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第173章
⻩恪还想再说什么,看看全夫人的脸⾊,识趣的闭了嘴。他是全夫人的亲生儿子,自然知全夫人的情,知道事情已是尘埃落定,多说无益。
⻩恪闷闷的走了,全夫人气的拍桌子“看看他这幅模样!”好像娘老欠了他似的,好不惹人生气上火。这爷儿俩,一个是人老心不老,临老⼊花丛,一个是不孝忤逆,只会护着媳妇儿,没有一个让人趁心如意的。
自打⻩恪成了亲,全夫人这做婆婆的就没舒心过。⻩恪是她的独生子,只能取一位正,⻩恪的子就是她唯一的儿媳妇。挑来选去这么多年,最后定下了谢锦年。从锦年进门开始,全夫人就有诸多不満。
首先,锦年不够美丽,至少没她庶出的七妹妹美丽。依着全夫人的心意,顶好是谢家再有一位嫡姐小,相貌堪和流年媲美,才情超出锦年许多,才勉強配得上自己的宝贝独生子、举世无双的宜舂侯世子⻩恪。
其次,锦年不够温柔顺从。做人儿媳的,谁不是诚惶诚恐的服侍婆婆,从早到晚,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谁不是想方设法打听婆婆的喜好,使出浑⾝解数讨婆婆的心?谢锦年这儿媳妇可好,爱端架子,弯不下⾝,做她的婆婆,本没有⾼⾼在上、受人吹捧之感。
再其次,锦年不够贤惠大度。公侯人家,谁家不是三妾四妾珠围翠绕?⻩恪房中原来有三四个人,锦年过门后只给添了两名陪嫁侍女,真是小家子气。⻩恪这样的⾝份,侍姬没有几十名,也要有十几名吧。只有区区五六个房里人,寒酸的不像话。
全夫人有了这种种不満,自然不会给谢锦年好脸⾊,百般刁难。除此之外,全夫人还留意寻觅绝⾊佳人,好“补偿”给⻩恪。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这么一天,全夫人见到了璐姐儿,惊为天人。
像璐姐儿这般的颜⾊,才配得上我那宝贝儿子。像璐姐儿这般巧笑嫣然,能说会道,才配⽇⽇在我跟前服侍,讨我心。全夫人不过见了璐姐儿一面,已是志在必得。
全夫人想的很美。给⻩恪添一个出⾝良家的侧室,自己就有两个儿媳妇了。往后两个儿媳妇在自己面前争宠,争着抢着奉承自己,岂不是人间至乐?自己想捧哪个就捧哪个,想踩哪个就踩哪个,儿媳妇的喜怒哀乐,全在自己手中。
全夫人做的也很⼲脆利落。宜舂侯府在她掌控之中,她轻而易举的设计璐姐儿落⼊⻩恪怀中,⻩恪呆了一呆,之后本没跟锦年商量,就对着璐姐儿慨然许诺“我娶你!”
全夫人正兴致的跟璐姐儿⽗⺟商量着亲事,连璐姐儿要⼊住的湘园都收拾好了。湘园是宜舂侯府景⾊最美的院落之一,小小巧巧十几间房舍,遍种名贵花木,清新雅致。没想到,晴空一个霹雳,璐姐儿竟嫁了徐揽。
“是璐姐儿没福份!”全夫人很是郁郁了两⽇,之后也想开了“没了她,自然还有别人。放着宜舂侯府这样的家世,恪儿这样的人才,何愁没有⻩花闺女贴上来。”打点起精神,要替⻩恪再寻觅闭月羞花的绝⾊佳人。
结果⻩恪的佳人还没觅着,⻩彬的桃花运来了。“他要娶媵!”全夫人气的肝儿疼“恪儿都这般大了,孙子都要有了,还这么不尊重,不知道保养⾝子!”不管了,什么也顾不上了,先把这要进门的狐媚子拦下来再说。全夫人摩拳擦掌,准备大显⾝手,先把丈夫的新痛打一顿,然后远远撵了出去。这夜一全夫人几乎没睡,⾝边的侍女、婆子也跟着忙忙碌碌的,打点行装,安排侯府各项事务。
⻩恪回了房,看着锦年的大肚子发愁。他不明⽩全夫人是怎么了,平时总说锦年不顶用,要她老人家亲自掌着宜舂侯府。怎么锦年快要生产的时候,她老人家会执意要走?她赶这时候走了,家务谁管,谁照看锦年。
