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书屋
首页 > 言情 >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 第197回

第197回

目录

  康姨妈被一下打的偏过脸去,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皱褶的眼⽪翻得像隔夜的千层饼,她捂着脸颊“…娘,你…”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王老夫人含泪道:“你自小随我们在任上,被捧着夸大的,便瞧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你哥哥嫂嫂,你妹子妹夫,还有旁的亲戚…你觉着人人都该顺着你,依着你。但凡有一丁半点不顺心,就生出怨愤,总念着要讨回口气,事事睚眦必报。仗着我和你爹的宠爱,胆大包天,一步步走错,到如今,竟做出这等天理不容的禽兽之事将骨⾁至亲一股脑儿累进去了,我…我护不了你了…”老人泣不成声,苍老的面容満是痛苦。

  王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万分感的看着⺟亲。王舅⽗心有不忍,似想说些什么,被王舅⺟扯了下袖子,又闭上了嘴。

  盛紘心中放下一块重石,处置姨姐总比处置自己老婆好,他转头看明兰,却见小女儿站着一动不动,静静望着王老夫人,面上现出很奇特的神气,好似有些失望,又似隐隐敬佩。

  “娘”康姨妈终于回过神来,凄厉的尖叫一声“您要舍弃女儿么?”她心中惊惧之极,语音调子都颤了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这么多年来,⺟亲说归说,骂归骂,最后总是肯帮自己的。那年丈夫最宠爱的小妖精和她肚里的孽种一齐见了阎王,丈夫几乎要请族长写休书了,⺟亲还不是护着自己顺当过关了么?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经过了,眼前这关也必然能过去的

  她伏在⺟亲腿上哭道:“我的婚事是⽗亲定的,这几十年来女儿过的生不如死。如今⺟亲却想撒手不理,天下哪有这么狠心的⽗⺟呀?若是爹爹在世…”

  “休得辱没你⽗亲一世清名”王老夫人然大怒“三个儿女中,你爹最对得住的就是你在西北任上许多年,你大哥寄住成大学士门下读书,你妹子托付给他叔⽗,只有你,始终养在我们⾝边可这些年,你一桩桩一件件,对得起你爹在天之灵么?…这回,我再不能替你遮掩了,不然怎么对得住亲家的情分”

  想起长女自小言语伶俐,在⽗⺟跟前卖乖撒娇,比老实木讷的儿子聪明,比直来直去的次女机灵,老夫妇不免多疼了些。没想娇宠成患,酿出今⽇大祸。她不噤又流下泪来。

  盛紘心下感动,忍不住道:“小婿谢岳⺟主持正义。”又朝王舅⽗拱了拱手。

  明兰心中翻了个⽩眼。

  康姨妈面⾊惨⽩,眼中升起异样的光,一⽇‮夜一‬的捆绑和羞辱,恶臭和饥饿,她早是头重脚轻,此时再一受,脑子不甚清楚,混中只知⺟亲这回不肯再帮自己,脑中回响着‘亲家如何’的话。

  她豁的一下站起来,朝⺟亲兄嫂冷笑:“好,好我不如妹子嫁的好,女婿儿子各个都出息,夫婿也风光,在娘心中自然不同。我如今落魄了,夫家又没本事,怨不得娘家瞧不起。如今连骨⾁至亲也来踩我一脚…我,我还不如死了好…”说着,就往墙边冲过去。

  此时屋內并无许多婆子丫鬟伺候,眼看康姨妈便要撞上墙,只见刘昆家的斜里刺出,堪堪堵住康姨妈,双臂死抱住不放。她自小在王家內宅服侍,对这位大‮姐小‬的习十分了解。王氏出嫁时她并未立刻陪去,是以亲眼目睹了康姨妈婚后回娘家哭诉的几场好戏,无非一哭二闹三上吊。从王老夫人说出那番话后,她就暗暗注意着康姨妈一举一动。

  刘昆家的被撞的腹生疼,艰难的吐出一口气:“姨太太怕是累了。”

  王舅妈上前几步,一把拽住康姨妈的另一条胳膊,急声道:“说的是,大妹妹糊涂了,先下去歇歇罢。”连那种话都说出来了,只差没指着娘家骂嫌贫爱富,攀附讨好有权势的小女婿家,再说下去也不会有甚好话,还是赶紧拉下去的好。

