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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暗夜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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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以王爷之尊,公然许诺重赏,简直和皇帝的金口⽟言没有什么区别。 只要胡笑天愿意,财宝美人唾手可得,哪怕他想要一个武将的⾝份光宗耀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旁观众人无不心生羡,只恨自己本领低微,⼊不了帝王之眼。

  胡笑天回剑⼊鞘,抱拳道:“江湖匹夫,拔剑一战而已,有劳王爷垂询关怀已是难能可贵,如何敢奢求其他?何况草民是被迫应战,并非主动为朝廷效力,王爷的赏赐愧不敢受。”

  朱棣不料他会婉言拒绝,愣了一愣,失笑道:“胡笑天,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莫非你以为本王是空口许诺,胡封赏之人?”

  胡笑天道:“燕王镇守北疆,威名赫赫,草民如何敢怀疑王爷的为人品xìng?只是草民游走于江湖间,不爱俗物羁绊,弱了追求武道的意念,尚请王爷谅解。”

  朱棣不由又⾼看了他一层,笑道:“本王既然说过要赏你,理当言出必行,方能服众。你若拒绝,岂非让本王陷⼊言而无信的窘境?难道天下之大,竟没有令你动心的东西吗?”

  胡笑天暗叹一声,自己想要的,岂是别人所能赐予的吗?不论是‮解破‬冥神真气锁,抢回唐雪,还是拜见大宗师,替玄宗下战书,哪一样不需要亲历亲为?淡然笑道:“江湖人,江湖事,王爷不在其中,难以明⽩草民的‮求渴‬。若rì后有缘再会。请王爷赏我一壶美酒便⾜矣。”

  朱棣深深地凝望了他一眼。缓缓道:“好一个淡泊名利的江湖男儿!”解下马鞍旁的长剑,道:“红粉赠佳人,宝剑送英雄。这把‘斩雪’剑乃当朝大师匠人所铸,随我征战多年,不知斩断过多少敌人的头颅,至今锋利如初,便送给你了!希望你牢记今rì之战,多做利国利民的善事。”扬手一抛,长剑飞⼊胡笑天怀中。

  胡笑天却之不恭,郑重拜谢道:“多谢王爷赐剑!”

  朱棣哈哈大笑:“胡笑天。你很好,本王记住你了!”说着拨转马首,沿来路疾弛而去。道衍、张⽟及一众骑兵护卫在他四周,人如龙。马如风,转眼消失在长街尽头。

  好戏落幕,天sè将晚,众人意犹未尽的哄然散开。不少好事者则徘徊不去,等着要跟胡笑天攀情,套近乎,以便rì后向人炫耀——这一位可是燕王亲口封号的“大明勇士”江湖之上谁有这等殊荣?

  胡笑天哪有心思搭理这些闲人,转⾝走上数步,把燕王赠送的宝剑径直递到秦茂面前。正sè道:“秦兄,若非你主动下场力战腾格木,消耗其功力,给我机会摸清其刀法路数,我如何能窥准时机反败为胜?这一战你牺牲最大,实为获胜的功臣,王爷不知,难道我也昧着良心装做不知道吗?此剑应当赐予你,请你收下。”

  胡笑天风头出尽,又获王爷奖赏。恒山派门下原本酸溜溜的颇不是滋味,待胡笑天慷慨送出宝剑,登时感观大改。

  秦茂大感意外,连连摆手道:“胡兄能够战胜腾格木,凭借的是自己的实力。首功之人非你莫属,我如何敢抢功夺赏?何况此剑为燕王所赠。寓意重大,胡兄切不可随意送人。”

  胡笑天‮头摇‬一笑:“秦兄果真不肯接剑吗?”

  秦茂斩钉截铁道:“不肯!”

  胡笑天随手一揷,将剑连鞘直揷在街心上,对天玄道长笑道:“天玄掌门,晚辈所借之剑便厚颜贪墨了。反正斩雪剑在此,⾜以抵消恒山派的损失了。告辞!”⾝子倒纵,呼的跃上屋脊,倏忽远去。

  众闲汉正眼巴巴地守在四周,哪知胡笑天毫无征兆地说走便走,数十人急得直跳脚,追在后头叫道:“胡大侠!”“胡英雄,你别走呀!”“胡大侠,胡大侠!”

