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痴男怨女
柯宇再次来到邹叔这个旧式且宽大书房里,心情沉寂。此刻他端坐椅子上,端起茶杯往嘴边轻轻一送,随即放下,带着非常严肃的语气对邹叔朗声道:“邹叔,我答应了。无论是做卒子还是做苹果,我都做。”
声音中带着义无反顾意味很重,重到令人感觉此刻的柯宇极像一个慷慨赴死猛士那般坚决。
邹叔没有立即还与言语,只是淡然地望了几眼柯宇,再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习惯地捏起那拐杖触动几下地面,仿佛一种无形气势如同石落湖面般在地面上漾开去,直到碰上四周墙壁才嘎然而止。
此刻邹叔心情有些忐忑,柯宇来找他本就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但是个中原因似乎又在他意料之外。
邹叔沉思半响后,突然轻触地面的拐杖停下,他双目如电般闪过一道精光,盯着柯宇柔和道:“小宇,你有决心是好。但是这事不是一蹴而就,是持久战。而且你的介⼊,令你处境会有些危险的。你可想好了?”
…
从忠义堂出来,柯宇这两天沉重的心情已然尽去。
他从一开始就猜到,其实邹叔所说的那些事,就算没有他,邹叔也会想办法和骆立宏搭上线的,毕竟双方有合作必要,都是各取所需。但是一个体制內的人物和黑道上的人纠上终究是一件不光彩的事。甚至很大可能被政敌借此攻击。因而双方都十分顾忌。
如果柯宇一名不文的家伙介⼊显然状况会发生改变,他们双方都是通过柯宇来接触,就算⽇后有什么事,都是到柯宇这里为止。柯宇等于他们双方一个媒介,更是以后出事的一个替死鬼。但是他这个媒介不是那么容易做的,起码要双方都对他有一定信任度才行。
经过多次接触后,邹叔显然对柯宇十分信任的,从他安排柯宇去做夜凉经理来看,邹叔基本上把他当做自己亲近的人来看待,要不是,他出于对局势了如指掌,他也不会让柯宇介⼊这场权力利益纠不清的斗争里去。但他更希望柯宇能够经得住考验,这样对柯宇以后成长好处可谓大大的。
至于骆立宏那边,有柯宇那个同学的骆小倩在牵桥搭线,应该问题不大。毕竟骆立宏此刻比邹叔望渴整倒对手。
这些东西邹叔没和柯宇说,柯宇自己更是完全猜不透,但是他得到邹叔保证家人全安后,便心存放手一搏意思。
有些时候,为了一些自己关心的人,放手搏一搏是必要的。因为柯宇更清楚,如果他不这样做的话,后果未必不如他做过后失败的要好。
在医院里看到郑怀仁光明正大地派人给张怡静送一束鲜花假惺惺地表示慰问的时候,他便下定决心了。他不想张怡静再次受到任何伤害,包括郑怀仁无聇的纠。
人为刀俎,我为鱼⾁。这种感觉真不好受。所以他要強大,他強大起来才保护他想保护的人。他这次答应邹叔做马前卒,是危险与机遇并存的。如果这次骆立宏和邹叔都成功打败对手,那么他这个马前卒必然受到双方重视。到时,他要在⾼凉市要做什么事情都会如鱼得⽔,事半功倍。
街灯如火,夜幕下的长街,比⽩天人流多不少。
柯宇踏着车刚从西直街转过一个街口,无意间远远见到一对情侣模样的两人在争吵,柯宇刚抬头瞥一下这两人的时候,便在这一瞬间,那个男的举⾼大手狠狠地朝那个女脸庞甩了一个极为响亮巴掌。
这一个巴掌令柯宇把二人瞧得清晰,他也突然发现,这一对璧人,显然是他曾经见过的,他立马双脚撑地,瞧二人看过去。
“子婊!真他娘的!子婊!谭小⽟你他娘的就是一个子婊!”
那男人愤怒地甩了一个巴掌后,还不忙撕心裂肺地痛骂一番,便头也不回地转⾝而去。
剩下那个女的双手捂面,哽咽着,蹲在地上,浅绿裙摆散开将她那一双修长腿美罩盖起来,披肩的长发也无所拘束地洒落,气氛凄冷,零落。
柯宇想不到在这里意外地又见到这一对痴男怨女,心中对他们同情的时候,更觉无奈。陡然他心中泛起一种奇妙的感觉,竟然一不小心把自己换做那个悲情的方咏,而张怡静则是变成眼前这个蹲在地上哽咽的谭小⽟。
下一刻,柯宇更加坚定地把郑家这一对⽗子整倒决心。为自己与张怡静不要如眼前这一对痴男怨女结局。自私点也不为过。
一念至此,柯宇并没有驱车离去,他毅然推车上前,对那位正蹲在地上哽咽着的美女轻声道:“你没事吧?”
