚的她无法再承受任何突发状况,可是显然上苍没有听到她的祈祷。

  “谢谢你送我回来。”她急急投下这句话,准备开门下车。

  夙麒在她握住门把之前阻止她“不邀请我进去?答谢我刚刚扮演了英雄救美的角⾊。”

  珞侬这才想起他的伤“夙麒,你的伤…”

  “⾎已经止了,不过倘若你有慈悲为怀的心,就应该邀请我进去疗伤。”他在说服她。

  “不,”她慌忙的拒绝“我是说巧蔷可能已经睡了,你大概也不好意思吵醒她吧?”

  “九点?!”他望⼊她闪闪躲躲的眼睛“珞侬,你似乎极力在隐瞒什么?希望我并不是多心。”他威胁的眯细眼。

  “当然,我会有什么秘密?我该进去了…”

  门在她⾝后被打开“妈咪,是你吗?”

  珞侬合上眼,暗呻昑一声“喔,不…”

  这细小稚气的声音震掉了夙麒所有的冷静,再端睨珞侬失措的表情,答案像曙光般渐渐展露光芒。

  巧心惊惶的猛眨眼,她得不到任何回应,有些恐惧“妈咪,是你吗?”

  珞侬迅速转过⾝蹲下“是的,宝贝,妈咪回来了。”

  她将巧心抱起,巧心撒娇的将头靠在珞侬的肩上。珞侬转向夙麒。

  “妈咪,我听见你在跟人说话,他是谁?”巧心好奇的问着。

  “孩子,他是你爹地。”珞侬真不敢想像她若说出这句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可是巧蔷却无心的替她造成同样的震撼“巧心,是不是你妈咪?”

  巧蔷的声音愈来愈近,在珞侬还未来得及开口阻止前,巧蔷已先看到他,同时喊出“严夙麒,你竟还敢…”她猛然住口,不明地望着脸⾊灰⽩的珞侬。

  巧心找出了答案,依在珞侬肩上的小头颅倏地抬起,茫然的盯着前方,有些迟疑的喊出“爹地?”圈在珞侬脖子上的小手竟冒着冷汗“妈咪,真的是爹地是不是?他来看巧心了。”

  不等珞侬的回答,小手便离开,向夙麒的方向敞开“爹地。”

  夙麒只能震惊的看着那个喊他爹地的小女孩“楚珞侬,你最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巧心听得出他的怒气,有些紧张的缩回手“妈咪,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不,没有,亲爱的。只是我跟…你爹地有些误会。”珞侬拥紧巧心,生怕她会突然离她而去。

  “巧心,”开口的竟是刚才还处在盛怒中的夙麒,他对巧心的语气截然不同,充満温柔“对不起,我一定吓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没想到你竟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小鲍主。”

  他的女儿!天啊!他一时间还无法消化这惊人的消息,如果巧心真是他的女儿,到底珞侬当年离开他的时候还带了什么秘密?她是在得知‮孕怀‬后,才决定离开他?她并不打算让他知道她怀有他的骨⾁,如果他没有遇见她,她是不是打算继续瞒着他?

  “我建议我们进去客厅再谈。”巧蔷见如此尴尬的场面,不得不提议。

  于是一⼲人便移至客厅。

  巧蔷自珞侬手中接过巧心“巧心,时间很晚,该‮觉睡‬了,巧蔷阿姨说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小小脸蛋充満舍不得“来吧,巧心给爹地一个吻。”

  巧心纵然百般不想上楼,还是顺从的点头,倾⾝展开双臂等待着。

  夙麒聚拢双眉,刚才外头漆黑看不见巧心的异样,而此时她的眼睛…他将疑问的眼神投向珞侬,珞侬苦涩的点头,双眸充満痛苦。

  夙麒走向前,在巧心伸手可及之处停住,巧心碰触到他的肩膀,羞答答的在他的脸颊一啄“爹地,晚安。”

  “晚安。”夙麒讷讷的回应。

  “爹地,你要答应巧心明天会再来看我。”她央求着。

  夙麒发觉他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会的,我答应你。”

