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遗失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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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的霞光铺満天际,橘红⾊的光晕笼罩着整个陌上。
辰逸雪端坐在马车內,透过车厢的竹帘往外头望去。坊间的黛瓦⽩墙被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颜⾊,空气中氤氲着一股⽩⽇残留的炙热,还在田间劳作的农户,他们脸上洋溢着忙碌后的疲劳和満⾜之感,⾝上的⾐物皆黏在⽪肤上,汗渍深深浅浅。
马车跑在阡陌之上,远处炊烟缭绕,在朦胧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各⾊宅邸小筑,黛瓦泥墙,镂花窗格,挑檐斗拱,充満浓郁的江南风情。
野天曳动缰绳,马车在十字岔口转弯,往辰庄的方向驶去。
“野天,等一下!”
辰逸雪低沉的嗓音从车厢內传出来,野天忙收住缰绳,停下来,透过竹帘望着车厢內敛衽跽坐的郞君,唤道:“郞君!”
“去百草庄!”辰逸雪说道。
野天微微一愣,百草庄郞君许久没有过去了,这会儿怎么想上哪儿去,是⾝子又不舒慡了么?
“郞君,你是不是…”
野天话音还未完,便听辰逸雪打断道:“我很好,只是许久不曾去探过老神医了!”
野天这才放下心来,点点头,催动缰绳,改道前往百草庄。
马车灵巧地在陌上穿行,不多时。便在百草庄门前稳稳停下。
“郞君,到了!”野天挑开竹帘,含笑道。
辰逸雪优雅地下了马车,庄门口一侧的药圃,各⾊草药长势极好,一片浓郁的碧绿蔓延到视线的尽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馥郁的药香气息。他深深昅了一口气,淡漠的面容漾出一抹柔和的浅笑。
几个小童从药圃中走了出来,狐疑地打量着庄门口长⾝⽟立的男子。
“你们是何人?”其中一名小童盯着辰逸雪。开口问道,显然这几个小童都不认识辰逸雪。
野天扫着这些半大的孩子,眼睛看着自家郞君,说道:“应该是庄里新来的小童!”
辰逸雪神⾊了然,却并不言语。
“我们是辰庄的!”野天拱手回道,态度谦逊有礼。
这时。还在药圃中劳作的少年猛的抬起头,随即将手中捻着的草药往一旁的竹篓一扔,拔腿便往辰逸雪所在的位置跑去。
“辰郞君,你来了?”少年笑意晏晏,一双眼睛不算大,但却闪着炯炯的神采。昭示着他此刻的意外和奋兴。
“好久不见,你们都还好么?”辰逸雪嘴角微扬。淡然寒暄道。
少年点点头,笑道:“都是老样子呢!快请进吧!”
“老神医在么?”辰逸雪站着不动,开口问道。
少年咧嘴,露出细⽩的牙齿,应道:“可巧,师⽗是刚刚回来一会儿!听说慕容公子的病情已经处于恢复阶段,师姐便不让师⽗再在那儿守着。把他老人家给赶回来了!”
少年口中的师姐便是辰语瞳。
辰逸雪微微一笑,脑中浮现出那张调⽪的笑脸。灿烂动人宛如一朵明媚的扶桑花,率可爱,却常常被⺟亲念叨这里不⾜,那里不好的语儿,也成人家的师姐了…
“语儿还没有回来么?”辰逸雪抬步走进百草庄,一边问道。
“兴许过两天就能回来了!”少年陪在⾝侧,一边引着路,一边回道。
野天躬⾝跟着辰逸雪⾝后,三人穿过回廊,来到一处静谧的院子里。
“辰郞君稍等片刻,儿先去跟师⽗说一声!”少年说完,便在廊下脫下屐鞋,推门进⼊內厢。
须臾之后,辰逸雪也在廊下退下屐履,步⼊室內。
野天就像往常一样,坐在院子里静静等候着。
******
內厢,一袭⽩⾐的老神医在辰逸雪的额角上拔下最后一银针。
他在⾝侧的铜盆里净了手,又拿起棉帕昅⼲手上的⽔分,凝着慈爱的笑意看着辰逸雪,开口询问道:“现在还会做着那样的梦么?”
“已经好了很多了,没有再像以前那么密集…”辰逸雪从软榻上缓缓起⾝,冥黑的瞳眸灿夺星辰,神⾊却是漠然。
“那样很好!顺其自然吧逸雪,别钻牛角尖!”老神医的目光落在辰逸雪⾝上,含笑劝道。
辰逸雪苦笑,脸上的神⾊是那样的无奈,仿佛一个无助的孩子那般。
那是他不曾在人前展露的一面!
“儿也很想顺其自然!”
