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屈辱
医婆道:“太太们都是勋贵家的女眷,有些事自然不必奴婢们说,既然来了奴婢还是老生常谈,太太不要嫌弃奴婢啰嗦,月中是最易有孕的,”说着顿了顿“太太还年轻,将来定然会多子多福。”
医婆不过看了看就下了定言。
太医院的医婆都是给宮中娘娘们看病的,宮里是最讲究子息的地方,既然医婆敢这样说,张氏的病就真的没有大碍。
姚宜闻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京里多数人都知道他內子有病,就连庄头送东西,那些什么鹿胎、鹿⾎助养的药也不少,他去年帮通州的员官在吏部记了个优,过年的时候那人特意从庄子上牵了一头怀了头胎的⺟鹿来。
不等小鹿生下来,就让人取出了鹿胎,熬成鹿胎膏,张氏嫌腥,他是赔着笑脸,哄着让张氏将鹿胎膏吃下去。
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张氏本没病,别人会怎么想?
他姚宜闻又不是没有子女的人,自然也是没有病症在⾝,既然他没病,张氏又能生养,为什么生不出孩子来。
姚宜闻想到每个月张氏推他去妾室房里歇息的模样,那时候他心里还夸赞张氏贤惠大度。
医婆领了赏银出来。
如妈妈不敢多说一句话,低头将医婆送出门,刚准备回到內室,立即看到一双官靴大步走过来。
如妈妈心里一颤抬起头看到了脸⾊沉的姚宜闻。
姚宜闻面无表情“将太太记小⽇子的册子和各房姨娘侍寝的册子都拿过来给我。”
如妈妈心里不噤瑟缩。呑咽了一口,眼睛向內室里望去。
姚宜闻瞪圆了眼睛“还不快去。”
如妈妈这才慌忙应一声退了下去。
…
装了多年的病却本就没有病。吃那么多的药到底是为什么。
童妈妈有些弄不清楚张氏的想法,哪家的女眷不愿意多生养啊。
按理说一连为老爷多生几个子嗣,对张氏来说是好事,为什么张氏却在装病?
家里一个个的姨娘抬着,却又不给停药,自己不生,也不让姨娘生。是不想让这个家里再有孩子降生。
童妈妈道:“难不成,只想要老爷宠着八爷一个?”
作为一个⺟亲,除了想要自己的子女得到丈夫的喜。还应该想要他兄弟有靠。
张氏真的到了喜五叔而不想给⽗亲生孩子的地步?
还是另有思量。
等着吧,慢慢来,看看⽗亲和张氏到底会怎么样,多年的谎话被拆穿。张氏要怎么遮掩。
…
紫鹃慌慌张张地从张氏院子里出来。她要将屋子里的事传到外院,让外院的婆子去公爵府,只有公爵府的夫人才能帮太太。
刚走到月亮门,就听到有媳妇子道:“这么晚了,紫鹃姑娘要去哪里啊?”
媳妇子看起来眼生,是七姐小这些⽇子从庄子上选过来的。
紫鹃笑道:“也没什么,想要去大厨房看看,太太那边不舒服。让人熬点热汤送过来。”
“紫鹃姑娘不必亲自去了,”媳妇子道。“姑娘只管说要什么东西,怎么熬法,我们这些人去做好了送过去。”
紫鹃道:“太太吃的东西,平⽇里都是我看着做,不好给别人。”
“今儿不一样了,”媳妇子道“外面不少的宾客,老爷代要仔细着些,族里的女眷都被安排在西院子里歇着,紫鹃姑娘也担待着些,我们也是听命办事,等明天宾客走了,姑娘想要去我们绝不敢拦着。”
话说的好听,就是不准她出这个院子。
没想到七姐小这么厉害,不过几天时间就将人手都安揷过来,平⽇里也不见阻挡她们出⼊,今天却突然这样起来。
七姐小是早就安排好了。
那媳妇子也是一脸不容分说的模样,她总不能硬闯,反而要坏事。
这可怎么办才好。
…
“这样剪对不对?”婉宁在灯下剪窗花。
族里的婶子在旁边笑“这次是没错,就是剪的太多了,难得的一个聪明人儿,怎么倒不会做这些东西。”
手笨,算是她最大的弱点了,在现代的时候不过就是不动针线,来到这里算是处处露拙,要不是落雨、落英几个帮着她,她连过年要送出去的荷包都做不完。
时辰不早了,将族里的婶子们送出去歇着,婉宁也梳洗好了躺在上。
一会儿工夫童妈妈进来道:“老爷进了太太院子里就没出来。”
⽗亲和张氏恐怕是要促膝长谈。
“月亮门那边拦下了紫鹃,紫鹃该是想要人去公爵府报信。”
这些都是意料之內,婉宁点了点头。
“蒋姨那头倒是没有动静。”
按理说,家里来了御医,事事妥帖的蒋姨应该以祖⽗的名义来问问张氏的病能不能治好。
蒋姨却显得有些太过冷静了。
“姐小,太太那边出事了。”
落英匆匆忙忙进门,走到婉宁跟前低声道“八爷去太太屋里,不知怎么的被老爷推了一把摔在地上。”
张氏素来用哥来撑,这次是又想故技重施?
