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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青面兽点兵起运(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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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志终是个军官出⾝,当下得令时便识破了他们的手段,在心里全然不把他当作回事。只是大步过来,与周瑾那厮一同来到庭前,两人立了生死状,便掷笔回到阵前。

  此时,督监李成传下号令来,叫两个比箭的好汉各自披带一面遮箭牌防护⾝体。两人各领了遮箭防牌,绾在臂上,便翻⾝上马,各自到了那棋门之下,杨志一勒战马,望着周瑾的方向声似洪雷一般地说道:“你先我三箭,三箭过,若不中时,我再还你三箭!”

  周谨在这边一听,这般狂妄的口气,哪里别人放在过眼里,其中的张狂自然是在场的众人都听得出来的,但其中暗含的蔑视却更加不言而喻。周瑾面⽪气得发紫,紧紧咬着嘴⽪,恨不得当下就立刻把杨志一箭个透明窟窿出来。周瑾虽然是个副牌军,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一句话,非但是杨志艺⾼人胆大,更重要的是可以在这一气之下了敌人的心智。箭最重要的是什么,那不就是“心平气和”这四个字么,可是,当下周瑾被杨志这么一气,又噤不住心里想起了方才杨志使让自己狼狈不堪的手段,当下这心里头就愈发急火攻心,这双拿弓使箭的手不噤也微微抖了起来。

  这时侯,点将台上把青旗麾动,瞬时间杨志便掉头拍马望南边而去。

  周谨瞧着杨志去了,这才‮腿双‬一夹马肚,再加几鞭才纵马赶来。周瑾将缰绳搭在马鞍上,左手拿着弓,右手搭上箭,拽得満満地,望着杨志后心飕地便是一箭去。

  此刻奔驰前方的杨志听得背后弓弦响动,凭地里霍地一闪,委⾝在马侧镫里蔵⾝,嗖地一声,那枝箭穿过方才杨志所在的鞍上,个空。

  周谨见一箭不着,心里就更慌了,敢忙再去壶中急取第二枝箭来,搭上了弓弦,觑的那杨志较近了,嗡地一声弦响,望后心又了一箭。

  杨志听得这第二枝箭来。,却也不能再去镫里蔵⾝了。那枝箭风也似地迅疾镖来,杨志敢忙也取弓在手,将那长弓当做长使唤,用弓梢在后心打了一出花,将那枝箭叮叮叮地拨下到草地里去了。

  周谨瞧见那杨志还颇有些⾼明手段,当下两支箭连不住,心里就愈发慌了。而杨志的马早跑到教场尽头,只见杨志那厮霍地把马一兜,那马便转⾝望正朝着厅上走回来。当下,周谨哪里有杨志这番恬淡的心境,这一把心火早就烧的周瑾五脏焦烂,不得已,这一圈跑完也把马一勒,驾着那马也跑回来,就势里借机赶了上来。两人驰马去那绿茸茸芳草地上,八个马蹄翻盏,撮钹也似的,咯嗒咯嗒充斥了整个校场,而在场的众军都屏气凝神,几千对眼睛尽数落在两人的⾝上。

  就在这万人瞩目之下,周谨再取出第三枝箭来望弓弦上这么一搭,扣得満満地,使尽了平生气力,眼睁睁地看着杨志后心窝上大喝一声便将这最后一箭将过来,他晓得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不中时,只怕保得住命,但这副牌军的脸面也都尽数被他给丢光了去。

  而此刻,杨志听得弓弦又响,当下立马纽过⾝来,一眼便觑准了那箭的来势,就鞍上伸展猿臂,把那枝箭只是那么顺势一绰,便死死地被杨志绰在了手里,接着也不去管那周瑾气得发紫的脸面,便纵马飞奔至演武厅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周谨的箭丢在了地上。

  这时,一个副官赶紧上前,将那支箭羽拾起来,呈现与梁中书看了,果然是周瑾的箭羽。梁中书瞧得心里大喜,他就料想自己看人总不会错,于是,便立刻下了号令,叫杨志也立刻回周谨三箭。这时候,点将台上又把青旗麾动。周谨一瞧,愤愤然不能自已,但又没得办法,于是深深叹了口气,便撇了弓箭,拿了防牌在手,拍马便也望南而去。

  杨志在马上瞧着那厮打马沿着自己方才的路数去了,便把只往前一纵,略略将脚一拍,舿下那马便泼喇喇的往前追去。

  杨志看着两人的距离渐渐近了,当下略略含着一丝诡异的笑意,先把那弓虚地一扯,拉到満时便一松手,只听弓响,却没有半只箭羽搭在上面。

  周谨在马上听得脑后弓弦响,赶紧扭转⾝来,紧接着便举起那挡箭防牌来,却不想早接个空。当下,一面拍马而走,一面周谨在心里暗暗寻思道:“原来那厮只会使,不会箭。等他这第二枝箭再虚诈时,我便突然作难,一声大喝,将那厮唬住,便算是我赢了。”周瑾在心里盘算好了,略路多了那么一份得意,心里不但比方才踏实多了,简直就是将那杨志瞧贬了,似乎连什么后顾之忧都没有了。此刻,周谨的马也差不多早到了教场的南尽头,那马不经周瑾驾驭便自己转望演武厅的方向来了。

