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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终结章 (上)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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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的,但凡明兰拿定主意的事,鲜少有人能改变,何况——她看了周围一眼,缓缓低下头去。

  今⽇这种场面,明兰却带她与夏竹来服侍,是什么用意?

  小桃远嫁在即,绿枝也快到放出去的岁数了,不过这一两年,嘉禧居的大丫鬟便要全部易位;翠袖和舂芽倒讨夫人喜,可年纪还小,那么剩下的就是…夏荷心中通透,暗自决心最近要更用心当差,少自作聪明才是。

  明兰望着连连磕头的碧丝,心中伤感“你自小就没什么大志向,既不聪明灵巧,也不够忠心勤快,只消给你好吃喝好穿戴,你就知⾜了。”这要搁现代,倒是个安分守己的二材料,绝不会生出晋级的野心。

  “你在我⾝边,何尝有几分做丫头的样,整⽇的好逸恶劳,拈轻怕重,亏得丹橘她们宽厚,不与你计较。可我虽不喜你,可到底一处十年了,人非草木呀。”

  都说喜回忆,就表示开始变老,明兰忽觉一醒扬州梦,往事历历在目,一次次背叛伤害,一次次离去分别,回头望去,惊觉自己已老了。

  “不过,你却也没惹过什么⿇烦。”碧丝懒散,既不像若眉目下无尘,也没有燕草的心眼儿多,早早惦记好了前程。“我原想着,待小桃绿枝出了阁,就给你找个会疼人的,家底殷实的嫁过去,叫你一生保暖,咱们一场主仆的缘分,也算善始善终了。”

  碧丝満心慌,不知明兰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忽听叮咚轻响数声,眼前金光珠闪,原来明兰将那对镯连着丝巾丢在自己跟前,耳边传来明兰冷淡的声音。

  “我不来罚你,也不打骂你。不过,咱们的缘分算是尽了。”明兰轻叹“记得你家中尚有兄嫂和老⺟,我这就放你家去。这镯给你,你这些年攒的银珠帛也统统给带走,不论买些地,或收间铺…终归,以后你好自为之罢。”

  说完这句,明兰便朝那两个婆挥了下手。

  碧丝耳边嗡嗡作响,只听得‘放你家去’四个字——

  不要!她不要回家!自打祖⽗和⽗亲接连过世,家中一⽇不如一⽇,才将自己卖⼊盛家,老⺟软弱,兄长无能,嫂嫂又刻薄;何况家中清苦,要劳家务,一个铜板都得计较再,哪及在明兰⾝边锦⾐⽟食,十指不沾舂⽔,悠闲⽇。

  她当即就要大哭告饶,谁知那婆出手如电,嘴里迅速被塞回布团,什么也说不出了。

  她拼命挣扎,呜呜狂叫,不断用眼睛向明兰求饶,只恨那两婆手似铁钳般,拿捏得她动弹不得,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从明兰跟前拖走。

  直至到门外,其中一个婆轻声讥讽她道:“我说小姑,好歹消停罢!你还当自己是金贵主呢。”另一个道:“夫人也是忒仁慈了,这种婢,险些害了小主的命,照我说呀,还不远远发卖了才解气!”

  冷言冷语断续传⼊屋中,夏荷眼眶酸涩,这两年她与碧丝同住一屋,朝夕相处,纵不算情同姐妹,见她这般下场,心中也是难过非常。她此刻想着,待以后自己能进出容易了,便去常探望碧丝,好周济一二。

  谁知事与愿违,若⼲年后她嫁了个颇有才练的小管事,随后跟着夫婿到南边替顾家经管田庄,一去数年,再见碧丝时,已十年之后了。彼时的她,几不敢信这个面红⾼嗓,耝手大脚的鄙陋壮妇,竟是曾经那个纤如柳,喜滴翠⾊,好风雅事的闲散女孩。

  发落碧丝后,明兰也是情绪低落,片刻后才道:“夏荷,你去给她收拾行囊,一针一线都给她带去,别叫旁人贪了。夏竹,你去外头看着,我要与大夫人说会话。”

  两个女孩低声应了,一个直出门而去,一个轻手轻脚从外头带上门。

  此时屋內只余她们二人,邵氏整个人都绷直了,如惊弓之鸟般坐卧不宁,瞥见明兰正不错眼的盯着自己,她更加慌了:“弟妹,你别吓我,这回是我错了!是我不好…我…”

  听了任姨娘的招供后,认错的话虽还是老调重弹,可心意却更真诚了几分,每个字俱是发自肺腑。

  “大嫂究竟哪里错了?”明兰问道“是不该听任姨娘的撺掇,还是不该不听我的话?”

  邵氏一下就被问住了,顿时憋的脸⾊黑红。

  “我来给大嫂号号脉罢。”明兰步步紧“大嫂错处有二,一者,不肯信我;二者,又易信旁人!归结底,大嫂就是信不过我,任姨娘说我拿你们放在明处,是做了团哥儿的幌,你其实很信的罢!”

