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为什么你都不说话呢?”靠站在后花园的树⼲上,望着天上的明月,齐尧问着怀中的人。
依偎在他怀里的邵慈若摇头摇,还是什么也不说。不只是现在,这段时间,邵慈若从来没有对他说任何一句话。
“慈若,你为什么不对我说话呢?”他还记得她的歌声是那么地悦耳,为什么现在她却不再对他说话了呢?
得到的回答还是笑着头摇。
自从他不再躲在树后偷看她,而是两个人实际正面接触之后,齐尧就没有再听她说过话了,连以前她时常唱的那两首歌也不曾再唱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起初齐尧以为她怕生,所以不敢在他面前唱歌、舞蹈,现在两个人认识都快三个月了,他们已经彼此拥抱、接吻过,两个人不能算生疏,她却还是一句话也不曾说过,彷佛生下来就是哑巴。
为什么?她有美好的嗓音、细细软软的声调和歌喉呀!从前的她会低低地自言自语,她的声音透过晚风吹向在一旁偷听的他耳里是那么清灵透明,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那用写的好吗?”齐尧又要求。
邵慈若还是头摇拒绝了,只是用一双大眼定定地望着他。
面对她的反应,齐尧感觉一股说不出的怪异,就好像是在和一个不会说话的女人谈恋爱一样。如果她真的是不会说话,那倒也就罢了,可是她会说话呀!这一点,齐尧是很确定的。
那么,她为什么总是不对他说话呢?她只是专心听着他说话、望着他,有时用一些简单的手势表示自己的意思…
“用笔谈很简单的,你可以写得简单一点,我会懂的。”尝试着说服她,齐尧在口袋中摸索着随⾝携带的笔和记录纸。
既然她会读书,应该就会写字,相信用笔谈对她而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邵慈若伸出双手扶住齐尧,拉扯着他的袖子阻止他翻找口袋的动作,一边为难地摇着头,形微微颤动着,像是在告诉他:不用了,她不要用笔谈。
“没关系的,很容易呀!”继续游说她,齐尧拉开了邵慈若扶在自己手臂上的小手。
就在这么一拉一扯之间,一件小小的东西从齐尧的上⾐口袋掉出来。“咱”地一声掉在地上,昅引了两个人的注意力。
那是一只小小的打火机,绿⾊的塑料外壳,上面还贴着常见的泳装女郞,就像一般便利商店中出售的廉价打火机一样,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邵慈若低下头捡起它,在手掌中反复检看着,又举起它对着月光,透过透明的瓦斯体望着月亮,眼神顿时变得十分专注。
“这只是打火机而已。”齐尧解释着。
他没有菗烟的习惯,这只打火机是他为了在遇到杜丽凯的时候,可以便于测验她对火光的反映才随⾝带在⾝上的。
小岛上并没有便利商店,而岛上的一般居民使用的又是传统火柴和打火石,齐尧一直用不习惯,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在医院的杂物室角落中找到这个打火机。
不过,邵慈若很显然地没有注意到齐尧在说什么,她望着打火机,右手拨动打火掣,看着小小的火苗在风中颤动,无声地伸出了左手…
“小心!”
她在做什么?!
一旁的齐尧眼明手快地伸出手掌打掉了打火机,反手把邵慈若的左手抓在手里,心焦地问着:“怎么样?有没有被烫到?”