锦年温柔笑着“有本家的亲眷长辈,请过来暂住几个月也是好的。”婆婆平时又不许自己管家,她冷不丁这么一走,偌大一个侯府,谁来掌管?请个本家长辈来吧。
⻩恪很无奈“咱们在京中的族人没有近支,都是远族。请他们来,人家也放不开手脚,咱们也不放心。”⻩家人丁不旺,自己连个同祖⽗的堂兄弟都没有。
⻩恪愁着愁着,忽然眼睛一亮“请岳⺟来可好?还有两位舅嫂。”都是大家子出⾝的淑女,管家理事肯定不在话下。五嫂六嫂,哪个嫂嫂肯帮忙都成。岳⽗岳⺟心疼锦年,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夫妇二人受难为吧。
锦年微微一笑“我是嫡亲儿媳妇,婆婆还不许我管家,何况我娘家人?”她老人家定是更加不放心了。⻩恪不好意思的笑笑“明儿个娘就起程了,到时咱俩说了算。”我是世子,你是世子夫人,爹娘不在家,侯府就是咱们的。
到了次⽇清晨,一大早全夫人就吩咐备齐车马,带着数十名侍女、婆子、媳妇、仆役,浩浩上了路。让⻩恪很尴尬的是,全夫人临走前,留下两个陪房,吩咐她们“协助少夫人,暂管侯府內务。”
这两个陪房一个是周海家的,一个是林江家的,都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一脸的精明⼲练。两人均是摩拳擦掌,准备大⼲一场。哪怕只管两三个月的家呢,也能捞一大票!
锦年捧着大肚子,凉凉说道:“我以为是嫁到了⻩家,谁知竟是嫁到了全家。”世子明媒正娶的夫人她当贼防,对自己的陪房倒是赋予重任。这家究竟是姓⻩,还是姓全?
⻩恪过意不去,低声下气跟子说着存温话语。锦年似笑非笑看向他“世子莫理会我这外人,还是多去关怀你那几个內人为好。如宝、如珍还有如⽟,都是婆婆倚重的。婆婆起程之前专程赏了她们金银首饰,一个一个拿过来跟我炫耀呢。”
⻩恪脸上挂不住,腾的站起⾝“没王法了!这几个没规没矩的,都撵了出去!”夫人怀着⾝孕,她们居然敢过意招惹夫人生气,不成个体统。
锦年双手捧着大肚子,幽幽叹了口气“没规没矩什么的,我早就不在意了。我如今不求别的,只求孩子能平平安安生下来。阿恪,她们几个看我的眼神不善,我害怕。”
⻩恪怔了半晌,定下主意“这几个,全撵出二门,不许进內宅。我即刻去央岳⺟过来,帮咱们一两个月。”要说宜舂侯府的家务事跟谢家没甚相⼲,可是锦年大着肚子,娘走了,本家又没个亲支嫡派,这时节不求着岳家,又能怎样呢。
锦年淡笑“只怕婆婆回来了,又说是我教唆的。”在全夫人看来,亲生儿子是再也不会出错的,若有不是,一定是儿媳妇教唆。不管是谁出了差错,到最后挨骂受过的,一定是谢锦年。
锦年这些时⽇一直是淡淡的,不似先前存温。⻩恪心中有愧,柔声解释“我是你夫婿,凡事都有我担着,你不必多想。锦年,我对章姑娘从未有情愫,不过我是男人,跟姑娘家有了肌肤之亲,必须要负责。”
锦年讥讽的笑了笑“那我呢?”⻩恪你跟章姑娘有了肌肤之亲,就要对章姑娘负责,要把她娶进门。那我呢?我是你的结发子,是你的原配,你娶了章姑娘,置我于何地。
“夫一体,锦年,我和你是一个人。”⻩恪面⾊诚挚“咱们同心同德,一起孝敬⽗⺟,生儿育女。其余那些人,本不能同⽇而语。”
“说的真好听。”锦年微笑想着“既如此有情意,你倒是别抱美貌姑娘啊。既要跟我夫一体,又要跟章姑娘柔情藌意,⻩恪你累不累。章姑娘可不是如珍如⽟,由得你招之既来挥之既去。”