  康姨妈被挟得动弹不得,只能嘴里断续嚎着‘我要死,让我死’之类。

  祁妈妈脑子甚是灵光,赶紧道:“舅太太说的是,我家太太又惊又疲,说了冲撞的言语,万请莫要见怪。不如叫我先伺候太太回去歇息罢。”先逃出去再说。

  王老夫人心中一动,正要点头,明兰笑呵呵道:“盛家虽不如康府深叶茂,可供姨⺟歇息的屋子却是不少的,祁妈妈可以陪姨⺟到厢房歇歇。”

  祁妈妈搀着康姨妈的胳膊,笑道:“叨扰了这许久,哪好意思再⿇烦呢?再说了,到底是自己家里歇的舒服。老夫人,您说呢?”

  王老夫人也希望大事化小,总得先把这火药桶闷住了才好,便对盛紘道:“好女婿,你大姨姐如今是糊涂了,不若叫她先回去?旁的事,咱们来说。”

  盛紘正要点头,已听见明兰抢话道:“这断断不成”

  王老夫人被明兰三番两次抢⽩,言语迫,早是心头不快,盛紘见岳⺟神情不好,忙喝道:“休得无礼”

  明兰笑道:“爹,非我无礼。丑话总要说在前头——”她转⾝朝王老夫人“叫康姨妈回家,倘若她跑了,怎么办?”

  王舅⺟差点笑出来,连忙忍住。王老夫人十分不悦,沉声道:“我念你年纪小,又为祖⺟重病而急昏了头,这才胡言语。什么叫‘跑了怎么办’,你当我王家是市井小贼么?都是⾼门大户的,什么不能好言好语的说”

  明兰语带讥讽:“这可难说的很。下毒都做的出来,还有什么不能的。倘若姨妈真跑了,难不成还叫我爹击鼓报官,満天下张榜通缉去?”

  王老夫人面上一阵黑气,转头对盛紘道:“姑爷,你这闺女倒是有规矩的很呀对长辈咄咄人,我这把年纪了,她一句都不肯让”

  盛紘却并未立刻答话,而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女儿一眼。

  适才明兰的话与其说是给王家人听的,不如说是给自己听的。如今女儿一心为老太太讨公道,倘若不能叫康王氏受惩,她必不肯罢休。这死丫头亲爹都敢顶,娘家都敢封,真叫康王氏跑了,没准她立刻就‘击鼓报官満天下张榜通缉’去,到时才是丢脸丢大发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他避过岳⺟的目光,淡淡道:“大姨姐还是在府里歇会儿罢。”想了想,再补上几句场面话“我⺟亲如今还昏不醒,就这么叫祸首轻巧离去,我也妄为人子了。”

  要说官场上混的,话就是说的漂亮,明兰都想给老爹鼓掌了;王老夫人却是満脸失望,原盼着小女婿看自己面上能网开一面,看来也不成了。

  她只好对着长女板脸道:“你先下去罢。旁的事,我来说”

  这时绿枝已把两个掌刑嬷嬷叫了进来,她们俩一边一个捉住康姨妈往外走去,康姨妈挣扎不脫,想起明兰种种狠戾手段,只能尖叫着:“娘,你要看着我死么盛家要我给他家老太太抵命呀…好狠心的娘,一味踩着自己亲骨⾁去卖好,蹬⾼枝…”

  求到后来就成咒骂了,恶毒言语不堪⼊耳,王老夫人见女儿半疯癫状,拭着泪道:“你先下去好好思过,我…总会向你妹夫求情的…”

  可惜做女儿的听不出⺟亲言下之意,一径咒骂道:“这⽗女俩一个唱⽩脸,一个□脸,他们是决计不肯放过我的娘,你都不肯怜惜女儿了么…”

  盛紘暗自苦笑,这回真是冤枉他了,他实是诚心唱⽩脸的,可惜情势所迫,这种情形下如何仔细分说。康王氏不知噤锢她并非盛紘主意,只当这⽗女俩同声同气。

  咒骂哀求声逐渐远去,之后戛然而止,想是两个嬷嬷再度施展手段叫康王氏‘闭嘴’了;祁妈妈不放心,想了想就跟着一道出去了。

  王老夫人望着门口远去的⾝影,心疼难忍,強定了定神,站起走到盛紘⾝边,然后双膝一软就要下跪,把盛紘吓的不轻,他连忙起⾝去扶:“岳⺟快快起来,小婿如何敢当?”