话口一出,柯宇顿感尴尬,自己一个陌生男子对一个蹲在地上哭的漂亮女子表示关心,总有点那个…。
“滚开。”
显然谭小⽟把柯宇当做一个冒昧上前搭讪陌生男子,自然就没什么好感,她冷眼瞥一下柯宇之后,猛地站起来,‘踏踏’往前走,⾝子袅娜,裙摆摇曳,宛如夜⾊下舞动的精灵。
尽管柯宇做好准备,但好心当驴肺的感觉还是不大好受,他怔了怔,苦笑一下,便踏上车跟上去。
柯宇好几次想超过前面那个美女,直接回家去,但他终究没有,他瞧着面前那个摇摇晃晃地走着的女子,总有一种怜惜感,但是他自己认为那是同情感。
谭小⽟这一刻只想大醉一场,尽管她知道那个曾经她深爱的男人已经极度仇恨自己,她的心还是在痛。她知道他恨自己背叛他们的爱情,他骂她是子婊是应该的,但是不知为何他每骂一声,她的心就碎一片,现在她已经⿇木了,伤到尽处,心已死。
这一刻,她需要酒,大量的酒,她要把自己灌醉,把自己醉死在这个蛋的人生里。对于她来说,这个人生剩下的只有醉生梦死了。她已然不知如何面对自己了。
她弄掉了自己的本来十分美好的爱情,失去了她本来应该幸福的人生。但她却不能埋怨别人,她能埋怨生她养她的⽗⺟么?不能,她只能恨自己,痛恨自己这一副如花的美貌。她曾想抗争,但是那个男人手中权力和他背后令人生畏家族势力,都不是她这种弱质女子能够反抗的。
她只能沉沦了,永远沉沦在这个她痛恨的世界…,但愿不再醒来。
长街中,她漫无目的走着,恍恍惚惚地闯进一间酒吧,从挎包里掏出一叠钞票朝着吧台一甩,大叫一声:“酒,娘老要酒!”
然后她面前就摆満一堆酒杯,她不停地喝,不知为何,她今天就是不醉。
在这个人嘲汹涌酒吧里,不知多少来此寻作乐男男女女,像她这种⾼姿⾊女子在这里买醉还是少有的,尤其她今晚穿着华美丽,上⾝雪⽩短衬,领口略低,酥半露,下面一条浅绿长裙,透过薄薄裙纱那双圆润修长腿美对那些来此寻的男人绝对是致命的惑。
很快,便有一个男人上前和她搭讪了,她记不得那个男人和她说什么,她只是展颜笑了笑,然后对着那个男人举杯,昂头直接灌了下去。
后来又一个男人靠上来,她也瞧他笑了笑,接着也举杯和他一起不停地喝酒,她已经记不得她喝了多少杯,她糊糊的时候,见到两个男人在烈争吵,继而大手出手,她还朝两人不停地哈哈大笑,那两个男人看得她哈哈大笑,竟然变得更加勇猛了,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她像是见到两个摔跤手在摔跤场中摔跤似的,于是乎,在一边举起酒杯不停叫喊着。为这两个争风吃醋的男人加油喝彩!
再后来,又一个男人出来劝说两个男人不再打了。那两个斗得火起的男人自然不答应,还嗷嗷地叫着想先把出来劝架的男人打倒,可是事情意外转变,令看热闹的人大开眼界,那劝架的男人竟然三两下把两个斗红眼的男人放倒了。全场一片哗然。都冲那个劝架的男人叫好。
而她好像十分⾼兴地飞扑向那个劝架的男人,搂住他猛地亲了一口,便拉着他继续一杯一杯地喝酒,可是那个男人竟然是个怕死鬼,和她喝了几杯后,就不肯喝了。还不停地在她耳边唠唠叨叨的,她觉得他很烦很吵,于是张口想大骂一顿这个臭男人。
可她一张口,声音还没发出,顿感肚子一阵动,一股热气汹涌而上,她感觉她想吐了,她极力抑制了,可怎么也抑制不住,便‘哗啦’一声,全吐在那个男人⾝上了,然后她直接趴在吧台上好像就睡着了,但是她睡死之前隐约听到那个男人大叫一声‘霉气’,她听着觉得十分得意,便想笑,于是她便挂着微笑沉沉地睡过去了。
糊糊间,她感觉自己被一个男人抱着,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想把她抱去哪里,于是她本能地大闹起来,不停拍打抓着这个男人。
但是这个男人竟然极其温柔地低声对她说,乖,乖,不要闹。快睡。她竟然感觉这个男人温柔语调令她好舒服和安心,比她那个前男友方咏说得还要舒服安心,此刻她感觉到宁静。于是她紧紧抱住这个陌生的男子生怕他跑了,随即便又糊糊地沉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