婉宁道:“换⾐服,我过去看看。”
还没进院子,婉宁已经听到蒋姨的声音“八爷怎么样?有没有摔着?”
几个丫鬟挑着灯笼站在院子里,蒋姨没有进屋去而是在外面张望。
屋子里还有哥断断续续的哭声。
婉宁走上前,看到了蒋姨又是慌张又是担忧的表情。门帘掀开一个隙,蒋姨立即上前“用不用去请郞中?”
蒋姨没有问张氏。而是这样担心哥。
按理说,蒋姨大多数时间都在泰兴,和哥见面是少之又少,这样的关切不同寻常。
难不成也和五叔一样,将哥看做了自己未出生的那个孙儿?
这样的理由,就算是别人相信,她也不信。
“八爷没事。不过就是没有走稳摔了一跤,如今正和老爷、太太撒娇呢。”
穿着灰⾊褙子的妈妈探过头来,眉眼舒展着和蒋姨说话。“没想到惊动了老太爷。”
几句话将事情遮掩了过去。
婉宁看向童妈妈,童妈妈点了点头。
“要不然将哥喊出来,我和他说说话。”婉宁提着裙子上了台阶,上方才说话的妈妈。
“这么晚了。**就要将八爷抱去歇着了。”
屋子里哥的哭声越来越小。里面传来脚步声,**将哥抱出来,看到了众人站在这里,哥向婉宁叫了一声“七姐姐”然后一头扑进那妈妈的怀里“范妈妈,我要跟着范妈妈。”
看到哥没事,蒋姨也松口气,跟着婉宁一前一后离开张氏的院子。
婉宁道:“那个范妈妈是从前宮里的老宮人?”她只是听说哥那里有个老宮人伺候着。那老宮人受过张家的恩情,这才跟着张氏。张氏生下哥之后,那老宮人一直在哥⾝边。
童妈妈道:“听说平⽇里也不做什么事,只当啂⺟那样养着,八爷喜跟着她。”
按理说,从宮里出来的人做事利落,不管谁得了这样的人,都会当做得力的管事妈妈,怎么就不声不响地放在哥⾝边,平⽇里也不见范妈妈管事,哥出门也是任由那两个啂⺟抱来抱去。
可是在今天这个节骨眼,范妈妈却出现在屋子里。
一个蔵在家里的老宮人,护着早产却看似⾜月的哥,另一边是遮遮掩掩不肯再生育的张氏。
婉宁觉得有一个呼之出的答案,就在她眼前,只是现在她看得还不是很清楚。
从前她只是觉得张氏和五叔有首尾,而今看来,一切也许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
等到姚宜闻上朝去,外面的紫鹃和银桂急忙进了內室。
张氏不声不响地躺在上,矮桌上的灯将屋子里照亮了些,张氏整个人却还蔵在影中。
如妈妈又点了一盏灯,几个人凑过去看了一眼,不由地脸⾊变了。
张氏露在被子外的肩膀上一片淤青。
“这是怎么了。”紫鹃惊呼一声。
如妈妈皱着眉头看一眼,紫鹃这才住了嘴“让人去烧⽔来,太太不舒服要洗个澡。”
将年纪稍小的紫鹃遣出去,如妈妈将灯递给银桂,伸手将被子揭开。
张氏雪⽩的两条胳膊上几乎到处都是指痕,亵服凌的挂在⾝上,只要看着就能想到昨晚老爷有多大的怒气。
“太太。”如妈妈试着喊了一声。
张氏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帐子。
如妈妈不噤酸了鼻子“太太,您可别吓奴婢。”
张氏眼前还是面目狰狞的姚宜闻,手里握着她的月事册子,气急败坏地问她,她从来没将姚宜闻放在眼里,没想到姚宜闻有一⽇会这样对她。
姚家算什么。
姚宜闻算什么东西。
张氏张开嘴吐出几个字“我要走,回娘家,让他休了我。”
“太太,您千万别这样想。”
如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才好。
张氏缩起了腿“让人准备东西,我要带哥回家。”
耳边是如妈妈慌张的声音,张氏已经听不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淡淡的药香传过来。
张氏转过头看到范妈妈。
“太太,您现在还带不走八爷,”范妈妈端着药“现在您该做的就是先将药吃了。”
热腾腾的药在眼前,就像给那些姨娘吃的药,吃了之后就不会有孕。
张氏豁然起⾝,一把将药端过去,张嘴就“咕咚咕咚”地灌下去。
她不能在这时候再生下孩子,否则将来哥要怎么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