⻩恪见锦年微笑不语,心里越发没底。自从正月初十事发之后,先是沈忱跟他喝了回酒,劝他“子嗣最要紧,红颜知己什么的,不必放在心上。”接着是延年、棠年跟他诚恳的长谈“嫡子方能承爵。妹婿尚未有嫡子,內宠何必太多。”
⻩恪觉着自己冤枉,我不好⾊!璐姐儿是她自己撞到我怀里的,丫头是我娘赏的,我并没有寻花问柳之意。这么辩⽩着,早已把璐姐儿抛之脑后,忧心起锦年肚子里的孩儿。
⻩恪小心翼翼跟锦年存温了一会儿,锦年方笑道:“你若不嫌我娘家管闲事,便去请我娘亲和嫂嫂。咱们丑话先说到前头,往后婆婆若怪起来,不谢骂我一个。”⻩恪急忙表⽩“不能够,不能够!”夫二人商议定了,⻩恪出门去了谢府。
到了谢家已是⻩昏时分,谢四爷、四太太、延年、郗氏都在。⻩恪红着脸说明了来意,谢四爷沉昑片刻,温和说道:“如此,明⽇隅中时分,太太和你五嫂同去。”⻩恪谢了又谢,告辞而去。
四太太又是着急,又是担心。着急的是锦年怀着⾝孕,却无人照管。担心的是谢家冒冒失失答应揷手宜舂侯府的家事,也实在是不合适。宜舂侯府姓⻩,跟谢家可不是一家子。⻩家的族人哪怕再是远族,哪怕出了五服,也比谢家有底气。
“⾝怀六甲无人照管的那个,是咱们锦儿。”谢四爷淡淡说道:“闺女要紧,莫想那些有的没的。”娘家人这么平⽩无故的去了,自是有些不像。不会想法子么,不会寻觅借口么。不管怎么着,难道能扔下闺女不管。
一向古板方正的延年也同意“极是,正该如此。若锦儿平时管家倒也罢了,偏偏侯府內务还不是她掌管。”郗氏极会做人,看着公公、夫婿如此,也満口赞成“锦儿⾝子要紧,旁的都是小事。”
四太太愁眉苦脸的,一晚上没睡好。要说心疼锦年,她觉着这世上谁也及不上她,可也不能因为心疼锦年,就了礼法啊。娘家人去替出嫁的女儿管家务,大户人家没这样的。
第二天,天还没亮,宜舂侯府有仆役来谢府敲门“少夫人不好了,世子急的团团转,求四爷、四太太过去看看。”四太太闻报,哭哭啼啼的穿了大⾐服,吩咐人套车马,要去宜舂侯府看锦年。谢四爷不慌不忙的洗漱了,命人到衙门告假,和四太太一起上了马车。
沐氏、崔氏、郗氏的马车紧随其后,郗氏机灵,命人“到郡主府,请郡主一道过去。”都是做嫂嫂的,要为小姑子出头的时节,谁也别躲懒。
到了宜舂侯府,只见侯府內宅混不堪,丫头侍女婆子媳妇们没头苍蝇似的,不知道该⼲什么。四太太哭着喊着进去看锦年,谢四爷神⾊如常的坐在厅中,温和问着“少夫人是何病症?哪位大夫的脉案?”半点不着急。
丫丫来的很快。她带了一队娘子军,二话不说,先把侯府侍女、婆子、媳妇分别看管起来,逐一问话。里边大夫把锦年救醒的时候,丫丫这儿口供也出来了,周海家的,林江家的,外加什么如珍如宝如⽟,都有暗害世子夫人之嫌。
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并没有报官,也没有对这几人赶尽杀绝。周海家的,林江家的命人押送给宜舂侯,如珍如宝如⽟等人暂时撵到庄子上,等全夫人回京之后,再作处置。
沐氏、郗氏都是理家好手,有谢四爷镇着场面,有丫丫这一队娘子军,沐氏、郗氏再无顾忌,动手清理宜舂侯府內宅“我家姑娘险些没命!这起子小人,实实是容不得!”谢家很辣气壮。
四太太在宜舂侯府直陪了锦年半个多月,等锦年⾝子大好,才依依不舍的走了。宜舂侯府的对牌已到锦年手中,锦年掌了侯府內务,正正经经做起宜舂侯府的当家主⺟。饶这么着,四太太、郗氏也是放心不下,隔三差五的来宜舂侯府探望锦年,谁也说不出什么——公婆都不在府中,亲支近派没有,少夫人差点被恶奴害死。谢家是少夫人娘家,岂能任由出嫁的姑受欺凌?