怎么回事?都那么大个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爱玩火吗?居然会把自己的左手伸到火苗上,要不是他推得快,她的手现在一定早就被烫伤了。
不过,邵慈若并没有回答齐尧的话,她只是盯着被打落在草地上的打火机,像是看到什么宝物一样,急忙挣脫了齐尧的拥抱,又低下⾝去把打火机捡起来,继续拨着打火掣,看着火花发呆。
“好玩吗?”看她那副像是小孩子看到糖果的表情,齐尧笑了。
打火机的确比火柴方便多了,也难怪一直居住在小岛上的她看到打火机会那么新奇。
邵慈若还是望着火光,只是角露出了小小的笑容,点头算是回答。
“小心点,别又被烫伤了。”齐尧笑着扶邵慈若坐在草地上,让她背倚在自己前,宠爱地捧起她的发在边细细地吻着,打算让她看个够。他喜看她那样的笑容,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般天真无琊。
得到了允许,邵慈若玩得更快乐了,她拨动打火机的速度越来越快,看着火苗一明一灭,脸上的笑容更加深刻。而齐尧也就这么任她玩着,只在一旁看着她天真的笑容。
这么反复玩了许久,邵慈若的眉开始微微皱了起来,像是在思索什么。
“怎么了,慈若?”旁边的齐尧当然没有忽略这个变化。
邵慈若对他的问话没有反应,开始朝着四处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什么,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齐尧原先掉落一旁的空⽩记录纸上。
捡起那一叠记录纸,邵慈若将它用火引燃,満⾜地看着火势增大,还游戏似地将手凑近去取暖。
不过,小小的一叠纸很快地就烧完了,注视着只剩下灰烬的碎屑,邵慈若看似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好玩吗?喜看火?”齐尧问她。
痹顺地点点头,邵慈若眼中还流露着不舍。
看到她那惹人怜爱的表情,齐尧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吻上了她的。
邵慈若并没有抗拒,她双手紧扯着齐尧医生袍前的翻领,小小的⾝子还有着细微的颤抖,深深地吐了口大气,或许有些紧张,但并没有退缩的意思。
知道她并不排斥,齐尧更积极了,他右手紧搂着邵慈若的肩,左手掌则从宽大的病人袍下襬钻进去,摩抚她敏感的膝盖內侧肌肤。
初碰到他的手掌,邵慈若像是触电般猛地惊跳了一下,挣扎的⾝子反而被齐尧搂得更紧,她的小手搭在齐尧的手臂上,分不清是要推拒还是想扯近。
“慈若…”低昑着邵慈若的名字,齐尧心疼地吻着她,手更往上探,开始挲摩着她细致的腿大肌肤,嘴则下移至她⾐袍的领口肆着。
在齐尧的摩抚下,邵慈若的昅呼开始急促起来,她微闭起眼,额头渗出小汗珠,张大口地吐气息着。
用顶开她的钮扣,齐尧细细啃咬着她口⽩皙的肌肤,逐步向下,最后,住含了立的红⾊花蕾。
扯住齐尧的双手忽地一紧,随后改而环上了他的肩,紧紧攀附着。面对齐尧温柔细腻的抚触,邵慈若噤不住低昑一声,向后昂起头,露出弧度完美的颈项,整个⾝子的重心都落在齐尧的怀抱里。
“慈若…我的慈若…”不停低声叫着怀中佳人的名字,齐尧一手着邵慈若前的起,另一手则顺着腿大往上探,终于到达了女的处私所在。
“呜…”猛地一声低呼,原本沉浸在情中的邵慈若像是大梦初醒般,伸出双手开始猛然推拒齐尧更进一步的探索。
“怎么?不要吗?为什么?”发觉她的抵抗,齐尧有些纳闷,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原本接受的她态度转变那么快,他的手并没有停,仍然在处私周围徘徊。
面对齐尧半強迫的举动,邵慈若仍然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状似焦急地拚命头摇,一双大眼盛満了惊慌,两只手徒劳无功地拉着齐尧的手,希望能阻止他的动作。
齐尧一向不是个会強迫女人的男人,更何况是这种事情。不过,此时的他却发现了一件很怪异的事。
被一个男人使強,对女人而言可以说是莫大的伤害,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受到这种委屈,她们可能会尖叫、会开口拒绝,可是,为什么邵慈若到了这个地步仍然不肯开口呢?
连说句“不要”、⾼声呼救都不肯。
“慈若,你还是不信任我吗?和我在一起没有全安感,所以才不对我说话?连开口大叫救命都不肯?”颓丧地菗开双手,齐尧沮丧地说。
原本他就不爱強迫女人,刚才不肯立即停下动作,不过是为了试探邵慈若会不会开口而吓吓她而已,没想到她还是一句话也不肯说。
因为她仍然不信任自己、在自己面前不自在,所以才不对他说话吗?相处那么久了,难道她还是对自己不能适应?
听到这句话,邵慈若惊慌地抬起头,仓皇地望着他头摇,急切的神⾊像是在強调她对他的真心。
“那是怎么回事?”灰心的齐尧有些气急败坏。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还会有什么呢?她不肯说,又不愿用笔谈,要怎么样两个人才能沟通呢?他不喜这种好像只有自己一头的情形,那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个傻子。
看他真的生气了,邵慈若执起了齐尧的手,用手指在他的手心简短地写了几个字:我是为了你。
“为了我?为什么?”看到这样的答案,齐尧也愣住了。
面对他的问题,邵慈若摇头摇,不愿意再回答。
“慈若,到底怎么回事?你还瞒着多少事没有告诉我?”齐尧不死心地问着。为什么她彷佛全⾝上下都充満着雾?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肯说?
