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第95章
丫丫莞尔而笑“跟我家一样啊。”南宁侯府也是哥哥爱护妹妹,爹娘偏心女儿。谢延年和谢棠年既然要协同小七作弊,技巧上便不能太差。模仿个笔迹也模仿不像,这两个做哥哥的是该挨训,不亏。
谢四爷教训两个儿子正是为此“既应了替小七做功课,笔迹便不该差这么多!”妹妹可怜兮兮的一央求,你们就心软胡答应。答应了却不能把坏事做的天⾐无,这如何使得。
谢老太太津津有味说过孙女的趣事,关心起丫丫“南宁侯府有两三年没住人了,诸物可还齐备?你家阿爷和爹娘都在辽东,你们两兄妹年纪尚小,真是令人不放心。”还是孩子呢,这离了祖⽗、爹娘,不是要自己照管自己了么。
丫丫笑盈盈道谢“多谢您惦记。南宁侯府有护卫、仆役留守,祖⽗、外祖⽗还有外公又时常过去,跟我们在家时一模一样,颇可住得。我和小哥哥这趟回来,有祖⽗们照管。”倒是想自由自在呢,哪里能够?祖⽗们,还有外祖⺟,定是要管头管脚。外公最积极,提前几天已经住到南宁侯府,督促着仆役侍女将房舍打扫一新,等着自家兄妹了。
“这可是好。”谢老太太笑呵呵的“有祖⽗们照看,定是妥妥当当的。”老人家吃过的盐比你们小孩子吃过的饭还多呢,什么事都经过,什么都懂,很是可靠。
一直等到丫丫绘声绘⾊把辽东的风土人情、沈忱和简胜男这对打架打出来的夫、蒙古和女真的几次⼊侵等等,全讲了一遍,流年还是没来。
张屷沉稳凝重了不少,面⾊如常,时不时恭敬得体的跟谢老太爷说上两句话,吐属文雅,气度大方。谢老太爷捋着⽩胡须,看着眼前这年轻小伙子満意的笑笑。很好,⽟郞收的这位弟子虽是武将,言谈举止却是一派斯文。
谢老太爷和谢老太太既是表兄妹,又是多年夫,自然心意相通。夫二人忽然相互对视了一眼:眼前这对兄妹都是极好的孩子,年近二十,尚未定亲!
谢老太太笑呵呵说道:“小七这傻孩子,怎还不过来?郡主,你们远道而来定是疲乏,且到套间歇息片刻,可好?”这两位和普通客人不同,从辽东那么远的地方回来,才进过宮便来谢家拜寿,可见心意之诚。
丫丫和张屷都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人还没见着,反正也不能走,先歇上一歇也好。横竖张屷是谢四爷的弟子,张家和谢家是通家之好,谢老太太既这么说了,做晚辈的乐的听从。
目送两兄妹行礼后离去,谢老太爷和谢老太太并肩坐着,低声商量起来“表妹,我看这小伙子很顺眼。”跟咱们小七配不配?两家门当户对,两人年貌相当,小七是庶出,⾝份上差了点,可是张家一向厚待她,该是不在意这个。
谢老太太慢悠悠看了丈夫一眼“表哥,咱们棠儿多大了?”棠儿快二十了,不管给他说谁家的姑娘,都不肯点头。前些时⽇大郞媳妇提了位王家的嫡出幼女,年方十四,正值⾖蔻年华,他却委婉推却了,说“太小。”细细问他,他喜和自己一般年纪的姑娘。含山郡主和他可不是同岁?都是兔年生的,小上几个月。
含山郡主若没有郡主封号,只是南宁侯府嫡长女,谢家自是想也不敢想。南宁侯府嫡长女嫁谢家庶子?简直不可思议。可有了郡主封号,却又不同。郡主的夫婿例称仪宾,仪宾和驸马、王妃一样,出⾝平民的多,出⾝显贵的少。如此,便不显的棠年⾝份不够。
当今圣上即位之后,一直奉行“宗室自养”是以仪宾⼊仕,并没有任何限制。郡主可以单独建府,也可以和夫家合住。当然了,如果和夫家合住,郡主也不用和寻常媳妇一样,在婆婆⾝边立规矩。
谢老太太前后左右盘算过“表哥,棠儿和郡主,岂不是很般配?”论年纪,论相貌,论才情,方方面面考量一番,真是一对璧人。棠儿已经这个年纪,不能再拖了。小七还小,再说上面还有两个姐姐没说下人家。
谢老太爷深觉子说的有理“还是表妹想的周到。”张屷这孩子很不坏,若是给谢家做个孙女婿,自己是很乐意的。可是含山郡主也极好,若含山郡主和棠儿有缘份,当然也是美事。
如果含山郡主嫁了棠儿,张屷娶了小七…?谢老太爷才想了两想,便摇了头。哪有这样的好事,大⽩天的便开始做梦?做人不能太贪心了。
谢老太太轻轻叹了口气“表哥,这些孙子孙女中,我总是偏心棠儿和小七多些。棠儿和小七跟⽟郞一个稿子,叫我如何不偏心。”儿女当中,最偏心⽟郞。