  巧心这才心満意⾜的点头。

  巧蔷不赞同的眼光来回在他们之间扫视“你们慢慢聊吧,我先陪巧心上楼。”接着,她投给夙麒一个威胁的眼神。透露着他若敢欺负珞侬,她周巧蔷绝不宽赦他。

  夙麒毫不引以为意的轻笑,巧蔷抱着巧心拾阶而上。

  偌大的客厅只剩他们两人,珞侬不噤泛起一阵阵寒意,并不是害怕他会对她施用暴力,更何况巧蔷就在楼上,只要她一出声…

  寒意是来自五年来存在他们之间的敌意,依然如此剑拔弩张。

  顿时两人竟相对无语,她可以感受到他正极力控制的怒火,他是有生气的权利,但这并非全只是她一个人的过错,若当初…往事不胜唏嘘。

  “为什么?”他的声音好像隐臧了好多好多的痛苦“为什么要一声不响的就离开?”夙麒回忆起珞侬离去前一晚对他所说的话“你是在离开我之前就知道自己‮孕怀‬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巧心的存在?”

  她的眼底出现惊恐。

  “你认为我会要你放弃?!”

  珞侬不明⽩他的声音为何会有受伤害的成分?!

  夙麒只要一想起当年举目无亲的珞侬,怀着⾝孕一个人跑到南部乡下,独自面对艰苦的生产过程,他的心就像被利刃一道又一道的划过,而这一切全是他的固执所造成。

  “你不能怪我会这么想,你口口声声说不能有小孩的存在,一再警告我不能‮孕怀‬。而当我得知自己已经‮孕怀‬了,我还能怎么办?”她很庆幸她能以如此平静的口吻说出。

  夙麒凝视她的眼底有抹強烈的情愫,深沉的让她忘了呼昅…

  “或许我该感你没有怀疑巧心的⾝世。”她有些尖锐的说。

  夙麒平静的看着她,珞侬反倒一时哑口无语。

  “依你当时,或许现在依然是吧,对我不怎么好的评价?”顿了半晌后,她继续说道。

  “或许吧。”他只说了这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对于他就这么轻易地接受巧心的存在,的确…珞侬知道自己永远别想了解眼前这个男人。

  “巧心的眼睛?”

  “无法看见任何东西。”她強迫自己坚強点,她不能在又遇见他后,只想依在他‮全安‬的臂弯里,承受他带给她的特殊感受,那太容易养成坏习惯!

  “先天的?”

  “不,是两个月前的一场车祸,脑部有个小⾎块庒迫视神经区。”

  “难道没有复元的希望?”想到那么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将一辈子无法感受五光十⾊的世界,他的口愈发紧缩。

  她是他的女儿…他慢慢品尝这一份感情,一个由他延续下去的生命,他的女儿…,若说他曾有何质疑的话,光看巧心倔強⾼傲时的神情,便能攻破所有的怀疑。她简直像极了雁岚!

  “这也就是我带她回台北的原因,我准备带巧心到更大的医院做更精确的检查。复元并不无希望,不过要依视神经受损的情况而定,医师曾说若要将⾎块移除⼲净,很难保证不会伤害到视神经。”她娇弱的⾝躯不住的抖动着,声音也因想像巧心躺在冷冰冰的手术台上而沙哑。

  夙麒快速移至她⾝旁,搂住她抖颤的肩膀,柔声安慰着“珞侬,从今以后一切有我,我不会让你们⺟女再受到一丁点的伤害。把一切都给我来担心。”

  就是这样的温柔、这样低沉‮慰抚‬的嗓音,陪了她五年,艰苦而漫长的五年。这声音太常出现在她的梦里、在她‮立独‬面对生产时的痛苦、也在她为巧心的车祸焦虑焚心时;是这样的声音陪她一起走过…,以及每一个想他的夜里…

  待珞侬稍复平静时,他又再次以命令的口吻说道“我也不会允许你再到曼蒂去!那些男人会把你生呑活剥,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多秀⾊可餐吗?那些男人本不会怜香惜⽟,更不懂得控制他们的兽。”

  珞侬推开他,目光中燃着怒火“请你别再过问我的生活,你已经没有权利这么做!我自己能够保护我自己,也别再把我当成年幼无知的小女孩,我懂得如何照顾自己,五年来没有你,我不也把巧心抚养长大,过得很好。”

  只是在痛苦无助的时候会想起你,想要倚偎在你的怀中,纵溺在你的柔情里…

  珞侬气呼呼的走离他伸手不可及之处,何时他才会明了她不是他的责任,别老把她当个小孩般,颐指她什么该做、什么又不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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