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蛊
老人家静静看了四公子半晌,闭了闭眼:“小四,小帆说,你在外面闹事,得罪了客人,还口口声声说咱家的桃花糕没了?桃花糕那是招牌,从百年前开始,祖上就没让任何一个客人失望过,祖祖辈辈经营的名声,你就这般糟践?”
老爷子暴怒。
那四公子脸⾊变了变,低着头不说话,还是有些不服气的模样。
这老爷子一看他那副样子,心中更怒:“你还不知错?究竟整⽇里想些什么呢,我平⽇里还当你情稳重,在所有孙辈中,你是最好的一个,现在看来,你连你三哥都比不上,你三哥再能惹祸,好歹在家里也算听话,你呢?”
四公子的面⾊更难看。
那少女眼珠子一转,便走过去扶住老爷子的胳膊,细声细气地道:“爷爷,你也别生四哥的气,四哥一心一意的,都是为了咱们原家,哪怕他年轻气盛,哪里错了,您好好劝就成,何必动怒?动怒对⾝体不好…”
少女一劝,四公子心中更别扭,气哼哼地道:“不就是一家食肆,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看别说坏什么名声,关了最好,就因为祖⽗你天天在这儿耗着,窝在厨房烧火做饭伺候人,我出门在外,别人都觉得我就是个商户人家出⾝,爹都做到三品了,您老人家还做哪门子点心?您就是天天把点心当饭吃,咱家也吃得起,钱财有什么要紧的?您要喜做点心也不是不成。单单看给谁做?这回多好的机会,宗师他老人家一百二十岁寿辰,竟然回京来办,还请您去办点心,就为了一口刚出炉的桃花糕,这等机会,别说咱们,就是让一个亲王郡王去给他老人家做饭,他老人家也当得起!您偏偏要犹豫来,犹豫去。就是下不了决心!”
“你。你个败家子,⽩痴!”
老爷子听了他这么一通振振有词,还怎么听怎么有理的话,气得脸⾊发绿。也听出来。这孩子心有怨气。闹了这么一通,恐怕不仅仅只是为了搅合掉桃花糕的生意,那样的话。直接挂牌子说卖完了便是,已经做出来的,卖给客人又有何妨?
他偏偏如此,本就是故意怒别人,让客人们生气,从此再不光顾才好。
这小子的所作所为,是要断了原家的命脉。
老爷子深昅了口气,脸⾊沉:“你看不上你祖⽗了?觉得你祖⽗是个厨子,给你丢脸了?那你也是一个厨子的孙子?也是你祖⽗辛辛苦苦经营这家小食肆,才让你爹能读书,能出人头地,也让你有现在的好⽇子过,那都是街坊四邻,是我的贵客们给赏了口饭吃!”
他老人家勉強把火气庒了庒,目中露出几分动:“我说了多少次,咱们原家能有今天,不是我们原家自己的功劳,我们原家的祖辈是吃家百饭长大的,学手艺也是师⽗一心一意照应,免费教的,连这个食肆,都是乡亲们凑钱给租下来的铺子…”
“客人们好心,看咱们祖宗孤苦伶仃,就多加照顾,每人天天到食肆吃一块儿桃花糕,人越来越多,食肆越来越大,原家的⽇子也越来越好,祖宗遗训,客人乃是我原家人的⾐食⽗⺟,永远不能让客人失望。”
原四公子自己接下面的话,一脸的不耐烦:“这些话,我听得都倒背如流,您老一口一个祖辈怎么样,祖辈怎么样,祖宗又活不过来,您就不能为子孙后代想一想,难道我们子子孙孙都要做一辈子厨子,只因为祖宗是厨子?”
“你!”