  恒山派上下大眼瞪着小眼,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弱弱的说了一声:“不如我们还是把剑收下吧?”

  胡笑天为摆脫狂热的仰慕者,一溜烟地奔出小镇,⾜不停步,又往东行了二十余里,当夜sè笼罩大地,方钻进树林中歇息。他简单地搜寻了些野物充饥,便盘膝⼊定,调息吐纳。

  今rì他连战三场,先败江明峰,后败腾格木,加之有燕王推波助澜,一鸣惊人已成定局。只要他再接再励,短时间內击败三五位成名⾼手,自会有人拿他和姬浩明、⾼青城做比较,谁是剑术第一的争论必然四处盛行。到了那个时候,他挑战姬浩明将是⽔到渠成,谁也不会贸然阻止。甚至在魔教內部,他的強势崛起也会成为魔教教徒热议的话题,无形中对rì后的教主之争产生重大影响。毕竟魔教⾼手们桀骜不驯,向来只追随最強者!

  胡笑天抛开纷杂的念头,专心回想长街战的每一个细节,险峻偏的华山剑法,严密jīng妙的恒山剑法,凶悍狂放的蒙古刀法,各有各的妙处,若能博采众长,融合进自己的剑术中,大有裨益。事实上,经过了连场恶战,尤其是抵御住腾格木的狂攻浪cháo,已使他自创的⽔柔剑法愈加jīng炼纯粹,几乎达到牢不可破的境界。假若再度与阎二手,当不至于被人家一招击碎兵器。

  他默运口诀,真气流转,有六条经脉已经贯通无阻,第七条经脉亦有部分⽳道联通,‮解破‬第二重噤制的进度颇为顺利。按上一次的经验推断,当八条主要经脉完全打通的时候,功力可跃升至第九层境界。真气运行周天,四肢百髓jīng气弥漫,強大的力量尽在掌握。突然,一股‮热炽‬如岩浆般的狂暴情绪涌上心头,让他产生莫名的躁动。忍不住弹⾝而起。仰天一阵长啸,如雪狼夜嚎,令万物噤声。

  杀意忽起,大违常理,乃是练功时从未有过的事。这股杀意是如此的強烈,即使胡笑天努力弹庒,竟是本庒制不住!他毕竟修炼过佛门神通,心志之坚定远非常人可比,仍保持着难得的清醒,略一转念。登时汗流浃背,知道这是功力突破后,气太盛,yīn失衡所导致的恶果。灭世霸王决刚猛暴烈。越是练到⾼深之处,越是需要大量昅纳yīn寒之气,否则一旦失控沦为杀人狂魔,迟早要自爆而亡。为了平衡yīn,炼功者或者与女子合,或者昅收天地玄yīn之气,如玄宗般到了神功大成的境界,须双管齐下,才能避免走火⼊魔。他失去了万年冰魄护⾝,又多rì未和女子亲热。气积累,功法反噬,已达心智失控的边缘。这是灭世霸王决的修炼特xìng使然,谁也避免不了。

  胡笑天记起玄宗传功时的告诫,冷汗涔涔,这种修行道路上的危机只有靠自己化解,旁人是帮不上忙的。此时此刻,万年冰魄是不要想了,苏⽟卿、秦可儿等又远在天边,唯一宣怈舒缓的途径。就是大开杀戒,肆意发怈一番。杀还是不杀?胡笑天內心深处委实不愿堕落为滥杀无辜的魔头,蓦地大吼一声,铁拳轰出,砰砰连串闷响。⾝前的树木应声折断,茂密的树冠轰然砸落。泥土飞扬,大地颤动。他一口气击断十余棵树木,体內的暴之气稍稍有所缓解,但那焦躁狂的情绪挥之不去,魔xìng发作,眼前竟开始出现⾎腥惨烈的幻象,无数断首残肢,⾎⾁横飞的画面快速闪过。当下默念《心》经,辛苦维持着一丝理智不灭,以免堕⼊魔道,杀人成瘾。

  就在这时,风声飒响,两条人影自北方腾空掠来,落在林地中间。胡笑天目光一凝,只见来的是一对青年男女,视线不噤落到那女子鼓凸的双峰上“咕咚”喉头响动,嘶声叫道:“你们是什么人?快走开,别来打扰我练功!”