  王舅⽗和王舅⺟赶紧过去搀扶,王氏也噗通跪在⺟亲⾝旁的地上不住哭泣。

  王老夫人拉着盛紘的手,哀哀道:“我的两个闺女不成器,我有何脸面见你,见亲家你我虽是岳婿,但情分可比⺟子,那年你来我家,我一见就万分喜。好些人劝我说你家世单薄,可我却觉得这后生人品贵重,⼲练有为,比我自己的儿子都还強上好些。后来你开口提亲,我说不出的⾼兴,人都说我闺女是低就了,可我却觉着,依女婿你的才具人品,才是低就了我那糊涂丫头…”

  其实当初王盛联姻,绝对是盛紘⾼攀了,王老太爷十分犹豫,可王老夫人却喜盛紘,排除众议,最终将女儿嫁了给他。为此,盛紘多少年来都是感的。

  王老夫人絮絮叨叨讲下去,从婚礼讲到婚后,从家里讲到官场,都是她如何欣赏爱护盛紘,如何处处帮扶,一番款款慈爱情义,直说得盛紘愈发伤感,泪⽔滚滚,岳婿俩泣不成声。

  明兰冷眼看着,一句嘴也不揷,只听王老夫人继续鸿篇巨制的感人肺腑,渐渐进⼊主题——“…我与你⺟亲虽一起时⽇不多,可她的品格我是再敬佩不过了,一听得她受了大罪过,我只恨不得能以⾝相替。你⺟亲是多么慈善的人,想来也不愿为着此事,叫咱们三家从此反目,亲戚也不成亲戚,骨⾁也成了仇人…”

  盛紘边拭泪边感动,差点就要点头说‘是呀是呀’,忽闻侧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冷笑,只见明兰缓缓走到康晋⾝边,微笑道:“康家表兄好。”

  康晋生老实,还带着几分懦弱,自⺟亲被拖出去后,他始终缩着站在角落暗自催泪,闻言不由得一怔:“盛…表妹也好。”

  “我年纪小,不知往事。”明兰幽幽道,声量却清脆⾼亮“今⽇听老夫人说的这些,好生感动…”她忽讥嘲一笑“差点以为将我爹爹抚养长大,延请名师指点,教以科举中榜,聘生子的,不是我祖⺟,而是你外祖⺟了呢?”

  盛紘脸上一红,若说岳⺟待他慈厚,那嫡⺟对他更是恩深如海,自己不为受害的嫡⺟讨回说法,却因着岳⺟的情分而放过害嫡⺟的凶手,到哪里也说不过去。

  他一张脸⽪早在官场上练透了,情感转换十分流畅,立刻收敛起感动,长叹一声:“岳⺟待我好,我如何不知。可人伦纲常,万万没有放过害⺟之人的道理。只盼岳⺟见谅。”

  王老夫人冷不丁被狠狠讥讽,还一言正中关键,眼见盛紘刚有些动摇,却功亏一篑。

  她咬了咬牙,继续投⼊感情:“好女婿呀,那两个糊涂的实是犯了滔天大错,可她们到底是我⾝上掉下来的⾁,千不看万不看,看在我的老脸上,你好歹宽宥一二。往后的⽇子,她们吃素斋戒,青灯礼佛,替你⺟亲诵经祈福。你说如何?”

  盛紘迟疑:“这个…怕不妥罢…”这个提议他们⽗女早就讨论过了,被明兰一口否决。

  明兰心中鄙夷,铿声道:“倘若祖⺟能恢复往昔康健,我也愿意至此之后吃斋诵经。我盛氏満府子孙受祖⺟深恩厚德,只消祖⺟能好,我爹,我兄长,我姐姐和嫂嫂们,哪个不愿吃斋念佛?就不劳烦姨⺟了”

  盛紘连忙起肩膀:“没错。孝乃立家本,盛家‮弟子‬各个心中牢记,茹素诵经替⺟亲祈福,这是本份。”

  明兰添上一把柴:“更何况,适才姨⺟离去之前,満嘴怀恨之言,天晓得在菩萨面前她会求些甚么别咒我盛家満门不得好死就好了”

  盛紘也道:“尚未赎罪之人,有何颜面侍奉佛祖,也不怕污了佛门清静之地”姿态一定要⾼,他可是做了几十年孝子的。

  听⽗女俩你一言我一语,王老夫人怒气暗生“那你们说,到底该如何处置?”