老爷子简直要气疯了,脸⾊涨红,忍不住扬起手,啪一声,给了他一巴掌。
四公子本来也觉得自己失言,有点儿后悔之意,但这一巴掌,他立时就脸⾊铁青,夺门而出。
那少女咬了咬嘴,又上前扶着老爷子,小声安抚:“四哥口不择言了,您老别生他的气,其实他知道,您最疼爱孩子们,本不是他想的那样,要不然,您也不会努力供姑⽗读书。”
老爷子了几口气,摇了头摇,这孩子越大,真是越不好管教,一点儿事儿都不懂,这个傻小子,他不肯接姚宗师府里的差事,又岂是不肯放下店里的生意那么简单。
“他不懂,这几⽇京城蔵龙卧虎,尤其是我这家店,不太平呢,他这般得罪人,可别吃了亏。”
不知道为什么,老人家的脸上隐约露出几分恐惧忧虑来,手脚发抖。
此时小小食肆里发生的争执,红尘不知道,她出来一趟,虽然没买到桃花糕,可总要逛一逛,顺便买些笔墨纸砚回去。
因着不想要什么名贵的,三通胡同里一转,就看到两家,红尘没进去,罗娘和小严走了走,货比三家,最后一家买了纸张和砚台,另外一家买了笔墨。
林林总总采买一堆,还是让人家店伙计帮忙送到车上。
红尘立在车门前,举目四顾,到觉得小小一个胡同,却热闹的很,文风颇盛的样子,光是卖字画,为人写信,还有算命看相的摊子,就有七八个。
“不行,不卖了,我不卖了。”
正看着,前边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
红尘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手里搂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咽咽“还给你,钱都给你,我不卖了。”
他拼命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子,加起来竟然不少,起码有十多两,跪着捧到⾝前一个⼲瘪老头那儿“给你,都给你,我不能卖了我家女儿。”
站在这汉子面前的⼲瘪老头,⾝上的⾐服并不华丽。袖子上油腻腻的,一双布鞋沾満泥浆,但不知为何,所有人看见他的一瞬间,都没有半点儿轻视,就好像这个老人并不⾼大的⾝体里,蔵着什么恐怖的东西,让人不自觉退避三舍。
他冷冷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良久才嘶哑着嗓子,一字一顿地道:“你敢耍我。”
他说的是陈述句。
中年汉子一脸的苦涩:“…我不卖女儿了。”
他只说这一句话。紧紧搂着孩子不肯撒手。
旁边一个卖字为生的老汉叹气:“是罗家小子啊,哎,他也是可怜,娘老病了一场。花光了所有积蓄。最后还是没挨过去。子又病了,如今家徒四壁,只剩下一双儿女。为了给子看病,他也只能卖闺女,现在看来,这是后悔了。”
小严目光闪烁,忽然有一丝晶莹。
罗娘也暗暗戒备,她觉得那⼲瘪老头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他花十几两银子买一个⻩⽑丫头,瞧着是傻的。
所有人都觉得那老头要生气的时候,那人只是冷笑三声,转头便走。
罗娘这才松了口气。
那中年汉子也松了口气,抱着女儿,踉跄站起来,摸了摸丫头枯⻩的头发:“好丫头,爹不卖你,咱们一家四口,死也死在一块儿,省得还要受骨⾁分离之苦。”
那丫头呜呜咽咽地哭起来:“爹,爹,你卖了我吧,给娘治病,丫丫不要娘死!”
中年汉子脸上就露出一丝悲意,就是卖了女儿,那点儿钱也不一定能治好子。
子的病,需要上好的人参来配,要吃很久,一点儿参须就贵到他们这等贫寒人家,怎么也买不起的。
那老头越走越远,红尘忽然一皱眉,冷道:“好狠辣的手段。”
话音未落,中年男人忽然仰面栽倒,扑通一声,砸在路面上,来往的行人都吓了一跳。
“爹?”
那小丫头大吃一惊,随即吓得脸⾊雪⽩。
只见她爹爹倒在地上,眼睛圆瞪,肚子忽然一点点涨起来,咕噜咕噜地轰鸣声响起。
“啊!”
周围围观的人也吓了一跳,那肚子动个不停,越鼓越⾼,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似的,连同手背上,胳膊上青筋毕露,整个⾝体震动不停。
“这,这…”
旁边看的几个行人,⽑骨悚然。
小丫头更是惶恐无助,连碰都不敢碰她爹爹一下。
红尘大跨步走过去,踢了一脚,将中年男子踢得翻⾝,又俯下去掰开那男子的嘴,取出一张⻩符塞进去。
众人傻眼看着。
也就片刻工夫,那男人就拼命捂着喉咙呕吐。
“什么东西!”
黑乎乎的,和虫子一样的东西从他嘴里噴出来,众人齐齐闪避,恶心的不行。
红尘也皱眉,有点儿恶心,取出火折子直接点了张符纸扔在地上,一时间所有黑虫子呼啦呼啦地扑向火中,不多时就化作飞灰。
前方不远处,本来走得轻松的⼲瘪老头,骤然转⾝,脸⾊变得红了红,又转⽩,目光狠至极,也只停留了一瞬间,就消失在人群中了。
红尘到是想追,只是她出门只带了罗娘和小严,还有一个车夫,那人手段古怪,追上去怕也不是对手。
周围也起来,不知道多少人看到地上的那一滩东西吓得四处奔逃。
不过也就片刻,倒在地上的汉子脸⾊渐渐恢复,呼哧呼哧地大口着耝气,只是目光呆滞,一脸惘,似乎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个女孩儿到知道是红尘救了她爹爹,扑过来跪下磕了两个头,看她的模样,很知道规矩,即便如此慌,也没有涕泪横飞的,让人心生厌烦。
红尘心中便有几分好感,顺手把她头上的草标摘下,又替她顺了顺头发,拢了拢⾐服,轻声道:“世事艰难,可你很幸运。”
说完,罗娘便取了十几两的碎银子,塞给那小姑娘,又取来纸笔,让她写借条。
“既然有缘碰上,我们家姐小心善就帮你一把,也不需要利息。这些银钱借给你,你将来赚了钱慢慢还上。”
这些银子,换了寻常百姓,还不知道多久能还得上,年年赚的银钱,怕也只够嚼用的,家里出点儿事儿,有一个人病倒,想治病就可能倾家产。
地上的中年男人,热泪盈眶。挣扎着喊:“我。我还,一定还!”