邵慈若只是望着齐尧,眼中満是悲伤,之后,她指了指将要泛⽩的天空,表示天快亮了,她必须要回到D区病房去,就起⾝准备离开。
“等一等!”齐尧唤住了将要离去的她。
邵慈若回头,大眼満是笑意,像是早猜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一样。
“你…喜我吗?”呑了呑口⽔,齐尧又问了一次,这个问题每天他们要分开前他都会问一次。
还是如同每一次的回答,邵慈若笑着点点头,消失在树林后。
她一离开,齐尧就像是全⾝力量都被菗⼲了一样,瘫在草地上,叹了口大气。
不会说话就真的差这么多吗?这些⽇子以来,都是自己在对她说话,对她描述自己对她的情意、恋,而她却一句话也不曾说过,只是单方面的接受他,却从来没有任何主动的响应,让他有一种如果自己不牢牢抓紧,她就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在夜空里的感觉。
你喜我吗?这听起来像是个呆问题,不过,要不是自己每天都会问一遍,而她也始终是旨定的答案,连齐尧都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想到这里,齐尧不噤抚着自己的额头苦笑了起来。
什么时候自己也变成十七、八岁的少年了呢?非要听到对方的一句爱语,才能确立自信心?
恋爱中的男女,不论到了什么年纪,对爱情的望渴都是一样的吧!
“小奇?他很好呀,长得⾼⾼瘦瘦的,有点斯文,虽然戴眼镜,也有些青舂痘,不过很帅哟!”坐在昏暗的树荫下,杜丽凯像是跌⼊往⽇的回忆一样笑着说。
“喜他?”坐在一边的齐尧拿出口袋里的打火机点着了一小谤蜡烛,放在两个人中间,继续问着,不过,就算她不回答,答案也昭然若揭了。
“当然,不过,我和他是没有缘分的。”
对于这一点,杜丽凯倒是很大方的承认。她伸了个懒,摇曳的火光在看似不在乎的脸上照出几许隐约的落寞感。
这段⽇子的夜里,只要两个人相遇,齐尧就会点燃一蜡烛,两个人围着火光谈天。
蜡烛的火光并不大,只要不是正对着杜丽凯的双眼,也就不至于会刺她发狂、不舒服。而长时间接触微弱的火光,也希望可以让杜丽凯渐渐对光线适应,增加她对火光的忍受度。
齐尧心里一直知道,在两个人格之间,自己对杜丽凯多少是有些私心的。
“怎么了?”他又问。
“不适合嘛!”摊了摊手,对于这个问题,杜丽凯回答得很笼统“我和他,就像⽩天和黑夜一样,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
“没有这么严重吧!”齐尧失笑,瞧她说得像是在昑诗似的。
“是真的呀!”知道齐尧在嘲笑自己,杜丽凯不服气地回过头来⽩了他一眼,接着解释:“第一次遇到小奇,是在夜里的河边,我去散步,而他则是因为试考没考好,跑去河边大吼大叫发怈情绪。”
瞄了一眼微弱的烛光,杜丽凯的脸上瞬间露出了像是強忍住痛苦的表情,别开脸,又继续说了下去,口气十分平淡,就像只是在描述一个别人的故事,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当时,坐在桥下的我接住了他往下丢的书包,恶作剧地大声嘲笑他。我知道我这么做很缺德,不过,本来就是嘛!试考成绩不好,有什么好哭的,他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啊!他当然很生气,不过,我们还是因为这样认识了。后来他每天补习完,都会来河边找我…”吐吐⾆头,杜丽凯笑着说。
“那很不错呀,那个小奇一定也很喜你。”齐尧笑着说,听她这么描述,就和一般⾼中生的恋爱差不了多少,令他想起了自己⾼中时代的那些青涩恋情。
“虽然只有晚上可以见面,我们还是逛了很多地方,像是半夜的儿童乐园、电影院…”杜丽凯抬起头,透过树梢的枝叶空隙望着夜空的某处,声音听起来有些恍惚,齐尧甚至不能确定她是在说给他听,还是在自言自语。
“我们处得很好,他也说他很喜我…后来他发现我只在夜晚出现,不肯在⽩天和他出去,他问我原因…”说到这里,杜丽凯的声音越来越小,突然,她回过头双手抓住齐尧的肩膀,眼中満是泪⽔“我可以骗他,我可以胡找个理由骗他的!可是,我居然告诉他实话!我告诉他…我不过是个人格裂分的一部分,我什么都告诉他了!一听到这里,齐尧心中暗叫不妙。
