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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左良玉兵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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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骨露于野,千里无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官道附近,到处都是一片荒凉,农田里的麦苗由于缺⽔,成一片枯⻩之sè,一阵东南风拂过,起的风沙让人难以睁开双眼。在旱灾和匪盗的双重打击下,顺德府和广平府附近,真可谓人烟稀少,一片荒凉。

  林纯鸿见到此情此景,忍不住念着曹cāo的《蒿里行》,一时心里悲凉,难以自已。

  当年魏武征战南北时,是否也与自已一样悲天悯人呢?

  陆世明与林纯鸿并辔而行,见林纯鸿神sè郁郁,为了开解他,说道:“卫辉的潞王乃穆宗之子一系,第一代潞王乃当今圣上之堂祖⽗,⾎缘还算亲密。与当今圣上⾎缘最为亲密的要算洛府的福王、汉中府的瑞王以及荆州府的惠王,均是圣上的叔⽗!”

  林纯鸿回道:“说这帮蛀虫⼲什么?一提到这些藩王,我就浑⾝上火!”

  陆世明微微一笑,道:“惠王把枝江的土地都予了大都督,每年分得二十多万两的银子,按照大都督的说法,这叫大股东,何来蛀虫之说?没办法,他们福气好,生在了帝王之家,祖宗给他们留下了丰厚的遗产。”

  林纯鸿默然,这些藩王真的算得上福气好?

  陆世明继续说道:“潞王见贼寇又进⼊了河南,自己的封地岌岌可危,上疏圣上,请求增援。据京师传来的‮报情‬,朝廷有意让倪宠和王朴率京营到河南。结果东林人李继贞马上上奏道,左良⽟⾝经百战,位反在倪宠和王朴之下,恐怕影响士气!哈哈,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左良⽟又要升官喽!将军这次恐怕要失望了。”

  林纯鸿道:“朝廷没有严惩,咱们就该烧⾼香了,别奢望升官了。再说,武职升得再⾼,对我们又有何意义?我们还不是率着自己的弓兵打仗?”

  陆世明苦笑道:“话是这么说,但是心里总是感到不慡!就是不升官,拿点银子犒军总应该吧?”

  “户部已经亏空了一百多万两银子,哪有这个闲钱?圣上的內帑总该留点吧,否则,如果连京营的军饷都发不出,京师岂不是了?朝廷的军队也不少,为何这次单单有意京营这样的花架子‮队部‬?”

  陆世明立即醒悟,道:“难道是朝廷拿不出钱粮,只好将圣上的京营‮出派‬来?”

  林纯鸿点头道:“我估计是这样,京营在京师空耗钱粮,还不如派到前线。”

  陆世明猛拍‮腿大‬,道:“这温体仁和张凤翼果然智计百出,此计还真是一举两得!”

  林纯鸿摇了‮头摇‬,道:“恐怕这事并非想的那么好!现在的京营提督乃曹化淳,如何能容忍温体仁和兵部将手伸到自己的锅里?我估计啊,温体仁这次算是把曹化淳往死里得罪了!”

  说完,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天下,做点事情还真难,即便如温体仁般,位⾼权重,也处处受牵制,哎,难啊…”

  两人边走边聊,忽然探马回报:“闯王⾼祥率领四万多人马,携裹民无数,突然翻越太行山,在武安县摩天岭将左良⽟杀得大败,掉头南下往河南彰德府而去。左良⽟率溃兵驻扎在南贺庄,离我军仅二十里。”

  林纯鸿大惊:“⾼祥什么时候到山西的?娘的,邸报上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前不久还说秦良⽟在夔关大败⾼祥!”

  陆世明苦笑道:“⾼祥什么时候到山西不重要,我们只需要知道豫北将成一团就够啦!”

  林纯鸿沉思半晌,对传令兵厉声喝道:“令骠骑营全力打探⾼祥详情,务必弄清楚⾼祥有多少jīng锐!”

  随着林纯鸿命令的下达,荆州弓兵侦骑四出,纷纷往河南彰德府涌去。

  此时,左良⽟中军帐中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破碎声,紧接着,左良⽟的叫骂声传出来:“狗rì的曹文诏,只知道骑着马到处奔跑,⾼贼四万多人马,也不通知老子,你他娘的要是不会打仗,把骑兵给老子啊!娘的,尤世禄也不是好东西,要离开摩天岭,好歹给老子通个气啊…什么狗庇指挥,兵部就一摆设,张凤翼把老子调来调去的,路跑了不少,都跑成饿兵了…”

  诸将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趾头,大气不敢出,等着左良⽟的火气过去。

  左良⽟见诸将如缩头乌⻳般,更是火往外冒,用杀人般的眼神扫着众将,最后目光落在了张应元⾝上,厉声喝问道:“张应元,你说,⾼祥是如何从摩天岭过来的?”

  张应元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嗫嚅道:“末将…末将见尤总兵…重兵把守摩天岭,就放松了jǐng惕…末将…末将知错…”

  左良⽟恨不得上前踢张应元几脚,⾼声叫骂道:“幼稚!尤世禄会帮我们看着摩天岭,nǎinǎi的,⺟猪也上树了!来人,将张应元推出去斩了!”

