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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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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昊离开了沐家,只留下一封信。

  沐七和顾婉看过,都是哭笑不得,这信写得客客气气,有理有据,就真如一封辞别信一般,毫无特异之处。一般人见了,大概永远不会把这封信的主人,和一个图谋不轨的小贼联系到一块儿,可沐七不是傻子,顾婉也不是。

  顾婉扯住沐七的领子,拉着他低头:“昨天做贼的是不是他?”

  “十有。”沐七苦笑。而且,那位看样子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知道他就是来做贼的,也是,他本也用不着在意,就算那位偷了他什么东西,他难道还能以偷盗罪把那人告到衙门?就算真去告状,也不会有证据。

  “陈昊这人真奇怪,他怎么就这么有底气?难道他以为,无论他做了什么,你们沐家都会对他一直容忍下去?”顾婉蹙眉“昨天晚上你为何不去看他?”

  当时卧房门前忽然冒出一个黑影,顾婉吓了一跳,她没有这种经验,脑子也懵了,才一时想不到,但她绝不相信,沐七会想不到!王府警戒森严,除了內贼,谁能轻而易举地避开巡逻的守卫,摸到主人的卧房来?

  沐七摇‮头摇‬,沉默许久,终于道:“…我们沐家向来光明正大,即使为了争夺江山,该有的手段,没少用,可到底从不曾负人,唯有对陈昊,亏负良多。”

  顾婉愣了愣——陈国公陈曦然侵呑赈灾粮款,害死了八千多人,満门抄斩。理所应当,虽然大义灭亲在顾婉心里,实在算不上什么好词儿,但也得承认。至少这一次。沐家大义灭亲并没有错,只要还有一点儿良心在,就不可能对这种事儿不管不顾!再说,沐家好歹还把陈昊养大,还养得这般好,又有哪里对不起他?

  “陈国公陈曦然为人刚正,和我爹乃是至好友,我姑姑嫁给他,中意的便是他的正直。他的英雄气概,这样一个人…”

  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放弃大好前程。做出禽兽不如的恶行?陈国公家虽然不说家财万贯,可家底绝对不薄,陈家用上几辈子也用不完,而且,陈曦然也不是一个贪财的人,他和他的子,沐放的亲妹妹,都属于生活简朴的一类人,情里还多少有些天真的成分,虽然出⾝显贵。却即使是耝茶淡饭,也并非过不下去。

  顾婉愕然,嘴动了动,没再多说什么,人生在世。无论什么人。总不会一点儿错都不犯,大概。沐家在陈国公⾝上,就犯了一桩大错吧。

  “我想去陈昊那儿看看。”沐七苦笑。

  顾婉点点头,从药囊里取出一只瓷瓶,塞沐七手中:“若是再有下一次,就不是扔一茶壶能了结的!”

  沐七一走,顾婉就围着自家舅舅送的梳妆台打转,可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猫腻,敲打半天,也没瞧出到底是不是有什么夹层!

  也不怪顾婉有所怀疑,毕竟,刘衎那位老爹,刘乘雨刘老爷,可是精通机关消息,就算在妆台上做了手脚,也不⾜为奇。

  只可惜,顾婉对这些一窍不通,什么都没看出来,问刘衎,刘衎也満头雾⽔——“这妆台是当年你⺟亲用过的,我也奇怪,爹怎么莫名其妙地把这玩意搁在我这儿,不是该给妹妹才对?”

  于是,顾婉出嫁,刘衎就把这东西当嫁妆送给了顾婉。

  …

  两家虽然有亲有仇,这却是沐七头一次进陈府大门。

  屋宇轩昂,庭中点缀的草木也是极为名贵,守门的家丁装扮整齐,斯文有礼,这陈府,到并未因改朝换代,有什么倾颓的气象。

  陈府的老管家有些面,印象到不是很深,大约是陈家的老人,从始至终,对沐七不冷不热的,却也并未恶语相向。

  沐七跟着老管家走到正堂,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幅《孟舂烟雨图》。

  上面用清秀的行书写了诗文——‘每⽇青楼醉梦中,不知城外又舂浓;杏花初落疏疏雨,杨柳轻摇淡淡风。浮画舫,跃青骢,小桥门外绿荫笼;行人不⼊神仙地,人在珠帘第几重?’

