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冬夜孤寂
夕斜沉。偌大的总裁办公室里,静得仿佛只剩下林浅自己的呼昅声。
她又一次抬头悄悄望去,只见厉致诚端坐在桌后,依旧在看各部门的工作文件,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已经坐静了一个小时了——自从收到中标结果后。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顶层也快没人了。林浅亦无心工作,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毫无意义地拨动着桌上那盆小绿植的叶子,一下、一下、又一下…
终于,门內的厉致诚站了起来。林浅立刻也端坐好,换上非常恬静自然的表情,望着他的方向。只见他关掉电脑、穿好外套,就朝门外走来。
林浅立刻站起来:“总裁。”
厉致诚抬眸望着她。乌黑的眉像是墨笔渲染过,在灯下格外清晰,也格外安静。
沉昑后,他说:“明天上午十点,召集全体⾼管开会。”
“好的。”林浅答得⼲脆,又问“议题是?”
“集团下一步的发展计划。”他的声音依旧是沉措有力的。
林浅心头一怔,微笑答:“好的,我明天一早就通知他们。”
厉致诚点点头,转⾝往外走。
林浅:“您现在回家吗?”
厉致诚伸手竖起外套的领子,侧脸静漠:“不。出去走走。”
林浅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走进电梯,电梯门徐徐关上。她这才坐下,怔怔望着面前紧闭的总裁办公室的深褐⾊桐木门,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无精打采地趴在了桌上。
——
天⾊还未全暗,落⽇的余晖尽撒整个工业园区。厉致诚从大厦步出,抬头望了望,就双手揷⾐兜里,与零零散散的工人擦肩而过,走向后方的一排排厂房。
自上任以来,他就经常在园区里到处走。因为他很少露面,又是低着头行⾊匆匆,倒是很少有人认出他。
厂房边的保安亭里,坐着一堆人在聊天。直至厉致诚走远了,看得有些发愣的⾼朗,才默默把目光收回来。
这时,⾝旁一个三十出头的叉车工小声说:“听说那个明什么的大项目⻩了,是不是真的啊?”
另一个保安立刻答:“是真的。你不知道吗?今天上午都传开啦!我嫂子在行政部,说彻底⻩啦!”
⾼朗听得眉头紧蹙,问:“那咱们爱达怎么办?”
众人都是一阵长吁短叹。
暮⾊一点点落下来,园区里的行人也越来越少。⾼朗坐在一堆嘈杂的工人保安里,却格外沉默。他的头发已经被自己抓成了窝,他很为厉致诚发愁,可又惶惶然不知道怎么办。
就在这时,⾝旁另一个保安盯着前方厂房,说:“哎,那是⼲什么?”
⾼朗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其他几个保安已经神⾊疑惑的站了起来。
只见低垂的夜幕下,好几十个穿着蓝⾊工服的工人,几乎全沉着脸,前簇后拥、脚步纷沓,朝办公楼的方向来了。
——
林浅步出办公楼的时候,天⾊几乎全黑了。周围有些吵,但她兀自想着事情,也没在意。等走到楼前停车场正中时,才突然感觉⾝后有些不对劲。
她转⾝望去,顿时瞪大了眼——
一大群蓝⾐工人,正气势汹汹地从不远处而来,涌向办公楼。林浅眼尖,甚至看到其中混杂的几个人,手里还提着铁样的东西。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几个保安正从一侧飞奔过来,领头一个跑得最快,不是⾼朗是谁!
他们往工人队伍前一拦,⾼朗沉声开口:“你们想⼲什么?要到哪里去?”
领头的几个工人全是三十几岁的⾼大男人,面相凶狞。其中一个吼道:“你们几个小保安让开!我们要去找集团导领理论!公道自在人心!他们拖欠工资、內外勾结,搞垮爱达,不顾我们这些老员工死活!我们要讨一个说法!”
话音刚落,队伍里就有几个人大声呼应。其他人也是起哄声一片。
保安都是年轻小伙子,都愣住了,有点不知所措。唯独⾼朗,梗着脖子大声说:“你们这是闹事!本没有这回事!都回去!”
当听到闹事工人首领讲出那番浑话时,林浅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是新宝瑞还是司美琪?
心跳开始咚咚咚速加,她转⾝就往更远更全安的地方走,同时掏出机手给厉致诚打电话。还没接通,突然听到那边又是一阵混的吵闹嘈杂,有人愤怒地喊了句:“打!这小子也是他们的人,专门来搞垮爱达的!”
林浅心一沉,倏地转头望去,却只见蓝⾊工服和深灰⾊保安服的男人们,已经混成一团。拳打、脚踢、围攻、撕扭,狰狞的、惊慌的面容,全都织在一起,货真价实的⼲上架了!昏暗的夜⾊里,有人手中的铁⾼⾼扬起,又重重落下,不知砸在谁的⾝上还是地上,传来沉闷的声响。
林浅看得心头生生一菗。这时厉致诚的电话接通了,一声又一声,响在她的耳边,却久久没有人接。林浅心情更加糟,挂断拨110。
这时周围也有其他人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大厦里走出来的职员、后面厂区的工人、大门处的保安…他们有的冲上前大声喝止,但更多的人是跟林浅一样,站在外围没敢动。
就在这时,扭打的战团里,突然有个工人头目朝林浅的方向看过来,指着她大声喊道:“那个女的是从司美琪过来的!把她抓过来问!”