  盛紘捋须不语,一脸沉痛的侧过脸去,明兰当仁不让“我家太太不知其中隐情,还可另论,可姨⺟找人制毒,诓人下毒,端是要人命的狠毒之举。人证物证俱全,再无推脫抵赖之理。处置简单的很,三尺⽩绫,或是一杯鸩酒,拿命抵了就是。”

  王氏缩在刘昆家的后面,小小的松了口气。王老夫人却吓了一大跳:“你要取她命?”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明兰断然道。

  王老夫人两眼一翻,⾝子一软,立时半晕过去,王舅⺟赶紧去掐人中,王舅⽗怒道:“你这孩子怎么如此厉害开口闭口要人命便是你姨⺟死了,你家老太太也不见得能痊愈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姨⺟已认了错,何不网开一面?”

  明兰不肯放过躲死的老爹,用力拽盛紘的袖子,大声道:“爹,你倒是说话呀”

  盛紘只得板起脸:“舅兄此言差矣,你妹子的命是命,难道我⺟亲的命就不是命。照舅兄的说法,只消认错即可,那菜市口何必杀那么多人犯的头?”他实不愿和岳⺟作对,便道“岳⺟⾝子不适,此事就由舅兄做主罢。我⺟亲总不能⽩叫人害了”

  王舅⽗口才不如妹夫,两句话就叫问住了,王舅⺟帮丈夫出言,温和道:“何必这般剑拔弩张,到底亲家老太太还没不测不是?”

  明兰点点头:“我们盛家亦非蛮狠无理的。倘缴天之幸,老太太活了下来,我爹也不会要姨⺟抵命。不过太医说了,那⽩果芽汁很是厉害,就算救回一条命,也难保手脚不瘫⿇。若真如此…”她冷笑一声“就请姨⺟拿手脚来抵”

  王舅⺟倒昅一口气,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心狠,加上她本来就不诚心替大姑子说情,当下便没了言语。见儿子儿媳都没用,王老夫人只能‘悠悠醒转’。

  既是求情无用,她便沉下脸来:“姑爷如今出息了,家业愈发兴旺,不把老婆子放在眼里了好,你是个孝子,非要拿我们王家成全你的好名声,我却不能不顾骨⾁之情。我今⽇问一句,倘若我不依呢?”

  盛紘深深看了王家众人一眼:“既不能私了,那就公了罢。”

  这些时⽇,终叫他想明⽩了一件事。其实盛老太太中毒之事,一旦传了开来,于盛康王哪家都是丑闻,不过影响却有大小之分。

  明兰是出嫁女,受影响最小;盛家是受害者,受影响次之,但因王氏的缘故,自己免不了一个‘糊涂失察’的罪名,要受人指摘嘲笑;康家大些,但难保康连襟不会断尾求生,一纸休书解决了康王氏。

  “我家世代清⽩,如何能容此等毒妇,我早想休了,瞧在岳家面上才容忍至今”——连台词盛紘都替那位连襟想好了。

  而这其中影响最大的,其实是王家。

  谋害亲长,是何等重罪,王家两个女儿都牵涉其中,一个是糊涂执行,另一个更是主谋策划,居心恶毒,从此以后王家⽗子的官声会怎样?说不得,连王老太爷供奉在奉贤殿名臣祠里的牌位都会被撤下。李阁老不就是因儿孙不肖,过世二十年后被撤了牌位么。

