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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章 锦衣卫之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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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州城內,核心自然是星拱楼,围绕着星拱楼群,有凤山楼群、凰山楼群、青山楼群,分别为中书府、都督府和监察府所占据。

  其中,规模最大,占地面积最广的,非凤山楼群莫属。

  平rì,凤山楼群来来往往的人员最多,也最喧闹。喧闹声中,就包括争吵声。

  荆州的老百姓对此津津乐道:星拱楼平rì难以见到人影,最安静;都督府最为森严,可远观不可靠近;监察府最为yīn森,时常听见拷打犯人传来的惨呼声;而中书府就如菜市场一般,争吵声不断。

  也难怪,中书府是利益纠最为复杂的地方,随着荆州在大明的地位rì渐提⾼,大明各地的纷争,也逐渐纠葛于凤山楼群中。

  利益纠葛的焦点,自然是朱之瑜掌舵的职官司。也难怪,大汉民族拥有几千年的官场文化,无论是士绅还是老百姓,皆以谋得一官半职为荣。

  处在漩涡中心的朱之瑜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每rì心力瘁。

  三月,正好由朱之瑜轮值。

  “启禀朱幕使,监察府副令彭新行文至职官司,要求职官司取消考绩处,由监察府来负责‮员官‬考绩!”

  一听到彭新,朱之瑜就噤不住头疼。这个彭新,在夔州时就是一个多事的主,后来调至监察府律法司后,更是不消停,时时惹事生非。最让中书府所不能容忍的是,彭新居然在林纯鸿的默许之下,将金票、票据的审核权抢到手中,监察府的权力大盛,致使张道涵、朱之瑜等一帮人脸面大失。

  朱之瑜烦躁地站起⾝来,走来走去。考绩处是否隶属于监察府,皆在林纯鸿一念之间,彭新不上报林纯鸿,为何直接行文至中书府?

  彭新到底是何用意?

  朱之瑜揣摩不透,只好提笔签署处理意见:提阁幕属讨论。

  …

  “启禀朱幕使,都督府行文至财政司,说弓兵已经两个月没有发月钱了,询问款项何rì划拨至都督府!”

  这条,更是让朱之瑜着急上火。前线作战将士的月钱,自然不敢拖欠半分,但是,由于财政紧张,弓兵、十万余公职人员的月钱,已经拖欠两个月了,总计达到一百六十万圆!

  这还仅仅只是薪⽔开支,还有年初做预算时,预计拨付至各县各府的款项,基本都没有着落,缺口达到八百多万圆!

  而且这还是在刚刚发行了五百万圆债券的情况下。

  当初,为了支撑山东的‮场战‬,前前后后共发行了两千一百万的债券,除已经归还的三百万外,还有一千九百万的外债,每月需要支付的利息就是一笔沉重的负担。

  中书府不是没有想过办法,比如:在江南允许豪商开办钱庄,缴纳巨额保证金,以缓解财政紧张,然而林纯鸿那里不知出于什么考虑,迟迟不批,这笔款项成了镜中花⽔中月。

  中书府又琢磨着增发金票、票据,增发债券,结果被监察府否决,说什么票据和金票的发行量不能再多了,否则荆州有崩溃的危险,又说荆州的债务⽔平已经够⾼,继续借债,财政将不堪重负。

  监察府的否决,林纯鸿倒是大笔一挥,欣然同意。只是,荆州的财政几乎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都督到什么地方了?”

  朱之瑜比任何时候都期待着林纯鸿的归来,期待林纯鸿想出应急之策,忍不住问道。问完,又马上自失地摇了‮头摇‬。毕竟,林纯鸿的行踪,除非他主动通报,没有人刻意去打听,也没有人刻意汇报。

  哪想到,属下用不确定的语气回道:“多有传闻,都督到工程院了!”

  朱之瑜大吃一惊,霍地站起⾝来,质疑道:“这怎么可能?从扬州至百里洲,无论⽔路、陆路,必过荆州!都督会过荆州而不⼊?”

  “属下不知…”

  朱之瑜挥了挥手,说了声“退下”将工作人员赶出了耳房。

  虽然没有人刻意去打听林纯鸿的下落,但通过林纯鸿的批文,还是能看出他的行踪的。朱之瑜令人翻来前几天林纯鸿的手批,仅仅只有两份,一份在安庆,一份在武昌。按时间来算,林纯鸿即便没有去百里洲,也离荆州不远!

  看来传闻是真的。

  朱之瑜正暗自琢磨,忽然郑天成在门外求见,一进耳房,就大声叫嚷:“财政司没法呆了!一个早晨,就没让我清静一刻,门外要钱的人络绎不绝!阁幕属到底是什么意见?好歹拿个章程出来啊?要是再拖延下去,财政司都快被他们给拆了!”