  有方才的那一轮,这两匹舿下的马也大多有了个明⽩,杨志舿下的马见周谨的马跑转回来,那马也不甘示弱,立刻便回⾝去追。

  而此刻,杨志借着迅疾如风的马势,早去壶中掣出一枝箭来,轻轻搭在弓弦上,正要开弓之时,突然一个心念流过心间,他心道:“中那厮后心窝,必至伤了他命,倘若一会儿挑了他手下的亲近与洒家押运生辰纲,有着一层仇恨,只怕途中多有不便,一时痛快反而坏了大事,何况话再说回来,虽然那厮出言不逊,但是,我和他又没冤雠,洒家只他不致命处便了。”于是,杨志思虑定了,便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包婴孩,弓开有如満月,箭去却似流星。一听得那弓弦一响,周瑾便转⾝过来朝着杨志一声大喝,可是,说时迟,那时快,一箭却也正中周谨左肩,周谨措手不及,翻⾝落马。他方才那一声大喝不但没有震住杨志,反倒给杨志这一箭撑托的更是迅猛无比起来。

  那匹空马没了背上的负担,撒开四蹄直跑过演武厅,往那厅背后去了,而众军卒也瞧着心里诚恐,一哄而上自去救那周谨去了。

  梁中书见了大喜,叫军政司上到近前呈了文案来,立刻便要教杨志代替了那周谨的职役。

  杨志神⾊不动,下了马便一步一步很是沉稳地向厅前来拜谢恩相。

  不想阶下左边此刻却转上一个人来,半道里喝住了杨志叫道:“休要谢职!有种的,我和你比试比试!”

  杨志闻言,循声朝那“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望去,只见这厮⾝材七尺以上长短,面圆耳大,阔口方,腮边一部落腮胡须,威风凛凛,相貌堂堂,直到梁中书面前双拳行礼,声了个喏,禀道:“周谨患病未痊,精神不到,因此误输与杨志。小将不才,愿与杨志比试武艺。如若小将折半点便宜与那杨志,休教截替周谨的官职,便教杨志替了小将职役好了。”说道这里那厮顿了一顿,将接下来的话每一个字都咬的很重,像是从牙里狠狠挤出来似的:“虽死不怨!”梁中书闻言望了下去,下面请战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名府留守司正牌军索超。

  因为此人脾好急,撮盐⼊火,每逢‮场战‬厮杀只要争气,必然当先冲锋:为此在军中搏了一个名号,人人都叫他做急先锋。

  李成听得索超站出来说话,当下便下了点将台来,直到厅前禀复梁中书说道:“恩相,这杨志既是殿司制使,必然好武艺,那副牌军周谨自然不是对手。此番,正好与索正牌比试武艺,谁好谁歹,便见分晓。”

  梁中书听了,心中想道:“我一心想着要抬举杨志,却忘了众将不伏,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一发等他赢了索超,这帮军帅想必再无他话可说,到那时,我要怎么提拔杨志,想必这帮武将也无话可说。”

  于是,梁中书随即唤杨志上厅,问道:“杨志,你与索超比试武艺,意下如何啊?”

  杨志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禀道:“恩相将令,安敢有违。”

  梁中书点点头,心里很是満意,说道:“既然如此,你便去厅后换了装束,好生披挂妥当,再来与索超一战。”当下立刻教甲仗库随行官吏取应用军器给与样子,借着又叫道:“来人,牵我的战马借与杨志骑。”梁中书说道这里,看着杨志低声吩咐道:“千万小心在意,休觑得等闲了。”

  杨志谢了梁中书,便自去演武厅后整顿装备去了。

  杨志一走,梁中书又对索超道:“索超,此番比试,比可不同于他人。周谨是你徒弟,先前已经输了,你若再有些闪失,真当是教他把大名府军官都看得轻了。这儿呢,我有一匹曾上惯‮场战‬阵地的战马还有一副上好的披挂,都借与你。千万小心在意,休教折了我军锐气!”

  索超叩首谢了,也领命自去厅后打理。

  梁中书见两人都去准备了,便当下起⾝,走出阶前来。随行伺候的小厮赶忙移转银椅,直到月台栏⼲边放下。

  梁中书在这里坐定,左右只留候了两行随从,唤那打伞的撑开那把银葫芦顶茶褐罗三檐凉伞来盖定在梁中书背后,便和众官兵一样,等待着下一场最为让人动心摄魄的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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