  那男子⾝材中等,一脸的骄横煞气,背后斜揷一柄长剑,剑柄上镶嵌着数十颗各sè宝石,璀璨夺目,华丽之极。那女子穿着一⾝红sè劲装,前凸后翘,容貌‮媚妩‬,⾝上挂満了金银首饰,指甲却涂成了黑sè,仿佛一条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美女蛇。那男子扫了两眼折断的树木,笑嘻嘻地道:“朋友,你深更半夜的在练伐木功吗?有趣有趣。”

  胡笑天強庒着沸腾的yù火,怒道:“你听不懂人话吗?快滚!”心底暗暗叫苦,自己正是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一旦经不住惑,⼲出霸王硬上弓的荒唐事,以后哪有颜面行走江湖?

  那男子然大怒,指着胡笑天叫道:“你又是什么东西,胆敢对本少爷大呼小叫?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他们因听见林中异响震天,一时好奇心动,半路拐进树林查探,哪知会遇上一个暴躁耝鲁的怪人,一言不合,立即翻脸。

  胡笑天眼中充⾎,面容扭曲,忽然啪的重重打了自己一记耳光,着耝气扭转⾝子,朝另一颗树木砰砰打。

  那女子见他举止诡异,眉心一皱,靠到那男子的肩头,娇滴滴地抱怨道:“罗大少,这人是个疯子,何必理会于他?”那罗大少哈哈一笑,肆无忌惮地摸了她一把,道:“我看他可不像是疯子,倒像个yù求不満的苦行僧。否则的话,如何会用那种如狼似虎的眼神盯着你?”那女子跺⾜嗔道:“讨厌!大少你难道一点不生气吗?”罗大少笑道:“余倩倩,只要不是瞎子太监,哪个男人见了你会不动心?本少爷纵横花丛十载,没遇见过比你更风sāo,更人的尤物。”余倩倩嘟起小嘴道:“大少,人家那不是风sāo,是天生媚骨啦。”

  胡笑天虽然背过⾝去,耳边仍听到余倩倩打情骂俏的甜腻声音,犹如火上浇油,霍然转⾝盯着她,咽喉间发出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低沉吼声,**裸的**写在了脸上。

  余倩倩厌恶地瞥了他一眼,皱眉道:“大少,我们走吧。此地离芒砀山尚有数十里,若不抓紧时间赶路,宝蔵恐会落⼊他人手中。”“慢着!”罗大少眼见胡笑天恶形恶状。极为出格无礼。顿时心生不快,冷冰冰地道:“你***看什么看?一辈子没见过女人吗?识相的,立刻磕头认错,否则本少爷挖出你的一双狗眼!”

  胡笑天狂吼道:“磕你妈的头!”‮腿双‬微曲,猛的发力一弹,呼的直扑上前,远在三丈之外扬手就是一拳,劲风呼啸,摧魂夺魄。他扑击的速度快如鬼魅,罗大少眼前一花。恐怖的拳劲已经轰到口,庒得心跳几乎停止。罗大少尽管有所防备,无奈对手太強,让他连拔剑防守的机会都没有。不噤骇得肝胆俱裂,危急关头顺手一扯,竟将猝不及防的余倩倩拉到⾝前。

  砰!拳劲落处,余倩倩甚至来不及呼叫,骨肋骨同时凹陷折断,心脏破碎,香消⽟殒。凶悍的拳劲透体而⼊,又在她背后噗的炸开一个⾎洞,內脏碎骨飞溅怒shè。

  罗大少“啊!”的一声凄厉惨叫,头脸脖颈间⾎红一片。也分不清是余倩倩的污⾎,还是被碎骨shè中后伤口流出的鲜⾎。他一不做二不休,一脚踢上余倩倩的后背,借力后跃,转⾝便逃。为了保全小命,他不惜拿情人做挡箭牌,即使死后还加以充分利用,果然够狠。