  邵氏哪敢应声,只能连连摆手:“不,不不…哪能呀…”

  “我说个明⽩罢!”明兰一拍双掌,撑着桌面立起来“京城大,会来侯府捣的无非两种人,不是为财的,就是别有用心之辈。我特意叫人将嘉禧居主屋点得灯火通明,为的就是好引贪财的蟊贼过去,哼,満府还有比我的居住更财帛丰厚的地儿吗?蟊贼抢完我屋后,怕是连走都走不动了!”

  邵氏张大了嘴巴,结巴道:“我,我就说,怎么你的院亮堂成那样…!”

  “若是冲人来的…哼,侯爷两兄弟不睦,闹过何止一回,半个京城都知道!无论宮里来捉拿的,还是咱们那好继婆⺟,都只会冲我们⺟,与你们有什么相⼲!好罢,若非要进去…你那院可是挨着湖建的!四面里倒有两面半是临⽔的,难不成贼人还能随⾝带筏来夜袭?!统共只一处出口,易守难攻,我布置了多少护卫呀,屠老大早说了,除非冲进倍数的贼人,否则绝进不去!”

  明兰双掌撑在桌上,气势人,吓得邵氏几钻桌下了。

  “老实跟你说,我心中最防备的,其实就是夫人那头!反贼那头又不是她开的,能来捣的人数也有限,我怕的是明易躲,暗箭难防!这府里使唤着多少先前的老人呀,人心叵测,府里作一团时,婆丫鬟们进进出出的,一簪一包药,一块石头一刺,团哥儿才多大,能防得住么!可事发之前,这种诛心的话我能说么!”

  邵氏哭无泪,几乎要给明兰下跪了,她瘫软在桌上,哀求道:“弟妹,是我猪油蒙了心,有眼无珠,不识好歹,若,若真…我给团哥儿赔命罢…”

  “我不会叫大嫂赔命的。”明兰冷冷道“我素来喜娴姐儿,便是侯爷不喜,我也有心给她将来谋个好前程。可团哥儿若真叫你害死了,我觉着我会怎么想?”

  邵氏猛一个灵,双手摆:“不,不…这不⼲娴姐儿的事…”她忽然万分感蓉姐儿,若不是她抵死救弟,便是她们⺟女活了下来,怕以后⽇也难过了。

  “好险呀,只差那么半步…”明兰目中流露深切的后怕“若非蓉丫头刚烈果敢,团哥儿已送了一条小命了。此刻什么情形,真是不堪设想。”

  邵氏不敢往下想,不说明兰,便是顾廷烨的怒火就能将她们⺟女活烤成灰烬还富富有余了——她越想越怕,一时间手心背心俱是冷汗。

  明兰冷冷盯了她良久,方才道:“我今⽇这么说,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娴姐儿。”

  邵氏木头人般的抬起头,不明其意。

  “你偷去蔻香苑躲蔵时,只想带娴姐儿一个吧?”明兰叹道“娴姐儿是好孩,那当口居然还记着蓉丫头,将她一并叫了去。”

  邵氏顿时泪盈出眶,仰头哭道:“我的好闺女!娘险些害了你,你却救了娘呀!”

  娴姐儿叫去了蓉丫头,蓉丫头救了团哥儿,间接又救了自己和⺟亲的处境——冥冥天意,果是善有善报!她心中忽升起万分虔诚,对天道神明,对因果循环。

  明兰推开门,临跨出去前,肃声道:“大嫂放心,只要嫂嫂今后不再犯糊涂,我会把两个姑娘全当亲生闺女看待。”顿了顿“我说话算话。”

  说完这话,她再不回头,扶着守在门外的夏竹,径直离去。

  当晚,用过饭后,绿枝来报邛妈妈递过来的消息——邵氏已将前因后果与娴姐儿说了,⺟女俩抱头痛哭了一阵,邵氏虽自责不已,却也放了心。

  次⽇一早,娴姐儿顶着‮肿红‬的眼睛来给明兰请安,不安的扭手挪脚,明兰怜惜的摸摸她的脑袋,叫她去跟蓉姐儿和团哥儿顽了。

  不过对着邵氏,她可没这么好脾气了。虽依旧礼数不缺,但神⾊肃穆冷淡,一句多余的也不多说,直把邵氏吓得唯诺服帖。

  明兰曾想过,倘若之前邵氏就畏惧自己如同畏惧夫人,哪怕任姨娘再起劲撺掇,大约邵氏也不敢冲去团哥儿的蔵⾝之处的罢——秋娘就是好的例。

  小人畏威不畏德,舂风化雨不是对所有人都管用的。

  对这无奈的现实,明兰唏嘘不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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