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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三章 锁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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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兹和郑鸿逵在船头上闲聊着,尽说些海上趣闻之事,时间倒也不难捱。

  眼见得太平西,约定的人迟迟不来,纳兹才显得有点焦躁,不満道:“货物早已运上船,最迟明⽇也得起航前往⽇本,否则,迁延时⽇,必然引起有心人注意。圣仪老弟约定的人现在还未到,如何是好?”

  郑鸿逵也有点急,本来,按照郑芝龙的说法,一切已经安排就绪,让他尽管在船上等着就是。可是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错过了今⽇,再次约见,不仅⿇烦,还有可能露出马脚,被‮海上‬新城的探子盯上。

  两人正急着,忽遥遥看见一行三人,正径直走向六桅帆船。

  郑鸿逵大喜,指着这三人说道:“可不就来了?过会你先回避一下,朝廷內部,对西洋人颇多顾忌,这样可以避免很多⿇烦。”

  纳兹甚为不喜,道:“明人还真奇怪…”

  话虽这么说,纳兹还是钻⼊了舱內,将郑鸿逵一人留在了甲板上。

  当郑鸿逵见到来人,发现为首之人脸型方正,并不是郑芝龙所说的狭长脸,不免起了疑心,问道:“你是何人?见我有何事?”

  来人朗声道:“宜兴堵胤锡,见过将军。得起田公委托,特来船上与将军一叙。”

  说完,堵胤锡从袖掏出一份瞿式耜的手书,递在郑鸿逵手。郑鸿逵接过手书,仔细辨认良久,方才把心放在肚子里,问道:“起田公呢?不是约好起田公亲至吗?”

  堵胤锡拱手道:“起田公享誉天下,出行多有不便,只好委托不才前来。从安庆一路至‮海上‬,不才也是甩脫了好几拨形迹可疑之人,方才至此。”

  郑鸿逵点了点头,觉得瞿式耜、堵胤锡小心谨慎,对合作成功的希望又大了几分。郑鸿逵很清楚,林纯鸿手下有军情司,专事刺探消息,不仅遍布大明大部分地方,就是郑芝龙的老巢也有暗探隐蔵在城。像瞿式耜这样的天下名士,被林纯鸿‮控监‬着,几乎是一定的。

  瞿式耜能绕一个圈子,指派堵胤锡前来,确实要隐蔽得多。

  郑鸿逵时常以书生自诩,见了堵胤锡后,觉得亲切,语气之甚为客气。堵胤锡虽进士出⾝,但精于政事、军事,也是个务实之人,双方一番寒暄之后,便相谈甚

  郑鸿逵博学、通⽔战,而堵胤锡思维敏捷、大局观強,随着越聊越深⼊,双方互相引为知己。

  双方的话题,不可避免地围绕林纯鸿打转,堵胤锡道:“胤锡不才,曾用心琢磨过林纯鸿,发现林纯鸿平生得一‘⽔’字,方才逐步发展壮大,愈来愈难制。”

  “⽔字?”

  “不错。”堵胤锡伸出两手指,娓娓道来:“崇祯二年时,林纯鸿⾝无分,组织一帮亡命之徒前往清江深山伐木,借⽔运送木材,谋取重利。后来,将⽔贼张兆纳⼊麾下后,借机控制了整个荆江。后又密造蜈蚣船,令⽔贼肆于大江南北,商旅无不深受其害,林纯鸿更是借机掌控了整个长江⽔道。”

  郑鸿逵听得津津有味,只觉得从⽔字着手,琢磨林纯鸿的发家过程,不仅新颖,而且还贴合实际。

  堵胤锡接着说道:“若林纯鸿仅仅纵横于荆湖、长江⽔道,朝廷虽头痛,但只要下了狠心,也不难制。转折点在于崇祯七年。”

  郑鸿逵随着堵胤锡的思路而转,沉昑道:“崇祯七年?料罗湾大海战?剿灭刘香?”

  堵胤锡道:“不错。就是林纯鸿剿灭刘香一战。自刘香覆灭之后,林纯鸿算是得到了广阔的天地,颇有点海阔任鱼跃的感觉,他在遂溪、广州的基越战越深厚,遂不可制。朝廷三番五次试图制约林纯鸿,皆考虑到林纯鸿狡兔三窟,不可猝除,方才容忍至今。”

  堵胤锡长叹了口气,道:“茫茫大海,岂不正应了一个⽔字?”

  郑鸿逵‮愧羞‬万分,堵胤锡这么说,颇有点指责郑芝龙养虎遗患的意思。也的确如此,要不是郑芝龙在剿灭刘香时顿兵不前,哪有林纯鸿在海洋上崛起的机会?

  “四通八达之⽔道,实乃林纯鸿之命。观林纯鸿之行为,无不围绕⽔道行事。当初,林纯鸿自觉得过武昌、汉至襄不‮全安‬,遂开通汉漳运河,方彻底将襄与荆州连为一体,更以襄为基,将手伸向了南。到了南后,林纯鸿所做的第一件事,依然是整治唐河⽩河,甚至在河南都可以颐指气使,无不以⽔有关。”

  “还有,林纯鸿在遂溪建立舰队后,又投⼊巨资整治湘江、灵渠,其用意无非保持广州和荆州的紧密联系。”

  堵胤锡以⽔⼊手,将整个脉络理得清清楚楚,让郑鸿逵佩服不已,长拜道:“先生之才,唯有管乐可比。以先生之见,该如何应对林纯鸿?”

  堵胤锡铿锵道:“林纯鸿以⽔为命,要遏制他,无非从⽔字着手。”

  郑鸿逵道:“林纯鸿业已成了气候,轻易难制。先生可知道,林纯鸿在海上坐拥战舰数百,尤其是八艘三层甲板战舰,大如城堡,就连荷兰人都难以望其项背,如何从⽔字上对付林纯鸿?”

  堵胤锡慨然道:“海上争锋,无异于以己之短击敌之长,不合兵法。⽔字的精妙,就如人体的奇经八脉,在于畅通。所以,无需在战阵上与林纯鸿全面争锋,只需在关键节点上卡住林纯鸿的⽔路,就⾜以制约他。”

  “这?茫茫大海上,到处是通途,如何卡得住?”

  堵胤锡道:“自武昌以下,长江两岸皆为朝廷所控,只要慎择一地,巩固城防,架设炮台,即有锁江之效,这下岂不是卡住了林纯鸿的咽喉?”

  郑鸿逵愣了愣,旋即大喜道:“先生说的是安庆?”

  堵胤锡笑道:“正是!起田公、史巡抚⽇⽇心忧林纯鸿势大难制,议来议去,唯有在安庆架设炮台,算是打蛇打了七寸。”

  郑鸿逵忽然大笑道:“此计甚妙。若我估计不差,此略一定出自先生之手!”

  堵胤锡也畅然大笑,坦承道:“正是胤锡所谋,让将军见笑了。此次胤锡前来,正是与将军商议筑炮台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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