  王氏夫妇还有两个大女儿,均出嫁名门为妇,一旦此事传开,她们俩在夫家的⽇子还能好过的了?何况还有众多王氏族人。

  盛紘又看了王舅⽗夫一眼,暗道,到时就算岳⺟肯豁出去保大女儿,旁人也未必肯。

  其实他也想为老太太讨回公道,要是成本能小一些就好了。

  事到如今,既不能把事情抹平了,就定要鼓⾜底气,不能叫人反咬一口,看出他原本心思,说他‘不念嫡⺟恩德不思图报’,他要报恩,还得大报。

  何况,说到底,错的是王家女又非盛家人,要出⾎也该王家出⾎,凭什么叫盛家打落牙齿和⾎呑?最好快点处置了康王氏,明兰出了气,王家也默许了,接着三家一齐把事情捂下,之后,天下太平阿弥陀佛

  明⽩个中道理,盛紘立时満脸痛苦,带着隐隐愤怒,又有些深切灰心“我素以诗书传家,家中儿女皆教导德行。没想将至天命之年,出了这等事…”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实是疲乏的很,岳⺟若实在不能体谅,就报官罢”

  王舅⺟狠狠的跳了下眼⽪,正想说话,王老夫人已冷笑出声:“我知道你的心思,打量王家不敢把事情闹大。你好好想想,他大姑⺟到底只是姻亲,你⺟亲未死,他大姑⺟撑死了只是受刑流放,我们再打点一二,总能得个轻判。可你媳妇却是嫡亲的儿媳妇儿媳谋害婆⺟,该是什么罪?你比我更清楚她的孩儿又该如何?”

  盛紘一怔,心里凉了半边。

  王氏不敢置信的看着⺟亲,呆呆道:“…娘,你为着保住姐姐,竟要我死?”她从小就觉得⺟亲更疼姐姐,没想是真的。

  王老夫人哪里想要小女儿死,不过是在和女婿拼谁更狠,谁更豁得出,的盛家退上一步,便两个女儿都能保住了。此刻又不能细细解释,只能硬起心肠,一眼都不看小女儿,对盛紘冷笑道:“姑爷是进士出⾝,读律法。儿媳谋害婆⺟,该是什么罪呀?”

  盛紘额头涔涔落汗,双手扶膝——到底几十年夫,终究不落忍;何况还会连累自己最重视的长子仕途。

  王老夫人见状,气势更⾜,大声道:“真把事情闹大了,谁也不落好贤婿还是好好想想。”威吓完,再放柔声音“这事本是一团糊涂账,你⺟亲是福大之人,定能化险为夷。此事就这屋里咱们几个知道,待你⺟亲醒后,连她也不必告诉,免得她伤心,病又不好。…唉,回去我一定重罚他大姑⺟,再叫你媳妇好好孝顺亲家,以后咱们还是和美一家不是?”

  盛紘动摇的十分厉害,不住眼的去看明兰。明兰气的手指微微发抖,中气⾎翻涌,一股恶心冒上喉头,真想吐在王老夫人那张可恶的脸上。

  王老夫人顺着盛紘的视线看过去,知道此时关节在明兰⾝上,便装出一脸慈爱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孝顺,想为祖⺟要个说法。可你太太到底抚育你十几年,你忍心见她不得好死?还有你大哥哥大姐姐,骨⾁⾎亲,你执意要将事情闹大,又叫他们如何自处?”

  这翻话说的半劝求半威胁,明兰心中冷笑,她若怕就不会闹到这个地步了,大不了无⽗无⺟,无兄无姐,惹的她火起,一出这门,拿簪子一下捅死了康姨妈算完

  她深昅一口气,正要狠狠讥讽嘲骂这老太婆一顿,却听一个悉的年轻男子声音从门口传来——“自处何难。妹妹莫要担心。”

  只见长柏一⾝半旧青袍,鬓发凌,満面风霜,显是一路紧赶而至,他后面还跟着一个朱红蟒袍的⾼大男子,却不是顾廷烨是谁?

  盛紘霍的站起来,王氏一见了儿子,既‮愧羞‬又觉安心,哭道:“我的儿,你来了”此时此刻,她真心觉得儿子最可靠。

  明兰见到丈夫,却不知是喜是悲,短短分别几⽇,惊涛骇浪般起伏数回,再见他倒似隔了一世。想到自己没经同意,便肆意指使侯府侍卫,又是封府又是捉人,闯下大祸,她低下头“侯爷不是在西郊大营么?”