谢老太爷乐呵呵的“我是不偏不倚,不偏不倚。”不管大房四房的孙子孙女,还是二房三房的孙子孙女,都疼。三房的之年和四房的柏年,自到京城后都是他亲自教养。
老夫这么商量来商量去,流年居然还是没来。谢老太太纳了闷“七姐小呢?”这都多大会子了。门帘一挑,大丫头怀桔轻盈走了进来,抿嘴笑笑“七姐小正忙着。”忙着淘气。
谢家花园一处名为玫瑰园的美丽角落,秋光烂漫,金风送慡。园中有道竹篱笆,篱笆內种満各⾊玫瑰花,篱笆外一条古朴的长木凳,凳上坐着一名年约三十许的美人,看上去十分温婉。
旁边站着位十三四岁的窈窕少女,正是谢家七姐小,流年。一名容貌简洁俏丽的丫头步履轻快的走过来,附在流年耳边说了两句话。流年笑咪咪吩咐“绿竹,你到前头请六少爷。就说姨娘崴了脚,让他即刻过来。还有,请他绕小路,避开女眷。”
玫瑰花丛后有两株大硕的伞状松树,松树下依稀仿佛有女子⾐裙。流年似没有看见一般,只笑昑昑跟长木凳上的何离说话“您忍一忍,六哥听说您崴了脚,肯定飞奔而至。”声音清冽动听,如山间的泉⽔。
何离微笑道:“你又胡闹了,不过是扭了脚筋,让个丫头便是。好好的,支使你六哥做什么。”不过是一时不小心扭到脚,看看小七这通腾折。
流年嘻嘻一笑,十分顽⽪“我又不会给您脚,不叫六哥来可怎么办。”何离笑着头摇,听听小七这口气,仿佛棠儿是理所应当来脚的。
一名绝⾊男子从容而来。他不到二十岁的年纪,⾝穿淡青⾊织锦缎长袍,一头如墨般的乌发用只青⽟冠松松扣住,肤如凝脂,目似明星,风姿秀异。他徐徐走进玫瑰园,満园的玫瑰花尽皆失⾊。
流年含笑上去,牵着他的手走过来。何离很是过意不去,歉意说道:“不是大事,扭了脚,用红花油便好。”今⽇来客众多,小七偏赶这时候任胡闹,让人没法子。
棠年轻声责备“您真是不当心。”怎么会扭到脚?缓缓跪在她脚下,脫下鞋袜细细察看了,没有肿红,不像很严重的样子。拿过红花油替她在脚上,何离一迭声说着“好了,好了,我已经好了。”歉意的坐不住。
松树后面隐隐有哭泣声传过来。棠年和流年都像没听见一样,一个专心致致脚,一个神情自若在边上看着。倒是何离似有所悟,嗔怪的看了流年一眼。
一个人还是站着或坐着好看,跪在地上是很卑微的势姿,有损尊严。棠年一则是生的极好,二则举止自然而然,神情专注,他跪在何离脚边,不显低,反见⾼贵。
松树后面的哭声越来越不可抑止。棠年细心替何离过红花油,着好鞋袜“我扶您回去歇息,这两⽇您不许出静馨院。”何离強忍住泪⽔,笑着答应“好的,一定。”
棠年和流年一左一右扶着何离慢慢走出玫瑰园,秋风中相偎相依的三人,形状间有种不可言说的亲密。松树后的少女泪眼朦胧望去,哭的更加伤心。他不是自幼养在祖⺟膝下么?怎么会对生⺟姨娘有这样的深情。
何离转过头看了眼小女儿,忍不住开口“这又何苦。”有人挑衅,自不能由着她侮辱。不动声⾊挡了回去,也就罢了,何必节外生枝。
流年调⽪的笑笑“她害我不痛快,我便要她大哭一场。”其实是为何离抱不平。何离虽然面上什么也不流露,心里肯定是不⾼兴的,所以会走路不小心,扭到脚。那个不知所谓的王十九娘,从不认的自己,看向自己的眼光中也没有恨意,却会针对何离,用手指头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果然,两个小丫头偷偷提“六少爷”她眼神就不对。要想把她引到此处,实在是不费吹灰之力。妈妈,您别这么看着我呀,我又没打她没骂她,只不过请她看了场免费好戏而己。
何离脚步顿了顿“小七,不可惹事。”咱们是主人,大好的⽇子,千万不可在自己家中招惹是非,懂不懂?棠年浅浅一笑“您放心。”叫来两个丫头,吩咐她们“玫瑰园好似有位姑娘了路。”两个丫头都是机灵的,曲膝应了,自去行事。
把何离送回静馨院歇下,兄妹二人转⾝出来。流年仰起小脸,笑嘻嘻问道:“哥哥怜香惜⽟了?”棠年眼神一暗,转过头去,默默无语。
像这种浅薄轻浮,只喜男人的躯壳,却鄙夷男人生⾝⺟亲的女子,谁会怜惜她。自己心中真想怜惜的只有一人,只有那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