  朱之瑜忍不住心里来气,荆州的事情一大堆,林纯鸿却过荆州而不⼊,这到底在闹什么?

  朱之瑜冷声回道:“再忍半天,下午将召开阁幕属会议,审议本金率调至三成的提案。”

  郑天成嘻嘻笑道:“我这个提议不错?监察府不是审议增发金票和票据事宜吗,咱们就不提增发一事,说调整本金率!我估计,彭副府令要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又毫无办法!要怪,就只能怪当初拟定条例时,考虑不周全!”

  朱之瑜显然没有郑天成那么乐观,摇了‮头摇‬,没有说话。他考虑到,无论这个提案是否被监察府审议,都要由林纯鸿最终拍板。林纯鸿上次⼲脆地同意监察府噤止增‮票发‬据和金票,其态度已经非常明确。这次调整本金率,很可能前景并不妙。

  郑天成似乎并未觉察到朱之瑜的担忧,不停地抱怨道:“财政司都成了菜市场了,来了一批又一批,除了要钱的就是查账的,我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应付不来啊!还真奇怪,过了年后,手持着监察府印的人要查钱庄资金往来,拿着星拱楼印的人也要查钱庄资金往来…烦不烦啊…监察府要查案,查钱庄资金往来,尚可理解,星拱楼的人,查钱庄资金往来⼲什么?”

  朱之瑜吃了一惊,问道:“你说有人持着星拱楼印查资金往来?”

  郑天成道:“可不是!而且还是一帮娇滴滴的女子,星拱楼什么时候雇佣了一批女子?”

  朱之瑜脸sè变得非常难看,郑重地吩咐郑天成道:“你马上把查询资金往来的记录抄录一份,送到我这里,急用!”

  郑天成疑惑道:“这玩意有何用?”

  朱之瑜没有一丝解惑的意思,只管催促道:“快去,要快!”

  …

  待朱之瑜接到郑天成送来的记录后,稍稍分析一番,崔⽟儿便浮出⽔面。朱之瑜的心里沉重得如同庒了千斤重石一般,几乎不过气来。

  稍稍冷静片刻,朱之瑜马上拿着记录,去拜访张道涵。

  张道涵一见到朱之瑜,不及招呼就说道:“正要去找朱幕使,可巧朱幕使就来了,倒省得我这把老骨头跑一趟了。”

  “来,来,朱幕使请坐!外联司刚呈上来,说朝廷任命石斋先生为钦差大臣,至荆州宣旨,封都督为江陵侯,目前已经从京城起程,快要到广平府了。”

  这个消息显然出乎朱之瑜的意料,惊问道:“石斋先生?三翰林中的⻩道周?他不是署理詹事府么,怎么⼲起了礼部的活?”

  张道涵点了点头,苦笑道:“谁知道?也不用去知道。我担心,石斋先生风骨、文章闻名天下,由他来宣旨,恐怕会出问题!”

  朱之瑜心里有事,显得有点心不在焉:“能出什么问题?接旨时范围又不大,即便有什么问题,也能及时应对。”

  张道涵见朱之瑜浑不如平rì机智、敏锐,不満道:“朱幕使,⻩石斋严冷方刚不偕流俗,朝会时更是烈反对都督封侯,这次却奉诏来荆州,我担心,这里面是杨嗣昌捣鬼。”

  朱之瑜道:“做好自己的事,杨嗣昌无可⼊,方为致胜之道。区区一⻩石斋,不值得担心。”

  张道涵觉得朱之瑜有异,问道:“朱幕使,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找我有何事?”

  朱之瑜将抄本打开,呈给张道涵,说道:“星拱楼三个月以来,持都督印至财政司查询钱庄资金往来情况,这是详情。”

  张道涵看了看抄本,疑惑地问道:“这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好奇怪的?”

  朱之瑜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张道涵,道:“张府令,当年锦⾐卫,也是从调查案件⼊手,开始监视百官的,而后,至成祖时,又有东厂,后来又有西厂。千里之堤毁于蚁⽳,恐怕不需十年,荆州又会出现一批锦⾐卫、东厂的番子!”

  张道涵悚然一惊,方才意识到星拱楼dú lì查案所带来的严重后果,脸sè不免大变。

  朱之瑜说道:“大明之祸,半数在于大兴诏狱,刑案不经三法司,难道荆州也要走大明的老路?”

  张道涵咬着牙,几乎一字一句地说道:“此风必须得阻止!唯有安防司、监察府方有立案调查之权,其余机构,皆无此权!”

  朱之瑜脸sè决然,脫冠置于手上,慨然道:“与府令共勉,即便丢官、丢命,也在所不惜!”

  张道涵重重地点了点头,本已略显浑浊的眼睛里,也露出决然之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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