被发配到庄子上的如珍如⽟等人,淌眼抹泪的挨⽇子,等着全夫人凯旋回京,自己也便有了出头之⽇。等啊等啊,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少夫人了生下了宜舂侯府嫡长孙,大哥儿洗三了,大哥儿満月了,也没等到全夫人。
全夫人有生之⽇,大概是回不了京城了。⻩彬的新也姓全“姐姐,我不仅跟您同姓,还跟您同族。”全氏⾝姿妖娆,娇俏的笑着“咱们真是名符其实的好姐妹呢。”
全夫人气的头昏“人,谁是你姐姐?”就你这样的,你也配?没爹没娘,没名没姓,谁知道你从哪儿冒出来的?你说姓全,跟我同族,呸!我可从没见过你,从没听说过你。
全夫人只管骂,全氏依旧娇笑着,神⾊不变。“人家出⾼价把我从那肮脏地方赎出来,为的不就是住这竹竿么?”全氏心里有数“你这骂的算什么,再难听的话我都听过。竹竿,这辈子咱俩杠上了。”
锦年儿子満月的时候,解语、丫丫等人去喝満月酒。张屷没去,留在家里陪流年。流年⾝子一⽇比一⽇笨重,张屷头回当爹,比流年还紧张,恨不得一天到晚看着她。
下午,解语等人喝満月酒回来,笑盈盈告诉流年“你六姐姐气⾊很好,孩子也健壮。小七,你六姐姐托我们带了不少希罕物件儿回来,送给你的。”
流年好奇的接了过来,一一打量“是很有趣,六姐姐很阔气呀。”解语微笑“她从前可没有这么阔气过。”流年不经意的说道:“她过于矜持,不过是说句谢谢的小事,非要这样。”
解语有什么不知道的,笑道:“小七,你帮她很大的忙。”若不是你,估计她如今正跟那位娇动人的章姑娘斗智斗勇呢,⽇子哪有这么舒心。
流年老实承认“我没这么想。”从一开始也不是有意要帮锦年的,是为了省事。如果任锦年陷⼊困境而不理会,锦年会有⿇烦,而锦年的⿇烦一定会变成谢四爷的⿇烦。
丫丫笑着逗流年“那,小七也不想要锦年报答了?”小不点儿你好像不是这样的人呢,你做过的哪件好事是肯⽩做的?给爹爹盛个饭,都要表表功,听爹爹夸奖你一番。
流年捧着肚子,神气的告诉丫丫“如果别人帮了你,你一定要牢记在心。如果你帮了别人,请你一定要忘记。”丫丫,这话多有哲理呀。其实不是我说的,是哪位名人说的,我也忘了。
流年这豪言壮语一出,得了不少夸赞。沈迈和傅深笑咪咪夸“好孩子”沈忱竖起大拇指“有风骨!”张屷轻轻叹了口气“我媳妇儿心地又善良,心又宽广。”真完美。
张雱、解语很出人意料的什么也没说,而是含情脉脉的相互凝视着。等到众人都散了,张雱递给解语一杯清茶,柔声问道:“知道你想喝茶,我便双手奉上。你如何谢我?”
解语面庞上有一抹浅浅笑意,温柔看着丈夫,声音如清风拂面“公子有德于人,愿公子忘之。”张雱痴痴看着她,俯⾝在她耳畔低语“无忌谨受教。”
初次相识的情景仿佛又浮现在眼前,两人相视而笑,心中均是柔情万千。不知不觉间三十多年过去了,无忌还是当初的无忌,解语还是当初的解语,从不曾改变过。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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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才早了一天,今天就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