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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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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的局势虽然严峻,驻扎在上京城外的大军还是需要休整三天才能顺利出发。这期间阿克珍郡主不见了踪影,倒是月儿总带着无数珍奇易宝前往驿站拜访。不过她次次都是打着来看望钟紫苑的旗号,绝口不提收义妹之事。这份隐忍及心,倒是让钟紫苑暗暗佩服。

  到了第二天夜晚,郭承嗣终于主动在驿站摆了宴席,席上请来耶律脫儿及他那几位叔⽗。当着他们的面,郭承嗣提出了收月儿为义妹,并且许诺,等回到长安就会为月儿补送一份厚重的聘礼。

  月儿早就在等着这一刻,她立刻双目含泪,喜盈盈的当场拜倒,改口称呼郭承嗣为兄长。耶律脫儿看着匍匐在地上,对郭承嗣行礼的月儿喜笑颜开,他心中自然是一百个赞同。倒是他那几个叔⽗看着月儿的眼神,由轻蔑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他们从心底就不喜月儿,因为她不但在耶律脫儿最潦倒的时候相伴左右,还为他吃尽了苦头。所以耶律脫儿对她的信赖,甚至远远超过了他们这几个叔⽗。一旦她真成了大阏氏,再生下儿子,那她的地位将是牢不可破的,说不定耶律脫儿⽇后还会对她言听计从。

  他们宁愿耶律脫儿娶那些大部落的公主,也不愿意他娶什么背景都没有的月儿。因为他们知道,耶律脫儿就算是娶了那些公主,心中也会对她们多加防备而不会过于亲近。

  他们以前被耶律帖烈挤兑得只能徘徊在权利的边缘,如今好不容易熬到耶律帖烈倒台了。换上了素⽇与他们亲近的侄儿为新可汗,他们心中对失而复得的权利,就到了一种病态膨的地步。他们不允许耶律脫儿⾝边有比他们还亲密的人存在。

  以前还能拿月儿的⾝份来践踏打庒。可如今郭承嗣放话要收她为义妹,甚至还许诺会奉上一份丰厚的嫁妆,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郭承嗣乃至镇国公府已经把月儿纳⼊其的保护之下。如今月儿的⾝份不再卑,他们都要好好掂量掂量。

  待月儿行过大礼之后,钟紫苑忙上前搀她的胳膊。月儿顺势站了起来,然后扶着她的手亲亲热热的叫了一句“嫂子”把钟紫苑臊得満面通红,却把郭承嗣乐得哈哈大笑。看着月儿的眸光还真带上了几分为人兄长的慈祥。

  钟紫苑暗暗感叹,以前那个单纯不知世事,为了一个乞儿就差点毁了终⾝的月儿。在经历了无数磨难后已经渐渐死去。唯一没变的,就是她看向耶律脫儿时,眸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绵,依赖及深情还没有变。希望她有了郭家这把保护伞后。孤⾝在这异族的皇宮里厮杀时。能把眸中最后这点真情保留下来。

  第三天的清晨,东边刚露出鱼肚⽩,大军就整装完毕,蓄势待发。

  上京城外黑鸦鸦的一大片,森冷的长如林般耸立着,军马齐嘶震耳聋。不管是城內还是城外的百姓都被这浩大的声势给镇住了,他们皆紧闭门户,瑟缩在家里不敢出门一步。

  郭承嗣在大军的最前面。他穿着一件玄⾊衬里,外面罩着闪亮的银⽩盔甲。⾜上蹬着一双黑⾊的牛⽪靴。头盔上那一长长的翎⽑在风招展。他⾼大瘦削的⾝子笔直的坐在马背上,盔甲着初升的光飞溅着万道银光,雄姿伟岸,简直就像天上下凡的战神。

  就见他拉着缰绳,利落的翻⾝上了马,抬起手狠狠一挥,厉声道:“出发!”一阵刺耳的号角声响了起来,大军终于出发了。

  在漫天的尘烟滚滚中,还有一位穿着一袭⽩袍,长眉桃花眼,面容华美的年轻骑士。他始终策着马,伴随在郭承嗣⾝后的位置,如形相随。

  钟紫苑也脫了⾝上的华服,换上一件普通军士的蔵蓝⾊军服,扬着手里的马鞭,一双明亮的眸子顾盼生辉,神采飞扬。

  她看着前方顺着喀什山脉缓缓升起的红⽇,心中暗暗呐喊着:长安,我要回来了。爹,娘,我没死,我可以回家了!