  两个亲卫如虎狼般从地上架起张应元,往帐外拖去。

  张应元大惊,呼道:“大帅,饶命啊,大帅,末将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亲卫的脚步顿了顿,转头瞅向左良⽟。

  左良⽟大怒:“还不快点?你们两个脖子也庠庠了?”

  亲卫浑⾝一哆嗦,立即拖着张应元飞一般往帐外狂奔。

  张应元冷汗直冒,兀自叫喊道:“大帅…大帅…当年在辽东,末将为了救大帅,⾝中十多…大帅…”

  罗岱慌忙跪奏道:“大帅,张应元虽然该死,但杀敌无数,杀了他,恐凉了将士们的心!不如让他戴罪立功。”

  众将见罗岱求情,纷纷跪着为张应元求情。

  左良⽟本无杀张应元之意,当下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押回来…”

  张应元死里逃生,仍然着耝气,在地上瘫作一团,颤抖着谢道:“谢大帅不杀之恩!”

  左良⽟正准备继续训斥张应元,忽下属通报:“游击将军林纯鸿求见!”

  左良⽟深昅了口气,冷声令道:“让他等着!”

  林纯鸿在帐外等候,倒也安之若怡,左良⽟乃副总兵,预计马上升任总兵,他有资格摆这个谱。

  虽说左良⽟暗暗地shè了林纯鸿两箭,林纯鸿深恨左良⽟,并伺机狠狠地报复。但表面上得维持一团和气,必须的时候,为了互相利用,还得携手应对滔天巨浪。

  一直等了半个时辰,左良⽟方才令下属将林纯鸿带⼊帐中,一见面,左良⽟就长声叹道:“林将军在顺德杀敌立功,截获军资无数,我老左就差远了,连败两场,‮愧羞‬难当啊!”

  林纯鸿大声道:“总兵大人与贼寇大战数场,劳苦功⾼,圣上和朝廷哪能不知?升为总兵也是迟早的事情。”

  听到林纯鸿直接称呼自己为总兵大人,左良⽟苦笑道:“总兵、总兵,我老左哪有资格成为总兵?”

  李继贞的奏章左良⽟当然知道,当下对林纯鸿暗自吃惊:这个小子的消息居然如此灵通!

  左良⽟道:“可怜可叹啊,咱们在前线与贼寇大战数场,损兵折将不说,还得受到训斥!他邓玘躲在顺德府吃香的喝辣的,只需要说一句唯兵部之命是从即可,哎,这世道…”

  林纯鸿笑道:“那是一滩污泥,纯鸿看都不敢看,宁愿躲在污泥外面征战。”

  林纯鸿清楚,邓玘改换门庭之后,受到了张凤翼的照顾。这不免让左良⽟嫉妒,但左良⽟可不能改换门庭,世人皆知侯恂乃左良⽟恩主,抛弃侯恂,将陷⼊万劫不复的境地。

  左良⽟道:“如今⾼祥兵強马壮,可我兵锋受挫,彰德府陷落是迟早的事,如之奈何?万一朝廷降罪于咱们,咱们可就当了冤大头!”

  左良⽟口口声声不离“咱们”让林纯鸿恶心不已。娘的,朝廷要降罪也是将到你左良⽟的头上,关老子庇事,想拉上老子一起受过啊?

  林纯鸿很想拂袖而去,但考虑到左良⽟与自己同为东林一脉,自己不便闹得太过分。当下皱着眉头,装作苦思良策。良久,林纯鸿叹道:“纯鸿年轻识浅,百思不得善策。”

  实际上,林纯鸿在这点上真还误解了左良⽟,左良⽟并没有拉林纯鸿一起受过的心思,他不停的说“咱们”乃是为了拉近两人的关系。左良⽟大败后,辎重粮草丢失一空,现在面临着缺粮的威胁,非常希望林纯鸿能帮他度过难关。

  林纯鸿出于对左良⽟的厌恶,心里先⼊为主,认为左良⽟不怀好意,正所谓疑邻盗斧也。

  左良⽟道:“我这里倒有一个方法,兵部不是令我等限时赶到卫辉吗?可是目前⾼祥横在了广平府和卫辉府之间,堵塞了我们南下的道路,我们只需要尾随着⾼祥南下,在规定期限內应该没问题。”

  林纯鸿皱眉道:“如果⾼祥攻下彰德府后不走,我们该怎么办?”

  左良⽟道:“这就需要林将军与我一道庒向彰德府,⾼祥惧怕被官兵合围,不走也得走!”

  林纯鸿拍手笑道:“总兵大人好计谋!”

  左良⽟苦着脸道:“不过我还有一个难题,现在军中缺粮,士气不振,恐怕还需要林将军提携一二。与⾼祥大战后,虽然惨遭败绩,我军中倒也截留了大量的流民,不若林将军提供点粮草,我令人将流民送到荆州去?”

  林纯鸿大惊,自己与张凤仪之间的秘事,左良⽟如何得知?

  林纯鸿思虑再三,答应提供三千石粮食给左良⽟。毕竟,在按期抵达卫辉府一事上,两人乃系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更何况,自己还能得到大量的人口,又能卖一个人情给侯恂和瞿式耜,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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