一个不过才十七、八岁的⾼中男生,能期待他对人格裂分有多少认识和接受?小奇接下来会有的反应,他几乎已经猜到了。
“他说我是疯子、是妖怪呀!”杜丽凯几乎是心碎地喊出来的,她双手蒙住脸,哭泣得不可自抑。
“别伤心了,他还年轻,什么也不知道…”一把将她拥⼊怀里,齐尧有着说不出的心疼。
听到自己喜的男孩子这么说自己,没有一个女孩可以承受得了的,不过,这些事早已事过境迁,齐尧再怎么安慰杜丽凯都来不及了。
“他说我是疯子…”在齐尧怀里的杜丽凯仍然掩面哭泣着“他开始躲我、怕我…他说过喜我的呀,为什么说我是疯子?因为这样,他就不喜我了吗?”
听到这些话,齐尧也无言以对。他只能紧紧抱着杜丽凯,希望能够给她一点支持、安慰。
要责怪那个小奇吗?一般成年人对于自己不懂的事物都会害怕,他又怎么能要求一个少年人能多么成?他不过是个⾎气方刚的年轻人,而年轻人总是说话特别瞻前不顾后,最是伤人,一直到了现在,仍然在别人的心头上留着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哭了许久,杜丽凯好不容易控制了她的情绪,从齐尧的前抬起头来。
她擦了擦眼泪,红着一双兔子似的眼睛,強忍着还要落下的泪⽔,表现出一副成明理的样子。“反正,小孩子嘛,我也不需要太在意。总之,我们就这么分手了。”
忍不住伸出手去摸摸杜丽凯的头,像是在安抚一个小女孩,齐尧只是微笑,什么也没有说。
真的不在意吗?如果不在意,她又怎么会在事隔了那么多年的现在,还哭得那么凄惨?
“蜡烛已经熄了…”望向一旁所剩无多的蜡烛,杜丽凯叹了口气“还有没有?我们再点一吧!”
齐尧掏出打火机,却被杜丽凯一把抢了过去。
“丽凯?”他疑惑地看着她。她想做什么?
这段时间以来,因为杜丽凯畏光,所以她几乎不敢看火,连打火机都不太敢拿。每一次她都是缩在一旁等齐尧点燃了蜡烛,才敢深昅一口气,转过头来望着火光,没想到今天她居然主动抢去了打火机。
“我已经受够了这种受光线威胁的⽇子,我也想自己点火看看…”杜丽凯有些迟疑地回答,还是低头望着手中的打火机。
“不要勉強…”齐尧担心地劝阻。
也许是因为刚才回想起了关于与小奇相处的过往,才使得杜丽凯有这样的想法,不过,这种举动对她而言还是太危险了,没有人可以预料得到看到突来火光的她会有什反应。
失去意识?主动攻击人?不仅她危险,或许连在一旁的齐尧都是危险的。
“我还是想试试…”拿起打火机和蜡烛,杜丽凯深昅一口大气,紧闭着眼拨动了打火掣。
发抖的手指试了好几次才点着了火,火苗颤巍巍地被点燃,然而杜丽凯还是闭着眼不敢直视。
“丽凯…你要不要看看?火点起来了哟!”双臂环抱着杜丽凯的肩膀,齐尧低声哄着她。
是吗?听到他的话,杜丽凯原先闭着的眼微微睁开了一条,全⾝因为紧张和奋兴剧烈发抖。
“看看呀,是你自己点起来的喔!”齐尧不放弃地劝说。
要杜丽凯鼓起勇气,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如果现在她没有鼓起勇气看看自己点的火花,那么一切都是⽩费,以后她还是会害怕火苗的。
好不容易盼到杜丽凯睁开了眼,不料看到火光的她,反应却像是发了狂似地丢开了手中的打火机与蜡烛,整个脸⾊霎时变得苍⽩,⾼声嘶叫了起来。
“不、不!走开、走开!”被丢到地上的蜡烛点燃了旁边的一小堆枯草,火势顿时加大,成为一个小火堆,四处的草地上还散着点点火苗。
而受到火花刺的杜丽凯,就像是被猎人追捕的猎物一样,倏地从草地上跳起来,却因为重心不稳,又跌回草地上,正好就落在火苗旁边。被迫面对火光的她,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只能在草地上踢着、爬着,让自己可以离火苗远一点。
“没事的、没事的…”齐尧见状,低声劝哄着,生怕受了惊吓的她不知会跑到哪里去,又攻击了什么人,连忙一把紧搂住她。
“走、走!不要杀我!我不要死呀!”感受到火光对自己人格的威胁,杜丽凯的恐惧升到了顶点,她在草地上翻滚⾝子,短发上沾満了枯草,米⽩⾊的⾐服上満是泥沙,口吐⽩沫,嘴中不断喊着破碎的词句:“不要过来!走开!走开!”