  大军疾行了半⽇后,已经临近午时,虽然此刻是初秋,蔚蓝的天际万里无云,光依然那么刺目灼热。郭承嗣终于下令就地吃饭休息,大军才在原地停顿下来。

  沉重的盔甲让郭承嗣浑⾝大汗淋淋,就像是刚从⽔里捞出来般。他从队伍的最前方退了下来,钻进了停在队伍‮央中‬的马车里。脫去⾝上沉重的盔甲,换上了一件软薄的外袍,又灌了一大壶的清⽔,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道:“真舒服呀!”

  朱斐早就钻进了马车,此刻他正舒适的靠在软塌上,一口口的抿着殷红的葡萄酒。

  郭承嗣见状,颇为不満的道:“你倒是会享受,行军还不忘带上酒坛子。”

  朱斐狡然一笑,道:“谁让你是将军,我不是。所以这酒…我能喝,你却只能看着。”说完,他还捉狭的大大饮了一口。

  谁知他还没得意多久,斜里却伸出一只小手,蛮横的抢走了他手里的金环⽩⽟杯。就听钟紫苑气哼哼的道:“你也不许喝!这是在行军呢,你当是在游山玩⽔呀!喝这么多酒待会又吃不下东西,哪还有力气赶路。”她不由分说,直接往他手里塞了一个金⻩⾊的⽟米面馒头。

  浓似丹霞的琼,被突兀的换成了大馒头,朱斐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不过他也没有拒绝钟紫苑的好意,张嘴轻轻咬了一口,优雅的咀嚼起来。

  钟紫苑还热心的介绍道:“别光吃馒头,你可以夹上一点咸菜,配上灼羊⾁,再喝点茶,会觉得舒服很多。”

  朱斐立刻把才咬了一口的馒头丢到钟紫苑手里,理所当然的道:“你帮我夹上呗!”

  钟紫苑翻了个⽩眼。哀叹道:“摊上这样一个四体不勤的主,我还真是命苦呀!”抱怨归抱怨,钟紫苑还是老老实实的帮他掰开了馒头。夹了一些慡口的咸菜还有灼羊⾁进去,然后递回朱斐手里,没好气的道:“我的祖宗,快些吃吧!”

  朱斐満意的笑了,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接过馒头,慢慢吃了起来。夹了咸菜羊⾁的馒头果然没有那么难以下咽了。

  就这么一小会,郭承嗣早就报销了四块大馒头。一大块羊⾁,还有两大碗茶。他擦了擦油乎乎的嘴角,道:“你们先吃着。我下去转一圈。”

  钟紫苑忙道:“把盔甲留在这,待会我帮你擦一擦。”

  郭承嗣对着她一拱手,而后嘿嘿一笑,翻⾝下了马车。

  朱斐又慢慢的咀嚼了片刻。半响后。放下手里的残余的馒头,擦擦嘴角,微笑道:“我吃好了!”

  钟紫苑看着他面前几乎未动的食物,再看看郭承嗣面前被吃的精光的两个空瓷碗。她不由垂下眼眸,用力眨去眼中的雾气,而后抬起头笑道:“吃这么少,难道是嫌弃我手艺不好?”

  朱斐一愣,随即微笑着调侃道:“莫非这馒头还有咸菜是你做的?”

  钟紫苑悻悻的道:“我不抢伙头军的功劳。”

  她眸光一扫。瞟到了他面前那碗丝毫未动的浅褐⾊茶,立即眼睛一亮。她端起瓷碗递到他边。颇为神气的道:“这茶是我亲手熬的,香甜滑润,营养丰富,这回你该喝了吧!”

  朱斐见她目光灼灼紧紧盯着自己,大有不喝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架势。他只得苦笑着接过来,道:“真是个磨人精,我喝还不成吗!”

  见朱斐终于小口小口喝⼲了那碗茶,钟紫苑这才満意的点头。她也胡了自己的肚子,收拾好碗筷后,又打来一盆清⽔,开始用心擦洗郭承嗣的盔甲。

  朱斐见状,淡然道:“骑了这么长时间的马,我也下去走走,活动一下。”

  钟紫苑正在清⽔里绞着帕子,闻言浑不在意的道:“你去吧!”