  顾廷烨先向盛紘抱拳行礼,又跟王老夫人和王舅⽗打了精简版的揖,三步两步走到子⾝边:“公孙先生报信与我听,我赶紧告了假过来。”

  “不碍事罢。”明兰內疚,害他放下正事赶过来。

  顾廷烨笑道:“只消不打仗,武将总比文官空的。”

  王老夫人嘴角含笑,只见王氏拉着儿子又哭又笑,心里一喜——外孙来了,更没人敢为难女儿了。再瞥过几眼,看见站在那里的顾廷烨,眉头微微一皱,片刻思忖,就决意先将这位位⾼权重的外孙女婿撇出去。

  那边顾廷烨正皱眉打量明兰:“你脸⾊怎这么差?”自己出门时还是个红润⽔灵的胖苹果,才三两天功夫就苍⽩消瘦成了把小⽩菜。

  王老夫人赶紧道:“明丫头这阵子为了照顾亲家老太太,实是累的很了,顾侯既来了,就将她带回去好好歇歇罢。”

  明兰冷声道:“老夫人先别忙着撵人,事还没完呢?”

  王老夫人看了长柏一眼,目带威胁:“你是出嫁女,娘家的事少些心吧。”

  明兰气愤之极,面前横里斜出一只手,拦在她⾝前。

  “出嫁女与娘家无关?”顾廷烨神⾊淡淡的“那老夫人在这里作甚?”

  明兰一楞,几乎笑出来,这家伙歪曲命题。

  王老夫人冷哼一声,指着明兰:“这丫头以前还算恭敬孝顺,嫁⼊侯府后,就不把娘家放在眼里,居然三番五次顶撞长辈想来是仗了顾侯是势”

  “哦,是么?”顾廷烨面无表情“我也觉着明兰恭敬孝顺。老夫人做什么把我媳妇这么好脾气的人给气着了?”

  明兰张大嘴瞪着男人,屋里一片安静,盛紘的脸⾊好似挨了一子,王舅⽗的嘴角菗搐,连王氏也停了对儿子的絮叨,満屋的人都是一脸错愕。

  王老夫人怒不可遏,拍着扶手大声道:“一个妇道人家,开口闭口要打要杀的,居然还敢拘噤她姨⺟,动用私刑,这是什么道理?”

  顾廷烨正⾊道:“明兰素来胆子小,连杀声都不敢听(康姨妈:你胡说),见⾎就要怕上半天。敢问老夫人,姨⺟为何将她迫至这个地步?”

  说完还摇‮头摇‬,神情十分沉痛,似乎很遗憾这年头为什么长辈都没有长辈样儿了。

  明兰仰头看着男人⾝边,他⾼⾼的个子将近午进屋来的⽇光遮蔽出一片凉,替她挡风遮雨,让她无比‮全安‬。心中酸涩温暖,又想哭又想笑,孤军奋战的感觉并不好受,现在,她终于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顾廷烨将王家人一个一个看过去,康晋触及他的目光,忍不住退了一步。

  只听他冷声道:“姨⺟做出那等天理不容之事,老夫人心绪不好,我能谅解。可也不该找老实人出气。莫非欺我顾家无人么?”

  王老夫人从未见过这般黑⽩颠倒,从自己进盛府,一直都是你老婆在迫王家人呀她被气的浑⾝发抖,脸⾊忽青忽紫,一时说不出话来。

  顾廷烨居然还转头对明兰笑了笑:“没吓着吧。”

  抹去満心酸涩感动,明兰暗慡到无以复加,直恨不得扑上去狠狠亲他两口

  ——然后,她垂下长长的睫⽑,蹙着细细的眉头,苍⽩无力的小手拈着帕子,哀伤无助,小小声道“我从不知…这世上竟然有这般恶毒的人…”

  顾廷烨一脸怜惜,好似老⺟看着绒⽑稀疏的小小雏,眼神温柔的都快化出⽔来,叹道“可怜见的,连杀都没看过,如今居然见着下毒杀人了。”

  这对夫

  众人几乎要吐⾎了——你那可怜的,柔弱的,胆小的老婆刚才还満脸横⾁的跟人吵架,要杀康王氏抵命,要断她手脚呢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