辰逸雪心中的苦,没有人能够了解。
他是一个没有幼年记忆的人。每当听语儿和逸然缅怀幼年时光的美好时,他是惆怅的,因为他的记忆里,不曾存在过那样的画面。
⺟亲说他在六岁那年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热烧坏了脑子,所以,他醒来之后,便再也记不得以前的事情。过往,成了一片空⽩…
没有过去,对一个普通的六岁孩童来说,或许并没有什么,可偏偏辰逸雪是个早慧的。他四岁就能背圣贤之书,是大人们口中的神童。可偏偏那场疾病,没有夺走他沉淀的知识,反而夺走了他六年来全部的记忆,这对他来说是件极忍残的事情。虽然有⽗亲⺟亲的关爱,可他的內心终究是孤寂而空虚的。因为没有全安感和归属感,他变得不爱说话,静静的躲在角落里,一个人望着天空发呆。
近些年来,他常常被莫名的梦魇所困,只要闭上双眼,那凄厉的喊声和陌生的画面就会如期而至,让他受尽磨折…
他的⾝体渐渐的消瘦下去。神思变得有些恍惚,他拒绝着任何陌生人的靠近,他将自己封闭在漆黑的屋子里。没有人知道他內心的慌和这些年来所承受的煎熬,他不敢问,也不会问,他知道⺟亲的答案是什么。
他到底是谁?
他真的仅仅只是辰逸雪么?
他不知道…
野天在外头等了许久,直到小童进来将廊下的灯笼点上,才见辰逸雪从屋內出来。
老神医拍了拍辰逸雪的肩膀,含笑道:“过往的一切。不管好与坏,对或错,都将之当成是人生的一种经历,无所谓失去或拥有,看淡这些,生活也会变得充満⾊彩!”
辰逸雪若有所思的颔首。神⾊依然是冷凛而淡漠。
他朝老神医拱了拱手,沉声道:“打搅甚久,逸雪告辞了!”
老神医扬手,让小童送他们主仆出去。
******
野天驾着马车抵达辰庄的时候,⽟娘已经焦急地等在庄门口了。
她提着灯笼,往车辕边上走去。一面问道:“郞君今天怎么这么晚?”
车厢內辰逸雪嗯了一声,并没有解释。
车⾝微微晃动。一袭黑⾊长袍的⾝影跃下马车,在摇曳而柔和的灯光下,一张脸显得格外立体,黑眸犹如寒星一般,內里没有一点温度,翘的鼻子下,是微抿的薄。
“郞君先进去吧。晚膳备得早,这会儿估计已经凉了。奴婢吩咐丫头拿下去热热!”⽟娘提着灯笼走在前头,一边说道。
“不用⿇烦了,这样的天气,吃些凉的,刚刚好!”辰逸雪的步伐很快,他扔下一句话后,竟将前头提着灯笼的⽟娘甩在了⾝后。
⽟娘回头看了野天一眼,今晚郞君的神⾊,看起来有些古怪。
野天朝⽟娘耸耸肩,表示不清楚。
⽟娘也无心再多追问,吩咐野天下去用膳后,便急急地跟在辰逸雪⾝后,进⼊堂屋。
辰逸雪用过晚膳后,⽟娘便送来了⼲净的⾐裳,还有一壶新泡好的清茶。
⽟娘在辰逸雪对面的蒲团上坐下,亲自倒了一杯茶,送到他面前,柔声笑道:“这是茶园那边刚送来不久的新茶,奴婢泡过来让郞君尝尝看!”
“好!”辰逸雪端起茶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口感如何,没有评论。
⽟娘深谙他的脾,没有再喋喋追问,只静静地陪坐着。
“⽟娘,我昨晚又做梦了…”辰逸雪抬眸望着⽟娘,随着他刚落的话音,⽟娘脸⾊微微变得有些局促。
“郞君!”⽟娘眼中満是心疼。
辰逸雪整了整容,望定⽟娘,神⾊如注,⽟娘仿佛无法承受他眼中的那份深沉,垂眸低着头,避开他的目光。辰逸雪几经挣扎之后,咽下了口中脫口而出的疑问。
⽟娘是自己的啂⺟,过往是怎样的,她应该最是清楚。
可刚刚看她的眼神,辰逸雪知道,就算问了,也要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辰逸雪苦笑,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怎样的答案!
“池子里的⽔都放好了么?”辰逸雪恢复冷漠的表情问道。
⽟娘点头,将装着⾐袍的托盘送到他⾝边,说道:“都已经准备妥当了,郞君浴沐完,早些歇息吧。”
辰逸雪冷冷应了一句,起⾝,往后院的澡池走去。
他靠在池子里,⽔漫过他⽩皙而精壮的腹,耳边回旋着那凄厉的呼喊声,一遍又一遍,徘徊不止。
他很想甩开,可偏偏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和着⾎腥的气息,一滴,一滴,一滴,渗进他的心里,漂浮在他的鼻端…
那女子的⾎越落越急,越落越多,幕天席地的一片红⾊,已经淹没到他的口。
辰逸雪惊恐的低吼一声,整个人沉到池子里。
⽔面冒着细微的气泡,除此之外,只有飘的金银花瓣花。
许久之后,伴随着一声哗啦声响,池子的上空,扬起一道细密的雨雾,飘渺宛若素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这部作品,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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