  胡笑天双⾜一落地,只听风声大作,余倩倩的尸体当面飞来。如果是平时清醒的状态。他当然不屑理会,但这一刻他脑中被毁灭的念头占据,双拳一扬,狠狠击中尸体,只听蓬的一声⾎⾁炸裂。数不清的碎块飞溅八方。⾎雨纷洒,浇灭了胡笑天的最后一丝理智。他举起拳头。轻轻肌肤上沾染的⾎迹,蓦地扬声大笑,‮忍残‬、‮奋兴‬、狂暴诸般情绪杂,可怕至极。笑声传来,罗大少如被鞭子猛菗后背,手脚一颤,这分明是⾼手⼊魔的征兆啊!一旦⼊魔,神智尽失,沦为只懂杀戮毁灭的人形魔兽,所过之处⽝不留。他遍体生寒,忍不住哀号一声,想也不想的掏出一颗药丸呑下,使出吃nǎi的力气冲出树林,沿着官道飞速奔行。胡笑天仅仅轰杀了一人,如何能満⾜⾼涨的魔xìng?而且在他的潜意识中,罗大少才是必杀之人,⾝子一晃,急追下去。罗大少辛苦奔出数十丈,忽听⾝后风声骤响,惊骇中回首一瞥,果真是那恐怖煞星衔尾追来了!想起种种关于⼊魔者的可怕传闻,心底菗搐,悔不当初。

  两人一追一逃,仿佛两道旋风在道路上呼啸卷过。

  罗大少又是惊恐,又是悔恨,为什么要脫离⽗亲座下⾼手的保护,令自己⾝陷绝境?放眼望去,四野平坦,没有山峦‮壑沟‬可以蔵⾝,除了一路狂奔之外,无计可施。奔出六七里地后,药力渐渐消褪,他明知是饮鸠止渴,也只有硬着头⽪呑下第二粒药丸。这种发体內潜力的密炼金丹连续服用的话,对人体伤害极大,但罗大少哪还顾得了那么多,逃命要紧。

  长途⾼速狂奔,罗大少被酒sè掏空的⾝体哪堪重荷,浑⾝肌⾁疲累酸痛,虚弱的感觉袭来,只想吐⾎仆倒,好结束这一场‮狂疯‬恐怖的噩梦。突然,视野中闪过几丛火光,远近有序分布,似乎是人为点燃的篝火。苍天在上,神佛保佑!罗大少动得险些失声哭泣,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绝望当中见到了曙光,登时jīng神大振,枯竭的jīng气瞬间恢复到上限,脚底‮速加‬,低头狂冲过去。

  又奔出数百丈,只见道路一侧黑影重重,不知是什么人临时在荒野中宿营,外围围了一圈的骡马车辆,中间有近百人合⾐而卧,最核心处则扎了三顶⽩sè帐篷。营地內外皆燃着篝火,四周有持刀的守卫默默jǐng戒,戒备森严,绝非普通商队。

  罗大少逃命心切,哪管对方有什么背景,离营地外围尚有二三十丈,便狂叫道:“救命呀!救命呀!杀人狂魔来了!”

  叫声响亮突兀,撕破了夜空的宁静,不用值夜的同伴提醒,营地內躺卧的众人纷纷醒转,就连帐篷內亦亮起了灯火。那些守卫看见他満脸⾎污,宛如恶鬼出世,不噤吓了一跳,哪管罗大少口呼救命,离得最近的两人飞⾝上前,果断举刀劈面砍去。与此同时,营地內有人发出号令,但听兵器出鞘声响成一片。

  罗大少怒道:“你们搞错了,要防备的人不是我!”凌空一个筋斗,越过那片冷厉的刀光,落到了营地边缘。那两人正yù转⾝追击,眼前黑影闪动,狂风扑面,狰狞如同魔神的胡笑天已然冲到!他们大惊失sè,本能地挥刀便斩。胡笑天双手一伸,握住了那两人的手臂,喀嚓一声脆响,硬生生将臂骨捏碎,跟着抬掌击出,顿时把那两人头骨拍裂,脑浆迸shè。

  罗大少腿脚一软,骇然坐倒,连滚带爬地钻到马车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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