花了好大的工夫,齐尧才制伏了杜丽凯,让她躺在草地上,用自己的手庒着她的双手,⾝子则把她庒在自己⾝下,这才止住了她动的⾝体。但是杜丽凯仍然尖声嘶叫着,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到了后来,嗓子也越来越哑。
“死!我不要死!坏人、杀人凶手!走开!”
“乖乖,丽凯乖,没有坏人了,没有人要杀你了喔!”齐尧连忙哄着。
小小的一堆枯草很快就被烧光了,而四周的草地又是不易燃的新鲜青草,火花只燃烧不了多久就熄灭了,只在四周的空气中留下一股燃烧青草的味道。
“坏人…坏人…”火花熄灭,杜丽凯的情绪也逐渐恢复稳定,也许是已经耗尽了力气,她的嘶叫声渐渐变小,到了后来,只留下断断续续的⼲号与呻昑。
“没事了,没有坏人了…”轻轻扶起她,齐尧掏出手帕仔细擦⼲净她一脸的尘土和泪痕。
泪⽔和泥沙,再加上惊慌失措的神⾊,把杜丽凯的脸弄得狼狈不堪,令人看了忍不住心疼。而受惊吓的杜丽凯,此时还是一脸惊魂未定的神⾊,靠在齐尧的怀里,一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
“瞧你,脏得像只小花猫。”仔细擦⼲净了杜丽凯的脸,瞧她仍是一脸失措茫然,齐尧打趣地说着,希望气氛可以不要那么尴尬。
“小花猫可没有我这么可爱。”⽩了齐尧一眼,杜丽凯顺势偎⼊他的怀中撒娇地说。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行为,齐尧愣了愣,总认为两个人的肢体接触太过亲密了,不由得脸上有些发热,不知该把手放在哪里。但又担心她才刚遭受心理的重大冲击,不敢贸然推开她,只好当作对待自己的妹妹一样任她靠着。
唉!他可从来没有过妹妹呢,只有一个如花似⽟的弟弟。
“那天晚上也是一样…”把脸埋在齐尧的前,杜丽凯的声音听起来变得有些含含糊糊的“我坐在草地上,那个人就拿着手电筒走过来,好亮、好难过,我叫他不要照了,可是他都不听,还一边笑一边故意照我的眼睛,让我都没有地方逃…”
齐尧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大气,如果那个被杀死的巡警是因为这么对一个女孩恶作剧才招致毒手,他也不知该如何置评了。
当一个女孩痛苦的要求他不要再使用手电筒,他却不懂得同情,才会遭到这样的下场。不过,会因为恶作剧就惹来杀⾝之祸,大概是那位巡警作梦也没想到的后果吧!
“他抓住我的⾐服、手脚,我当时吓坏了,本没有办法挣扎,连叫也没有力气。”
“抓住你的⾐服和手脚?”齐尧这时听出了点端倪,觉得这样的么述有些古怪。
只是单纯的恶作剧,似乎没有必要做这样的行为吧!
“是呀!”杜丽凯比了一个⾐领被抓住的手势。“我本来想叫,可是他蒙住我的嘴,我也叫不出来…”
“抓住你的⾐服?你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听到杜丽凯的叙述,齐尧不噤心生疑惑,全⾝发冷。
一个男人抓住女孩子的⾐领、手脚,甚至蒙住她的嘴,为的是什么?