红尘却是已经领着两个丫头慢呑呑上车而去。
刚才那⼲瘪老头,瞧着可不是一般人,忽然来京城。也不知是为了何事!
原家的小食肆里。依旧客似云来。
他们那位老爷子立在二楼扶栏处。举目下看,脸上的忧虑之情却分毫不减。
“老爷,九爷来了。”
原老爷子闻言。脸上露出几分喜悦,也稍稍松了口气,笑道:“小九啊,有些⽇子不见,你师祖和师⽗现在如何?”
“师⽗在京城瞎忙,师祖更是闭关有两年多了,都比不得老爷子逍遥自在。”
燕九笑眯眯地行礼,长⾝⽟立地站在那儿,一⾝的红袍,却丝毫不显轻佻。
原老爷子捋了捋胡须,看着他十分⾼兴:“还是我们小九儿听话,你师⽗和师祖都省心的很,我家小四,什么时候跟你学到半分,我将来进了鬼门关也能放下心!”
燕九失笑:“这话要让小四听见,又该找我闹!”
两个人闲谈几句,就进屋坐下,原老爷子吐出口气,肃容道:“如何?三十年之期又到,你师⽗可想到了对策?”
燕九眉宇之间也带出几分忧虑,不过还是笑道:“老爷子尽管放心,当年鬼⾕先生亲自驯养的灵⻳还供奉得好好的,一定能保佑原家遇难成祥,平安无事,坤婆婆便是手眼通天,三十年前还不是一败涂地,三十年后,照样别想占到便宜!”
这边正说话,忽然有一小厮打扮的矮个儿青年冲进门“老爷子,四公子出事儿了!”
“…”原老爷子打了个灵,脸上顿时一黑。
确实出了事儿,那位四公子是让人抬回来的,睁着眼,可是不能言不能动。
一见原老爷子,竟然手倏然而动,啪的一巴掌,狠狠打在老爷子脸上。
其他人登时都变了脸⾊。
四公子本人的眼睛里也露出几分惊慌,嘴里呜呜叫唤,手却不听使唤,挣扎着伸爪子又抓又挠,要不是燕九一看不好,拦了一拦,估计老爷子还要让他抓一把。
“怎会如此?”
原老爷子大惊失⾊,他到不觉得自己这个孙子会对自己无礼。
就算小四的子古怪些,但他自幼读诗书,绝对做不出殴打祖⽗的事情来。
真要如此,他的名声早就完了,还读哪门子书?正经的书院也要不起这样的生学。
“难道坤婆婆坏了咱们家的灵⻳防护?”
原老爷子猛地站起⾝,惊道,随即又缓过劲儿,摇了头摇,慢慢坐下“不可能,不可能的,刚才我才去检查过,就算坤婆婆能破掉风⽔阵,但也不可能这般无声无息。”
他勉力镇定下来。
燕九也松了口气,虚虚地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扶住老爷子走到一边坐下,才盯着已经被几个小厮捆住,捆在上拼命挣扎的四公子,一开始看了半晌,也没看出哪里不对,视线扫过他的手时,才一皱眉,抓住他的胳膊,打开手掌。
那掌心里居然多了一丝裂痕,鲜⾎渗出来,伤口并不大,却是顺着掌纹裂开。
原老爷子一愣。
燕九眼睛一眯,惊疑道:“小九的防护解除了?在下实在看不出有外力的影响,恐怕是…自己解除的!”
“怎么可能?”
原老爷子和燕九面面相觑。
“鬼⾕先生给我们供奉的灵⻳,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提起鬼⾕先生,无人敢不敬重,原老爷子和鬼⾕先生本没什么集,只是三十年前出了一桩事,原老爷子得罪了南域坤婆婆,坤婆婆向来心眼小,喜怒不定,动不动就要灭人満门,那次也要毁了原家,却也是原家走运,正好让鬼⾕先生撞见,他老人家当时已经名动天下,且是德⾼望重的前辈。本不该揷手小辈的恩怨,只是见坤婆婆闹得太凶,这才出面做了一次和事老。
坤婆婆也不敢不给鬼⾕先生面子,却不愿放过原家,便口中应了不再出手,实际上还是下了蛊毒,要断绝原家的子嗣,幸亏鬼⾕先生并未离开,一看如此,便解了蛊毒之祸。
但坤婆婆却不甘心。只顾及鬼⾕先生罢了。只冷笑三声,言道:“看在鬼⾕的面子上,许你原家三十年太平!”