  她低着头,专注得擦拭着盔甲上被溅上的泥点子,丝毫没有注意到⾝后的朱斐在下马车时,步伐有多么僵硬。

  一盆原本清澈的清⽔变成浑浊的泥浆后,那件银⽩的盔甲也终于恢复了它原本亮眼的光泽。钟紫苑爱不释手的拿在手里,轻轻‮摸抚‬着盔甲上那面亮晶晶的护心铜镜。想了想,她微红着脸颊,抱着盔甲跳下了马车。

  站在马车旁,触目所及的,都是清一⾊⾝穿蔵蓝⾊军服的骑士。他们或站,或坐,或聚在一起⾼谈阔论,或捧着⻩⾖胡萝卜在喂自己的坐骑。

  就这么匆匆扫了一眼,钟紫苑并没有看见郭承嗣的⾝影,她只得拉住一名骑士询问。那名骑士摸着后脑勺想了半天,才指着队伍的后方道:“方才好像看见将军骑着马往队伍后面去了。”钟紫苑道了声谢,便抱着盔甲疾步往队伍后方走去。

  走出了没多久,她就看见了侧前方远离队伍二三米的地方,有一个瘦削⾼大的背影。他下了马,将缰绳牵在手里,沉默的站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钟紫苑嘴角微微一扬,悄悄的走了过去,猛地一怕他的肩头,笑道:“让我抓住你偷懒了吧!”

  郭承嗣⾝子一震,他猛地回头,对着钟紫苑的笑颜,有些不自在的道:“你怎么找过来了?”

  钟紫苑献宝般举起怀中的盔甲,得意的笑道:“给你瞧瞧,我擦得⼲净吧!”

  郭承嗣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勉強的笑容,赞道:“真是辛苦你了。”说着话,他用自己的袖口擦了擦她额角微微沁出的汗珠,催促道:“外面热,我还是陪你回马车上休息一会。”说完,他扯着钟紫苑的手腕就想离开。

  “等等!”钟紫苑被他扯着走了三四步,却鬼使神差般的回头,一眼看见了在远离队伍十多米的距离外,一道孤独的⽩⾊⾝影。她指着那个⾝影,道:“朱斐在那呢!”

  她张嘴刚想叫,郭承嗣却猛地捂住了她的嘴,急急的低声道:“求你,别叫他!”

  “为什么?”钟紫苑心中不解,可惜嘴被捂住了发不出声音,只得冲着他不満的翻了个⽩眼。

  郭承嗣浓眉深锁,盯着站在茫茫草原上,那道孤独到让人心疼的背影,半响不语。过了一小会后,他才慢慢道:“相信我,他此刻只想一个人待着,并不想被人打扰。”他的语气中,有着少见的悲悯及哀求。

  钟紫苑面⾊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她拍了拍他捂在自己嘴上的手,郭承嗣慢慢松开了。钟紫苑庒低了声音,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郭承嗣叹口气,侧过⾝子,锁着眉头极为苦涩的道:“你还是自己看吧!”

  钟紫苑诧异的望了过去,恰好看见朱斐猛地一弯,开始搜肚刮肠的呕吐起来。也许他已经呕吐过多次了,肚子早就是⼲⼲净净的,一点东西都没有吐出来。可是钟紫苑却知道,这样的⼲呕是更加难受的。

  钟紫苑心中一惊,猛地回头望向郭承嗣。她指着朱斐的背影,不可思议的问道:“他怎么病得这样重了?”

  这个问题一出,郭承嗣显然也难住了。他皱着眉头,道:“我也不知道,自从他让⽟姬护送雪姬回蜀地后,在吃食上越发没有那么讲究了,我回回看见他都是在喝酒,有时着他吃些食物,他转眼就给吐的⼲⼲净净,弄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钟紫苑忍不住庒低了嗓门怒喝道:“我是一个大夫,你没有办法,不代表我没有办法。难道你就看着他的⾝子这么一天一天的衰败下去吗?”

  郭承嗣苦笑道:“对不起,没告诉你是我不对。可这些天我在上京也寻了不少巫医为他诊治,却没有一点效果,我怕你忧心,所以才没说出来。”

  钟紫苑怒不可喝的道:“这个理由我不接受!”她一赌气,将怀里的盔甲丢到郭承嗣手里,刚往朱斐的方向走出几步,忽然又站住了脚。她站在原地踌躇片刻后,终于懊恼的跺跺脚,转⾝疾步离去。

  郭承嗣无可奈何的摸摸鼻子,又担忧的回头看了朱斐一眼,才慢慢的牵着马,寻着钟紫苑的⾝影追了过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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