顿时有不少人朝林浅看过来。
林浅的心更是往下一跌,也不管警报了,肯定会有人报的,她转⾝就跑!
是司美琪!毫无疑问是司美琪!
既然是有预谋的煽动闹事,就很可能还找了一些黑势力掺杂其中。林浅绝不会乖乖留下跟他们“对质”或者“喝止”因为肯定没用。
她跑得很快,转向也很敏捷,眨眼间就跑离了停车场,把后面跟着的几个男人甩得远远的。谁知刚跳下台阶,前方就有几个原本站着围观的人,突然把她的路一挡。
林浅马上转⾝跑,谁知其中一个反应很快,一把就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揪了回来。夜⾊已然全黑,这里树影重重,路灯亦未亮起。林浅只看到几个⾼大的黑影把她围在正中。然后其中一人突然抬起手“啪”一声,一个重重的巴掌落在她脸上。
林浅被打得眼冒金星,辣火辣的刺痛从脸颊传来,嘴角立刻有腥甜感冒了上来。那些人这才松开她,快步朝集团大门走去,⾝影很快消失在门外围观的人群里。
林浅捂着脸站在原地,眼泪一下子涌出来,腿脚仿佛也有些无力。她先是死死盯着那群人离开的方向,又转头望向办公楼。苍茫的夜⾊里,那里聚集的人更多,更混了。
她把眼泪庒下去,掏出机手,继续打110。刚按下两个键,突然听到⾝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的心倏地又提起来,霍然回头——
撞进一双悉的沉黑的眼眸里。
厉致诚就站在她⾝后,黑⾊⾝影⾼挑矗立,呼昅起伏还有点快,眼睛牢牢地静静地盯住了她。
林浅的心跳还很,声音已经镇定下来,望着他,字字清晰地说:“我没事,你快去处理。我来警报,你当心。”
话音未落,还捂着脸颊的手,被他紧紧握住了。林浅怔怔地望着他,他把她的手移开,目光停在她已然肿红的脸颊上,眼中一片冷意:“谁打的?”
不知为什么,他这句话令她原本庒下去的泪⽔,突然又冒了出来。连忙轻轻昅了昅鼻子答:“没看清,跑了。”
厉致诚就没再说话。
四目凝视,他那黑黢黢的眼紧盯着她,而他的手依旧扣住她的手腕,手指温热而极有力度。
被他这么盯着,林浅的脑子里突然有点空,心里更加难受。
这时,后面有两个军人保安跑过来,站在了厉致诚⾝后。
厉致诚还看着她,话却是对⾝后的保安说的:“带她离开这里。不要让任何人再碰她。”
“是!”
林浅还没出声,他已松开她的手,转⾝大步走了。
林浅在一名保安的保护下往外走。
走了几步回头,只见厉致诚已经踏上停车场,头也不回地朝那帮闹事的人群走去。
——
林浅被带到了保安部所在的独栋小楼。
她站在台上,用保安给的冰袋,敷着肿的脸颊。
夜⾊已经全黑了,远处的停车场上依旧喧嚣难辨。只看到又一群保安,还有蓝⾐工人,急匆匆地往那边赶去。
惶惶夜⾊里,林浅心急如焚。也不知道厉致诚、⾼朗等人有没有受伤,不知事态进展如何。察警怎么还没到?
脸颊依然肿痛未褪,她脑子里闪过刚刚几个男人堵住她的一幕,又怕又恨。想要给林莫臣打个电话,手按在键盘上,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时,陪着她过来的那名保安,也从里屋走出来。望着远处,也是一脸愁容。他又抬眼看了眼她,犹豫地开口:“林助,咱们爱达…真的不行了吗?我们是不是要业失了?”
林浅看着他沉重中带着一丝期盼的表情,一时竟然答不出来。
就在这时,她紧握在手里的电话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她心不在焉地接起来:“你好。”
那头很嘈杂,有音乐声,还有人讲话的声音,还有笑声。
林浅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感觉。
然后就听到陈铮那悉的、轻慢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传来:“林浅,跟我斗,疼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章码得比较少,也有点不在状态。
昨天,得悉了一位晋江作者去世的消息,心情一直非常难受。
清歌是我在晋江最喜的作者之一。虽然一直没有深,qq上也只聊过几次,但我一直非常喜她的文章。她的文笔清丽婉转,她笔下的爱情细腻动人,直达人心。每每翻看她的文章,总是令我怦然心动,获益良多。
可这样一位优秀的作者,却如此突然的英年早逝。昨天我和许多作者、读者聊天,大家都哭了。
据说清歌是在夜间驾车,⾼速路上与货车相撞,就这么去了。她正值大好年华,家中还有幼子尚未成年。她永远都回不来了。
清歌一片,一片清歌。
祝愿她在天堂一切安好。如果有来世,惟愿她能顺利平安,纵横才情,与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幸福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