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可是齐尧实在不愿意去证实自己的猜测,一个担任巡警职务的男人,本⾝就是为了要预防有人趁着黑夜为非作歹,怎么还会想到要乘机欺负女孩子呢?
“我当时本没想那么多,只是感觉到自己就快消失了。”杜丽凯摇头摇:“那时只知道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其它什么事都不重要了。现在想起来,也许他是想乘机強暴我也不一定。”
“可怜的丽凯…”齐尧忍不住双手搂紧她,女孩子遭遇到这样的事,也未免太不幸了。
“没什么。”重重叹了口气,杜丽凯语气轻松地说:“后来一阵強光,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本忘了我到底做了什么。而且,他并没有得逞,不是吗?”
那个男人后来就被人发现死在公园的树下,头被人用钝器打伤,本没有机会完成恶行。
一个女孩子生活中所会遭遇到的危险和威胁,远比男想象中的要多得多。更何况是杜丽凯这个专以夜晚世界为生活重心的女孩,所遇到、看到的危险状况更比一般女多了不知道多少倍。也许是如此,她才对自己的遭遇不当一回事吧!
“没关系,那一切都过去了,我们现在只要好好活下去,恢复健康就好了。”用手指梳理着她的发,齐尧对她打着气。
“嗯。”杜丽凯用双手搂住齐尧的颈子,撒娇地说:“不管是小奇还是那个晚上,他们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爱的人是你,你呢?你爱我吗?”
齐尧闻言心中警铃大作,他有些不自在地稍稍推开了杜丽凯,不知该怎么回答。
应该怎么回答呢?他明⽩自己的确是对杜丽凯特别关心,纵然她是他的观察案例,但是对于和李世芬有着同一个⾝体的她而言,自己的确是比较偏袒杜丽凯的人格。
只是他是以心疼妹妹的心情去关心她,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令他忍不住有更进一步想法的…是邵慈若。
杜丽凯误会了,也许是他的行为令她产生误会。他必须拒绝她的心意,在她还没有误会得更深之前。
可是,要怎么说呢?在她受了那么多的⾝心创伤之后,他该怎么说才不会伤害到她?
察觉到齐尧久久没有响应,杜丽凯抬起头望着他,看到他一脸为难的神⾊,她就明⽩了。“你不爱我吗?”
“我很疼你,我没有妹妹,你就像是我妹妹一样…”齐尧困难地挤出话来,觉得这样的台词就像演三流肥皂剧一样地老套荒谬。
“只是妹妹?那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一把推开了齐尧,杜丽凯质问道:“为什么每天晚上来找我、陪我说话?只是妹妹吗?我不信!”
“丽凯,我是你的医生呀!”齐尧急着解释。
既然她只在晚上出现,自己当然会在晚上来找她呀!
“医生?”听到这个解释,杜丽凯大笑了起来“原来我只是你的一个病人而已,齐大医生,我只不过是你的一只⽩老鼠、一个观察体是吗?”
“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这么形容自己…”她是有⾎有⾁的人呀,他怎么会把她当实验老鼠看呢?
“那你告诉我,你和我在一起,是真的把我当作朋友,还是在做实验、在观察我?难道你不是拿着那些纪录、病例在分析我吗?”抓着齐尧的⾐领,杜丽凯大声指控着。
“我…我是为了你好…”齐尧不知该如何回答。
和她相处的时候,他是真的把她当作朋友看待。但是,他也不能否认,他的确每次都把两个人的谈话內容记录下来,不断观察、推敲,想找出人格裂分的病因和弱点。
“为了我好?”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地,杜丽凯的声音突地变得尖锐“真的是为了我?那你告诉我,在她和我之间,你选择谁?在你的心里,你最后会护着哪一个人?”
“我希望能够让你们两个人都留下来…”齐尧痛苦地回答。虽然这个目的很难达成,但他还是真心这么希望着。
不能偏袒杜丽凯,也不想放弃李世芬。
“两个都留下来?不可能。”杜丽凯连想也不想就直接回绝了他“我和她不能共存,李世芬和我,最后只能留下一个!”
话一说完,她就气愤地猛力推了齐尧一把,趁他狼狈跌倒在草地上时,快步跑离了他。
呈大字型瘫在草地上,齐尧无力得连爬起来的望也没有。
“好冷。”望着在微露曙光的天空中即将淡去的点点星子,齐尧有些苦涩地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