随即销声匿迹。
鬼⾕先生毕竟不能一直留下来保护,便和老爷子商议了商议。留下一只家养的灵⻳。给原家奉养。只要供养不断,便可保原家人不被任何蛊虫侵害。
原家的子孙,无论男女降生之后。都是年年放⾎喂养,尤其是四公子,他可是嫡子嫡孙,老爷子对他的事儿最为看重,每次都带着他供奉灵⻳。
可以说,家里别人出问题还有点儿可能,四公子出事,真令人不解。
燕九绞尽脑汁,忽然想起一事,皱眉道:“四公子可有对鬼⾕门人不敬?我记得师祖说起过,灵⻳反噬,解破防护,只为旧主,除非鬼⾕门人,还要是嫡系传人和小四起冲突,否则灵⻳只会保护小四。唔,应该就在今⽇,昨⽇我见他,他还好好的,灵⻳虽然是灵物,但可不会先把仇记下,有仇立时就报,不会拖延太久的。”
他话音未落,老爷子转头瞪了四公子一眼,又去看他⾝边侍候的几个小厮:“你们一直跟着小四,他近⽇可是和什么人起过争执?”
小厮们都头摇,齐齐道:“公子为人和善,从不与人结怨,怎么可能呢?”
“这话太假。”
老爷子头摇。
他这个孙子的脾气如何,他还是清楚,子有些孤傲,不至于闯大祸,却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真说不准什么时候因为他这个脾气,得罪了人还不知道。
老爷子唉声叹气,想了想,又仔仔细细地盘问那几个小厮,今天只过去了不到半⽇而已,时间还短,那几个伺候的人迟疑道:“四公子今⽇一早就来了食肆,到没去别处,要说得罪人,也只有…客人们。”
原老爷子这才记起,他刚才还为此发了一通脾气,责怪小四随意得罪客人来着。
燕九怔了怔:“不可能吧。”
老爷子也觉得不可能:“鬼⾕先生的三位弟子,到是都在京城,可小四肯定认识,怎么会太岁头上动土?”
他家小四可不傻!
“不行,要查清楚才好,你们速去查一查,看看今⽇被小四撅回去的客人都有什么人!”
能买得起他家点心的,富贵人家居多,客人虽然不少,但多为客,想要弄清楚应该不难。
“哎呀,老爷子,九爷,现在哪里是想这个的时候,赶紧想办法救救四公子。”
小厮打扮的那年轻人急道。
刚才陪老爷子说话的妙龄少女,听到消息也匆匆赶来,闻言连忙揷口:“正是,无论如何,救四哥要紧。”
原老爷子一想也是,连忙拿自己的帖子,让人带着去请人来,燕九也忙通知家里的长辈过来。
一群人围着腾折了半天,什么法子都用过,还是束手无策!
原老爷子都忍不住落了泪。
四公子连话也说不出,目光焦虑,两行清泪滚滚而落,恨不得立时便死了,也不想受这等屈辱。
所有人围着四公子团团转,老爷子都要绝望,外面管家来了,大汗淋漓,进门就道:“老爷子,外面出了一件新鲜事!”
少女气恼:“辛伯别闹,都什么时候了,谁耐烦听你讲故事。”
这辛伯是原家的家生子,后来做了管家,最大的好处是爱听八卦,时常能拿市井传闻逗老爷子开心,但现在可不是他耍宝的时候。
辛伯摇了头摇:“哎呀,这事儿和老爷子心心念念,惦记的那事儿有关系。”
原老爷子立时抬头皱眉。
辛伯也不管少女说什么,轻声道:“就在刚才,三通胡同出了一桩事。”
他绘声绘⾊地描述男子怎么忽患怪病,腹大如鼓,內有虫动,众人惊惧,一少女忽至,瞬间便将蛊虫驱出,还一把火全给烧了个精光!
“怎么可能?”
原老爷子吃了一惊“真是腹大如鼓?蛊虫烧死,难道那病人没死?”
他三十年来都担心蛊毒之祸,自然对这方面的东西颇为关注,也很了解那些手段。
先不说蛊虫⼊人体,便和人体化为一体,本无法驱除,就是能及时驱出来,也本不像传说中一般,随便烧了就能得救。
真有那么简单,坤婆婆那种肆无忌惮的人,早就被群体围攻而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