  “这幅画还留着?我记得姑姑拿去…给陈国公陪葬了。”

  “是我仿的,可还算像?”陈昊坐在椅子上,口的伤还没好,脑袋上肿了一个大包,他也没遮掩,就这么大咧咧地让沐七看了。

  “的确很像,本看不出是仿造的。”

  当年沐家的小公主,一双手只拿得起刀剑,哪里拿得了纸笔?那字儿写得纵然算不上多差,却是远远说不上好,跟了陈国公才三年,一手字儿就写得出类拔萃,在所有女书法名家中,也能排到前二十名了。

  由此可见,沐家公主,的的确确和夫君感情极深,举案齐眉,琴瑟‮谐和‬,大约就是如此了。

  沐七脑海里掠过自家姑姑的容貌,心下叹息,举步走过去,取出药瓶,给陈昊擦上药膏,那药膏看着漂亮,带着一种很温润的绿⾊光泽,刚一接触到肌肤,‮辣火‬辣的疼痛感就减轻许多。

  一边儿上药,沐七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你可真够狠心,那个屈志,对你可算忠心耿耿,你就为一点儿小事儿,何苦害了他的命,你若想进⼊我家,只要说一声,我怎会阻拦你?也是,你对自己都能下得去狠手,这一箭,稍微有些差池…”

  稍微出一点儿差错,陈昊绝活不了!

  沐七皱了皱眉,这人还是老样子,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更可怕的,无论他做出多么恐怖的事,他面对苦主时,依旧神态自若,绝不会心虚!

  陈昊静静地坐着,由着他在头上施为,嘴角含着一抹笑意,对沐七的话,毫无反应,既不承认,也没反驳。

  他低着头,沐七看不见,若是看得见,定会为他眸子深处一抹说不出浓重的古怪之意心惊。

  许久,陈昊才忽然一拍手,笑道“对了,差点儿忘记,我还没恭喜你们。”

  “恭喜?”

  “恭喜你们沐家添丁进口啊!”陈昊脸⾊一正,神态严肃,口气中不带一丝嘲讽“你们沐家下一代子孙太单薄,指不定会让人以为是沐放恶事做得太多,殃及后代,现在好了,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新丁,真是天大的好事儿呢!”

  沐七愣了愣,呆了片刻,手下忽然用力,恶狠狠地在陈昊的额头上一阵

  “你…”剧痛突如其来,疼的陈昊眼泪哗哗往下流,他抬手捂住眼睛,一边儿,一边儿哭笑不得地道“…我又没说什么,不过告诉你一个事实而已,你们家四哥,我们那位伟大的礼王沐延晔,可是厉害得很,至少比他几位哥哥都能耐,家里的美妾,这么快就怀了孕,哎,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我给你道喜,你不谢我也就算了,何必下此毒手?”

  陈昊擦⼲净眼睛,随手把药膏抢过来自己擦,口中还笑谑道“啧啧,‮孕怀‬两个月,岂不是刚从牢里出来就有孕了?说来还是新年怀上的,这孩子来的真是时候,真会挑爹娘!”

  新年是喜庆⽇子不假,可这一个新年,却是连沐放的热孝都未过!

  ⽗亲初丧,儿子就弄大了小妾的老婆,真是…更了不得的,孝期让小妾有孕的是个王爷,驾崩的那一位,还是先皇,说出去整个沐家跟着丢人!

  沐七一点儿都没怀疑陈昊是胡言语,这人就算说谎,也不会说得这般没质量…他脑子嗡嗡直响,本来満脑子想问陈昊的话,这会儿让这个混蛋一刺,全都给忘得一⼲二净。

  这大约就是陈昊的目的,奈何,纵然心知肚明,沐七也只有苦笑着‮头摇‬,转⾝就走,该问的话,一句都没有问出口。

  其实沐七知道,他就是问了,只要陈昊不想说,他也问不出什么来!

  回到家,沐七枯坐半⽇,就携着顾婉去礼王府。

  礼王被沐延旭勒令在家思过,闭门谢客,但沐七和顾婉,此时却算不上什么客人,门卫也不敢阻拦他们。

  一进门,沐七直接抓住沐延晔家里的老管家,咬牙道:“三叔,你告诉我,那个颖儿姑娘在哪儿?”

  沐延晔家里的老管家,也是沐家的老人,一看沐七的架势,就叹了口气,双目‮肿红‬,伸手指了指西厢的偏房:“造孽,真是造孽!我们四郞,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多么守礼,多么孝顺的一个好孩子,怎么如今办事儿,这般糊涂了!

  老管家痛心疾首,想着小时候颇为可爱的那个孩子,怎么也不能理解,长大之后,这孩子为何越长越歪!

  顾婉一进西厢房的大门,看见躺在上,手脚都绑了布条,一脸蜡⻩的姑娘,就知道,恐怕陈浩所言不假,礼王府里的颖儿姑娘,确实是‮孕怀‬了。

  顾婉走过去,低声问:“怎么回事儿?”

  颖儿面如死灰,闭上眼,一言不发。

  顾婉叹了口气,一时也没有多问,无论因为什么,是不是意外,现在还有什么区别,只看怎么解决罢了。(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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